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那一通电话, 红叶像是放下了重担似的，放松地在沙发上翻滚了一圈。

  虽然早上旁观了一场混乱的争吵现场, 让他有些身心俱疲，但工作还是不能不做。

  他从沙发上坐起，将有些褶皱的振袖细细抚平, 又叫了助手进来。

  “彩川君，今天需要处理的文件呢？”

  “啊，文件都已经被中也大人派人拿走了。”彩川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最会推脱文书工作的上司居然还有主动要求工作的一天。

  ……突然感觉有些对不起被他抛在天台上的赭发少年。

  红叶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又问道：“那今天外出巡街的任务安排人了吗？”

  “红叶大人, 现在外面的战斗差不多都已经要结束了。”彩川眼神里似乎有一丝谴责, 面无表情地说道, “只剩下一些搬运尸体之类的善后工作，不需要高层成员带领。”

  “是、是吗, 原来已经解决了啊。”红叶僵硬地答道。

  “自从英雄方插手了这件事, 那些组织就很快的被摆平了。”

  “好，那你先自己下去忙吧。”

  挥退了性格认真严谨的下属，红叶百无聊赖地在办公室里四处晃悠。

  布加拉提保持着英灵化的状态，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静静地看着他。

  本就是此世不可存在之人, 若是一直实体化跟在他身边、让他逐渐习惯了，离去之后总会给他的生活造成影响。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平日总嫌文书工作繁杂，想尽办法推脱给彩川他们，现在突然闲下来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

  红叶皱了皱眉, 喃喃自语：“算了，还是去看看混蛋首领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啧。

  刚到首领办公室外的那条走廊，迎面走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相泽君，刚刚忘了说，好久不见。”红叶矜持地笑了笑，看着来者挺拔的身影。

  “尾崎干部。”男人瞟了他一眼，语气是懒洋洋的敷衍，问好之后就毫不留恋地径直走开。

  “……？”红叶站在原地，偏头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疑惑道，“我是哪里得罪他了吗？”

  -

  直到出了港黑大厦，安静地呆在男人脖颈间围绕着的拘捕带里的根津校长才悠悠出声：“相泽君，这样的态度真的好吗？明明十分在意尾崎君的样子，却表现得满不在乎。我记得当时出事之后，你可是第一个提出质疑的人呀。”

  相泽消太低低地嗤笑了一声，咧了咧唇角：“那只是因为我发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而已，并不是对他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至于另一个问题，那就更简单了。

  他认识的是佐之市，也只会认识佐之市。尾崎红叶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男人维持着有规律的步伐，暗自闭了闭眼。

  根津从他的拘捕带里伸出了头，状似疑惑地说：“可是，我并没有说你对尾崎君抱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呀？”

  “……”

  这真的是只老鼠，而不是狸猫或者狐狸什么的吗？

  相泽消太第一百零一次如此怀疑。

  -

  “首领，早上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件事。”森鸥外从椅子上侧过身，笑眯眯地问道，“红叶昨晚和太宰君去做什么了？”

  红叶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了一瞬：“太宰君他没跟你说吗？”

  “没有呢。”森鸥外状似苦恼地皱起眉头，“我只接到报告说他前两天去解决了涩泽龙彦……，看来还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呢。”

  为什么太宰没有跟首领汇报就告诉了他圣杯战争的事，涩泽龙彦又是谁？

  红叶握了握拳，衡量了片刻，还是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森鸥外。

  “所以说你要去参加那个所谓的圣杯战争？”听着听着，森鸥外原本漫不经心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语调低沉。

  “嗯，被圣杯选中、并且成功召唤出了英灵的御主是必须要参赛的。”

  “‘相互厮杀，直到留下最后一组存活的队伍才能获得圣杯’，红叶。”黑发男人少有的对他使用着近乎于怒斥的声调，“你连那边世界的情况都不清楚，怎么能这么鲁莽地一头冲了进去。”

  “其他参赛御主大概率都是从小学习魔术的魔术师，而你，只是个连魔术概念都弄不明白的外行人，误打误撞召唤出了英灵。”

  森鸥外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猩红色的眸子里翻滚着滔天怒气。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用着最简短的命令句，任谁在此，都能看明白他现在正尽力地压制着怒火：“伸手。”

