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
作者:酥薄月      更新:2022-12-30 17:29      字数:3568
  导演发话了,副导演老雷马上里的带人去接触了那个“挡镜头”的人。

  众人远远的看着,等了好一阵。

  怎么人没有劝走,反而是跟着老雷一起回来了?

  等那人走近一看,大家伙嚯的一惊:严斯铭!

  严导也客气:“没想打扰大家拍摄,我真是单纯路过!”

  到这儿份上,谁还管他是不是单纯路过啊?

  杨青山笑着去拍他的肩膀:“那先别走了,正好咱们今晚给松宁补生日宴,你也一起来啊!”说着,他脑袋又转向后面,去找程松宁的身影,“这小子,30岁的大生日哪能不在乎呢……”

  严斯铭点头称一定来,又问:“杨导这是收工了?”

  “收了,一会又有雨,得快点儿收拾回去呢。”

  “他在后面?那我去看看吧,好久没见了。”

  杨青山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严斯铭就是冲着里头程松宁来的,他也白混这么多年了,他笑了笑,随意摆摆手:“去吧。”

  临时的休息小棚里,程松宁还在和管辛培说话,透明门帘被掀开,率先看到来人的是正对门口坐着的管辛培,只听他哎哟一声,稀奇地道:“这是谁啊?”

  严斯铭不得不讨饶:“管老师……”

  听着熟悉的声音,程松宁也回过头,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哟,我看八卦爆料都说你俩复合了,原来不是啊?”

  管辛培呵呵一笑,又别有深意地道:“地球这么大,哪能真这么巧撞到一个地方来?严导,你说是不是呢?”说完,他又看向自己年轻的搭档,一脸调笑。

  程松宁站起身:“你跟我出来说。”

  他率先掀开帘子出门,严斯铭想也不想,直接跟上。

  安排好收尾工作、晚来一步的杨导扑了个空:“他俩人呢?这就跑了?我刚还想问晚上吃饭有什么忌口的呢!”杨导戏外是极其体贴和包容的,他想着给程松宁补办一个30岁的生日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少不了过问。

  管辛培听完却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严斯铭是路过吧?”

  杨导拖长了音道:“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

  看破不说破。

  非要说破把大家弄得都很尴尬难道就开心了吗?

  杨青山又道:“你这么多年不也常常和我闹脾气?”

  “这能一样吗?”管辛培一时语塞。

  “怎么不能一样算?只要时间长,感情深,在我看来爱情,亲情,革命友情都是一样的,它值得人去改变自己,首先这一点就很难做到,能下狠心去改变的,那一定是很珍惜的感情。”

  管辛培:“你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杨青山呵呵一笑:“别总是计较这么多啦……”

  再说另一边的程松宁和严斯铭,他们绕到山背面,看着乌云步步逼近,二人之间的气氛也有些相似的沉重。

  “我接到你的信息后,当时真的撤走了。”

  无论解释起来有多破绽百出,严斯铭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他小心地看着程松宁的表情,深怕错过一点神情变化,又老老实实把自己这些天的行程都交代了:比如怎么联系上的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又比如怎么确定他们外景的位置,包括入镜空镜的别有用心,严斯铭都一一倾吐不敢隐瞒。

  “那还真是累着你了。”

  这句话过于平淡,严斯铭品不出来多少情绪。

  等到确认对方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才小心翼翼带出接下来的话题:“杨导说给你补办生日,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程松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淡淡道:“吃了饭就走吧。”

  “……”

  严斯铭却没有立刻答应。

  他好不容易过了明路,距离目的达成只差一步。

  要真在这个关键档口功亏一篑,严斯铭说什么也不甘心。

  杨青山此人性格里是有几分成人之美的,他自己孤寂一人至今,但很乐意给别人牵红线,严斯铭还打算“策反”这一位做助攻,但考虑到工作优先,他还是打住了这种想法,只要能默默陪在程松宁身边就万分满足。

  当天晚上的聚餐,严斯铭并没有刻意表明身份。

  他并不多走动,而是全程陪同在程松宁的身边,为他挡酒夹菜,程松宁不爱搭理的一应由严斯铭开口,几乎完全顶替了助理轩子的工作。

  同在主桌的管辛培冷眼看着,从稀奇到若有所思,从隐约察觉到大胆猜测,也就仅仅凭借这两人之间看似生疏客气,实则默契又别扭的几个互动——

  说分了吧,这看着分明又还是余情未了的模样。

  说没分吧,两个人都挺有“分寸”,严格把守界限!

  众人似乎也见怪不怪,再加上有圈内传闻的影响,和外界舆论的深入印象,因此无论是分是合,大家深知:这两位的状态可不是其他人可以轻易介入。

  这到底算什么呢?

