“dang~~~！”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夕阳压过天边，黑夜落了下来。

  一入夜，郭腾身上就多了粘稠感。

  开始时并不多，和灰尘一样。

  随着时间推移，郭腾也觉得拥挤。

  师父方林走后，郭腾就拿起棒锣，先敲了一下。

  锣响畏散，郭腾也不再感受畏之拥挤。

  就这样，郭腾一路慢走，敲着铜锣，喊着号子，向城东安平坊走去。

  “年轻人，步子不要迈大了。”

  “当心丢了性命。”

  就在郭腾安安心心，兢兢业业，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吸收特殊能量（打更）的时候。

  身后的冷声，让郭腾猛地一惊。

  蜗艹，什么时候背后出现个人？

  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灯笼火光下，一蓝装劲衣，头发发白，面色枯槁老者，看着郭腾，面色不善。

  他的手上，有着和郭腾一样的棒锣。

  “老先生有何指教？”

  眼前老头看不出来实力如何，是否危险。

  郭腾本能觉得，这老家伙不太好惹。

  “指教不敢。”

  “就是不想你一个小伙子，死的那么快。”

  老者言语之间很是不善，态度也很不好。

  言语中，倒是有些冷漠关心。

  “老先生请直说。”

  郭腾向眼前老者拱手而拜。

  眼前老者估计也是一位打更人，就是不知道怎么活的这么长久。

  郭腾现在可知道打更人夜晚危险。

  有眼前老者解释一些疑惑，他也能在夜晚安全许多。

  “在下姓王，单一个远字。”

  “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小子郭冬临。”

  郭腾面带恭敬，随意扯了个马甲。

  出门在外，眼前老者出现突然，郭腾心中自然升起三分谨慎。

  万一这老头要是什么非人妖异，自己报了名号。

  郭腾倒不怕非人妖异对自己使了什么手段。

  他就怕这玩意找到自己家去。

  “原来说郭小哥。”

  王远微微点点头，记下郭腾。

  “不知小哥做了多久打更人。”

  “昨夜才接棒锣，到现在也算是一天整。”

  “dang~~~！”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趁此机会，郭腾敲了一下锣，喊了一声号子。

  锣响之后，王远脸色微变。

  郭腾心中又升起一丝戒备。

  “郭小哥可知道打更人一些缘由？”

  “听人说过一些。”

  “那郭小哥可知道，你越界？”

  王远面色，又变得不善。

  “越界？”

  啥玩意，打更还分地盘的？

  又不是丐帮各处乞讨分地盘，打更散畏还分地盘？

  “看你这毛头小子，我就知道你命不长久。”

  “劝你一句，敲锣慢三拍，还能活的久。”

  “最后，自己敲自己地界，免得自己飞来横祸。”

  王远一副过来人样子，对郭腾指指点点。

  说完，拿着锣棒，自己远去。

  郭腾盯着王远背后，使劲看着他的影子，寻思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

  “dang~~~！”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不管这老头，郭腾继续做自己事情。

  打更，散畏，吸收特殊能量。

  来到安平坊，躺在坊内的流民，郭腾觉得又比昨日更多。

  深冬夜冷，大多数人挤在一起，互相取暖。

  听到更号声，有人歪歪身子，继续沉沉睡去。

  有人睁开眼睛，看向郭腾。

  借着月光，看到郭腾身强体壮后，又把眼睛闭上。

  郭腾也不把眼睛看向四周，自顾自的敲锣打更。

  他现在有心无力，照顾好自己再说吧。

  往前行走几十步，细细哭声断断续续，让郭腾心头骤紧。

  如果是孩童啼哭，郭腾还不会这样。

  可一个女人环抱什么东西，背对郭腾，那郭腾可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小时候看到的鬼故事可告诉着郭腾，眼下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好情况。

  郭腾小心后退，打算绕过眼前女子。

  “小哥，行行好，给些吃的吧。”

  听到后退步子声，女子转过身，露出面孔。

  蓬头垢面，披头散发。

  脸饿的颌骨凸起，脸庞凹陷。

  杂乱麻布衣服，裹着一个小孩。

  孩童约两岁样子，被女子抱着，一样瘦弱。

  衣服大半裹着孩子，孩子被女子抱着，沉沉睡着。

  郭腾看着眼前女子，确认眼前女子不是什么奇怪东西后。

  他把夜晚捏的咸菜饭团拿出来，递给女子。

  又掏出腰间竹筒水壶，给女子倒上他泡的淡盐水。

  “谢谢小哥。”

