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了。”顾简道，“我去烧点热水。”

  说完她赶紧溜到厨房。

  等水开的时候顾简回忆了一下两人过去的相处，好像程故君这人还真没尴尬过。

  气氛再怎么冷场她都一脸淡定，只有今天开车走错路的时候显露了一点不自然，其余时候都从容淡定得像个假人。

  所以，其实她们尬聊的时候，根本就只有顾简一个人在尴尬吗？而程总就只是看着顾简在那里尴尬。

  想想好扎心。

  顾简偷偷回头看了一眼。

  程故君坐在沙发上，也正在看她。

  顾简立马扭过头，绷紧后背。

  她看我干什么？看我怎么在线尴尬的吗？

  顾简感到窒息。

  程故君这人太难琢磨了，真的太难琢磨了。

  而顾简想到自己还要和程故君相处到她主动说离开为止，顿时觉得世界一片灰暗。

  她烧好了并没有人想喝的热水，然后硬着头皮给自己倒了一杯，端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程故君在看手机。

  顾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端着滚烫的杯子，客气问了一句她要不要热水。

  程故君自然回答她不用。她收起了手机。

  顾简低头吹杯子里的开水，假装自己有事做。

  程故君安静看了一会顾简，破天荒地问：“最近很忙？”

  顾简受宠若惊地看了看她，回答说：“有一点……要上表演课和舞蹈课。”

  程故君点头。

  顾简又接了一句：“然后下周一进组去拍一场戏试试，导演要看我演技有没有进步。”

  程故君说：“好。”

  然后顾简就没话了。

  两个人默默无言。

  顾简真的觉得尴尬，又不想表现得明显，于是端起杯子喝水。

  水还是烫，灼得顾简皱眉。

  程故君说：“烫就再放会，不要急。”

  顾简尴尬地一笑：“哈哈哈，好。”

  相顾无言。

  “看电视吗？”顾简拿起遥控器，“我们看会吧。”

  放着电视不这么尴尬。

  打开电视就是顾简常看的电影频道，里面正播着一部爱情电影，一个配角嘶声力竭地对着女主喊：“你是不是瞎！他这是喜欢你啊！喜欢你啊！”

  顾简被这台词刺激得一激灵，急忙换了个台，换到严肃点的播放文物历史的科教频道。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起了电视。

  中途程故君看了两次表，每次顾简都在心里求她赶快说自己有事要走，但程故君都只是看了一眼时间，又放下了手。

  她们就这样看完了一集文物历史，等到播放广告时，程故君终于站起身说她要走了。

  顾简如释重负，放下手里凉了的杯子，不敢客套说什么再坐一会，直言：“我送你。”

  “好。”

  程故君往玄关走去，换上高跟鞋，开门，站定。

  她回头，看着顾简。

  只有客厅开了灯，玄关有些暗，黯淡的光线让程故君眉眼朦胧，冷淡里若有若无的带上了一点别的东西。

  她犹豫了两秒，才说：“常联系。”

  顾简愣住：“嗯？”

  程故君看着顾简的眼睛，重复：“要常联系。”

  顾简惊讶到张开了嘴。

  她是幻听了吗？程故君竟然说要和她常联系？！

  可微信说“没空的呢”不就是她吗？今天转性了？

  程故君见顾简不回答，表情沉了沉，不再等顾简回答，她推开门，直接往外走。

  顾简回过神，连忙跟过去，给程故君按电梯下行键。

  程故君站在电梯门前，银色的金属门倒影出她神情冷淡的脸。

  顾简偷偷看了又看她，见电梯快上来了，开口说：“那个……”

  程故君没反应。

  顾简轻扯了一下程故君的衬衣袖子：“喂……”

  程故君侧眸看顾简。

  她比顾简高一点，冷淡侧眸看顾简的时候颇有几分睥睨的滋味。

  顾简一刹那间有些怂，她太拿不准程故君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些举动会不会惹到程故君。

  只能使劲收敛。

  顾简放开手指，小声问她：“常联系的话，你会好好回消息吗？”

  程故君或许也是想起上次不愉快的微信聊天，顿了一下，轻声说：“我会。”

  顾简抿着唇，眼角弯弯地笑起来，她眼睛本就明亮，这么一笑眸子里更是如盛了一握星光一般，璀璨动人。

  程故君看了她很久。

  “叮——”电梯到了。

  顾简笑道：“电梯来了。”

