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怒骂
作者:五朵蘑菇      更新:2023-02-14 12:41      字数:3320
  陈宝音带着兰兰念了两页诗,说了会儿闲话,顾舒容便端着绿豆汤进来了。

  汤已经在井水里浸过了,喝下去,一路凉津津到肺腑,使人精神一震,不由大呼舒坦。

  在外面受的气,仿佛都消散了大半。陈宝音将碗递回给顾舒容,便躺下歇息了——她如今可是“中暑”的人。

  “咱们出去吧。”顾舒容端着空碗,一手扶着兰兰肩头,两人走出去了。

  陈宝音的确累了,很快闭上眼睛,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正是前世的样子,她被指出不是徐家血脉,真千金徐琳琅刚刚进府。

  见侯夫人待徐琳琅百般关切,她心中又惧又嫉,拼命表现自己。最终人人厌恶,被绑起送走。

  这一次,陈宝音知道自己在做梦。她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徐宝音”,看着她用尽手段,想让人记得自己也是侯府小姐。看着自始至终不争、不抢、不恼、不恨的徐琳琅,成为人人赞叹的侯府千金。

  她真是个聪明的人,半梦半醒中,陈宝音心想。有些怅然,有些酸涩,又释怀了。不怪养母喜欢徐琳琅,她的确比自己更值得人喜欢。

  还好,她有杜金花。想到杜金花和徐琳琅的十五年母女情分,陈宝音动摇了一下,很快又坚定了。她了解杜金花,如果杜金花疼爱谁,一定是因为那个人是她的孩子,而不是那个人多么出众、懂事。

  还有,她有顾亭远。别人再怎么出众,可顾亭远喜欢的人是她。这样想着,噩梦一样的光景与人物统统退出她的梦境,得以沉沉睡去。

  “你回来啦。”傍晚,顾舒容打开门,对走进来的弟弟说道:“宝音看着不大好。”

  一只脚刚迈进门的顾亭远,立时顿住了,眼神一凝:“怎么?”

  顾舒容道:“她去参加一位夫人的聚会,没多久就回来了,瞧着神色不好。她说是中暑了,但我瞧着……”说到这里,顾舒容摇摇头,低声道:“她许是怕我担心。你回来了就好,快进屋瞧瞧,看她醒了没有。”

  顾亭远点点头,大步往屋里去了。

  陈宝音还睡着。

  乌发散了满枕,白净的脸庞透着粉意,身上只搭了一角薄被,睡姿倒是舒展。

  顾亭远松了口气。关了门,轻手轻脚地换下公服,又撩起清水洗了脸,这才坐在床边,两指捏住妻子挺翘的鼻尖。

  呼吸不畅,陈宝音很快醒来了。睁眼看见床边坐着的人,拱动身子,往他身边挪去,脸贴着他的腿:“你都回来啦。”

  “睡这么久,晚上不睡了?”顾亭远拢了拢她散乱的长发,放在一边。

  陈宝音眼睛半睁,声音还有些含混:“不睡,赶稿子。”

  最近天热起来,陈宝音很没耐心坐下写东西。而且,交际应酬也多起来了,时间很紧张。

  顾亭远轻笑,说道:“蜡烛不费钱啊?”

  一个激灵,陈宝音彻底醒过来,支起身子,往他腿上狠狠捶了一拳:“还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今天受了大委屈?”

  眼神一动,顾亭远做出好奇神色:“哦?究竟怎么回事?”

  “还不是那个姓冯的……”陈宝音一骨碌坐起来,开始说起白天的情形。

  她捏着拳头,一下下捶枕头,好像那就是冯夫人。即便白天没吃亏,都顶回去了,可她还是很生气。

  顾亭远听着,眼底涌动怒意。握住妻子的手,垂眼道:“让你受委屈了。”

  陈宝音抬眼看着他,说道:“你好好办差!用心点!早日升官!要比姓冯的官大!我要让那泼妇见了我,只能忍气吞声!”

  否则,不解心头之恨!

  顾亭远听着,不由想到前世。一开始,她也想让他做大官。

  “好。”他点点头。

  陈宝音得他应承,心情好了一分。虽然知道,这不过是说说而已。升官,哪有这么容易的?

  “你小心姓冯的。”她软了身子,靠在他肩头,仰起头,戳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都说他光风霁月,才情过人,我看就是个小人。”

  比他们以为的还要小人。

  顾亭远点头:“我会的。”

  他嘴上说着,待到次日,他来到翰林院,张望一圈,提声道:“冯文炳那个卑鄙小人呢!?”

  哗!

