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054 反挖墙脚
作者:番茄菜菜      更新:2022-12-24 00:53      字数:8992
  贺兰山一时间傻眼。

  他不是没跟女性打过交道,地地道道的美国人,和他一样的移民后代,混血儿还有一些黑人。

  她们有的优雅,有的粗俗,有的鄙陋。

  偌大的美利坚如同一个大熔炉,将所有人汇聚在一起,你没办法用单个词汇来概括。

  正如同他现在没办法用一个词来精确的形容他试图说服的南雁。

  一个生于贫穷的天才,敏锐又冷酷。

  这是昨天贺兰山对她下的定义,而现在他又从这人身上发现了其他特质。

  比如她方才展示的尖锐与刻薄。

  要不是贺兰山目的明确又一贯好涵养,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愤怒离开。

  但即便如此,贺兰山脸上神色还是有些精彩,看得南雁直乐呵。

  旁边褚怀良脸上交织闪过错愕、讥诮,以及看戏。

  他想起了汪解放的那个前妻姓姜是吧,当初找高南雁的麻烦结果被她反将一军。

  可惜当初他还不认识南雁,错过了这一出好戏。

  这次可以就近观看,多好啊。

  “怎么,贺先生不打算说了吗?”南雁脸上带着微微的歉意,“希望不是我的话伤到了您的自尊心。”

  贺兰山从那张清丽的脸上看到了嘲弄,不加掩饰的讥诮。

  “如果能说服高小姐,我个人做出点牺牲倒是无所谓的。”

  褚怀良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包括自己的性命吗?”

  这话让贺兰山明显一愣,显然超出了他所谓的牺牲范畴。

  褚怀良对他这反应嗤之以鼻,还以为能有多大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没说话,但贺兰山十分清楚这人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认为国家利益并不比我个人的性命荣辱更为高尚,说服高小姐只是我的工作而已。完成工作再好不过,若是完不成倒也不会性命攸关。”

  他着重强调了一句,“个体的性命都有其独特性,不该和其他任何人捆绑在一起。”

  南雁一点不意外他的这番言论。

  这很美国。

  “从贺先生的曾外祖父算起,其实你们家已经四代人在美国生活,是您母亲才开始和其他种族的人通婚吗?您的中文很好,我想这应该和家庭教育有关。”

  贺兰山点头,“是的,实际上除了我母亲,我的舅舅他们都是与当地的华人组建家庭,我母亲在家族中多少算一个异类。”

  “那您呢?您现在从事什么工作?”

  “我在一家收割机制造厂工作,除了担任制造厂的工程师外,偶尔还负责一些官司,大学时代我修习过法律专业。”

  “是吗?不过我的工作和贺先生似乎不太挨边……”

  贺兰山笑了笑,“我服务的一个主顾是一家日化品公司的管理层,我希望能够为他解决一些麻烦。”

  “冒昧问句,贺先生完成这个工作的话,能够得到多少报酬?”

  这是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对十分注重的外国人往往不太乐意提到这个问题。

  但南雁很是直白的看着,仿佛你不说就是你的错。

  “为我的顾客解决麻烦是我的服务宗旨,至于报酬。我想比起我的报酬,或许高小姐对美国方面可以为您提供什么待遇更感兴趣。”

  南雁挑了挑眉,“如果我说我不感兴趣呢?”

  正在吃第二碟煎饺的褚怀良忍住没笑,不愧是他们的高总工,说话真的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啊。

  但贺兰山仿佛一点没听见,“公司方面会给你提供一栋带游泳池的层别墅,车库能停放辆车子,代步的汽车由你选择。另外在工作方面,会给你组建一个专门的研发团队,人数在二十到五十人之间,或许也可以更多一些。”

  褚怀良忽然间觉得嘴里的煎饺不香了。

  南雁现在还住在单身公寓里,和姚知雪当舍友。

  代步工具……

  需要的时候就借钟厂长或者骆主任的自行车,她家里有一辆但留给家人用了,没骑到厂子里来。

  至于研发团队,有五个徒弟算吗?

  行吧,专门的团队没有。

  但只要她有想法,不管是自己还是老钟都会十分重视啊。

  首都那边也为此组建了专门的团队,现在还在为降低纸尿裤和卫生巾成本在努力呢。

  “除了这些,你的研究成果会被申请为专利,受到法律保护。其他人使用你的专利都要付出金钱的代价,你的后半辈子只依靠专利权就能衣食无忧。”

  褚怀良觉得这人就是恶心人呢。

  美味的煎饺味同嚼蜡。

  南雁把几样专利都交给了国家,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不过是几个臭钱。”

  贺兰山神色淡淡,“或许是百万甚至千万美元,并非几个臭钱。”

  他的态度激怒了褚怀良,“对你来说这些钱可能很重要,但对我们而言,这就是一堆臭钱。”

  “是吗?”贺兰山可不这么觉得,“如果真的觉得钱不重要,高小姐大概也不会费心在马德里推广布洛芬和卫生巾,说实在话你做的很漂亮。”

  “谢谢。”南雁平静的接受夸赞,“贺先生说得对,钱的确重要,不然二战的时候为什么美国两边下注卖军火,不也是为了钱吗?”