  但很快,管辛培就来不及去想这么多了。

  进入秋雨季后,藏区温度快速朝冬季靠拢。

  拍摄条件变差后,他和程松宁的对手戏也变得艰难起来。

  【走投无路的徐志平这个时候想起求神拜佛,他遵循最原始的朝拜礼仪入藏,一跪一扣一拜都充满虔诚,却被一群曾经和自己一样、看不起宗教信仰者的人,斜着眼睛嘲笑“如果不是遭报应了,谁会信佛?”。

  这见血的一针,让佝偻着的男人半天没能支起脊梁……

  另一边,卓英照例在每月的后三天出门行医义诊。

  他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山头村落,虽然影响力仍然不如德高望重的老僧,但卓英也有了自己的“信徒”,他们会不远长途来到寺院中朝拜礼佛,聆听佛音,跪坐在蒲团上听卓英念佛说经。

  没有人在乎卓英的过去,就连住持都不在意。

  毕竟出家人都已经抛却红尘、六根清净,他们只知道这位佛子心地善良,言出必行,行医念佛积德无数,合该受到大家的敬仰和礼待。

  冥冥之中,注定了卓英和徐志平会遇见。

  一个是幼年剃度、自小研习佛法的年轻僧人,一个是万念俱灰、寄希望于飘渺信仰的孤家寡人,相遇的刹那,卓英认出了某个雪夜、牛棚里一闪而过的那双眼睛,可徐志平却没能认出卓英,他面前的佛子宝相庄严、神情悲悯,有着深邃到仿佛能包容万象的眼眸,以至于徐志平下意识地就对他投注了希望——

  这个救苦救难的佛子,是否也能救救他呢?

  徐志平千疮百孔的心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当微凉的日光照进大殿窗户,同时印在佛像和卓英的脸上时,他虔诚的匍匐拜倒,向年轻的僧人倾诉了自己的罪孽……】

  因为光线照射的时间有限,杨青山只在这一幕预留3镜。

  程松宁和管辛培一个全是台词、匍匐跪倒没有表情动作,一个全身全脸出镜、却无半句台词,对两个人的演绎都是考验。

  考虑到光线条件有限,程松宁和管辛培早在对戏时就商量好,围绕卓英的心境和情绪按着分两种不同情况来演。

  一个是二人都认同的:黑化卓英版。

  小卓英看清了当年偷走天珠的人的脸,早将仇人的模样死死地记在脑海之中,只等来日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出家避世也是为了避祸,同时给自己树立一个天然凌驾于道德法规之上的,同时又人畜无害的身份。眼下徐志平自动送上门来,卓英小心封存多年的记忆再次启动,他的心又能平静到哪儿去呢?

  二个是杨青山觉得总局能接受的审核版本:

  卓英知道偷走天珠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徐志平,可他修行多年,对恩怨爱恨有了更高层次的领会,他一方面相信因果轮回,觉得万事万物都将遵循这个规律,谁也逃脱不了。另一方面,又想劝解徐志平放下执念(天珠),消除罪孽,也能借此慰俗家父母亲人在天之灵……

  两版拍完,管辛培的额头都磕红了。

  程松宁换了一个姿势,双眼闭着依旧坐在蒲团上,严斯铭从轩子手里拿过水壶凑过去,两片淡色的唇轻轻含住吸管。

  “你没有别的事做?”

  严斯铭双眼不错地望着他:“全部的事情就是陪着你。”

  程松宁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别来这一套。”

  “不,我说真的,以后你拍戏我就不拍戏,除非你和我一起拍戏,要么我不导戏,让别人拍也是一样。”

  程松宁听到这话,下意识去捂他的嘴,又看看四周。

  “能不能别在片场乱说话,回头传出什么消息……”

  对于这一点来之不易的亲近,严斯铭享受极了,他乖乖眨着眼睛,又把脸凑过来了一点儿:“都听你的,我小声点儿。”

  可下一秒,程松宁就松开了手。

  那股淡淡的檀香仿佛也只是轻轻从他鼻息间飘过。

  “松开做什么,继续捂着我呀。”

  太久没有接触,哪怕是掌心贴着嘴唇也够严斯铭心神荡漾,他还想多在程松宁身边赖一会儿,可杨青山已经穿过弯弯绕绕的线路和轨道过来给二人讲戏——

  “我刚刚确认过了,第一镜是很好,但留白还有所欠缺,懂我意思吧?第二镜又过于寡淡,没能给到我那种决定性碰面的交锋,少了点因果的味儿。看过《大江流》没?江流身败名裂逃回嘉鱼村时,见到无名剑的经典镜头,我想要的是那种兜兜转转,还是来到这一步的宿命感。”

  说着,杨青山又看了一眼给程松宁当助理的严斯铭。

  “严导,您这就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光给我们松宁端茶递水暖手?”

  说话间,程松宁已经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收进僧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