  这一下子不得了,众人都看过来。

  往常顾亭远来到翰林院,都是跟同僚们打声招呼,和和气气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做事。今儿是怎么了?冯文炳怎么得罪他了,把人逼成这样?

  “他还没来。”有位大人说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一大早就怒气冲冲的?”

  顾亭远冷哼一声,充满不屑与厌恶地道:“他平日里刁难我,也就罢了。无耻之辈,竟怂恿他夫人,刁难我夫人!”

  说话时,他咬紧牙,腮边肌肉鼓起,一张清隽的脸庞硬是显出锋锐来:“我夫人出身寒微,确是不如他夫人家世显赫,但她竟然说‘我捏死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未免欺人太甚!”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人们纷纷目露惊色:“此话当真?”

  “无半字虚言!”顾亭远一脸怒色,仿佛恨极了冯文炳,“当时不止内子一人,都可以作证。”

  众人面面相视,都觉得冯文炳的夫人过于狂傲了。

  就连一直站在冯文炳那边的官员,都无话可说了。心里暗道,此妇真是蠢不可及,竟然当众说出这等话来。

  “是吗?”也有人不信,“莫不是顾夫人做了什么,惹了冯夫人不快,才在气急之下脱口而出?”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都不在场,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岂能听顾亭远的一面之词。

  面对一道道视线,顾亭远冷冷道:“我夫人出身寒微,素来谨小慎微,从不敢与人争锋。她活腻了,胆敢得罪家世显赫的冯夫人?”

  那人道:“谁知道呢?顾夫人出身寒微,许是嫉妒冯夫人家世显赫,挑衅在先呢?”

  顾亭远朝他看过去,眼神鄙夷:“刘大人,你究竟是昧着良心一味维护冯文炳,还是眼瞎心盲当真如此觉得?”

  “你说什么!”那位刘大人沉下脸。

  “本人不才,区区状元而已。身家清白,长相周正,年仅二十有二。”顾亭远抬起下巴,神态高傲,“在下除了家世比不过冯文炳那厮,还有何处比不得?我夫人有何可嫉妒?”

  他比冯文炳年轻,比冯文炳有才华,比冯文炳更受皇上赏识。他前途无量,宝音嫁与他,并不低别人半头。

  一旁,众官员不由点头,是这个理。

  刘大人也觉语塞,但他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女人家的心思,你怎么懂?”

  顾亭远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的确不如刘大人,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最懂女人心思。”

  “你!”刘大人变了脸。

  顾亭远却不理他,因为他看到冯文炳来了!

  “冯文炳!尔等卑鄙小人!无耻之徒!”他怒喝一声,大步上前,袍角猎猎,“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世家子弟冯文炳,自小被称赞追捧,养出一身高傲风流气。他昨日宿在娇妾房中,一脸春风得意,还在心中想着,如顾亭远这等下贱之人,几辈子才能拥有红袖添香的福气?他也只配娶一个粗俗的农女。

  “你胡说八道什么?”迎面一顿喝骂,令他皱起眉头,“顾亭远,你疯了!”

  顾亭远走到他面前,攥着拳头,眼底满是冰凝:“我疯了?你纵容妻子辱我之妻,简直下作之极!无耻之极!若不道歉,我将上告皇上,请皇上还我公道!”

  冯文炳目瞪口呆,简直一头雾水,拧起眉头道:“你胡说什么?谁辱你妻子?你不要血口喷人。”

  顾亭远道:“你还不承认?我知道你嫉妒我,你嫉妒我夺了状元之名,使你京城才子的名声名不符实,但你平日里打压刁难我就罢了,为何累及家眷?”

  他指着冯文炳,一副气极的样子:“堂堂探花,心地肮脏、卑鄙、阴暗、无耻!如阴沟老鼠!令人鄙夷!”

  冯文炳被骂得脸都绿了,来时的春风得意彻底没有了,又气又怒,打掉他的手道:“你疯了!”

  “我疯了?你可敢与我对质?”顾亭远拔高声音。

  看着他发狠的样子,冯文炳不由得皱眉,心里打鼓。难道妻子当真做了此事?

  “好了,好了。”有大人过来,打圆场道:“办公时间,不要说这些闲话。等下了差,随你们找个地方,解决此事。”

  冯文炳刚要接话,被顾亭远抢了先:“我没心情!此人平日里刁难我,百般为难,我都可以忍。但他指使妻子辱我爱妻,我不能忍!”

  “谁指使了?”冯文炳皱眉高声道,此人当真满口胡言,刚还说纵容,现在就说指使了,“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了。”

  “今日,此事若不了之,我,我一头撞死!”然而顾亭远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伸手一指不远处的案桌,眼睛发红道。

  冯文炳:“……”

  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