  贺兰山皱了下眉头,“战争离我们太远,或许高小姐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据我所知,是您提出了布洛芬的研发提议,也是您主张制造卫生巾,这些为你的国家带来了很多收入,但您得到的奖励只是一台彩色电视机,因为技术限制那台彩色电视机似乎还只能当黑白电视机用。”

  褚怀良脸上神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贺兰山知道的太多了,他到底哪来的渠道,连这些都一清二楚?

  仿佛时刻被监听,这种感觉可真不太好。

  南雁也心中有几分警惕,显然为了说服她,贺兰山之前做了不少功课。

  “贺先生说的没错,我得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的奖励。”南雁整个人偏瘦,便是手指都细长。

  跟她前世还挺像,那会儿外婆还喊她去练钢琴,考级了一段时间后就散养当兴趣爱好,没再逼着她继续考。

  毕竟学生嘛,自然学业为重。

  可惜现在没钢琴。

  细长的手指敲击的是餐桌桌面,发出轻微的动静,“在此之前我们国家并没有自主研发的彩色电视机,有的话也是进口。刚巧当时国内一个电视机厂制造出了一些彩色电视机,第一批不到二十台。国家将这些彩色电视机全都奖励了我们这些研发人员,只留了一台在厂子里做纪念。”

  “我的国家很穷,不像美国那般财大气粗能提供几十人的实验室,给我提供十万美元的年薪,但是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美国,能做到吗?”

  贺兰山被问住了,竟是比昨天还要语噎几分。

  他原本的意思是想要通过双方条件对比,让南雁知道去美国有更好的待遇。

  然而她却是给出了另一番说辞。

  “美国很好,但那又如何?出入五角大楼的科学家都能毅然决然的放弃一切待遇回国,我不敢与他相提并论,但作为一个中国人,留在自己的国家,做点事不过分吧?”

  贺兰山当然知道回国的那位科学家。

  忍受诸多折磨,历经艰辛回归新中国,那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行为。

  “他们回国后的待遇很好吗?心心念念的祖国是否保护了他们?要是留在欧美,他们不但不会丢掉性命,还能拥有更好的生活。”

  南雁笑了起来,“你说的欧美仿佛天堂一般,或许吧,马丁路德金肯定不是死在枪口下,而是老死在温暖的床上,对吗?”

  “对了,黑豹党的那位领袖汉普顿先生应该不是在自家被警察闯入乱枪打死,大概是自己不小心掉到下水道里不幸罹难,对吧?”

  南雁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让贺兰山再也支撑不住。

  他有同学从事新闻工作,曾经说过弗雷德·汉普顿的死亡是联邦调查局一手策划的。

  尽管报纸上说的是有流浪汉闯入汉普顿家中,芝加哥警察局接到报警电话后前去处理,在混战中不小心擦枪走火伤了汉普顿。

  真相如何,死人不会说话。

  贺兰山并没有太过关注这件事,却不想南雁竟是用这两位黑人领袖的死来呛自己。

  国内不太平,国外就真的歌舞升平吗?

  “挑起战火的从来不是我们,八国联军杀进北京城的时候,美国人难道没烧杀抢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是穷但并不弱,有本事八线上再来一次,谁怂谁是孙子。”

  这边餐厅里的人并不多,甚至大部分都是外国商人,他们先一步入住在这里,打听消息。

  早晨七点多钟对他们而言还太早,偶尔有这么一只早起的鸟儿,却也听不太懂这边再说什么。

  毕竟瞧模样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中国人吵架,管他们什么事?

  看热闹的人哪都有,但语言的隔阂让他们看热闹都缺了点,犹如雾里看花一般。

  褚怀良听到几个外国人在那里打听,“在说什么?”

  “不知道,你的翻译还没来吗?”

  “没有,你的呢?”

