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平时不喜欢说话，只顾埋头工作，我们很少聊天，不过她挺有爱心的，经常去儿童病房陪小朋友玩，还会给医院附近的流浪猫狗喂食，我们有事请她帮忙也从不推辞，虽然她性格有些内向，但确实是个好人。”

  医院的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清洁工微微叹气：“说来她也是倒霉，居然会撞见死尸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死者可是医院的护士，也算是你的同事。”沈雄忍不住开口插话。

  清洁大婶不屑地努努嘴：“切，不是我要讲死人的坏话，那个张护士脾气又坏又嚣张，要不是仗着年轻漂亮又会哄领导开心，她能在医院里待下去？我可不是在马后炮，我早就说过以她的性格，得罪人多称呼人少，早晚会摊上大事！”

  “那你知不知道张巧儿得罪过什么人？”

  “哼，那我就不大清楚了，她向来瞧不起我们清洁工，嫌我们又脏又臭，从来都不跟我们说话。”

  “那你有没有见过死者跟刘淑敏发生过争执？”孙皓月假装随口一问。

  清洁大婶直摇头，斩钉截铁道：“不可能，阿敏脾气很好的，从来不会跟人大声说话，况且她跟张护士连一句话都没说过，怎么会发生争执？倒是张护士办事敷衍不认真，经常惹众怒，有一次她只顾着发讯息跟人聊天，差点给一个病人发错药，幸好被护士长及时发现，大家知道后都很气愤，就连阿敏这么好脾气的人都黑脸了，你说她是不是遭人讨厌！”

  孙皓月与沈雄相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没有开口，继续找到清洁部的负责人了解情况。

  “刘淑敏刚入职一个多月，工作表现挺好，跟同事相处得也不错，很少有这样的年轻人，肯吃苦又勤快，所以我们就让她提前通过了试用期。”

  负责人对刘淑敏的印象真的很不错，说着说着不禁有些可惜叹道：“其实像阿敏这种女孩真的很少有，如果不是因为她读书成绩差，学历不够，说不定也能当个护士，也不至于在医院当个清洁工这么辛苦。”

  孙皓月微微皱眉：“为什么是当护士？”她现在一听见“护士”两个字就忍不住多想，变得敏感起来。

  负责人挠挠后脑勺：“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平时阿敏对医院的护士都很好，有一次我还看见她下了班还待在休息室里帮内科的护士长照顾小孩呢。”

  见到孙皓月和沈雄面露疑惑，负责人接着解释道：“说来也是可怜，那个护士长姓卢，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护士，就是工作太忙了，兼顾不了家庭，她老公在外面找了个小三，却借口嫌她不顾家，就跟她离婚了。那个男人真不是个东西，连儿子都不要就拍拍屁股走人，卢护士又没有长辈亲戚可以帮忙，只能带着孩子来上班，平时同事们有空也会帮忙照看一二。阿敏就是最热心帮忙的一个，不仅陪着孩子做作业讲故事，还会给她们母子熬汤做饭，跟卢护士的关系很好！”

  “那张巧儿呢？”孙皓月好像隐隐抓住了什么关键，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啊”负责人毫不掩饰地摆出一副鄙夷的表情，“切，她的心思全部在买名牌钓金龟上，连本职工作都只是敷衍了事，没少被卢护士训斥，可她长了一张好嘴，经常拍院领导马屁，居然还反过来告卢护士的状，在背地里打小报告说她坏话，害得卢护士被上头三番两次地批评，我们见了都生气，哼！”

  沈雄一边记录一边摇头：“所以张巧儿死了，你们一点都不伤感。”

  “有什么好伤感的，不信你去问问医院的其他人，谁都巴不得她早点钓到金龟赶紧离开呢！”说完又想到什么，负责人忙澄清道：“不过我们都没有想过让她死啊，更没有杀人！”

  孙皓月点点头：“放心，我们没有怀疑你，只不过是循例做个调查而已。对了，你刚才说的卢护士在哪里？”

  负责人微微松口气：“哦，这个时间她应该在休息室陪儿子吃饭。”

  孙皓月和沈雄随即前往休息室，在路上沈雄开口问道：“ada，我们问了一个早上，几乎所有人对刘淑敏的评价都不错，反而对死者的印象不大好。”

  岂止是不大好，简直是差透了。

  随着调查的逐渐深入，死者的生前形象越发鲜明，一个风评颇差的护士，不折不扣的拜金女，性格和人缘都不大好，可导致她丧命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是什么人杀了她？

  这才是重案组要查清的事情，也是孙皓月要找的答案。

  两人很快找到休息室，进去不仅看见一对母子，居然还见到他们的怀疑对象，刘淑敏。

  穿着护士制服的卢雪芳见到孙皓月和沈雄，似乎有些意外：“ada，阿sir，你们有什么事吗？”

  反观刘淑敏却一脸平静，除了他们进门那一刻抬头看了一眼，朝他们点头当作打了招呼，就只顾低头专心哄着卢雪芳的儿子吃饭。

  孙皓月见状眼神一闪，随即看向卢雪芳：“我们是来调查张巧儿的谋杀案。”

