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作者:水盆      更新:2022-11-23 02:29      字数:2530
  陡然而起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祥和欢乐。

  贞娘耳尖,头一个就听到了。可回头一看,女儿满眼含笑,眼神跟着孩子的身影上下,便将话咽了进去。

  敲门声越来越响,伴随着急促而焦灼的叫喊,洛英起身,漫不经心的展平了方才孩子踩皱的脚印,慢慢向门口走去。

  拉开门,一个梳着双螺髻的小丫鬟噗通一声便跪在了门下。

  洛英一抬嘴角,半笑不笑的看着她:“怎么?又来求我救哪位夫人啊。”

  小丫鬟头磕的邦邦响,抬起来,额头青紫一块儿,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奴婢叫春燕,是去年买来的,一直在前院打扫院子。求求夫人给我一条活路,救救我吧。”

  春燕年约十三四上下,肤色黝黑,满面稚气,一双手上还有冻疮留下的痕迹,瞧得出的确是穷苦出生。

  洛英略微沉吟片刻,问道:

  “你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好歹也要叫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春燕哭道:“夫人不知,自从大夫人死后,潘妈妈又失踪,阖府上下都开始打着歪主意,想着该如何自保。这不,也不知是谁出了个馊主意,说是有婢女心怀不轨,想勾引大少爷,被大夫人发现,与大夫人厮打起来这才害了她。”

  毕竟还是个孩子,春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话都说不囫囵。

  可洛英听明白了。

  “你是说,他们选了一只替罪羊。而这只替罪羊,正是你,对不对?”

  春燕又是一个重重的头磕下去:“夫人,天地良心,莫说大夫人的死跟我们这帮子下人一点干系都没有。就说大少爷,整个府里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也就是太夫人她们稀罕宝贝。即便是大夫人真的看上我,我还怕得那起子脏病呢。”

  脏病?

  洛英猛地睁圆了眼睛,忙问道:“什么脏病?”

  春燕这会儿也不哭了,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夫人不知道,大少爷从前就喜欢出入风月场所,如今也不例外。整个陇西县的花楼,就没有他没去过的。”

  洛英在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这个大少爷。

  再看春燕,心里多了份计较。

  “好丫头,你这件事,的确是棘手的很。”

  春燕听她这么一说,当即面色惨白,直愣愣的盯着她,泪珠子往下砸:“夫人就不能帮我想想法子?”

  她虽然生的皮肤黝黑,五官却十分惊艳,别有一番滋味。

  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盛满了倔强。竟然给洛英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兴许是这份莫名的熟稔,让她不禁软了下来,问道:

  “全府上下,这么多位夫人,你为何来像我求助呢?”

  春燕脸上流过一丝憎恶,回道:“夫人不知,这府上上下,没一个好的。为老不尊,为幼不敬,男人不像个男人,女人又不像个女人。思来想去,我只有来求夫人。若是夫人也不帮我,我就,我就”

  洛英反而来了兴致,想听她后头会说什么。

  春燕语出惊人:“我就抄了刀与这家子人同归于尽,或是水里下一包耗子药。横竖能带几个是几个,我也不亏。”

  好家伙,这丫头的彪悍程度,着实把洛英给吓着了。

  正不知说什么好呢,贞娘从身后笑着走出来,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这小丫头,都快跟你有一拼了。”

  我?

  洛英回头,同样低声问:“我有这么凶?”

  贞娘给予眼神肯定,洛英故意转开眼神,当没看见。

  不过——

  这丫头够胆色,她喜欢。

  本来嘛,天地万物,没什么是不平等的。唯有人喜欢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要有血性的,就不该认命。

  没听过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吗?

  洛英扬眉,伸手将跪着的春燕给拉了起来。

  “好丫头,你若是真有这般胆色,何必要死要活。与其拽着那帮子人同归于尽,好好活着不好吗?”

  春燕还在流泪。

  洛英伸手,替她擦掉金豆:“倘若你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春燕闻言,顿时抬起眼帘,信誓旦旦道:“我若是信不过,也不会来求夫人。求夫人为我指点一条明路!”

  洛英伸手,在她耳边拢住一圈,然后,附身过去低语几句。

  而后,含笑望着春燕:“明白了?”

  春燕这会儿眼睛犹如水洗过一般明亮,迸发出生机勃勃的喜悦,连连点头。

  “知道了,那就快回去吧。”

  春燕哎了一声,向前跑了两步,忙又转身回来,噗通一声跪下,对着洛英郑重其事的磕了两个头:

  “七老太爷果真没骗我,来找夫人您是对的。”

  说罢,站起来转身就跑了。脚步轻快,一点都没有方才的悲切。

  留下洛英,怔怔的回味着方才那句话。

  七老太爷?

  七叔公?

  那个面白瘦弱的中年男人?

  洛英还在发怔,肩膀突然被轻轻一拍,她连忙抬头,瞧见正是贞娘。

  贞娘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儿:“英子,这豪门宅院的争斗是不会休止的,你还吃得消吗?”

  闻言,洛英一扫眉眼间迷茫,英姿飒爽的挥了挥手,摆出一记手刀: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贞娘瞧着这小丫头的模样,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在众人担忧中,吴家的人终于是来了。

  潘妈妈义愤填膺的首当其冲,走在前面,身后除了几匹高头大马之外,还有三顶轿子,除了第一个,剩下两顶都挽着硕大的白花,十分扎眼。

  骑着枣红色大马的中年男人一伸手,队伍瞬间停了下来。

  此地离着李宅大门尚有一段距离,而紧张的李家人站在门口,不明白对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从轿子后面跑上来一群披麻戴孝的男子,站在两边人马的空地上,掏出锣鼓大镲开始敲打起来。

  更要命的是,还有几个响彻云霄的唢呐,吹奏着哀乐,随着那一阵阵扬起的纸钱,吸引了不少人来旁观。

  很快,便里三层外三层,围的个水泄不通。

  门口守着的李家小辈们想过来跟人赔不是,可哪儿有空荡。那些魁梧的家丁直接手挽手的围成了一堵肉墙,挡的个严严实实。有心想要喊话跟曾经的亲家解释,可那震耳欲聋的唢呐,连跟身旁人说话都要靠撕喊,隔着这么远,更是什么都听不清。

  更绝的是,等到唢呐吹到高潮时,也不知从哪儿跑来一群妇人,穿着一身白衣,扑通通冲着李宅齐齐跪了下来,一个个哭喊着吴氏的闺名,声称她遭奸人所害,死的好惨。

  这一出,引得李家人汗珠子都流出来了。没办法,一商量,只能去请太夫人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