  女子艰难扭起身子，转动腿，抱着孩子，想给郭腾跪下磕头。

  “别动，安心把东西吃下。”

  郭腾按住女子肩膀，示意她再浪费力气。

  “谢谢。”

  温柔话语，换来女子哽咽。

  女子眼中湿润，眼泪却没有落下。

  嘴唇干裂如干涸龟裂大地，她哪还有眼泪。

  郭腾先让女子把淡盐水喝下，这才小心的饭团捏碎，倒进竹筒盖中，捣碎倒水，然女子慢慢喝下。

  “谢谢恩人。”

  女子终是抱着孩子，给郭腾跪下。

  “孩子给我抱着吧，你安心吃些东西。”

  郭腾心中忍不住叹气。

  良心过意不去，他帮了这女子。

  若是不想女子再受灾难，他还得多付出些。

  郭腾倒是不后悔帮了这女子，他只是觉得有些麻烦。

  接过孩子，郭腾能感觉到孩子轻的还不如他以前养的橘猫重。

  “你叫什么？”

  “回恩人，我叫兰水仙。”

  兰水仙猛地咽下嘴里水米，哽的眼睛都微微凸起，郭腾连忙伸手在她背上拍拍，这才让她顺利把话说出来。

  郭腾见状，没有在她吃饭时候继续向她询问。

  抱着孩子，静静看着她把两个饭团就水吃完，这才继续对她询问。

  “你丈夫？”

  郭腾这几天观察，流民人群，鲜有女子。

  如果有女子，也是农村健妇，能下田种田挑水那种。

  身材健壮和男人相差无几。

  兰水仙这瘦弱体型，郭腾可不觉得她自己单独逃难。

  她这体型单独逃难，会死。

  带着孩子，会死的更快。

  兰水仙肯定得跟着丈夫，才能一起逃难到这。

  不然，一路上的艰难险阻，环境问题都会困扰她。

  不仅仅是这样，如果没有丈夫在一旁。

  兰水仙和孩子的下场，就和她刚才吃下去的饭水一样。

  听到郭腾问她丈夫，兰水仙又忍不住哽咽。

  哭啼几声，这才悲痛欲绝给郭腾解释道。

  “我丈夫，已经死了。”

  “被佛母会的人，给害死了。”

  说完，又止不住的啼哭。

  “佛母会。”

  郭腾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知道这种这种乱世组织起来的邪教组织不是好东西。

  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就有人员死亡。

  郭腾此时觉得佛母会是个麻烦，可谁想到兰水仙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觉得，佛母会，麻烦不小。

  “我们逃难来到泉州，本来以为泉州之地能容纳我等。”

  “可谁知道，行至半路，我丈夫被佛母会妖人迷惑，带着我入了这邪会。”

  “未入会之前，也不知道这佛母会是好是坏。”

  “我想着出门在外，有个组织照应也好。”

  “于是就随着丈夫进了去。”

  “头几天日子过的还好，佛母会给些救济，大家还有些吃食。”

  “可后来，日子就变了。”

  “佛母会没有吃食，他们边去找些菜人。”

  说到这，兰水仙面色发白。

  别说她面色发白，郭腾嗓子也在翻腾。

  菜人是什么？

  人就是菜，是食物。

  说白了，就是吃人！

  “我不愿吃，也担心再待在佛母会久了，自己也会成为菜人。”

  “央求着我丈夫带我逃走。”

  说着说着，兰水仙脸上又多了泪痕。

  “原本打算夜深人静时离开。”

  “可那天晚上，佛母会慈心圣母把我们聚集起来。”

  “说是月圆之夜，要给佛母献祭。”

  “便把我们孩子抢夺过去，放到祭台之上。”

  “人群百姓自是不肯。”

  “带着孩子辛苦逃难，自然不想绝后。”

  “人群中有人鼓动闹事，大家纷纷闹起来。”

  “我丈夫和人也一起反抗。”

  “天黑慌乱，我跑到祭台，抱起一个孩子就走。”

  “我以为是我自己孩子。”

  “可谁想到，是他家婴孩。”

