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游和于舟聊完, 绅士地送了她一段路，再折返回来，和程郁二人汇合。

  向天游：“走吗？”

  程湛兮看了他一眼, 笑容意味深长。

  向天游生出不妙的直觉。

  果然晚上吃饭，程湛兮就不达目的不罢休地把他那点事都撬出来了。

  向天游考上大学后一心学习，学校里追他的男女生一大把，都没动过心。他和于舟大三以前的交流限制在高中班级群里, 一共没聊过超过五句话。大三那年, 他们在一个比赛上遇到, 分别属于各自学校的代表队, 比赛结束以后，所有参赛队员大聚餐, 于舟找到他，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向天游说没有，于舟就问可不可以追他。

  向天游懵了。

  郁清棠往嘴里夹了颗炸至金黄的豌豆，眉眼漾出笑。

  程湛兮感叹道：“以前于舟挺内向的，没想到现在这么主动了。”

  向天游说：“对啊，那次比赛她还是他们队的主讲人, 在台上游刃有余, 一看就是大小赛事无数，经常经历这种场合。”

  郁清棠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护在身后，只会掉眼泪的女生，思绪不由得飘远。

  程湛兮记得自己的任务，继续问道：“你答应了吗？”

  向天游摇头。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

  “说不上喜不喜欢。”向天游皱眉道, “我不想太早考虑感情的事情。”

  “……”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二十来岁荷尔蒙旺盛的男生嘴里说出来的话。

  向天游道：“而且我刚上大四, 正准备实习呢，哪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谈恋爱啊, 不浪费时间吗？实习重要还是谈恋爱重要，当然是实习重要。”

  程湛兮≈郁清棠：“……”

  向天游说：“我听他们说毕业季等于分手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是到毕业的时候有太多不稳定因素，与其到时候分手，不如等毕业以后看有没有缘分，最好等工作稳定，再来谈感情。”

  程湛兮≈郁清棠：“……”

  向天游道：“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有问题吗？”

  郁清棠说：“没有，考虑得很周到。”

  程湛兮问：“那你怎么和于舟说的？”

  向天游舀了一勺鱼子，拌到自己的饭里，说：“就照实说的，我现在没有心思谈恋爱，她说会等我毕业。”

  程湛兮：“哇哦。”

  向天游脸腾地红了。

  程湛兮发现新大陆似的，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向天游面露纠结：“我也不知道。”

  纯情小直男没谈过恋爱，怎么分得清心动的感觉。

  “不过。”向天游说，“她今天说会等我毕业，我好像有一点开心。”向天游低下头笑了。

  程湛兮心想：你拿的是什么小娇妻的剧本？

  吃完了向天游的新鲜瓜，两人一本满足地回家。

  郁清棠做了些不大安静的手上运动，这方面的进步也是飞速，程湛兮软得化成了一滩水。

  她们这次在京城逗留了两个月，很是赶上了一些事，比如说卫惊澜的求婚仪式。她和郁清棠不愧是堂姐妹，用的法子与当年郁清棠大同小异，求婚对象么？当然是温知寒了。

  三年前，郁清棠大婚，温知寒作为伴娘回国，卫惊澜一见钟情，此后便开始了她的跨国追求之路。

  此中还有个小插曲，喻见星一直想找个姐姐，卫惊澜恰好满足她的想象，还没来得及出手，对方就已经心有所属了，只好遗憾退场。

  一年前，卫惊澜和温知寒正式确认了恋爱关系，今年温知寒回国，在中科院工作。

  这不，卫惊澜迫不及待，就要准备求婚了。

  程湛兮和郁清棠同时被拉进了一个叫做“xx大作战”的微信群里，为了保密，卫惊澜甚至把“求婚”两个字打了码。

  [卫惊澜]：姐妹们！

  姐妹1：？

  姐妹2：我预感有大事发生

  姐妹3：这个群名是怎么回事？

  姐妹4：都是自家姐妹，为什么有码？是我们不配吗？

  卫惊澜开门见山：我打算求婚，请大家帮个忙

  姐妹1234：嚯！

  郁清棠：帮什么忙？

  卫惊澜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

  郁清棠转脸看向程湛兮，神情微妙。

  法子类似，细节还是大有不同，求婚地点放在了电影院。卫惊澜在朋友的厅包了场，放一部小众文艺片，是温知寒喜欢的导演导的。去了十几个朋友，坐在最中间演戏的那对朋友亲亲热热，温知寒和卫惊澜坐在靠后的座位里，全程十指相扣。

  温知寒沉迷科研，尤其在国外深造这么多年，异国他乡的没怎么交朋友，这次赶上求婚现场，连最喜欢的电影都不时走神，将目光投向前方的“主人公”。

  温知寒小声问：“待会儿是有一车玫瑰推进来吗？”

  卫惊澜说：“是的。”

  温知寒笑：“我想蹭蛋糕吃。”

  卫惊澜温柔道：“你饿了？”

  温知寒说：“有一点。”

