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勉从来不吹牛,以至于律画听了他这话之后,把心放到肚子里面,信心满满地看他打麻将。

  或许他本来就会打麻将,只是上辈子没在她面前打过，其实他是个麻将高手。她是带着这种心态去看的，但第一圈下来，他明显对规矩都不太懂,时不时还得方老大提醒，最后理所当然地输了。

  接二连三的,对方三家轮着和牌，温勉手里的筹码只剩下两个。

  这下子,律画的心彻底凉了。距离晚饭时间还早得很，她外公舅舅不会轻易放过温勉，看来今天过后,别说给她赚家用,就连回b市的机票都成问题。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今年的压岁钱,应该一张机票的钱都不够。没办法，广东人的过年红包,数量很多，但数目很少，到2019年仍旧成为网民津津乐道的话题，更何况是经济发展刚起步不久的1993年。

  温勉看着身侧的女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他放在桌底下的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抬起头看他，他递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画画跟温勉感情真是好呀，打个麻将都要偷偷牵手。”

  方老二就坐在律画隔壁，一抬眼就看到两人十指紧扣，换做平时他看到小年轻大庭广众之下腻歪，他肯定要破口大骂，骂什么不害臊之类的话，但现在赢了钱，而且接下来三个小时都会继续赢，他心情大好。

  众目睽睽的，律画害羞地垂下了头，温勉依旧气定神闲，继续打牌。

  几个跟律画年纪相仿的表姐妹，闻声都朝他们望过去，看到两人时刻都要黏在一起的样子，心里都嫉妒得很，开始小声地编排她。

  “要不要这么痴缠？”

  “男人长得这么帅，怕是被别人盯上了吧。”

  “呵……再帅也没用，还不是捞佬一个。”

  “就是，我宁愿不嫁也不要嫁捞佬。”

  “那你做好这辈子当老姑婆的打算了。”突然，一道男声横空出世，几人愕然，一抬头就看到律政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还没结婚就比村里面已经结婚的长舌妇还要八婆，难怪一个个都嫁不出去，要是谁家讨到你们这样的媳妇，真是家门不幸。”

  律政把这群老表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们心里气得很，但也不敢顶嘴。律政对她们从来都没有绅士风度，小时候她们看不惯律画跟个公主似的，眼红她就合起来欺负她，被他知道之后，直接揍一顿，完全不管她们是女的。

  他骂完之后就走到麻将桌旁，对温勉说：“你不懂，这圈过后，换我来上。”

  “不行不行。”方老头可不允许这条大水鱼就这样跑了，连忙道：“不懂就要学，律政你不想你妹夫融入我们当地的生活吗？”

  温勉知道律政想帮自己，但不想他跟长辈争执，道：“没关系，这一圈我挺有信心的，如果我赢了我就继续，如果我输了，就换你。”

  “好。”律政这才愿意退到一边去。

  “和了。”过了五分钟不到，温勉突然把自己的牌给推到。

  太过猝不及防，方家三父子一时都愣了，方老大最先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去看温勉的牌，看是不是炸胡。谁知道一看，不禁不是炸胡，而且他这一盘有五番，五乘三，一下子就赢了十五番。

  三人脸上的笑容僵了，方老二还试图讹他，“是和了，两番。”

  “哪里，明明是五番。”律画本来也以为温勉吃炸胡了，她认认真真把他的牌给看了一遍。虽然她很少打麻将，但家里有三个麻将高手，她耳濡目染懂得不少。

  律政闻声连忙走过去，一看，说：“是五番，二舅，你该不会欺负温勉不懂，想骗他吧？”

  “当然……不是。”方老二老脸涨红，“我那不是看错了吗？来，温勉，筹码给你。”说着，他从自己的小抽屉里面拿了五个筹码给温勉。

  原本以为这一轮是温勉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谁知道从赢了第一次开始，温勉旗开得胜，一路赢到底。等他离桌的时候，律画怀里抱着一大叠人民币，她粗略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八千。

  八千块在93年这会儿，一个家庭一年的收入可能都没有这个数。

  方老大跟方老二一向自诩孝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可能让输了钱的老爸掏钱，于是两兄弟把这八千块给啃了下来。

  大概因为是意外之财，律画捧着折叠人民币非常开心，她笑得跟个小孩似的对温勉说：“你好厉害哦！”

  赢了大钱的温勉也没表现出多兴奋，他淡淡地弯了弯唇，摸着她的发顶说：“快谢谢大舅二舅，他们今年给你发了大红包了。”

  “对。”律画站起身来，朝方家兄弟乖巧笑道：“谢谢大舅二舅，祝你们今天生意兴隆，财源滚滚来。”

