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论战(二)
作者:少地瓜      更新:2023-03-05 22:07      字数:7077
  如果不是这次冯田执意要戳自己的肺管子,师雁行本不会下这么狠的手。

  都给老头儿整自闭了。

  平心而论,冯田算个很不错的官,尤其在地方任职期间,为老百姓办了不少实事,有大功德。

  若是来了一趟师家好味人就废了,且不说师雁行自己心里过意不去,恐怕庆贞帝那边也交代不了。

  依照眼下柴擒虎的功劳和圣宠,庆贞帝默许他可以带走冯田出出气,但绝不会允许把老头儿弄“死”。

  这就好比曾经张心等人的处境,皇帝爱你重你,可你得把握好度。

  做好了,是重臣宠臣;做不好了,那就是叛贼逆贼。

  师雁行亲自替冯田倒了热茶,开始上甜枣。

  “其实我何尝不明白您的意思。为官者,本就拥有权力,若再贪得无厌想要经商,赚钱可就太容易了,谁敢不买账?一旦过了界,那些正经做买卖的被挤兑,自然就没了活路。”

  冯田掀起眼帘瞅了她一眼,没做声。

  知道有什么用?

  你不还是做了?

  方才一番激烈的论战,消耗的不光是体力,还有心气儿。

  现在的冯田跟刚进门时的倔强老头儿已然判若两人。

  “可还是那句话,我和柴大人尚未犯错就被您弹劾,未免也忒冤枉。”师雁行是真心觉得恼火。

  确实,官员家属经商本就敏感,稍不留神就容易过界,冯田紧张有情可原。

  但问题是,现在不还没过界嘛!

  这就好比你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一个衙役跳出来,二话不说往你脖子上套枷锁。

  “好小子,我看你是个违法乱纪的好苗子……”

  无凭无据,这谁受得了?

  冯田看出她心中所想,慢吞吞抱着茶杯啜了口,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在氤氲的水汽中若隐若现。

  “早晚会有那么一天。”

  无人不贪,无商不奸,只要尝过那种坐享其成的滋味儿,就再也拒绝不了了。

  师雁行乐了,“若都像您这么着,世间还不乱套了?哦,我看谁有嫌疑,就直接给她定罪,也不用证据,也不用什么的,还要律法干嘛,三法司干嘛?”

  了不起你警告一下也就是了,哪儿有上来就定罪的!

  合着人家中医有“治未病”,您这儿还有个“治未罪”?

  冯田毕竟有了点年纪,还没彻底从刚才那一战中恢复元气,但正如师雁行所料,心思已然渐渐活泛过来,又有了点“杠”的意思。

  “若真犯了就迟了!”

  师雁行哈哈大笑,“边疆强敌环绕,也没见陛下因为觉得有危险就直接发兵呀。兵家尚且讲究师出有名,到了您这儿,怎么还不讲究起来?”

  冯田老脸微红,又冲她哼了声,“皆因你是商贾,所以才如此诡辩,字字句句,无一不是为商贾洗脱。”

  交流的越多,冯田就越发现这个姑娘棘手。

  她所学极杂,思维敏捷,行事诡异,完全颠覆了迄今为止自己对女人,对商贾的印象,实在是个强敌。

  “打”了一架,师雁行也有点饿了,索性叫人送了点心进来,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却字字尖锐道:

  “不错,就因为我是商人,所以我替商人说话,这有什么问题么?

  就算我想为世人说话,您老稀罕吗?”

  红枣猪油糕和绿豆酥皮饼当真百吃不腻,前者香浓,后者清新,是她的最爱没错了。

  师雁行慢条斯理吃了两块,又喝竹叶茶清口,这才继续道:

  “我的老家曾有位大贤者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实践出真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什么设身处地,都是骗鬼的话,针不扎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疼?

  冯大人您不也一样吗?

  您是寒门出身的官员,所以自始至终说到底也只代表了穷苦农民和官员这两个群体的利益,何曾考虑过三教九流,其他行当的百姓如何过活?”

  冯田才要说话,师雁行却一摆手,继续语速飞快道:

  “我明白。

  到了这一步,你我不妨说得简单些,这么说吧,如果把这世上的财物比作一张大饼,各人各凭本事填饱肚子。而您的意思是自己强行插手,让已经拿到很多饼的官员、商贾退让,将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饼分给穷人,这样都不至于饿死,对不对?”