  红叶愣愣的将长袖挽起，伸出手来。

  森鸥外一把抓起那手腕，将手背翻了上来。

  还好，三道令咒都还没来得及用。

  “现在用这三道令咒。”森鸥外抬起眼，直直地盯着疑惑不解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开口。

  “命令你的servant自戕。”

  “什”

  “这是让参赛者退出圣杯战争的最快办法！”黑发男人极快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他满脸气愤又不敢置信的模样，森鸥外握住了他的手，放软了声音：“那些参赛英灵可能有古代将领、帝王，甚至是神明。在绝对的力量之下，即使布局再如何精妙、计谋再如何刁钻，都不一定能胜过他们。”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红叶怔怔地看着神情恳切的森鸥外，半晌，坚定地把手从他交握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垂下眼：“抱歉，只有这个我无法答应。”

  “即使是我以首领的身份下的命令？”

  “……即使是命令。”

  森鸥外放下手，平淡的语调里无法辨认是否动了怒：“违背首领的命令，这已经可以算作是对组织的背叛了。”

  红叶沉默了片刻，固执地说：“抱歉，唯有这点我是不会退让的。”

  “而且这届圣杯战争出了点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始……”

  “即便是一年后、两年后，哪怕是十年后，难道你的头上要一直悬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吗？”

  “这位先生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好红叶的。”布加拉提解除了英灵化的状态，站在红叶身后，轻轻搭上他的肩，眼神坚定地看向对面的男人。

  “你就是红叶召唤出的英灵？”森鸥外眯了眯眼，语气轻柔中带着森凉的寒意，“身份是？”

  “布鲁诺·布加拉提，只是个普通的流氓混混，不值一提。”布加拉提沉稳地点了点头。

  “在信仰薄弱的现代还能被选召成为英灵，布鲁诺才不是无能之辈，倒不如说是优秀得过分了！”红叶不满地反驳道。

  布加拉提无奈地笑了，随后又继续说到：“即使是与名声显赫的古代英雄相遇，我也会拼尽全力保护红叶的。”

  “并且即使现在我愿意自戕，但因为是已经成功召唤过英灵的御主，红叶还是会作为潜在对手被其他御主想尽办法杀掉的。”

  森鸥外一言不发地重新坐回了高背椅，蓦地开口询问：“红叶，布加拉提先生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现代气息浓重的西装、红叶紧张的态度、作为servant太过亲密的语气。

  这一切都昭示着二人原先便熟识的关系。

  “嗯，非常重要。”红叶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明白了。”森鸥外转过头，又恢复成那个不正经的样子，“那现在再来讨论一下彭格列那边的事情吧。”

  虽然这次叫红叶过来，本来是打算问询一下他的意愿，但既然出了圣杯战争这种事，即使他不愿意也必须得被送离日本了。

  虽然目前还没有听说过参赛御主踏出比赛范围的实例，但说不定红叶会因此被取消资格，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哦，好的。”

  森鸥外点了点头，发现那个英灵已经知趣地灵子化了，“那你现在对彭格列家族有什么了解？”

  红叶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彭格列现任首领是九世tioteo，温和派领袖，继任者是他的儿子xanx，掌管着特殊作战部队巴里安。”

  森鸥外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薄薄的资料，递给他：“不需要知道太多，就当去放个假。也不用太过小心翼翼，毕竟是同盟家族，外派人员也就是走个过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久之后他们家族内部可能会有一场动乱，别掺和进去。”

  “嗯，我记下了。”红叶应了一声。

  “行了，你去忙吧。”森鸥外收回了视线，出神地望着落地窗外湛蓝的晴空。

  红叶便转身离开。

  “还有一件事。”森鸥外突然叫住了他。

  “嗯？什么？”

  “……”

  “？？”红叶疑惑地眨了眨眼，他到底说了句什么？

  森鸥外清咳了两声，稍微大了一些。

  “……上次的事，对不起。”

  红叶歪了歪头，继续向办公室外走去，背对着大门的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得意神色。

  啧啧，说出去都没人会信，森鸥外老狐狸竟然对他服软了。

  真爽。

  作者有话要说：　　唉，森先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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