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作者:鹤闻      更新:2022-03-14 20:13      字数:6078
  到底是在主家面前,即便这个主家再温和, 萃香也不敢放肆, 很快就收了眼泪。齐斐暄见她没事儿了, 就带着丫鬟们到了湖边亭子里坐了会儿。

  荣国公府占地极大,故而即便只是后花园的湖也不小, 齐斐暄坐在凉亭里, 几乎都看不到湖水边际。

  远远地看过去, 似乎只能看到湖中央的小岛。

  岛上有亭台假山,齐斐暄往岛上看了一眼道:“那湖心岛看上去倒是有趣。”

  雨竹道:“奴婢听上了年纪的嬷嬷们说,以前国公府的夫人夫人小姐们都会在那湖心的小岛上办诗会宴会呢。”

  “只不过后来迁都了, 那湖心岛就没人去了。”雨竹可惜道,“不知道现在那里是什么样子。”

  “既然没人去了,想必那里也慢慢的废弃了。”齐斐暄道,“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她起身带着丫鬟们离开凉亭,往前走了几步问:“湖里有鱼吗?”

  “哎?”雨竹没想到齐斐暄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道,“有的, 以前湖里养了好几种锦鲤呢, 只不过这十几年没有人用心照料,湖里的鱼都变野了。”

  听说湖里有鱼, 齐斐暄心里一动:“去准备一下,我们在这里钓鱼吧。”

  反正也无事可做, 在这里钓鱼消磨一下时光也不错。

  湖边有地势平缓些的地方, 那里能够容人坐下。萃香找人搬了椅子过来, 齐斐暄道:“换成蒲团吧。”

  萃香就让下人拿了蒲团来。雨竹也将鱼竿拿来,她将诱饵挂到鱼钩上,把鱼竿递给齐斐暄。

  鱼钩被甩进水里,齐斐暄坐到蒲团上,看着水面的动静,不一会儿就有鱼儿上钩。

  齐斐暄把鱼拉上来,再将鱼钩放下去,还没还得及放手就又有鱼上钩。齐斐暄只得又将鱼弄上来放桶里。

  萃香看着那桶活蹦乱跳的鱼道:“小姐真厉害!这鱼要送去后厨吗?”

  “还是算了。”齐斐暄将鱼扔进贞珠抱着的小木桶里,“这鱼应该不好吃。”

  那鱼挣扎了一下,贞珠一个踉跄,问:“那小姐,这鱼怎么处理啊?”

  “等我们走的时候,就把它们放了吧。”齐斐暄道,“反正也不想吃。”

  贞珠答应一声,可旁边却传来不赞同的声音:“这鱼多肥啊,烤来吃多好,放回去也太可惜了!”

  齐斐暄手一抖,差点儿把鱼竿扔了。她转头看去,见比自己高一头的齐凌站在不远处。

  齐凌跑过来看着贞珠抱着的木桶道:“这湖里的鱼可聪明了,我以前想要钓鱼,都没能钓上来。还是阿暄厉害,一下子就钓上来这么大的一条!”

  见齐凌眼睛都快要粘在那条鱼身上了,齐斐暄看了眼贞珠,贞珠将木桶递给齐凌。

  齐凌开心的接过去,一眼看到水面的波动:“阿暄快点!又有鱼上钩了!看样子是条大鱼,你放着别动,让哥哥来……”

  不等他说完,齐斐暄抓住鱼竿直接将鱼拉出水面,“吧唧”一声把鱼摔到地上。

  那条鱼到了地上还不老实,挣扎着一蹦半人高,在地上到处跳。

  齐凌傻眼:“阿暄你……力气好大。这鱼我都不一定能直接把它拽出来。还好鱼竿结实,不然怕就要断了。”

  “……我以前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时间长了,力气就大了。”齐斐暄将鱼竿收起来,“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我正好有空,就过来走走啊。”齐凌弯腰把正乱蹦的鱼摁住,又抓着它的尾巴把它拎起来放到木桶里,对跟着他的小厮道,“去拿东西来。”

  他把木桶放下,然后直接坐到齐斐暄身边问:“齐魏那家人对你不好吗?你放心,哥哥会替你出气的!爹审完了他们,哥哥就去揍他们一顿!”

  说着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哼,张芸秋居然敢做出那种事……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

  齐凌拍着胸脯对齐斐暄道:“阿暄你放心,哥哥给你讨回公道!”