  几人一摊手,显然……

  收回稍稍分散出去的精力,褚怀良看着脸色略有些泛白的贺兰山。

  南雁的这张嘴他是见识过的,但是杀伤力这么强是他不曾预期的。

  如果再给一次机会的话,只怕贺兰山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冒昧前来游说,但是已经晚了。

  哪有那么多重来的机会呢。

  “贺先生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南雁脸上的冷笑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温柔的神色,“我不知道美国的民主究竟是什么,但是前有排华法案,后有黑人被区别对待,他们的民主似乎也不是公平的对待每一个人,既然如此又谈什么民主呢?不觉得可笑吗?”

  贺兰山在做最后的挣扎,“高小姐您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因为我有可利用之处吗?即便是没有什么科研成果,也能当作攻讦的武器来打击中国政府?你看你们的工程师被我们的美金带走了,在我们这里也不过是闲人一个废人一个罢了。”

  南雁笑着看向这个华裔美国青年,“贺先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弱得多,我原本以为起码你能稍稍找出什么理由来说服我,现在看来你之前做的很多功课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挖人不反而被羞辱,如果尊严真的有形状的话,这会儿贺兰山的尊严大概已经被南雁扯到地上踩得面目全非。

  他有些苦涩的笑了下,“高小姐很敏锐,即便是我准备的再充足,只怕也没办法说动您。”

  原来昨天的几次攀谈,对方都给了自己足够的面子,只是他却丝毫不知。

  中国有句话叫做“自取其辱”,他在这位高小姐眼中,大概便是这上赶着找骂的人吧。

  南雁笑了笑,“也许这是因为,我的意志力比贺先生您想象中还要顽强几分。不过还是很高兴能够与贺先生聊天,和您聊天真的很愉快。”

  愉快是单方面的。

  褚怀良觉得南雁这才是杀人诛心呢,不过诛就诛呗,一个美国人的心,就算是五马分尸也是罪有应得。

  “贺先生的名字是谁取的,还挺有意境。”

  眼看着南雁与贺兰山竟是闲聊起来,褚怀良多多少少有些慌了,主要是这会儿餐厅的人越来越多,闲聊这些并不是很合适。

  人多眼杂,这其中不乏一些藏在暗处见不得光的人,万一谁来个断章取义把这事传播出去,那对南雁还是会有影响的。

  他试图提醒南雁,然而后者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贺兰山,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他。

  褚怀良没法子,只好踢了南雁一脚,然而下一秒贺兰山微微皱着眉头。

  “我的外祖母,据说她祖籍就是生活在贺兰山附近。”

  “哦,我还以为是因为岳武穆的词,贺先生熟读中国诗词吗?”

  贺兰山微微摇头,“读的并不是很多。”

  “那么岳飞您总该是知道的。他的《满江红》写得很好,下阙是‘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贺先生应该能听懂吧?”

  词很好,恢弘大气喷薄而出,但贺兰山不太明白,这位高小姐跟自己强调的到底是前面那两句,还是后面那一句。

  或者,这首词的下半阙都是她所谓的重点呢?

  “有时间我会买一本宋词来看看。”

  “那我再多说两句,稼轩词也不错,陆游的‘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更是传唱千古,贺先生都可以读读看,说不定收获很大。”

  眼看着从游说变成了讨论诗词歌赋,褚怀良一时间竟是有种恍惚感,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都不知道南雁对诗词兴趣还挺浓厚,但和一个美国人有什么好说的?

  又是踢了南雁一脚。

  贺兰山眉头拧了起来,看了褚怀良一眼。

  这一眼让褚怀良一阵无语,我踢我家总工,关你屁事?

  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讥诮。

  但下一秒,他听到贺兰山开口,“麻烦这位先生不要踢我好吗?”

  褚怀良:“……”

  圆桌误我!

  问题是你没事伸腿那么长做什么?害得我不小心踢错了。

  “不好意思,我们厂长可能有点起床气。”

  已经起床一个多小时,甚至把肚子填饱了的褚怀良:“……”

  行吧,你愿意说什么就什么好了。

  不跟你一般见识。

  大概是因为这会儿桌上的氛围没那么剑拔弩张,看热闹的外国客商们没再聚集在一起,四散去吃早饭。

  只是同一个餐厅,还时不时看向这边,生怕错过什么好戏似的。

  “高……”

  “贺先生说自己在一家拖拉机厂当工程师?那您大学学的是机械类?”

  贺兰山微微颔首。

  “这样啊。”南雁笑了起来,“我将来有机会念大学,也要读机械类才行。”

  南雁没念过大学,贺兰山是知道这事的。

  但是听她本人提及,还是有一种被震撼感。

  那么多研究人员,其中不乏常青藤大学的高材生甚至专家教授,他们都不曾解决的问题,却是被一个中国的高中生解决了。

  这对比实在太过明显。

  贺兰山到底是一个说客,迅速从南雁这话中听出了她那对大学的向往,当即便开口,“高小姐如果愿意的话,美国的大学可以由您任意挑选。”

  褚怀良几乎要站起身来,你他妈的阴魂不散是吧。

  怎么橄榄枝不断?