  说到此时，兰水仙虽然哽咽，眼睛通红，却再也流不出泪来。

  喝下一点水，已经流干。

  郭腾拿出另外一侧竹筒，把淡盐水递给她。

  “谢谢恩公。”

  兰水仙把水喝下，又继续说。

  “我想回去再找找孩子。”

  “等我天亮再回去时，地上除了血迹残肢，再无其他东西。”

  “我嚎啕一阵，把残肢收拢，挖个坑埋起来。”

  “然后，就带着抱错的孩子来到泉州城。”

  “散了身上传家金钗银镯，这才进的城里。”

  说到这，兰水仙又叹口气，话语又多了一些恐惧。

  “可谁想到，那佛母会之人，也来到城里。”

  “潜伏城内，组织人手，收拢人口，破家抢夺。”

  “这些日子，不知道多少户人家被抢了。”

  “男人不在家，女子和孩子就被抢走。”

  “也不知道他们抢走是不是被拿起做菜人，还是被血祭。”

  兰水仙说到这，浑身发抖。

  郭腾知道，这是怕的。

  如果不是前天看到过佛母会流民暴起，破门抢夺，郭腾会认为兰水仙信口雌黄。

  可真看到佛母会那般样子后，再听兰水仙一番解释，郭腾对于佛母会又认知很多。

  标标准准邪教。

  换到他穿越前，肯定要挨铁拳。

  组织头头骨感都得吃枪子的那种。

  可惜，世道纷乱，官府也无威力。

  如果是太平时节，这种邪教组织哪能泛起浪头。

  可现在外有门阀战乱，左右饥荒，这种邪教组织不仅能翻浪，还能翻起很多。

  搞不好，这种邪教还不止一个。

  指不定大梁各处都有。

  换到和平年景，这种邪教会找信徒诈骗。

  现在动荡世界，他们干脆上手抢。

  兰水仙啼哭止住，仍在哽咽。

  郭腾坐在原地，忍不住叹气。

  女子来头已经搞清楚，那接下来，要怎么安排她？

  给顿饭食，让后让她在这呆着？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帮她。

  “恩公为何叹气？”

  看到郭腾叹气一声，兰水仙问道。

  “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

  “我在思量，你要怎么安排？”

  “你若是有亲朋在泉州，倒是好说。”

  “可你流落街头，可见你在泉州并无亲朋好友。”

  说到这，兰水仙也是黯然。

  郭腾说的没错，如果她在泉州有亲朋好友，她也不会落得此境地。

  “这样，我先为你找个住处，你歇息一晚。”

  “明早时间，我再帮你解决歇脚问题。”

  半夜时间，郭腾还需要打更，不可能给兰水仙安排的面面俱到。

  先给她找个客栈住上一晚，等明天白天，再看看能不能给她安排到武院，做一个洗衣扫地的活计。

  “咚、咚、咚。”

  “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兰水仙跪下身子，给郭腾磕了几个头。

  “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郭腾把兰水仙再次从地上托起来。

  “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来报答恩公恩德。”

  “额、嗯。”

  郭腾突然想到一个典故。

  如果女子受到恩惠，看到帅哥就说自己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

  看到丑汉，就说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

  难道我长得丑？

  郭腾觉得，自己应该找个镜子看看自己长啥样。

  “来，你抱着孩子，跟着我过来吧。”

  郭腾还得敲锣打更，抱着孩子不是太合适。

  找到一处还开着郭腾客栈，给掌柜的交了2钱银子，让他找个房间。

  又给小二五个铜板赏钱，嘱咐他送些热水来供人洗漱。

  待到兰水仙一切准备妥当，安心睡下，这才出来打更。

  “客官不在这歇息？”

  看到郭腾要走，掌柜的挺惊讶。

  “我是打更人，送人过来只是帮一把，我睡什么？”

  郭腾简单把兰水仙逃难事情解释一下，换来掌柜敬佩眼神。

  “我道是世上再无侠义热心之人，没想到看到小哥，这才知道自己走眼。”

  “来，小哥，我请你喝杯茶水。”

  掌柜的话，让郭腾忍不住笑出声。

  他还以为掌柜把他喊住，是让他喝酒。

  “掌柜的，你客栈，行人不少，消息灵通。”

  “我这里问你一个事，你不要声张。”

  “佛母会，你知道多少？”

  问题问出，掌柜面色不变，眼睛微眯。

  “小哥若是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打听这邪会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