  国公府的人一向护短,齐凌自然也护着自家人。更何况他自小时候就看齐佩芜不顺眼,只不过念着好歹是自己妹妹才没有为难她。

  现在得知齐佩芜不是亲妹妹,齐凌自然也就不忍她了。

  尤其是知道齐佩芜明知道自己身世还不把真相说出来,眼睁睁看着齐斐暄在颖欣伯府受苦的时候,齐凌恨不得掐死齐佩芜。

  “谢谢哥哥。”齐斐暄问,“爹要去审齐魏一家?”

  “是啊。皇上说让爹亲自审他们。”齐凌道,“我看把他们全家都押到菜市口砍了才好!大哥却说要把他们流放到北疆。”

  话匣子一打开,齐凌就有些收不住:“大哥说让他们死了太便宜他们,让他们活着受罪,他们才知道悔恨。还有啊,我听爹说昨天有人去劫狱,差点把齐佩芜给带走,好在被拦住了。”

  “我听说齐佩芜昨天就和疯了一样满嘴胡说,说昨天你去了天牢里,还说你去吓唬她。”齐凌气道,“就会胡说八道!”

  这还真不是胡说八道。齐斐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对了哥哥,我记得我回来的那天好像见过齐佩芜,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流血呢?”

  当时齐佩芜的脸就已经裂了口子。但那个时候没人在意她究竟是怎么了。

  当时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就算齐佩芜的脸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也比不上换孩子这种事儿来的出人意料。

  毕竟谁能想得到这世上会有张芸秋这种人呢?

  齐凌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她遭报应了吧?”

  他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好奇,哥哥就派人去天牢问问齐佩芜。”

  兄妹在湖边说着话,不远处有一群粗使丫鬟经过,其中穿着抹布衣裳一脸苦相的看见齐斐暄在河边坐着,眼里闪过一丝什么。

  她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盯着齐斐暄的背影看了半天。

  领头的丫鬟察觉到有人落队,回头喊道:“红花!你怎么不跟上?若是再不把花园打扫干净,管事嬷嬷怪罪下来就让你一个人领罚!”

  红花一抖,想到以前她威风凛凛,如同小姐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再看看现在……红花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旁人她是不敢怪的,于是就怪上了齐斐暄。在她心里,若是没有齐斐暄,齐佩芜的身份没有被发现,她还能跟着齐佩芜当高高在上的大丫鬟。

  又怎么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可好,只要是个人就能将她呼来唤去,没有一刻得闲。她跟着齐佩芜的时间长了,又怎么受得了这种罪?

  红花就记恨上了齐斐暄。她跟在队伍里,咬着牙跟着前面的人走了会儿,见领头的丫鬟终于不再注意她,才偷偷的溜走。

  溜到湖边,红花看到齐斐暄还坐在地上和齐凌说话,心中的恨意更甚。她低着头,轻手轻脚的走到离齐斐暄不远的地方。

  萃香见她过来,问:“你是谁?你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贞珠也好奇的看着她。红花不答话,她往前走了两步,趁萃香和贞珠没反应过来,迈腿就向齐斐暄冲过去,想要把齐斐暄推到湖里!

  正说话的齐斐暄察觉到不对劲儿,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反应快一步的齐凌拉着站起来。藏在暗处的齐六当然不能看着齐斐暄有危险,他推开想要上前的风影,如同离弦之箭般飞出去,一把抓住红花扔到湖里。

  红花一阵头昏目眩,再反应过来时浑身都已经被水浸湿。她懵了一会儿才如同大梦初醒般,踩着脚下粘腻的污泥爬上岸。

  齐六护在齐斐暄身前,怕红花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齐凌认出她是齐佩芜身边的红花,瞬间就暴跳如雷:“是你?你想干什么?大了你的胆子了,敢来冲撞阿暄?”

  齐斐暄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皱道:“她是谁?”

  “是齐佩芜的丫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齐凌让齐斐暄躲到自己身后,“跟齐佩芜待在一起的时候久了,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害人了!”

  齐凌喊道:“来人!把押到我娘那里去……”

  说到一半停下来,又道:“算了,直接打死吧!”

