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诺江诺，你可算是回来了，早上都没碰到你。”

  江诺刚一出现，杜娟的面上就满是激动。

  “闲着也是闲着，我去学校逛了逛。”江诺说着话，双手依然插在衣服口袋里，酷不酷的没啥影响，主要是冻的慌。

  这要是在现代，这么大冷的天她才懒的出门，肯定是一直在屋子里待着，享受着温暖的空调。

  “你要回来上学吗？”杜娟记得江诺之前提过她似乎还想要上学的事。

  “嗯，明年吧，还得看看，不一定什么情况，”江诺扫了一圈，“沈阿姨没回来吗？”

  “先前回来了一次，带了点东西回来，又出去了，你回来正好，我给你把炉子烧一烧，这天气真的冷了。”杜娟说完，立即去烧炉子。

  这时候的生火手段也就那么些，只不过村子里用的是柴火，而在城里，能买到专门的碳，用来烧炉子暖身，烟会少一些。

  江诺也没打算再出去，索性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帮着杜娟一起生火，然后跟她聊天。

  这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平时大家在一起玩也就是玩一些简单的，天气冷，就待在家里聊一些琐事。

  这半年，杜娟一直都在上学，便主动跟江诺说起了学校里的事。

  “也不是人人都会读到高二毕业，我们班有几个学生读着就说要退学，说是要回去结婚，”杜娟叹气，“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岁数，就要回去结婚了。”

  江诺听着，下意识想着法定结婚年龄的事，可这样的念头只是闪过了一会儿，很快就压了下去。

  毕竟她实在是管不了这些事，说了还不如不说。

  这年头虽然也有结婚年龄的限制，但遵守的人并不很多，每个家庭的情况不一样，有的家庭会想办法让孩子早早结婚，也有的家庭，比如说她家，三姨和小姨的岁数照理是要结婚的，却只能一直拖着。

  “其实我妈之前也想过让我结婚的事，就是最后又觉得工作也重要，我要是能高中毕业，找到一份好工作，以后能在县城留下来，相看对象也好些。”杜娟心里也在惦记结婚这回事。

  说着，又想起江诺，偏过头看她：“其实你要是能上高中，没准也能在城里头找份工作呢，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至少得高中毕业，你还有一年多呢，”江诺提醒，还是希望杜娟不要因为所谓的找到了合适的对象，一时上头就想着辍学结婚，“我也觉得工作要紧，有了好工作自己能给自己做主。”

  “这也是，”杜娟点头，正好这时候烧好火炉，就坐在椅子上捧着脸说话，“我要是高中毕业，应该能找一份还可以的工作，到时候每个月能拿到二十几块钱工资，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火炉里的炭火烧了起来，带来了几分暖意。

  江诺把放在口袋里的双手拿出来，放在火炉上烘了烘。

  “确实，赚钱还是很重要的事。”江诺点头。

  说话的时候，她算了算账，这年头绝大多数人的工资都在三十块左右，就算一个月挣30块钱，一年顶多攒300块钱。

  她手里一千两百块钱的存款，得一个工人赚四年省吃俭用才能攒到。

  按这么个算法，她那个便宜爹还真是出了血。

  说话间，沈琴风尘仆仆归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双手放在火炉上烘烤，直到手心有了暖意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整个人稍微暖过来，她起身拉了拉江诺：“我带你看点东西。”

  沈琴也是个小心的，换东西的事虽然家里人多少也都知道，但知道的并不清楚，所有事宜都是由她在跟江诺交谈。

  江诺带来的东西，也都被她放到了房间里，甚至出门的时候还锁了门，免得小孩进去把东西翻乱了。

  带江诺进屋的时候，沈琴手里还拎着个大袋子，到了屋子里直接把东西放柜子上，打开一一跟江诺说。

  “你要的东西我基本都给你找来了，剩下那么几样不太好找，实在没办法，你带来的东西还得再带回去，”沈琴利索地清点着，“不过我这里又有几样想要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想法子帮我找一找。”

  在这时候，江诺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时代物资的紧俏，她拿给沈琴叫她帮忙换的已经是她觉得难度不高的东西，紧俏的那些比如说布料之类的，都是她自己出了，结果没想到居然还有没找到的。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点了头，也想着回去的时候得挑一些说没找到的，大不了回头多来几趟县城想办法“补齐”。

  沈琴点完东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上回你拿的那个肉，能不能帮忙再做几份？”