  非得连骨头带筋被打断才甘心?

  “任由我挑选吗?”

  “当然。”贺兰山思考自己之前工作的确不到位,并没有找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如今应该算是有了突破。

  “不管高小姐想要上哪所大学,都可以?”

  褚怀良这下真的坐不住。

  只是刚站起来,就被南雁抓住了袖子。

  迎上那笑盈盈的眼眸,他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只是看向贺兰山的眼神都带着恼恨。

  “能冒昧问一个问题吗?”

  贺兰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是鉴于自己的工作需要还是点头,十分绅士道:“高小姐请讲。”

  “我想知道,贺先生为什么不回国呢?是因为美国民主吗?”

  贺兰山知道这是一个坑,但是他还是得往前跳,“我从出生起就生活在美国,那里有我的家人,在那里我生活的一直都很好。”

  “这样啊。”南雁点头,“贺先生在哪里念的大学?方便跟我说吗?”

  “没什么不方便的,加州理工大学,我的父亲在那里工作。”

  “那如果您父亲不在那里工作的话,贺先生能够去那里读书吗?”

  南雁的问题让贺兰山微微愣怔,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我忘了您的母亲也在那里读书。或许从母亲那里传承到的智商让您足可以去加州念书。”

  “不。”贺兰山顿了下,“我的母亲能够去那里念书,也是一个意外。”

  他曾经想过,母亲明明也是加州理工学院的高材生,为什么却一直都只是一个家庭妇女,她分明可以出去工作的啊。

  她明明那么喜欢看书,父亲的书房是她最喜欢去的地方。

  贺兰山年幼时身体不好,去学校的次数也很少,他的启蒙与学习几乎都是在母亲的教育下进行的。

  后来他才知道,在父亲来美国前,母亲已经申请加州理工大学失败了好多次。

  而当时父亲被安排到这边工作,校方通过了一批女学生的申请,其中就包括母亲。

  她是幸运的,终于念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大学。

  可她又是不幸的,念完书后终究没有用武之地。

  “没有我父亲的话,或许我压根没机会去那里读书。”

  亚裔,华人的身份是最大的标签。

  女性让母亲成功得到了一个读大学的机会,但最终却又回归到女性的社会职责上。

  贺兰山的黯然让褚怀良有点摸不清头脑,这人是怎么了?

  不过他的总工知道的还挺多,出国两趟还真是学到了不少。

  南雁看着美国青年的黯然,“贺先生您所引以为傲的美国,那是因为您的特殊身份让您享受到了一切,那么并没有这些特殊身份的人呢?如果他们没有一个德国专家的父亲,是不是就注定和好的大学无缘?如果您的母亲没有与您父亲相识相爱组建家庭的话,您还会有今天的生活吗?”

  “我们中国有一句话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是您的优渥生活很大一部分源于自己有一个好的父亲。因为美国对他有所求,所以便施舍与你们一二。正如同今天您要说服我,就能够满足我种种有理和无理的要求,不过是因为有所求而已。”

  “那么有朝一日,我没有用处了,是不是又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到垃圾箱里去了呢?”南雁笑容浅浅,“又或者像那两位黑人领袖一样,随随便便就死在了枪口之下。”

  “我想,您也不可能许诺给我一世的安稳,这谁都做不到。但是在我的国家,我可以安心的生活。”

  “或许物资不够丰富,或许像您说的我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得到的只是一台小彩电而已,实在是太过寒碜拿不出手,可我很喜欢。”

  “因为这是我的祖国,我生于斯长于斯,未来也会死于斯。而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想有一分光与热,都予以我的祖国。贫穷也好,落后也罢,这些只是一个过程,最终我们能够看着这个国家变得富强,变得不再是任由人欺侮。”

  “恕我冒昧,我实在看不出贺先生您是一个混血儿,在我看来您和其他中国人也没什么区别。都是黄皮肤黑头发的炎黄子孙,我们都有着共同的祖先,我也希望贺先生您能够想明白,或许有朝一日回到祖国,我们还能够一起共事。”

  褚怀良:“???”

  所以你这是在反向挖人?