  “我摸摸。”卫惊澜的手伸过来，温知寒及时用手挡住，说：“不要。”

  卫惊澜失笑：“为什么不要？”

  温知寒说：“我回国这阵子，我爸老是给我做好吃的，都有小肚子了，等我减下去你再摸。”

  卫惊澜了然，凑过去和她咬耳朵道：“怪不得回国以后你一直不让我碰你。”

  温知寒捂住她的嘴，惊慌地往四周看，生怕被其他人听见似的。

  卫惊澜拉下她的手，在她手心亲了下，拉到怀里暖着，不再口头造次。

  电影放映完毕，灯光却没有完全亮起来，跟在电影后面放了另一段影片，影片的主角出现在镜头里，是卫惊澜。

  此刻的温知寒还没有感觉到不对，以为这都是助攻朋友求婚的一环，接着还会有其他朋友出现，目的就是前方那两位朋友能终成眷属。直到镜头里的她自己出现，温知寒读博的时候很忙碌，卫惊澜去国外找她，大多数时间她都在实验室，好不容易休息她宁愿待在家里，也不愿意出门折腾，卫惊澜就用dv给她拍了很多影像，记录两个人的日常生活。

  有些是温知寒自己也不知道的，比如说周末的早上，太阳挂得老高，温知寒在床上睡懒觉，卫惊澜悄悄地打开dv，镜头对准自己和温知寒，闭上眼吻她。

  影院里顿时一片沸腾，起哄声、口哨声不绝于耳。

  温知寒抓紧了卫惊澜的手，面红耳赤。

  她们的第一次约会就是在电影院，看的也是这位导演的电影，所以卫惊澜选择用这种方式求婚。

  影片里卫惊澜开始说她的求婚誓言，温知寒始终抓着她的手不放，目不转睛地看着。

  “……请你嫁给我，温知寒。”

  影片停在卫惊澜的告白，放映厅的灯光陡然亮起来，不知何时卫惊澜手上多了一束火红鲜艳的玫瑰，温知寒接过玫瑰，卫惊澜朝她单膝跪了下来，捧起手上的钻戒。

  卫惊澜刚要说出那句求婚的话，温知寒也向她单膝跪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丝绒质地的小盒子。

  啪嗒——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亮闪闪的钻戒。

  卫惊澜：“？”

  全场朋友：“？”

  不知道是谁先爆笑出声，接着整个局面失控了。

  一个朋友扶着椅背笑得前仰后合，道：“你们女同性恋都喜欢同时求婚的吗？这是我今年见到的第三对了，我的天啊笑死我了。”

  卫惊澜捂了一下脸，从指缝里看温知寒。

  温知寒将她的手拿下来，把钻戒套在了她的左手无名指上。

  卫惊澜方回过神，也将戒指给她戴上。

  两人拥抱在一起。

  朋友们拿出藏在座椅下的手持礼炮。

  砰砰砰——

  全场都飘满了五颜六色的彩带。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程湛兮双手圈在唇边，作成喇叭状，喊得最大声。

  郁清棠摇头失笑。

  这口陈年老醋不知道她要吃到什么时候。

  三层蛋糕被推了进来，开影院的朋友特别赠送，众人分吃了蛋糕，卫惊澜特意带温知寒到程湛兮面前，温和浅笑：“叫嫂子。”

  程湛兮：“……”

  温知寒暗恋郁清棠七年，不是七个月，更不是七个星期，怎么可能瞒得过卫惊澜。卫惊澜不和自己的堂妹计较，但不代表她不替温知寒报拉黑之仇。

  只要温知寒结婚，再也没法儿打郁清棠的注意，区区嫂子？

  程湛兮一秒都不带犹豫的，从善如流道：“嫂子。”

  温知寒客气地嗯了一声。

  她和程湛兮关系始终不冷不热，即便现在成了妯娌，她和程湛兮也没办法变得熟稔，至于将来……谁说得准呢？顺其自然吧。

  三年里，程湛兮跟着郁清棠跨过而立，身边的朋友们有的结婚，有的离婚，有人收获了圆满的爱情，有人享受随心所欲的单身生活，也有人只恋爱不结婚，世界那么大，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自得其乐。

  她们经过了别人的人生，别人也路过了她们的。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她们互相为对方挑选了新的婚戒，用红绳将旧的婚戒捆绑在一起，收进了盒子里。晚上在家吃完烛光晚餐后，互相交换了情书。情书是这一年里写的，她们过完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约定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给对方写一封信，内容和字数不限，可以写一起做过的事，也可以写对对方的感受。

  这两本情书厚得像真正的书，两人坐在沙发上看对方一年来写给自己的书信，时不时会心地笑出来。

  翻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翻完，两本书和收着旧婚戒的小盒子一起，专门放在收藏纪念日礼物的房间里。虽然现在还很空旷，但接下来的六周年、七周年……十周年，五十周年，里面会被一点一点地填满。

  她们不惧一生太长，只怕这一生太短，不够她们将彼此铭记，来生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