  分大饼什么的,这样的说法冯田闻所未闻,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空前贴切,不由点头。

  倒是个通透的女子。

  奈何道不同,不相为谋。

  师雁行笑笑,眼中笑意微微发冷。

  “您想得挺好的,真的,但我现在就可以说,不可能。”

  冯田骤然色变,就见师雁行伸手取过一块杏仁核桃饼,简单粗暴地掰开几块,随手往嘴里丢了一块。

  “您只想分饼,可曾想过,我若被您拿捏,只是因为我好拿捏,其他人未被拿捏,未必是问心无愧,而是因为靠山比我更硬更强大,或是您没发现。

  您只想从我手中抠出去饼,可有把握这些饼一定能分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再者,人一天至少要吃两顿,一年三百多天,您分了这一顿,那下一顿呢,嗯?”

  我自己凭本事赚来的饼,凭什么给别人?

  或者我可以给,但你不能明抢!

  冯田抓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早年在地方上任职,为何他走时百姓们万般不舍?就是因为他一走,要不了多久,乡亲们又会回到原来那种苦日子。

  说明什么?

  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良久,冯田才声音干涩道:“达者兼济天下,老夫在地方为官时,也曾劝说商人施粥舍药,接济百姓。”

  师雁行点头,“不错,达者兼济天下,可话又说回来,农人种田为生,商贾经商为本,我若不经商,饿都饿死了,又哪来的达者,如何兼济天下?”

  冯田:“……”

  只是不希望官商勾结而已,又不是不叫你经商!

  他知道对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可偏偏诡辩至此,令他一时间无从辩驳。

  师雁行也不在意,只是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站起身来,推开靠走廊的窗子往外看。

  “大人既然来了,不妨亲眼看看,亲口问问,下头大小雇员数十人,跟着我以来,可曾受过盘剥?

  寻常百姓一天累死累活也只能赚几十文,可跟着我做,一天轻轻松松进账百文上下,多劳多得上不封顶。不必东奔西走,不必风吹雨淋,不偷不抢堂堂正正,这有什么不好呢?

  几十个雇员就代表背后几十个家庭,还有那些日日来送货的,就照每家每户六口人算,光是这一家酒楼,我就间接养活了成百上千的百姓!”

  冯田慢慢来到窗边,看着楼下热闹非凡的大堂,果然好些跑堂在忙碌着。分明大冷的天,她们却还热得满头大汗,足可见生意之红火。

  很累吧。

  可就是这么累,所有人也都笑着,是那种真心的笑。

  为什么笑?

  因为她们知道,在这里没有后顾之忧,出了事有东家撑腰,只要努力做,就有钱拿!

  “可你并不缺钱。”冯田叹道。

  言外之意,你已经有了名,为何还非要得陇望蜀?

  师雁行嗤笑道:“酒楼就摆在这里,年纪怕不是比我还大,谁都能租赁,在我之前不是没人做过。

  可他们不行,就是做不下去,我有什么办法?

  哦,大人饱读诗书,德高望重,想必也经历过有些学子触类旁通,有的却烂泥扶不上墙,朽木难雕吧?”

  两人一如旭日初升,野心勃勃,一人如晨钟暮鼓,时时警醒,根本说不到一块去。

  听见她将经商和读书相提并论,冯田本能皱眉不快。

  可之前已经在口舌之争时吃了败仗,况且话糙理不糙,他张了张嘴,难得没说得那么硬邦邦。

  “官商勾结,本就是大忌,后患无穷。”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师雁行现阶段完全不想管。

  上辈子的她或许走过弯路,碰过壁,但有了前车之鉴,此生必然能提前辟祸。

  即便不能,是她自找的,也认了。

  人不能什么好事都想要,至少前半辈子享受过,荣耀过,也值了。

  若叫她一辈子憋憋屈屈谨小慎微,对不起,做不到。那样的日子就算平安健康,可一生屈辱寡淡,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她的骨子里,天生流的就是冒险家的血!

  师雁行转头看冯田,“并非做官了才去经商,而是商人成长到我这种体量,势必会与官员打交道,也必然与他们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

  即便不是姻亲,也是友人,甚至于更多不能见光的关系。

  我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您只知孤臣纯臣难做,殊不知纯粹的商人更难做,只有死路一条。

  早年我小本经营,合家上下只有十八个铜板,吃了上顿没下顿,寒冬腊月带着寡母幼妹沿街叫卖,浑身伤痕,满手血泡,一天下来也不过赚个几十文的辛苦钱。

  可饶是这么着,区区一个从县城发配到镇上的衙役就敢大着胆子白吃白拿,颐指气使。

  若我不为自己找靠山,何来今日的师雁行?

  早饿死了!”