  不愧是你高南雁同志。

  贺兰山也没想到,这个聊家常一般的对话,竟然会迎来这么一个结局。

  他是来当说客的,没挖成墙角也就罢了,反倒是被人给挖了。

  尽管这劝说之词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打动人心的地方。

  但却又一种诡异的力量,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让他完全没办法忽略。

  昨天晚上,他伸出手来跟这位高小姐打招呼,遭到对方的拒绝。

  而现在,她主动伸出手来。

  偏瘦并不足够白的手,十分的匀称细长,中指指腹那里有烫伤留下的痕迹,如果把手翻转过来,或许还会看到那痕迹蔓延。

  “让一位女士在这里等待,这或许并不够绅士。”

  南雁带着笑意提醒道,果然如她所愿,贺兰山与她握手。

  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很愉快的一次交谈,谢谢贺先生,您慢用,容我先告辞。”

  南雁抽出手来,收拾了餐具离开。

  她并不是那种十分强势的人,然而这次早餐期间的会话,却是牢牢控制住了局面。

  褚怀良反应过来,看着傻傻站在那里的贺兰山,这真要是回来当炎黄子孙,那他也不是不能谅解。

  他迅速收拾桌面追了出去,瞧着没什么人这才开口,“你真要挖他呀?”

  “半真半假。”南雁长长的松了口气,“不能因为他是外宾,就只能他搞我心态,我被动挨打吧?”

  当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啦。

  加州理学院的高材生,又有一个被美国人抢过去的德国爹,南雁还真动了点心思。

  其实她对贺兰山的爹更感兴趣一些,贺兰山不过是捎带着罢了。

  当然再感兴趣也没用,挖不来。

  只能趁着这个机会,恶心恶心贺兰山而已。

  顺带着也表一番衷心,她是一颗红心向祖国,才不会被美利坚的糖衣炮弹迷惑了呢。

  褚怀良闻言神色十分复杂,“你对国外的事情知道的还挺多?”

  “那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你以为我出国真的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看吗?知道美国黑豹党最初的资金怎么来的吗?”

  把咱们的语录卖给学校里的大学生,通过赚差价搞到了活动资金。

  褚怀良还真不知道,这些国外的消息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可你去的时候巴黎啊。”

  “你也知道是巴黎啊,忘了巴黎公社吗?”

  巴黎那才是星星之火最开始燃烧的地方啊。

  “另外你说错了,我还去了马德里,那里可有不少的地下组织。”

  虽然已经不怎么成气候,但不妨碍南雁把这些往他们身上推,反正就是糊弄一下褚怀良而已,问题不大。

  褚怀良没怀疑什么,甚至还有了新的目标,“我回头也争取出国去长长见识,看国的时候总是在想诸葛亮舌战群儒那一段,舌战群儒哪有你单挑美国人过瘾呀。”

  说客倒是被人反客为主了,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南雁表示谦虚,“不敢当不敢当,萤火之光哪敢跟丞相相提并论?”

  “没事,你努努力说不定就能了呢。”

  南雁觉得不太能。

  虽说季汉是分天下中最弱的那个,但丞相是国家的二把手甚至可以说是一把手。

  自己还能奋斗到这个位置?

  这可不是努努力就成的。

  不过她今天心情相当不错,从贺兰山那微妙的表情中打听到了一些事情,还挺好玩,“跟我去趟新华书店。”

  “干嘛?”

  “买书,送人。”

  当然,这书要送人之前还得先跟孙副部汇报一声才行。

  显然酒店这边有安排好的人,大概之前已经把餐厅里的事情大概说了些。

  南雁也只是把细枝末节补充了一些。

  孙副部脸上挂着笑意,“那你觉得能把这位小贺同志挖过来吗?”

  南雁摇头,“够呛。”

  她说的十分直白,有点难。

  尽管今天的聊天让贺兰山被冲击了一番,但伴随了他二十多年的价值观哪是那么容易坍塌的呢?

  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美利坚的生活待遇的确更好一些。

  他的曾外祖父当初远渡重洋去当劳工,这才有了第四代人扎根美国。

  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想要说服一个男人,常规所能利用的也就是钱权色。

  这些在战争年代或许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但现在不一样,新中国成立后,吸引众多海外仁人志士回国的,从来都是共建祖国的决心,与亿万同胞一起过上幸福有尊严的生活。

  曾经见证了旧中国贫穷落后挨打的留学生,他们能看到明显的区别。

  但贺兰山不能,他从出生起就在美国生活,受到的是美式精英教育。

  他太年轻,对过去的中国什么样并不能感同身受,对现在的中国什么样只会拉出来与美国对比。

  说白了就是方法有问题。

  这样一个人,想要搞定他那可真是太难了。

  南雁拿出那几本自己精心从新华书店里买到的诗词集,“但愚公移山矢志不移,我多做努力。”

  她顽皮了下,“贺兰山最好祈祷不要再遇见我,否则有他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