  这回红花是真的怕了,她跪在地上发抖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现在知道怕了?你早干什么去了?”齐凌一甩袖子,拉着齐斐暄走到一旁,“阿暄乖,不要管她了。咱们去别处,哥哥给你烤鱼吃。”

  有人上来把红花拉走,齐斐暄想了想道:“哥哥等等。”

  “怎么了?”齐凌问,“阿暄你要给她说情吗?”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齐佩芜的脸是怎么回事儿啊?”齐斐暄歪歪头,好奇道,“红花是齐佩芜的丫鬟,她应该知道的吧?”

  “也对。”齐凌道,“先放开她,听她说说齐佩芜的脸究竟是怎么了。”

  红花被放开,刚才心里的一口恶气散去才知道害怕,她伏地道:“公子饶命,小姐饶命啊……”

  “齐佩芜的脸是怎么回事儿?”齐凌问,“说清楚。”

  听齐凌说起这个,红花脸色一白,她慌乱的缩成一团,道:“奴婢不知……”

  齐凌懒得和她废话,只道:“快说!”

  红花吓了一跳,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是小姐……她摔了额头,又被柯页豆毁了脸,小姐说那样不好看,就逼着奴婢去找药。”

  “找到了?”齐凌问。

  红花道:“找到了……是,是一种叫玉骨膏的东西,小姐用了之后脸就好了,可是不能哭也不能笑,不然脸就会裂口子。”

  “玉骨膏?”齐凌冷哼,“亏得你找得到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齐凌好想知道那是什么?齐斐暄问:“哥哥,玉骨膏是什么?”

  “小孩子不要乱问。”齐凌咳嗽一声,对小厮道,“带她下去,交给夫人吧。”

  红花哀嚎着被拉走,齐斐暄眨着眼睛看齐凌:“哥哥,玉骨膏是不好的东西吗?”

  看着一脸单纯无辜的妹妹,齐凌觉得他不能让自己妹妹听到不好的东西,就揉揉齐斐暄的头道:“乖,阿暄跟哥哥走,哥哥烤鱼给你吃。”

  正好去拿东西的小厮回来,小厮将木炭火石油盐酱醋等东西放好,又把几条活蹦乱跳的鱼处理好后架起了火堆把鱼放上去。

  齐凌拉着齐斐暄坐到火堆旁,对齐斐暄道:“阿暄我和你说,我早就想要把这些鱼烤来吃了,奈何抓不住它们。下次你要是再来钓鱼,就叫上哥哥,哥哥帮你把鱼烤来吃!”

  “……好。”齐斐暄看着忙前忙后的小厮,再看看坐在火堆旁说话的齐凌,心道这鱼好像不是哥哥你烤的。

  不过小半个时辰小厮就将鱼烤好递给齐斐暄,齐斐暄咬了一口道,齐凌忙问:“阿暄怎么样?”

  “还好。”齐斐暄想了想回答,“好吃。”

  齐凌高兴起来:“我就说吧!阿暄我跟你说,大哥他都夸我烤鱼好吃呢!”

  齐斐暄笑笑,看着大口吃烤鱼的齐凌,也来了几分胃口,慢慢的将鱼吃掉。

  齐凌又递给齐斐暄一条,齐斐暄摇头:“谢谢哥哥,我吃饱了。”

  “哎?那好吧。”齐凌把剩下的鱼吃掉,然后笑着说,“这里的鱼野了十几年,果真是肥美。”

  齐斐暄点头。不说别的,古代无污染的湖水里的鱼吃着放心些。这要是后世,从河里钓上的鱼若是不好好处理,齐斐暄都不敢吃。

  齐凌还想说什么,就有小厮跑来,小声对齐凌说了几句话。齐凌的脸一下子就苦下来:“好吧。阿暄,爹叫我过去,我先走了,你自己在这里玩好不好。”

  看他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齐斐暄笑道:“好。哥哥你去吧。”

  齐凌这才离开。齐斐暄又在湖边散了会儿步,才回到自己院子里。

  谢夫人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齐斐暄回来,谢夫人上前一把抱住齐斐暄:“好孩子,娘听说红花想要把你推到湖里去,可吓死娘了。”

  “娘,我没事儿。”齐斐暄窝在谢夫人怀里道,“您不用担心。有哥哥和齐六在呢。”

  “阿凌那孩子,一点都不靠谱。”谢夫人拍拍齐斐暄的后背道,“好在还知道护着你。他没有欺负你吧?他总喜欢欺负人,就连你大哥都被他戏耍过。”

  齐斐暄笑起来:“哥哥很好,我很喜欢哥哥。”

  “那就好。”谢夫人道,“绣娘给你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了,娘给你找了相称的首饰,你看看喜欢那一套?”