  刘淑敏拿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喂小孩吃饭。

  卢雪芳闻言了然地点点头：“哦，是这样，可昨天我已经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沈雄在她对面找了把椅子坐下：“我们想多了解死者的事情，听说张巧儿经常在院领导面前打你的小报告，是不是有这回事？”

  “是。”卢雪芳大方地承认了，“这事整个医院都知道，我也因为这样被上头训了好几回，不过幸好同事们都相信我，还会好心帮我照顾孩子，被骂不过是小事而已，我们当护士的也没少被病人指着鼻子骂，我早就习惯了，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沈雄接着又问了几个关于张巧儿的问题，卢雪芳的答案与其他人的都差不多，等他问完才发现孙皓月居然跟卢雪芳的儿子玩在一起，而刘淑敏竟然坐在旁边安静地望着她们。

  卢雪芳也发现儿子手里多了一根棒棒糖，孙皓月嘴里也塞了一根棒棒糖，两人居然还玩起猜拳游戏。

  “ada？”沈雄忍不住喊了一声，她还记得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嘛。

  孙皓月正好输了，有些懊恼地叹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愿赌服输，给你！”

  小男孩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忙不迭地接了：“谢谢姐姐！”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乖乖地看向妈妈：“妈妈，我可以拿吗？”

  卢雪芳有些哭笑不得：“你都已经拿了两根才想起问妈妈，算啦，要记得谢谢警察姐姐哦！”

  小男孩又道了谢，兴高采烈地跑到一旁自己玩去了。

  刘淑敏神色莫名地看了孙皓月一眼，两人的视线正巧撞上，彼此对视数秒，最终还是刘淑敏败下阵来，低下头躲开对方的目光：“ada，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回去工作了。”

  孙皓月还没开口，卢雪芳倒是先拦住她：“哎，阿敏，你都还没吃完呢，先把汤喝了再回去吧。”

  刘淑敏来不及摇头，手里就被塞了一碗汤，她不好拒绝卢雪芳的好意，只得乖乖继续喝汤。

  孙皓月冷眼旁观着这两人的互动，她们看上去十分熟稔，并不像是刚认识不久，心头疑虑渐生。

  刘淑敏一喝完就忙不迭地走了，快得卢雪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得无奈收起碗具。

  孙皓月假装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卢护士，你和刘小姐好像很熟的样子，应该认识了很久吧？”

  “ada，你是说阿敏？”卢雪芳利索地收拾好全部餐具，十分自然地点点头，“是啊，我们差不多认识快三年了。”

  三年？沈雄敏锐地眯起眼睛：“刘淑敏不是刚来医院工作一个多月吗？你们以前就认识了？”

  卢雪芳微笑着解释：“没错，我们之前就在同一家医院里工作，其实我也才刚到这家医院工作三个月。因为某些原因，我从上一家医院辞职了，之后是经旧同事介绍转来这里当护士长的，不过没想到不小心挡了别人的道。”

  孙皓月脑筋一转，猜道：“你是指张巧儿？”

  “我也是来了才知道，原来她之前已经打点好一切，准备升职当护士长，但是恰巧我的旧同事介绍我来，再加上我的资历比巧儿要丰富些，所以上级最后决定还是聘请了我。”

  卢雪芳有些感慨叹了口气，“我原本无意跟她争什么，不过后来我很庆幸是我当上护士长，她根本就没把心思放在病人身上，整天往私人高级病房那边跑，还差点发错药，我才会忍不住开口说她几句，没想到她就记恨上我了。”

  沈雄一边认真地倾听，一边手不停地记录，卢雪芳越说越激动，大多是她跟张巧儿之间的一些争执，听起来反而觉得她跟死者有着更多的纠葛。

  孙皓月听了心里有数，转而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小男孩，他叫张小宝。抬腿迈步走到他旁边坐下，摸摸他的小脑袋：“小宝，你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吗？”

  “喜欢。”年仅六岁的张小宝眨着水灵的大眼睛，呆萌可爱极了。

  “那个姐姐是不是经常陪你玩？”

  “嗯，阿敏姐姐还会给我吃糖，陪我画画，跟我讲故事呢。”张小宝笨拙地数着手指头，“除了妈妈，我最喜欢阿敏姐姐啦！”

  孙皓月闻言有些微愣，伸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小脸颊：“真乖！”

  刘淑敏跟卢雪芳母子的关系很亲密，而张巧儿处处针对卢雪芳，看样子她的杀人动机与此有关，孙皓月有种强烈的预感：真相要渐渐浮出水面了。

  沈雄录完口供，朝孙皓月使个眼色，两人与卢雪芳道别准备离开，孙皓月突然转身问道：“对了，你之前在哪家医院工作？”

  “仁爱医院。”卢雪芳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问，立马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答道。

  电光火石之间，孙皓月终于想通了一些事情，顿时浑身轻松不少，脸上的笑容不禁深了几分：“谢谢。”

  她分明记得很清楚，前不久她通灵见到的亡魂周媛就是仁爱医院的护士，而当时的刘淑敏和卢雪芳都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张巧儿是刘淑敏杀的，那周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