  过去的苦难在她嘴里变成轻飘飘的几句话,但个中艰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她不指望冯田能感同身受,就好比她永远不能领会那些人几十年寒窗苦读的艰辛一样。

  但至少,他没资格这么贬低。

  除非朝廷修改律法,明文规定官员与商人禁止往来,违令者斩,否则这种事情就永远不能断绝。

  若师雁行来日跟柴擒虎成亲,商人的身份确实更为敏感,但也只是“更”而已,不代表其他官员家眷就不敏感。

  真要查起来,哪个官太太名下没有田产铺面?

  更有无数官员被富商、乡绅榜下捉婿来的,岳家便是商户,这又该如何处置?

  还有图财产,纳了商人家的女儿做小妾、侧夫人的,又怎么论?

  都有嫌疑!

  说到底,士农工商四个阶层本就没有清晰的界限,若想泾渭分明,社会也就不用运转了。

  水至清则无鱼,就没法儿管!

  冯田听了,微微动容,又止不住分辨道:“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是如此。”

  师雁行忍不住笑起来。

  “您也说并非人人如此,说明您知道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甚至不用太多,一个县或者一个镇有那么三两害群之马,就足够害得百姓民不聊生。”

  冯田无言以对,垂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

  师雁行却来了兴致,又走到临街的窗边,指着外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沿街铺面道:“冯大人,您信不信,但凡在街面上立足的商家,无论大小,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关系。”

  亲友就不用说了,没有的,只要时间久了,保不齐就成了哪位小官、大吏的干儿子、干外甥、好兄弟。

  逢年过节的,谁少了送礼不成?

  “一路走来,我没对不起任何人,没做过任何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我带领老家乡亲们发家致富,给老家修路盖房。乡亲们顿顿吃得饱,天天穿得暖,老人孩子饿了有肉吃,病了有钱有大夫看,孩子们能读书,长大了能挣钱……”

  师雁行道。

  “你这是越俎代庖,”话赶话说到这儿,也算推心置腹,冯田叹道,“你也说在其位而谋其政,你不在其位,却做了官府该做的事,长此以往,必招祸患。”

  师雁行没想到他能说的这样诚恳,当下微怔,也很高兴自己刚才没有咄咄逼人。

  这世上本就没有永远的敌人,冯田很多时候确实不大讨喜,但此人也确实没什么坏心。

  师雁行长长吐了口气,示意冯田回去坐。

  “冯大人,承蒙您不弃,听我说这些话,请坐吧。”

  见她不似一般年轻人孤傲自大,冯田也有些惺惺惜惺惺,果然回去坐下,又吃茶。

  重新坐下,两人一时没有着急开口。

  过了好久,师雁行才问了个看似偏题的问题。

  “今天的事,出了这门就不会再入他人之耳,大人待人至诚,我也斗胆问一问,若可以,大人希望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呢?”

  这个问题,但凡对面做的是别人,打死师雁行都不会开口。

  但冯田不太一样。

  他轴,执拗,有种更甚于裴远山的天真。

  冯田有些意外地看了师雁行一眼,迟疑片刻,还真就说了。

  他的话很质朴,简单来说,就是有钱的适可而止,将多余的钱财分散给穷人,好叫大家都不至于饿死。

  说到兴起,冯田甚至指着师雁行身上的缎子袄说:“光你这一身袄子,就够六口之家一冬的嚼用了。”

  意思就是养蚕纺丝劳民伤财,有那个精力,还不如都用来种地,能养活更多人口。

  师雁行失笑,“您还挺会想的。”

  都穿棉麻,造价自然就下来了,可能行吗?

  不可能。

  师雁行反问道:“您去江南一带做过官吗?”

  冯田自嘲一笑,“江南富庶,哪里轮得到我?”

  师雁行点点头,“那就是了,但凡去那里正经做过官,也说不出这话来。”

  冯田:“……”

  他老脸微红,多少有些羞恼,可也知道师雁行说的是实话。

  他以前确实有过类似天真的想法,可后来去西北戈壁做过官后,就止住了。

  哪怕知道现在,也还有不少读书人是这么想的:

  西北那么多土地,干嘛光种草?种庄稼不好吗?

  江南富庶,一年可达两熟甚至三熟,为什么种桑树?

  后来去做了官,亲眼见了才知道,并非所有土地都适合种庄稼。

  西北一带天生适合放牧,当地百姓养牛养羊,回头卖肉卖皮子,等同于江南桑农养蚕纺丝。

  这些人赚的就是比寻常种地多些,若强行不做这个,那就得饿死。

  这是没办法的事。

  师雁行忽然想起来一个概念,笑道:“冯大人,您想的,可能就是人人吃饱穿暖,家家安居乐业,没有贫富之分……”

  冯田就点头,两只浑浊的老眼里放了光,十分期待的样子。

  师雁行就笑了。

  这不就是乌托邦嘛!

