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选择生菜队长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

  飞机飞行三个小时，时间不长，却出现了第一次乘飞机时不适的感受，说到底是紧张的,哪怕已经落在熟悉的土地上也没能缓解几分。

  今天对何煦衍来说是无比重要的一天,身体本能地在提醒他,打起精神、打起精神、打起精神,一不小心就打过头,下电梯第一眼看到高梨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他把步子放得很慢，就像新人走在礼堂红毯上那样庄重,迎上高梨目光的那一刻他张开手臂装得一点都不紧张,微笑道：“瓜,来抱一个。”

  “没有延误，还挺顺利的？”高梨难得热情又主动地抱住他,脸蛋贴在胸口上来回蹭着，“时刻表上好多都标红了,还有停飞的,以为你今天到不了呢……”

  “幸得月老保佑，一切顺利。”

  “那……还有什么要忙的吗？工作之类的……”

  “工作没有,私事有一些。”说完何煦衍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捧着高梨的脸看着她的眼睛，“有什么想法？”

  本来高梨还想说点什么,都被噎在喉咙里。果然还是应该和他提前商量，虽然可能没有什么惊喜的，但至少可以协调时间,千言万语终汇成一句：“也没什么重要的哈,你先忙你的,反正见到就好了，我还是第一次接机呢，挺、挺特别的体验！”

  “好，先出去吧，送你回家。”

  “哦……”

  没有想象中的甜言蜜语，没有她已经习惯的‘不说都懂’，也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会黏黏糊糊拉扯好一阵儿才提回家。等到高梨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已经对何煦衍有更多所求，心里遍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

  接近凌晨的时间机场客流量并不大，门口趴活的出租车有很多，几乎不需要一分钟等待就上了车，何煦衍熟练地报出书吧地址，随后迅速移动到能够紧贴高梨的位置，一头倒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高梨伸手探了探何煦衍的额头，手心手背都没试出来，“还是困了？”

  “没有，就是想靠靠。”

  “那把窗户摇上你先眯一会儿，也别送我了，你直接回家好好休息，倒倒时差。”

  要不是心虚不敢让高梨看出小心思，何煦衍差点没忍住笑出声音，一小时是要倒哪门子的时差？难得装一回柔弱，要好好忍住。

  何煦衍说：“我不，还是先送你回去。”

  “太折腾了……”

  “不折腾。”

  “如果你明天有时间，等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去找你也是一样的啊！先送我你回家都多晚了！你不是还有点事情要忙吗？”高梨此时此刻大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私事可以放，送她回家可以放，他到底知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呐！

  可何煦衍还是坚持不回家，说什么都有理。

  “那让我蹭个饭？”

  “从认识你第一天就是蹭饭蹭饭……你还想蹭多久啊……”

  何煦衍贴到高梨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是说：“一辈子可以吗？”

  “……”

  “要是晚了……就住你那里不可以吗？”

  咳咳、咳咳咳！！——

  恰好隔壁车道车辆并线没打转向灯，司机避让不及踩了一脚急刹车，高梨一口口水没咽下去给自己呛得头晕眼花。住住住、住什么？谁住什么谁那里？什么什么？

  “可是、我我……”

  “不可以吗？”

  “也不是，但……”

  “我可以睡沙发的。”

  “那你……”

  “洗漱用品都在行李箱里，不用准备。”

  何煦衍就像一只摇尾从主人手里讨骨头的大狼狗，语气可怜巴巴的，谁见了心不会软三分呢？

  “那还有……”

  这一次司机听不下去了，抢在何煦衍为自己争取前说道：“哎，姑娘！你男朋友这是刚从国外回来吧？你看看现在出趟国都挺辛苦的，倒时差不容易，小伙子这肯定是出去久了肯定想你吧？哈哈！”

  何煦衍在心里给司机师傅竖了一个大拇指，立马跟道：“想啊。”

  在两人‘强势围攻’下，高梨本就不太坚定的意志陡然下降，说话都没多少底气：“可沙发……沙发上都是猫毛……”

  何煦衍：“没事的。”

  高梨：“你说的私事呢？耽误吗？明天要不要早起？”

  何煦衍：“不冲突，不耽误，不用早起。”

  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得坚持的理由，更架不住男朋友软磨硬泡，高梨还是答应下来：“那你多穿点衣服，我那里没有多余的夏凉被，晚上不盖可能还是会冷的。”

  “好。”

