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陆励行回公司上班实属突然，除了几个股东高层之外, 公司上下没几个人知道他今天会来公司。

  毕竟一个月前出了车祸的人, 伤势严重, 传说送上救护车的时候, 血染红了担架。

  公司里谣言满天飞, 说什么人其实已经死了，只是秘不发丧封锁了消息，以免公司人心不稳。还有说什么陆总在那场车祸中残了废了, 后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床上度过。

  诸如此类的流言说得煞有其事, 有鼻子有眼, 仿佛亲眼所见。

  陆励行到公司时, 正是上班高峰期, 公司大厦门口急着上班打卡的员工步履匆忙, 三三两两，进进出出。

  宾利停在公司大厦时, 没几个人注意，但当陆励行从车上下来后，四周匆忙的人群速度显然降了下来, 不约而同的将惊讶或惊悚的目光放在陆励行身上, 一个个表情如同见了鬼似得。

  “陆陆陆……陆总？！”

  “陆总？别逗了，陆总不是死了吗？”

  “别胡说八道，陆总只是瘫了而已。”

  “真是陆总！你们看啊！”

  “妈耶……陆总好！”

  “陆总早上好！”

  ……

  陆励行沉着冷静, 对四周探究惊讶的目光视而不见, 一双黑亮的眼睛锐利似箭, 直视前方，对周遭退让到一侧并打招呼的员工点头示意。

  秦邵在前台等他，一见到人迎了上去，“陆总，您让我准备的资料已经放在您办公桌上，另外也已经通知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会议十点准时进行。”

  秦邵从小被陆老先生培养，受老先生器重，这些年不仅给陆老先生办事，也为陆励行办事，很让人放心。

  陆励行点头。

  电梯下来，所有员工避让到一侧，等陆励行先上，陆励行跨进电梯内，电梯门关上，秦邵按了二十二楼的按钮，和他说今天一天的安排。

  陆励行是个工作狂，工作向来高强度，每一分钟的安排都得计算在内，除却工作以外的事，他都认为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陆励行走出电梯，喝水的修容的员工一个个没反应过来，死一般的寂静，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走过去。

  等陆励行过去，这才炸开了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没死！陆总真的没死！”

  “我早就说了陆总没死，你们非不信。”

  “你是说陆总没死，可你说陆总瘫了，他这个样子，哪里像是瘫了？”

  “你们都输了，给钱！”

  ……

  陆励行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他的办公室可以说是这整栋楼最宽敞最明亮的，二十二楼虽然不是最高层，但站在窗边，也能俯瞰这座城市的风景。

  陆励行轻车熟路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大堆的文件就摆在他手边，翻了两页对秦邵道：“没什么事你先出去。”

  “好的。”

  秦邵离开办公室，将门关上。

  陆励行则埋头于一堆的文件中，开始处理他这一个积攒下来的工作。

  文件处理到九点五十，助理前来敲门，告诉他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陆励行将最后一份文件看完，九点五十五分，这才离开办公室前往会议室，十点整，准时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这场会议持续到中午十二点，中途助理来敲门，暂时散会，半个小时的用餐时间，半个小时后各部门负责人继续回到会议室开会，一个月以来积攒下来的项目会议上走了过场，直到下午五点，会议这才顺利结束。

  开了一天的会，陆励行回到办公室，神色有些疲倦。

  手边的电话响起，陆励行顺手接过。

  “励行，今天早上你答应爷爷的，早点回来吃饭。”

  陆励行看了眼时间，五点二十，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他堆积在桌上的文件还有大半没看完，他下意识就要推脱。

  “爷爷，我……”陆励行突然顿住了。

  他工作的时候一般全身心投入，很难分心去做其他事或是思考其他事，现在短暂时间的空闲下来，紧绷的神经松懈，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件事来。

  系统没有提醒他任务成功，生命值也没有增加。

  纪轻轻没有花钱？

  陆励行瞬间精神。

  “爷爷，轻轻回家了吗？”

  “没呢，我刚给她打电话，她现在应该在路上。”

  “我知道了，我今晚上会早点回去，没事我先挂了。”

  说完，陆励行将电话挂断，顺手拨通了纪轻轻的手机号码。

  就在陆励行给纪轻轻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商场购物。

  从古玩店出来，想来想去，只给陆老先生一个人礼物似乎不够，裴姨这些天对她也是照顾有加，虽然不是陆家人，但在陆家多年，陆老先生早就将她当成陆家人看待，她给裴姨买份礼物也是应该的。

  于是买下佛珠之后，纪轻轻让司机送她去最近的一个商场，在商场里挑来挑去的，最后挑中了一条项链，和裴姨挺搭的。

  这女人一购物就停不下来，眼瞅着时间还早，纪轻轻又去逛了几个地方，想着既然都替老先生和裴姨买了礼物，索性给陆励行也买一个，只是逛了许久也不知道买些什么，随便逛逛时间一晃就到了五点，最后决定给陆励行买条皮带送他。

  刚从店里出来，就接到了陆励行的电话。

  “佛珠取了吗？”

  张口就问，而且语气听起来还不太好。

  纪轻轻那点给他买礼物的热忱又降了下去。

  “取了，怎么了？”

  陆励行一字一句地发问：“你真的取了？”

  “当然取了，我骗你干什么？”

  “用的谁的卡？”

  纪轻轻想了想，决定先将这件事瞒下来，等回家之后再告诉陆励行，这是她付的尾款，佛珠是他们一起送给爷爷的礼物，爷爷肯定很高兴。

  “你的啊。”

  “撒谎！”