  方老大方老二强颜欢笑，强撑大方地甩了甩手，“不用谢。”

  虽然温勉下半场所向披靡，把方家三父子杀个片甲不留，但方美珠担心他们饭后报仇，于是提议道：“我们先回去了。”

  往年，方美珠回娘家拜年都是呆一个小时就走，从不留下来吃晚饭。所以今晚即使看得出他们是想趁机溜走，别人也没法强留。

  回去的路上，一车厢五人都非常开心兴奋。

  方美珠问温勉，“你是不是早就会打麻将，刚开始只在扮猪吃老虎？”

  温勉不解地问律画：“什么是扮猪吃老虎？”

  “扮猪吃老虎就是故意装傻使人上当。”律画解释道。

  “没有。”温勉摇头道：“我今天之前真没打过麻将，刚开始也不是很懂，但打了几圈下来也懂了。每张牌的数量是固定的，我会根据已经打掉的牌推断怎样把胜算提高。而且，我发现外公大舅二舅很多小动作，应该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我看了几遍能根据他们的小动作推断出他们想要的牌。综合起来，我和的几率就高了。”

  “……”律家四口人目瞪口呆地听完他的解说，突然觉得方家三父子今天很倒霉，原本以为碰上一只大水鱼，谁知道是个学霸，还是会算牌的学霸。

  次日是初三，部分银行在下午就营业，律画拉着温勉去把昨日赢的钱存到存折里面。虽然这是赌/博赢回来的，但它是他们这个小家庭第一笔不靠父母的收入，她特别珍惜，看着存折上面的数字笑得合不拢嘴。

  “有这么开心吗？”温勉问。

  律画重重点了点头，“当然开心，这是你上交的第一笔公粮，意义重大。”

  “公粮？”温勉搂着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交完这种公粮，得交另外一种公粮了。”

  律画：“……”

  一下午，两人都把时间留在了宾馆里。

  初四这天早上，律政起得比律画还要早，一早上对着镜子换了好几套衣服。太新潮担心尹晓秋说他不稳重，穿套西装又觉得太正式，半天下不了决定只好把律画叫醒，“你快帮我看看穿哪套衣服好？”

  昨天被温勉折腾得很累，律画根本起不来，敷衍地说：“你随便穿一套就行，反正现在晓秋姐看你不顺眼，你穿得再帅都没用。”

  一大早就打击他，律政非常不爽，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昨日纵/欲太深，他哼哼两声，道：“你这么累，看来需要我叫妈上来给你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我一点都不累。”律画立刻清醒了，要是身上的痕迹被方美珠看到，肯定被她一顿削。她端端正正坐在床上，把温勉拿过来的几套衣服认认真真看了一篇，给他选了一套较为休闲又不失稳重的衣服。

  七点四十分，他们从家里出发，先去宾馆接上温勉，然后才去商业中心的公交车站。

  律政担心迟到，一路上都在埋怨律画不肯起床，“好不容易把秋子约出来，要是我迟到，给她的印象又不好了。”

  律画在心里默默吐糟尹晓秋对他的印象本来就没好过，但现在自己跟温勉的事情被他抓在手上，也不敢放肆，但温勉受不了他一直唠叨自己女人，他说：“大哥，你今天必须迟到，如果我们早到，晓秋看到你的车子停在路边，说不定她看到就掉头走了。”

  “……”

  温勉这话直戳律政的心窝子，可这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没了律政唠叨，小两口坐在后座就开始卿卿我我，律政从后视镜看着，嫉妒得要发疯了，故意把车子开得歪七歪八，时不时来个急刹。

  “哥，你怎么开的车呀？”律画不满道。

  律政悠悠道：“今天的路有点不好走。”

  路还不是平时的路，怎么今天就突然不好走了。律画气结，温勉倒无所谓，他伸手把她按入自己的怀里，“没事，我抱着你就不那么晃了。”

  “……”律政好想把这对连体婴从中间劈开。

  很快，车子就来到了公交车站前面，律政远远就看到尹晓秋站在公交车站台上。今天气温有些低，她一个人在冷风中等，他看着就有些心疼。

  尹晓秋一直留意着路上的行人，完全没有看到律政的车子，直至律画下车喊她，她才反应过来。

  “画画，新年好呀！”尹晓秋开心地跟律画挥手，但一看到驾驶位上的律政，脸马上垮了下来。

  律政刚扬起笑脸想跟她打招呼，就听到她说：“大过年的，你怎么还要阴魂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说没喝过早茶的小可爱，大广东欢迎你们！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