  人生际遇当真神奇,她一个现代社会来的奸商,竟然在跟一个封建王朝的老顽固畅谈?

  何等荒诞!

  这么想来,老头儿在招人恨之余,也有点另类的可爱了。

  可能他自己也知道实现不了,但竟然一直没放弃,哪怕沦落得猫嫌狗厌也无所谓。

  就很……令人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师雁行一点儿也不想接力挑担子。

  你爱找谁就找谁,千万别找我。

  她就是个大俗人,就想享受,一点儿不想为某个虚无缥缈,注定了无法实现的宏伟蓝图奋斗终生。

  原本听师雁行总结了自己的理想后,冯田还有点欣慰,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被自己说服感化了?

  结果一看她这幅退避三舍的样子,就又蔫儿了。

  “冯大人,恕我直言,京城可能确实不适合您,当初就不该进京。”

  过了会儿,师雁行很认真地说。

  冯田不坏,甚至可以说太好了,一根筋。

  他的性情太过刚直,近乎天真,眼里只容得下纯白。

  跟他一比,裴远山都显得省心且世故了。

  这种人放到地方上,无疑是一柄利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再不济还能豁出去同归于尽。

  可放在相对更需要勾心斗角的京城,就很容易招惹祸患且不自知。

  说白了,此人只可谋小局,却不足以成大事。

  想必当初庆贞帝也是真心爱惜他的才情和品性,又怜惜他年事已高,生怕在地方上积怨已久,惹出事来,所以才召回京中。

  不曾想来京不过五六载,便已得罪了所有人。

  冯田沉默半晌,“我不后悔,纵然此刻身死也没有遗憾。”

  师雁行的眉毛高高扬起,俨然有不同意见。

  “不,您应该遗憾。”

  冯田诧异地望过来。

  文臣死谏,有什么不对?

  师雁行啧了声,“因为您碰得头破血流,可到头来什么也没改变,不是吗?”

  锥心之言。

  冯田的脸都灰白了。

  确实。

  早年在地方上时,他每年都是甲等政绩,屡屡为百姓谋福祉。

  可回到京城,自以为闹得轰轰烈烈,到头来一看,究竟做成了什么?

  “落不到实处的建议,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也只是谈纸上谈兵,人人可做得,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没有用的。”

  师雁行认认真真说着扎心的话。

  言尽于此,也算发自肺腑。

  撇开敌对立场不谈,她确实挺佩服冯田,可谓悍不畏死。

  自己说得虽然难听,可好歹是面对面明着来,若老爷子不吃教训,回头再找到真正心黑手狠的来几次,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被人暗地里套了麻袋。

  想想,还挺可惜的。

  冯田若能离京,一来师雁行这边压力骤减,能放肆施展;二来冯田也能真正施展所长,为百姓干点实事。

  两全其美,多好。

  冯田执拗归执拗,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师雁行的言外之意。

  他盯着师雁行看了半晌,悠悠叹道:“你真可怕。”

  所幸她非男子,不然来日岂不又是张党之流?

  又恐惧于她不是男子,以女子之身,本就不被人警惕,如此长袖善舞,步步为营,但凡心思歪了,恐比男子更能危害四方。

  师雁行笑笑,没说话。

  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

  外面响起报时的鼓声。

  午时正。

  师雁行笑道:“来都来了,也这个时候了,不如吃碗面再走。”

  冯田却摇摇头,站起身来,“不必了。”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褶皱,“你有你的坚持,老夫也有老夫的坚持,若老夫不吃,自然问心无愧。若吃了,日后还有何面目参奏旁人?”

  师雁行点点头,没有勉强,亲自送他到门口。

  “您多保重。”

  冯田没回头,只背对着她点点头,走了两步,又站住,到底忍不住回身。

  “师姑娘,日后,切莫忘形,否则张党的今日……”

  师雁行冲他行了一礼,“好,我等您来参我。”

  意思是她记住了,如果以后真的做出对不起百姓和国家的事,冯田大可以卷土重来。

  冯田听懂了,竟第一次笑了起来,复又挺直脊背,溜达达下楼去。

  冯田走后不久,隔壁包厢的门就开了,师兄弟三人鱼贯而出。

  她跟冯田的对话,三人听了大约三成,后面低声推心置腹的内容,都不知道。

  众人在原地站了许久,也没追问。

  只宋云鹭难免有点好奇,“小师妹,如果他不同意协商呢?”

  师雁行终于收回视线,冲他们莞尔一笑。

  “你不会想知道的。”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顾不上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