  纪轻轻心里一咯噔，陆励行怎么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的？”

  陆励行真是克制了又克制，才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问：“为什么不用我的卡？”

  纪轻轻理直气壮：“爷爷这段时间对我挺照顾的，我也想给他老人家买份礼物，那佛珠不是你付的定金吗？我付尾款，就是咱们夫妻两共同买的，你不是要秀恩爱让爷爷高兴吗？爷爷知道了这事一定很高兴，有什么问题吗？”

  ——“死亡警告，请在一小时内让您的妻子纪轻轻用你的信用卡消费五十万，否则任务失败，你将猝死在办公室。”

  陆励行微楞，“我记得我昨天累积了三十五个小时。”

  系统小a给他算了一笔账。

  ——“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六点统计你当前生命值为三十五小时，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如果任务未完成则扣除十个生命值，当生命值小于等于零的时候，你的生命将走到尽头，所以你现在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完成这项任务。”

  陆励行握着手机的手徒然收紧，“纪轻轻，现在，你就拿我的卡，去买一件超过五十万的礼物，我要送给裴姨。”

  纪轻轻得意道：“不用了，我已经给裴姨买了一条项链，我觉得很合适。”

  陆励行深吸了口气，“那你叫我十声老公。”

  纪轻轻：“……”

  啪——

  手机挂了。

  陆励行看着黑屏的手机怔楞了三秒，豁然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助理拿着文件过来想让他签字，陆励行直接说：“下班了。”

  “可是陆总，这份文件很重要。”而且现在也没到下班时间。

  当然，后面那句话助理是不敢说的。

  陆励行拿着手机快步往外走，眼睛能蹦出火来，“明天再说！”

  说完，他继续拨纪轻轻的电话，好半晌才接通。

  纪轻轻不耐烦，完全不想接，这混蛋动不动就让她喊老公就算了，可是现在是在外面好吗！

  “陆先生，又有什么事？”

  “你在哪？”

  “干什么？”

  陆励行磨牙，“有、点、事！”

  “这么凶干嘛？”纪轻轻嘀咕着，将最近商场的名字报给他。

  “等着，我马上过来。”

  陆励行一出办公室的门，迎面走来几名员工，“陆总，财务部总监让我来问您，明天安排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陆总，这份合约……”

  “先放着。”

  陆励行头也不回进了电梯，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

  平时的工作狂竟然也有早退的一天？

  陆励行下楼，开车前往纪轻轻所在的商场。

  但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路况堵得一动不动，改了几次道，停停走走，好不容易到了纪轻轻所在的商场，又是四十分钟之后。

  一下车陆励行便给纪轻轻打电话，“在哪？”

  “等你好久太无聊，我在商场里试衣服。”纪轻轻报了个品牌店的名字。

  陆励行后槽牙紧咬，克制再克制，朝那个品牌店急奔过去。

  这是个国际一线品牌店，店里上了不少的新款，这个时间点店内并没几个顾客，纪轻轻从前没舍得进来，今天也没准备买，就随便逛逛，四位数五位数六位数的价格，即使是她现在怀揣着千万巨款，也让她望而却步。

  等陆励行赶到时，纪轻轻正站在一条裙子前打量。

  店里店员见有人进来，忙上前去招待。

  陆励行摆手，快步走到纪轻轻面前。

  ——“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纪轻轻一转身就发现了他，笑道：“你来了？找我什么事？”

  陆励行深吸口气，“喜欢这条裙子？”

  纪轻轻看了下价格，六位数！

  猛摇头，“不喜欢。”

  陆励行从自己僵硬克制的嘴角硬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喜欢就买，我送给你，就当做……我们的新婚礼物。”

  纪轻轻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新婚礼物？送给我？”

  陆励行大气道：“这里的衣服你随便挑！”

  想到自己也给陆励行挑了条皮带，礼尚往来，那么她拿陆励行一件衣服应该也没什么。

  不过眼前这条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她买的皮带也没这么贵，价不对等，她不能白拿。

  于是她在店里挑挑拣拣，这挑挑那选选，陆励行跟在她身后看着。

  他从来没陪女人逛过街，他身上所有的衣物都是由裴姨准备的，看着纪轻轻，简直不可置信，女人逛街可以这么磨蹭？

  一件衣服看领口，看袖口，看内里，看长短，看颜色，看款式，看了一阵后，摇了摇头，然后……把衣服挂了回去。

  紧接着，陆励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群六位数价格的衣裙中走到了丝巾区。

  “……”

  不买？

  不买还看那么久？

  陆励行觉得自己头在隐隐作痛。

  “……你喜欢丝巾？”

  纪轻轻在那丝巾区挑选了一会，才满意地拿出一条这品牌的经典图案，“对啊，我喜欢。就这条吧。”

  陆励行就这么看着她选了一条四位数的丝巾，“……没有另外喜欢的了吗？再拿几件，多拿几件。”

  纪轻轻又挑选了一会，在陆励行鼓励并坚持的目光中，取出一条不太新款的裙子，两件外套以及一个旧款包包。

  她也不拿太贵的，就尽挑一些价格合适的拿，免得最后付款一连串的数字让她尴尬。

  ——“最后五分钟。”

  陆励行看着那零星几件衣服，脑海中飞快计算了一下这些衣服的价格，“不买了？”

  “够了，不要了。”纪轻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估计这些东西加起来都得六位数，她给陆励行买的皮带也不过五位数，她怎么好意思拿陆励行这么多东西。

  陆励行深吸口气，指着一侧微笑的店员，“除了她拿出来的，店里其他的全给我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