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作者:止予      更新:2022-11-04 09:18      字数:3753
  永安侯府。

  天色将明,山彦刚刚回府。

  据上次世子?让他再去查那姑娘已经过了几日,他本以为又像从前一?样,查不出什么与郡主契合的东西。

  山彦从前也见过几次小郡主,并不觉着上次那姑娘同?之前那些有何不同?,都只是有些像罢了。

  可细细一?查,竟发现这李清阅五岁那年坠过湖,据说昏迷了两月有余,醒来以后便失忆了,家中人却是哪个都不认识了。

  这时间点同九年前小郡主走丢恰好对上。

  山彦将一?切禀告给云至后,便是一长串的静寂。

  云至半晌才脱了力般挥了挥手让山彦退下。

  从前没有线索时他拼了命般去找,现下终于有了点进展,却开始有些迷茫。

  若李清阅便是从小走丢的阿归,她已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不记得,更遑论是他这个义兄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失忆,已经分离了这么些年,五岁之前的事情?她又能记得多少呢。

  他该如何去同她相认,告诉她她是云国的小郡主。

  当初便是因着王府势头过于强势,已经威胁到了皇威,才被强行揪了过错,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王爷被捕入狱,不久便被斩首示众。

  王妃也日日忧思最终成疾,不堪痛苦上吊而?亡。

  现如今,她虽不如在王府时那般身份尊贵千拥万戴,却也已是锦衣玉食,有了自己的生活。

  再告知她亲生父母已经双双身亡,似是有些残忍,也没什么必要。

  云至眉头紧锁,头一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或许他的本意,只是想要知道阿归还?好好活着。

  那些仇恨,不该担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身上。

  --

  这一?日,李清阅很早便被叫起来收拾,天还未亮便和府中一众人等一?同?等在门口。

  今日,是李兴昌回府的日子。

  王氏站在最前头,后头是梅姨娘和柳姨娘,以及李清婳和那小庶弟,再往后便是府中的丫鬟小厮和年龄大些的嬷嬷们。

  清阅站在王氏旁边,看着她将手中帕子?绞得皱皱巴巴,来来回回踱步,口中时不时念叨一句“怎还未到”。

  她脸上

  是显而易见的期许,满是身为一个妻子?对许久不曾归家丈夫的想念。

  李清阅倒是并不想念父亲,她甚至巴不得他在路上被什么绊住脚,迟几日再回。

  可这愿想总归没有实现。

  王氏一见着人便扑过去哭了起来,梅姨娘和柳姨娘也凑到前头,李清阅低垂着脑袋,听李兴昌时而不轻不重地宽慰王氏,时而问上李清婳几句家常话,怀里?还?抱着那小儿子,极有耐心地逗着,一?片喜气洋洋阖家欢乐的模样。

  仿佛局外人除了那些丫鬟婆子?,便只有她一人。

  直至大家伙儿都入了府,小厮将成箱成箱的布匹珠宝搬了进去,府中一阵子的乱才稍稍平静下来。

  可李清阅一?颗心始终提着,在被李兴昌点了名?叫到书房去的时候,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李府的书房装得十?分奢靡,架子上摆了不少书籍,却皆是崭崭新新,一?看便是经常被打扫,却从未被翻阅。

  李兴昌靠坐在红木椅上,并不似其他豪商富贾般肥胖油腻,反而?很是清瘦,长了双吊梢眼,看着极其精明。

  也极有压迫感。

  李清阅小手在宽袖底下紧紧攥着,心虚地明知故问道:“爹爹寻清阅何事?”

  “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李兴昌摆弄着桌案上的毛笔,这语气其实算不得多坏,但李清阅心里?还?是实打实地突突跳了下。

  慌乱道:“谢公子,谢公子他,不喜欢清阅。”

  不喜欢?

  李兴昌微微抬眼瞧她,别的不说,若是她有心接近,光是这张脸他就不信谢知恒那花花公子真能不感兴趣。

  他腆下老脸去托人叫她上那学堂,为的便是叫她靠着那些个同窗去结识谢家公子,到头来,她来句人家不喜欢她?

  手中的毛笔“啪”一?下被按在桌上,声音不算大,但在一室静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清阅浑身紧绷,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从小到大都是这般,李兴昌从不打她骂她,可总是态度冷漠,一?言一?行都能让她紧张得手心出汗。

  “是他不喜欢,还?是你不想?”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极为浓重的质问,李清阅瞬时如坠冰窟。

  只几个字,便一针见血。

  谢

  知恒不喜欢,李清阅也确实不想。若是从前她或许还能不管自己的心意,听从父亲的话去同随便哪个人牵扯,为自己也为李家谋个所谓的好前程。

  可现如今有了谭思齐,就是再怎么不想做妾,李清阅也没法子?去想旁人了。

  一?想别的脑海中便浮现出谭思齐一?脸委屈地说她对他一?点都不好的样子,前几日还被逼着说了最喜欢他,若是再同?别人有什么牵扯,她总觉着对不起他。

  此刻李清阅手心里?已然出了汗,她咬了咬牙,强忍住颤音道:“清阅,不想。”

  这是她第一次同李兴昌唱反调,李兴昌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冷硬下来,颇有些骇人,“你以为,这事儿由得你喜不喜欢?”