  江诺面露为难：“这……”

  “肉我来想法子准备，就是想要那个味道，先前你带来的那碗肉滋味是真的好，一般人还真做不出来，这大过年的，大家也想要家里能有一碗撑场面的，”沈琴说着，看了看外头，低声跟江诺说话，“你要是答应，除去要你那个朋友准备的调料钱之外，一份肉我多给你五毛钱。”

  说是只给调料钱，实际肯定是会多给一些的，再加上给江诺的五毛钱，这回沈琴还真是花了大价钱。

  半成品的事倒是不难，而且按沈琴的说法，她那边就是帮着加工而已，没什么难度。

  吃食这东西，在这年头大概也是放不了太久的，吃了就吃了，过段时间大家估计只会记得那道菜的口感，至于是谁做的，在这时候换的东西，确实也不好打听。

  江诺手头也不是很缺钱，但如果只是几份肉的事，她兜着转一圈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得问问，毕竟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得去看看在垃圾星直接买半成品料理有没有难度。

  沈琴立即点头，冲着她笑：“放心，我等你的答案，而且我保证这事肯定不会有外人知道。”

  中午的这顿饭，江诺是在杜家吃的，县城里餐食的丰富程度要比村子里好，但也就是这样，再怎么样都变不出什么花样来。

  “这时候新鲜的菜少，你先前带来的干菜倒是起了大作用，”沈琴跟江诺说着话，“对了，你们村先前是不是有个知青回去了？”

  江诺点头：“嗯，沈阿姨也知道这事了？”

  “知道，都在说呢，厂里也有知青下乡的，好些年了，就是一直回不来，眼看着已经有知青回城，大家也都盼着，”沈琴轻声道，“我也盼着这事结束，不然还得担心娟子的事，对了，说是还有平反的，就那什么……你懂的。”

  “是吧，我们村里没有这样的人，所以我不太清楚，”江诺说道，她所在的村子条件还不错，也就只有知青下乡而已，“我前段时间看着，县城里还挺严啊。”

  “严，也不严，这事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那么些事，”沈琴说着，看向两个孩子，“倒是学校里比之前安稳多了。”

  江诺点了点头，心想这大概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黎明到来前总是会有些预兆，也总有人会有些猜测，就这临门一脚的事了，谁都不希望在这个紧要关头再出什么篓子。

  她大概知道这时候有黑市的存在，却从来都没有去过，甚至就算不小心路过了也是快速经过。

  唯一一次卖垃圾星里的“贵重物品”也就是之前的那袋奶粉而已。

  吃饭后，沈琴又出去了一趟，回来跟江诺说如果有的话，她想要六份做好的肉，放在碗里装着也就是六个碗而已。

  肉类带油，凉下来自然结冻，放在自行车后头的竹篓里也不会散出去，而且又是小打小闹换东西，影响不了什么。

  她还是照常回了一句得回去问，没有给沈琴一个确切的答案。

  回家之后，她去垃圾星看了看，直接在垃圾星本身的交易网里，就搜到了半成品料理的产品，而且数量还不少，每月的消耗量也极为可观。

  显然这些半成品料理在垃圾星也是被大家需要的食物。

  联想到互换商城里昂贵的生鲜，再对比交易网里便宜的半成品料理，打工人不想花费太多的钱用在吃喝上，索性买一些味道还算过关的半成品料理也在情理之中。

  换成是她，她大概率也会选择后者，只会在偶尔想要改善伙食的时候，才会选择前者。

  过年前这几天，她去了好几趟县城，每次回来手里多少都有些收获，部分是给村民的，还有一部分则是给自家的。

  村子里杀了猪，一部分送到县城去卖，剩下一部分整个村所有人家分。

  江诺家里也分到了一些，她顺便把从沈琴那里拿来的生肉放到了自家放肉的地方。

  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家里人，但却可以瞒过村里其他人。

  “江诺！”外婆的声音不出意料响了起来。

  “哎。”江诺听着声音，乖乖走到了厨房门口。

  外婆看她一眼。

  江诺冲着一向纵容她的外婆微笑。

  果然，本来打算发怒的外婆收了怒气，无奈道：“不能再有下次了。”

  “好的。”江诺点头，答应的非常迅速。

  但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

  本着迟早要贬值的钱不花白不花的原则，她还是觉得该用的钱都得用，更何况眼前这肉还没有额外花她的钱。

  又是想花钱却花不出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