  司机听到后座小情侣的对话，满意地笑了。

  似乎是为了有情人能够尽早回到居所温存，司机师傅在深夜人少车少的路上都会开得飞快，竟比她来的时候短了足足八分钟。

  高梨心情也好很多，毕竟之前以为刚见面又要分开，现在知道可以跟男朋友多待一段时间并且可以第一时间给他过生日，还有什么不开心呢？

  车停在小区门口，岗亭里值班的安保人员在打着瞌睡，高梨更觉得自己之前想法是对的，都这么晚了，先送她回家哪还有时间做别的。实在不忍心，想商量让司机师傅把何煦衍捎走，还没开口手就被人拉着往后藏。

  何煦衍撞上车门对着窗户内说：“谢谢师傅，一路平安早点休息。”

  说完便拉着高梨往书吧大门走，离小区大门越来越远，虽然高梨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穿书吧，但也没有多想。

  正常的开锁，正常的开门，正常的关防盗，正常的开……

  “等一下先别开灯！”

  何煦衍声音里透着焦急，高梨不得不停下往里走的脚步，在夜色中回头，眼看着防盗门被他再次关上陷入一片黑暗，慢慢的……她能感觉到他在靠近……

  越来越近……

  咔哒——

  面前亮起一盏精致地手灯，水晶球状，样式简单，只能趁着灯光看到一朵盛开的玫瑰花。

  “你干嘛……送我花吗？”

  咔哒——

  手灯随着何煦衍滑响第二档按钮变得更加明亮，这一次的光芒足够让二人在黑暗中看清彼此的脸庞，隐约还能看到高梨的锁骨线，不甚清晰的轮廓在此刻显得格外暧昧旖旎。

  何煦衍深吸一口气答她：“不是，是送我。”

  “……”什么什么？是别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粉丝？读者？暗恋者？？？

  “高梨，不着急进去，我有一些话想对你说。”何煦衍显然还没发现她小小的担忧，随手拉开身边一把椅子，把高梨揽过去，“你先坐，好不好？”

  高梨：“你……”

  “抢个话，让我先说吧。”说完缓缓蹲下身，微微仰头看着高梨。

  “实话说……我有点儿紧张，今天和你说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但我想所有事情不是知道了结果才会去做，也不是判断正确才可以做，当下，这是我想、我要做的。”

  “我想你还记得我曾经在专栏里，用系列作品的形式向你告白，也许读者未必能看懂图片和寥寥几字背后的含义、故事，但我非常清楚，也曾一字一句对你说过。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一组作品，每一个字符每一块色彩都是我的真心。”

  “你是我在学生时代最想遇到的女孩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情话，那是我在拥有超能力的情况下最大的愿望，那样我到现在就已经陪你走过至少两个七年了。”

  “你说……在遇见你之前，我算不算是浪费了一点时间啊？”

  高梨听着何煦衍玩笑似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一时失语，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甚至不是很清醒。他在说什么呢？是要和我……说点什么吗？不是那个吧……是我听错听漏了吗？

  只是短短几秒钟，何煦衍并未执着等着要她回答，他说：“我发现……我也不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人，坦白这一点显得我很怂，但……”

  “但什么？”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心慌了……

  何煦衍抿唇轻哼一声，没答话，声音里满是无奈，又像是自嘲。

  “相信缘分吗？”

  “……”

  “你看，即使你不认识我，即使我不告诉你，你还是会在成百上千的作品中找出我的那一张。我想我们……是命中注定吧。”

  高梨说：“可能……我还比较了解你吧，算是。”

  “不要这样，瓜瓜。”一只手顺耳后发丝抚上高梨的后脑，往回收力，额头贴着额头，传递着与以往不太相同的体温，“我希望这一次，你能向我释放一点肯定的信号。”

  “……”

  “有些话很早就想对你说，可总是怕吓到你，心里斗争几次话就咽回去了。”

  “你要说……什么啊？”

  “我想说，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是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开心，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会努力成为最适合你的人。你会有面包，也会有爱情，你会一直有我。”

  何煦衍将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让高梨可以直视着他的眼睛，清了清嗓子：“瓜瓜，我真是里里外外都被你拿捏透了，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你余生都以夫妻的名义携手度过？”

  随着话音落下，何煦衍右腿稍稍后撤，单膝跪地挺直腰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迷你西瓜’，均匀喷绿反绒面，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小巧。他小心而庄重地打开‘西瓜’，里面是一枚闪着比手灯更耀眼光芒的戒指。

  何煦衍看着高梨，高梨看看何煦衍又看看戒指，他的眼睛就像漩涡，而高梨是一支随波逐流漂到海上的小小帆船，路过即沉溺，随入深海。

  海底有一宝箱，宝箱装着最重也最深刻的誓言，还有一份同行的约定。

  着眼戒指，一半是同西瓜相似的纹路，一半是比卷云纹更加舒展的线条，像河流，于正中｜央交汇，彼此相容。

  目光锁定在戒指上片刻不移，傻子都知道何煦衍在做什么，小傻子高梨提心吊胆听着那些话，原以为遭遇大危机正要准备给自己打鸡血也逼自己主动一把呢，呼。

  “高梨，你愿意嫁嫁……”