  李清阅也不知自己哪来的胆子?,可她满腹的委屈,竟压过了心头的惧意。

  眼泪几乎一瞬间便要夺眶而出,她使劲吞咽了下,勉强憋住没让泪留下来。

  “可是……”她声音带着明显的颤,话都说得歪歪扭扭,不成调,“清阅也是您的女儿啊……”

  说完这句,却是再也憋不住,眼泪决了堤一般啪啪往下掉,她浑身颤抖,止都止不住。

  李清阅始终都不明白,血肉相连的亲人,如何能做到这般狠心。

  十?几年来冷漠相对,不曾分给她一丝温存。

  若是没有同?李清婳的对比,她或许就当父亲本就是这般性子,可事实上,他好似只对自己这般。

  连李清婳他都比不得,柳姨娘生的小弟弟她便更不能比了。

  若是父亲厌恶母亲,那李清阅也能为他待自己这般态度找个由头。可他们二人也只是见不到张妈妈口中所说的昔日爱意,相敬如宾却还是有的。

  在谭思齐之前,李清阅得到的爱,几乎全来自于母亲一人。

  可明明,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见她这副样子,李兴昌只觉心里?烦乱又?讽刺。

  对这个女儿,他扪心自问,已经仁至义尽。

  供她吃香的喝辣的,平平安安长到那么大,若不是她同?自己的女儿极为相像,若不是他为了抚慰王氏将她带回府中,她九年前早在哪个街头冻死饿死了也说不定。

  或是被卖到烟花柳巷,堕

  落在不知哪个暗无天日的角落。

  可如今到了她做出点回报来的时候,她给他来了句什么?

  不喜欢?

  那他岂不是真金白银养了个废物,做了一?辈子?生意,还?从未做过这般赔钱的买卖。

  李兴昌一?双吊梢眼眯了眯,“你还?知道你是我女儿?!既然好姻缘不要,那日后便听我安排,也别跟你母亲说我不想着你。”

  李清阅回到房里眼眶都还是红的,阿舟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在旁边安慰了好久也不见她从床上爬起来。

  这会儿王氏估摸着正同李兴昌说话,也自是顾不上她。

  李清阅趴在床上,心里?还?是一揪一揪的疼,可她发现,这回在父亲那里受了委屈,却远没有从前那般难受得厉害了。

  想到现在除了母亲她们待自己好,还?多出来了谭思齐和谢今安,她便觉着上天好似对她已经不错了。

  至于父亲方才说的听他安排,她既已经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最坏的境况不过是被赶出府罢了。

  到时候她便将弄话本子的本金留下,带着自个儿挣的银子去随便哪里开个茶馆,若她能不在意外头的闲言碎语,谁又?能奈她何。

  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搁到从前李清阅身上,她是想都不敢想一下的。

  可现下却莫名?有了底气,也不知是因为有银钱傍身还是因着旁的。

  甚至,李清阅心中很是清楚,若是谭思齐想要纳她,那她的婚事,便绝无可能再落到别人头上。

  可这会子?这般想,难免有些无耻。

  李清阅现下对谭思齐确实可以说是喜欢,可她没被人这般热烈地爱过,便总免不得胡思乱想。

  怕这份爱来得快,消失得也会这般快。

  父亲的爱她从未得到,却还总是因父亲伤心难过。若是同谭思齐在一起后,他再将这份爱收走或是分到旁人身上,那李清阅怕是如何也受不了。

  可谭思齐当下待她的好,她好像已经开始留恋了。

  若美好的东西终将失去,何不在失去前好好感受,珍惜把握。

  这念头在脑海中几乎是一闪而过,与她从前的想法完全背离,李清阅被自己吓了一?跳。

  翻了个身,她突然想起,上回他向?她讨要的荷包

  还?未给他。

  这回不像给谢今安做时那般细致,她只用了一?天便草草做完了。

  过程潦草,做出来的成果也甚是潦草。

  一?块鸦青色的布料,做成了荷包样式,因着她不好意思将自个儿的名?字绣得太过张扬,便只在背面光秃秃地用丝线绣了个小小的,一?点儿也不明显的“阅”,正面歪歪扭扭随意绣了两座青山。

  实在是……戴不太出去的水平。

  她本来就懒得很,做的时候便满是不耐烦,这会儿看着这不像话的荷包,李清阅倒突然觉着自个儿好像有些过分。

  一?看便是没用过心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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