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都走了一半，杨雄索性也就没绕回去，而是继续沿着这条路往前。

  路上，为了防剃头煞挑着几具尸体，吓到人，杨雄特意让鱼妖，取了些杂草，将尸体遮掩住。

  一直到日暮西山，这才回到西平城的城门口。

  这才发现，西平城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在那里搭建草棚，生火做饭。

  看样子，应该是得到消息，从远处前来投靠西平城的，只可惜西平城有“门税”，这些人估计是交不起门税的，便被隔绝在外了。

  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

  有那患病者，体力不支者，身死魂消，也没地方安葬，便直接抛尸入河。

  一时间，护城河里，淤泥之下，白骨累累。

  杨雄看着，有些惋惜：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只怕这护城河下，已经堆积了差不多近千具白骨吧？

  如果不是煞气被屏蔽，估计早就诞生了某个大煞。

  见到杨雄的椅子出现，一群人看了看，发现杨雄身后，跟着一个“仆人”，挑着一大担看起来很沉重的东西，便立即有几个看起来老弱病残的人围上来。

  有一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子，连连鞠躬：“少爷，行行好吧，施舍点吃的，我们是隔壁镇逃难来的，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隔壁镇？”

  杨雄一听，来了兴趣。

  “你们为什么逃难？遇到煞了么？”

  “不，不，不是煞。”

  见杨雄问起，那年迈老者摇头：“倒也没闹煞，但一年前吧，忽然之间，整个镇的水源，都枯竭了。庄稼也全部枯死，这人没水，可活不了啊，大家只能逃难过来。”

  旱灾么。

  本以为是煞，顺带去解决一下。

  听说是旱灾，杨雄顿时没了兴趣。

  当即伸手，拿出几个铜板，递给老者：“我身上，就这么几个钱子了，就当是咨询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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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吩咐鱼妖起轿。

  可就在这时。

  只见那老者接过钱，脸上闪过得意之色，忽然转身，开口：“少爷答应，分大家点食物，大家自己拿吧。”

  杨雄愣了一下：老人家，这么不讲武德的么？

  “哦！喝！”

  旁边一群人，立即围上去，把跟在后面的剃头煞，团团围住。

  已经有人，一把就拉开了剃头煞担子上的杂草。

  然后。

  所有人，都惊住了。

  再仔细看了看。

  这担子下的，哪是什么食物，分明就是一具一具的尸体！

  “妈！”

  一群人，跟见鬼一样，爬起来就跑，顷刻间，跑得一个不剩。

  剩下那老者，战战兢兢的，也想要跑路。

  却被杨雄，一把拉住。

  他想要挣扎，可杨雄的手臂，犹如千斤之重，任凭他如何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老人家。你不是要吃肉么？”

  杨雄看着他，冷笑：“那担子上，都是肉，你尽管取。”

  听杨雄这么一说，老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哀声求饶：“爷，小人不知道爷是道上的，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啊！”

  “说句错了就行？”

  杨雄松开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天，如果我真是挑了一担子肉，怕还不被你们抢了个光。”

  这种路子，杨雄熟的很。

  早在前世火车站那种地方，便有那些脏兮兮的小孩，抓着你的衣角，求一两块钱买馒头。

  可你若是真给了。

  下一秒，就会有几十个小孩围过来。

  甚至已经形成了产业。

  外表假装可怜，实际上，干的却是明抢明夺的手段。

  “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老者声泪俱下：“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啊。”

  见他说的可怜，杨雄叹了口气：“既然老眼昏花，那就，把你这双眼珠子，挖了赔我吧。”

  “啊这！”

  老者一听，急了。

  这还得了？

  便连忙解释：“大人，小人我年龄大了，眼珠子看不清事物。这样，你要的话，我换副年轻的给你！”

  说完，便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只见有个壮汉，小心翼翼的过来，看了看杨雄，跟见鬼一样，不敢靠近。

  “去去去，快去把平儿拉来。”

  “是！”

  很快，那壮汉，就拉过来一个小女孩。

  看年龄，可能也就十左右，黑不熘秋的，身体瘦弱而扁平，干巴巴的，个子又小，甚至都没发育。

  老者赔笑：“爷，你看，这女孩，刚成年，眼珠子有灵性，您要的话，挖了去吧。”

  杨雄：……！

  看得出，老者没有开玩笑。

  如果杨雄愿意，真可以把眼前这个明明成年、却还只是个十岁模样的女孩，给挖瞎的。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人性的认知，已经足够了。

  这一刻，他才明白，真正的人性，有多可怕。

  女孩脸上，无悲无喜，十分麻木，仿佛挖眼珠这种事情，和她无关。

  杨雄想了想，开口：“这样吧，我喜欢吃人，这人，你直接赔我便是。”

  “不成啊。”

  听杨雄这么一说，老者连忙说：“您挖眼，剁手，都没问题的，但不能让她死了。她明天，还要献祭给河神的呢。”

  献祭给河神？

  “河神现在，也受献祭？”

  “是啊，听说河神是真神，保佑整个西平城的风调雨顺，咱们这些外来人，想要入城，如果又没钱交门税，可不得献祭河神嘛。说不定河神一高兴，天降祥瑞呢。”

  这样啊。

  杨雄明白了。

  反正人命不值钱。

  随便拿个人，试一试，又不是自己死。

  “那算了。我也不敢惹河神。”

  杨雄摇了摇头：“我可不敢要她的眼睛，如果河神真的看上她，那回头，河神还不得挖了我的眼珠子赔她。”

  说完，拍了拍椅子。

  两个鱼妖，便抬起椅子，起身离开。

  剃头煞稍微遮掩了一下尸体，随后也挑着担子，紧随其后。

  “这样啊。”

  看着杨雄离去的背影，老者摸了摸下巴，点点头，吩咐壮汉：“去，给平儿弄点吃的，别让她饿死了。另外，你们也不准动她，一定要让她完完整整的，去见河神。”

  “好，知道了。”

  ……

  一行四人，交了足足四枚银元的门税，才进入。

  杨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被西平城拒之门外了。

  也就是说，管你是不是西平城的人，只要你出去了，再进来，都得交税。

  然后给你个交税的牌子，拿着这个牌子，一年内，可以随意进出西平城。

  还办起“年卡”了这是。

  ……

  进门的时候，杨雄本以为，剃头煞是进不去的，已经让鱼妖准备接替它挑担子了。

  却没想到，它竟然没有受到屏障的影响。

  就跟没事一样，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西平城。

  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