  程故君收回视线，跟着顾简走进去：“嗯。”

  看着楼层数字一点点变低时，顾简忽然说：“有空再一起吃饭吧。”

  她说完又有点后悔，因为和程故君吃饭可算不上一件愉快的事，但同时她又自虐般的很想和程故君再吃一顿饭。

  程故君说：“好。”

  顾简道：“那你可不能再回我‘没空了呢’。”

  程故君顿了一下，没回应。

  顾简疑惑地看向她，程故君才说：“那句话不是我回的。”

  顾简：“嗯？”

  程故君道：“微信是秘书在管理，我不用。”

  “哦……”

  难怪会用淘宝客服一样的“呢”语气。

  “那我怎么和你联系。”

  程故君说：“短信。”

  顾简：“……好吧。”

  电梯门开了，顾简带程故君去车库找车，送她上车以后才走。

  回屋后顾简称了体重，非常不科学的重了整整一斤，吓得她赶紧换了身衣服，去健身房跑了五公里。

  结果第二天起床再称体重，顾简还是胖了半斤。

  她第一反应是委屈的给程故君发信息，说昨晚那顿饭害自己胖了半斤，但翻出程故君电话以后，又开始犹豫犯怂。

  忍不住质疑这个短信发过去有没有意义。

  还说不定会打扰到程故君。

  她一直纠结到表演课快要开始，终于横下心，把短信发了过去，然后收起手机，跟着老师专心上课。

  课程结束，顾简立刻摸出手机，摁亮屏幕前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要是程故君没回她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了！！！

  有一条来自程故君的信息，顾简开心的点进去看，发现程故君给了她三个字：“没关系。”

  顾简内心：失望jpg。

  现在她能回什么，没法回了。

  这联系也联系不下去了，随缘算了吧。

  顾简虽然这样想，但其实每天看到什么她觉得有意思的东西的时候，都挺想分享给程故君的，只是拿起手机那一刻，想到程故君的冷淡回复，她又憋了回去。

  而且，既然是程故君说要常联系，那她怎么不发信息过来？

  顾简已经发过一次了，按理也轮到她发了啊。

  顾简堵着这口气，坚持到了周一，她进组去拍第一场戏。

  这事情她没有主动和蒋霖说，蒋霖也没联系她，给她安排助理，所以是顾简自己打车去的剧组。

  她到剧组的时候正在拍女主的戏，于是顾简先去弄头发，化妆换衣服……

  剧组提供的衣服比她之前试戏时的衣服质量更好更精细。裙摆极有垂感，层次错落别致，腰部收紧，贴合的勾出纤细的腰线。

  顾简穿好衣服后收了收本就平坦的小腹，她感觉衣服有一点紧，因为她还没瘦到要求的体重。

  但效果已经比试戏的时候好很多了。

  她散着乌黑长发，发饰简单，只一根红色的眉心坠。眼妆画得很精致，单独贴了假睫毛，几层细腻的眼影，以及上挑勾红的眼尾，抬眸望着人时黑眸澄澈，睫毛纤长，偏偏眼尾绯红，撩人心神。

  化妆师给顾简化完妆都感叹了两句。

  顾简当真是生了一张好脸，而且皮肤够白，红裙白肌，眼波潋滟，一举一动具是动人。

  化完妆，她礼礼貌貌地给工作人员道谢，然后提着裙子去找导演。

  路上经过剧组场景，其间有搭景和忙着琐事的工作人员，忽然见到一抹夺目的红从院子里穿过，都不由看了一眼。

  顾简时刻记得改正过去的恶习，于是路上见到工作人员就笑着打招呼。

  她看这边的工作人员在看她，于是也转头看过去，笑了一笑。

  她一扭脸，几个工作人员都是一愣。

  一面是惊艳，另一面是惊吓。

  顾简在圈子里是名人，以擅长炒作和架子巨大闻名，而且传言，她从对剧组工作人员态度恶劣，从不给好脸。

  但是——刚刚走过去那个顾简，竟然笑了？

  顾简笑完，拎着裙摆，穿过院子拐进正在拍摄中的宫殿。

  她走了以后，剩下的几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又惊又懵。

  “那个顾简要在我们组拍戏吗？”

  “看起来像……之前导演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漏，怎么就找了她啊，听说她很难搞的！”

  “是啊，架子大，又麻烦……但长得的确是好看，又瘦又白，啧……”

  “好看是好看，不过听说她私生活很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