  “……”嘿嘿，你说你说。

  “你愿意家咳……！”第二次卡壳，

  “噗……快点！”嘿嘿嘿，嘿嘿嘿。

  何煦衍深吸一口气，吸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勇气，重新清清楚楚念出那个名字：“高梨。”

  “嗯！”

  “请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

  没有忸忸怩怩无法宣之于口的喜欢，只有大大方方期待已久的我愿意，当高梨扑到面前男人的怀里被紧紧圈住时，两颗不安跳动的心都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往后日子里，这个人真的会一直陪着自己了……

  既然婚姻是一把‘枷锁’，那么心甘情愿戴上才不枉此生。

  “不能后悔。”

  “不后悔！”

  两个小傻子抱在一起咯咯咯乐了许久，零时悄悄路过他们没有丝毫察觉，你拍拍我，我揉揉你，你挠挠我，我挠挠你，幼儿园都没这么幼稚过。

  “老婆，有件事……”

  “现在好像还不可以叫……吧？”

  “不是这事儿，是……好像十二点多了。”

  ！！！

  高梨呲溜从怀抱里滑出去，拍开大灯，眼巴巴望着吧台上方时钟，她真是……

  “计划乱了……时间也乱了……”蔫耷耷走回何煦衍身边，挠挠他的手心，“……生日快乐。”

  计划赶不上变化是常有的事，可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这还是头一份，想想总归有点遗憾。说不定他在自己祝福之前已经收到家人朋友的祝福信息了呀！啊！我可能不是第一个！

  看着高梨一会儿皱眉头一会儿笑，何煦衍还真猜不到她的脑袋瓜里在想什么，见她笑，便跟着笑，见她皱眉，便拍拍她跟着一起皱眉，喜怒哀乐全都牵在了她的身上。

  “你原本计划了什么？要给我一份惊喜的吗？”

  “唔……算是吧。”高梨把写着计划的信纸从保温袋侧兜捏出来，变得皱皱巴巴，好像小东西知道它已经失去了作用一样，非常能代表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何煦衍拿过纸条，仔仔细细阅读每一个小目标、每一个温馨tips、每一个过程描述。

  她计算着时间做饭、接机，连延误风险都要考虑进去，如果昨天没有按时落地说不定一晚都会坐在大厅等待。

  她听从网友意见买了一件夏日斩男风小裙子，店员介绍说没有女孩子穿上不好看，没有一个男朋友看见不会心动。

  她说准备了两份佛跳墙，特意按照他的口味调整食材比例，路上可以吃，回家也可以吃。

  她做了一份不足六寸的红丝绒蛋糕，据说象征恋人间火热的爱情，另有一份半成品，如果有时间，想要和他一起完成、一起品尝。

  她把他所有作品收集成册，包括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照片、偷拍他的照片，全都放在一起，每张照片背后有一句心愿：希望何煦衍身体健康、希望何煦衍每一天都开心、希望何煦衍永远自由心怀热爱、希望……他翻过最后一张照片，背面写着：凭此合照高梨无限次接受何煦衍许愿（都可以qvq），生日快乐！

  尝过鲜美的佛跳墙，尝过独家定制生日蛋糕，欣赏了女朋友专门为自己穿上的漂亮小裙子，收获了……他好像什么都有了。

  “谢谢，其实都完成了对么？”何煦衍说。

  高梨摇摇头：“差一点点，没踩住零点，就差一点点呐！”

  “可我只听见了你对我说，第一个，也是唯一的。”

  “……”

  “好了，看镜头，”何煦衍搂着高梨，把她的身子扭到面冲监控的方向说，“老婆，笑一个。”

  下意识跟随，高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对着摄像头笑弯了眼睛，下一秒一蹦三丈高，抱着何煦衍的胳膊：“啊——所以你才要来书吧的是吗！对吧？对吧！”

  何煦衍笑了笑没回答，再一次拿起礼物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将文字面对着高梨：“真的是无限次吗？”

  “啊？对……”

  “全部都可以？”

  “额……也对……？”

  “那我今天……可不可以不睡沙发啊？”

  哼，何煦衍，就知道你说睡沙发只是一个幌子！不该心软答应的！你个大忽悠！不过呢，我高梨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算咯～

  就是有一点可惜，原来只需要做自己一个人吃的饭就可以了，逍遥自在，唉，现在居然还要多添一副碗筷……

  嘿嘿，真烦呢～

  作者有话说：

  end

  感谢您选择生菜队长航空公司班机，下次旅途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