  “不用了娘。”齐斐暄道,“我无所谓的。”

  谢夫人爱怜的笑。

  母女两个正说着话,就听外面有人声传来,谢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进来道:“夫人,宫里来人了!”

  “宫里?”谢夫人问,“宫里怎么来人了?”

  “是崇安公主身边的嬷嬷来了。”李嬷嬷道,“说是公主的命,来看看五小姐。”

  “崇安公主?”谢夫人问齐斐暄,“阿暄认得她?”

  “认得的。”齐斐暄回答,“当初春华宴上认识的。”

  谢夫人就道:“那你跟着娘一起去见嬷嬷吧。”

  齐斐暄乖巧的点头,随着谢夫人一起去了花厅。

  嬷嬷正在花厅内喝茶,谢夫人一到,嬷嬷就站起来行礼:“老奴见过谢夫人。”

  “嬷嬷不必多礼。”谢夫人道。

  嬷嬷便抬头,看到齐斐暄后,她笑道:“这位就是五小姐吧?公主说的没错,五小姐真是温柔娴静,如同花儿一般地美人儿呢。”

  听到有人夸自家孩子,谢夫人自然高兴,她笑道:“公主过奖了,嬷嬷快请坐吧。”

  嬷嬷连忙摆手:“夫人不必客气,老奴此次前来,是替公主下帖子呢。上次春华宴时,公主见过五小姐一面,就总说要请五小姐入宫玩耍,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五小姐回到家里,我们公主就让老奴来请小姐了。”

  所谓的“没机会”是因为什么,谢夫人和齐斐暄心里都明白。

  无非就是张氏不愿意让齐斐暄和公主的关系好,所以胡诌了借口说齐斐暄病重,不让齐斐暄出门罢了。

  嬷嬷心里也跟明镜一样,所以名没有挑明,她道:“后日若是五小姐得闲,可入宫中与公主一叙。到时老奴会带人来接小姐。”

  谢夫人看向齐斐暄,见齐斐暄点头才道:“自然是有空的。”

  “那老奴就回禀了公主,后日来接小姐入宫。”

  嬷嬷说完便告辞离去,谢夫人送她离开,回来后对齐斐暄道:“阿暄,你去宫里可千万要小心,若是觉得哪里不好,就推说不舒服,早些回来。”

  齐斐暄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皇家之人可不好相处。”谢夫人叹口气道,“阿暄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

  齐斐暄答应下来,谢夫人送齐斐暄回了院子里才离开。

  谢夫人刚走,齐斐暄回到房里,就见外面的树枝晃动。

  她听到细微的打斗声传来。齐斐暄嘴角抽了抽,知道时风影和齐六又打起来了,她对房里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贞珠萃香几人退到外面,关上了房门,齐斐暄才道:“出来。”

  树枝抖了几下,风影和齐六出现在房内。

  齐六面无表情,风影满脸是伤,见到齐斐暄,风影差点哭出来:“小姐,齐六他打我!”

  “怎么回事儿?”齐斐暄扶额,“你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风影摸了下嘴角的伤,呲牙咧嘴道:“刚才在湖边,那个叫红花的丫鬟要伤您的时候,我想要去救您,可是被齐六推开了!”

  风影不满道:“齐六太坏了!我抱怨了几句,齐六就动手打我!”

  齐六表情未变,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公子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若是出去,会惊动公子,到时候恐怕小姐会被牵连。”

  国公府忽然蹦出来一个外人,想想就可怕。只不过……齐斐暄道:“齐六你好好说就好,为何动手打人?”

  “回小姐,风影太烦人了。”齐六道,“他一直说个不停,属下让他闭嘴,他还不听。属下觉得烦,就动手了。”

  这还真是……齐斐暄叹气,无力道:“你们好好相处,不要再打架了,总打架像什么样子。”

  齐六答应。风影也别扭的点头。

  齐斐暄看着风影委屈的表情,忽然想到以前刚见到他时,他的模样。

  那个时候的风影还叫齐眠,他经历了大难,躺在病床上时真的像一个老人一样沧桑成熟。

  现在却恢复了少年人的稚气活泼。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啊。齐斐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