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陆仁的声音忽然变小了，&bsp&bsp带着细小的哭腔。&bsp&bsp出生在不完整家庭里的孩子总是早熟，陆仁才丁点大，&bsp&bsp就能隔着电话察觉到江栗的情绪压抑，以至于他不敢说话了&bsp&bsp。

  “对不起不该打扰爸爸。”&bsp&bsp陆仁道了歉，&bsp&bsp不等江栗说话，就急匆匆的把电话挂断了。&bsp&bsp滴得一声后，江栗的世界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江栗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bsp&bsp然后继续毫无目的沿着马路一直走下去。&bsp&bsp江栗想的是，走到天边泛鱼肚白，看一看日出的美丽。可走到道路的尽头，却是比树还高的围栏，&bsp&bsp拦住了江栗的去路，&bsp&bsp围栏的那边是点亮着无数个窗户格子的高楼住宅，&bsp&bsp围栏脚下是小区花园，有小孩互相嬉笑着、奔跑着在彼此打闹。不远处的草坪的休息椅上，是他们的父亲和母亲，&bsp&bsp孩子玩累了就爬到家长身边撒娇求抱抱。&bsp&bsp江栗的视线停顿了，&bsp&bsp他再次仰头看向灿烂得像是星星般亮起的窗户，&bsp&bsp窗户前走过匆匆忙忙的人影，但灯光始终明亮，江栗始终认为的是，万家灯火，无一盏为我。可接过那通电话后，江栗的想法有了微妙的变化。&bsp&bsp&bsp&bsp在这繁华又落寞的城市里，说不定此刻有一家的灯，&bsp&bsp正为他而言，等待着他去敲响那扇门。&bsp&bsp江栗循着记忆，&bsp&bsp找到了他和陆靳曾分分合合的公寓小区大门前，&bsp&bsp密码他都记得，所以打开了大门，乘上了电梯，&bsp&bsp来到了公寓门前公寓门的电子锁密码江栗也知道，陆靳曾&bsp&bsp像所有恋爱里的人一样，&bsp&bsp傻傻地把自己所有的密码都改成和恋人有关的数字。紧闭的门下，透出一线细小的明黄色光亮，&bsp&bsp已经很晚了，但灯却始终没灭。&bsp&bsp江栗在门外等了一下，&bsp&bsp忽然听到门边有跌跌撞撞的摔倒声，&bsp&bsp听动静应该是个孩子摔在地上。江栗的手猛地一抬就要去开门，但他还是犹豫了，&bsp&bsp他想着陆靳在家，还轮不到他去照顾这个孩子。&bsp&bsp江栗就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门里的一举一动，&bsp&bsp可他等了很久很久，也没等来第二个脚步声。&bsp&bsp陆靳是不在吗孩子摔倒了为什么不管&bsp&bsp急匆匆地把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倒不是房子里有什么让江栗感到害怕的东西，&bsp&bsp单纯房子像是台风来过一样，乱糟糟的，&bsp&bsp完全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更像是行走在垃圾池里。江栗的亲生儿子摔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bsp&bsp手上推着一个装满水的盆，毛巾在盆里沉浮着。&bsp&bsp陆仁转头看向门口，&bsp&bsp他那双和江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圆眼一瞬间瞪圆了，&bsp&bsp装满了难以置信，还没等陆仁反应过来眼泪就先自作主张地哗哗往下摔。陆仁站了起来，笨拙地摇摇晃晃地向江栗扑了过去。陆仁的眼睛亮晶晶地眨了眨，指着公寓深处紧闭的房门，&bsp&bsp含糊不清地说“爸爸，父亲在那里，&bsp&bsp肉眼可见陆仁不论是说话能力还是行动能力，&bsp&bsp都比同龄的小孩要差。&bsp&bsp当江栗把陆仁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bsp&bsp熟悉的苦涩的药味冲进了江栗的鼻子里。&bsp&bsp江栗离开的时候，陆仁快一岁，&bsp&bsp江栗对他的最后印象是肉嘟嘟的充满奶香味的小团子，&bsp&bsp但此刻江栗怎么也不能把怀里的孩子和印象里的陆仁联系上。江栗用衣袖擦了擦陆仁脸上的水，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陆仁摇头。

  “吃晚饭了吗”江栗发现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湿了。陆仁摇头，用力地抱住了江栗的脖子，“爸爸不要离开了，&bsp&bsp我会乖乖的。”&bsp&bsp江栗推开了主卧的门，他的瞳孔猛地一颤，&bsp&bsp眉头诧异地挑了起来，赶在房间里信息素扩散之前，&bsp&bsp赶紧把门关上了。怪不得这孩子端盆水把自己一身都弄湿了，&bsp&bsp原来是陆靳易感期来了，&bsp&bsp抱着江栗的衣服和照片蜷缩在他们一起缱绻过的床上，&bsp&bsp哭得上气不接下气，&bsp&bsp被陆仁误以为哭得满身通红的父亲是发烧了。&bsp&bsp江栗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bsp&bsp抱着孩子走到侧卧里。&bsp&bsp侧卧已经完成被打扮成了儿童房，令人诧异的是这个人&bsp&bsp精致，&bsp&bsp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陆仁的衣服都被叠得方方正正，按照四季排列整齐。江栗帮陆仁换了干净衣服，又把他抱起了厨房里，&bsp&bsp江栗一边检查冰箱，一边侧头去问陆仁&bsp&bsp陆仁没作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江栗。江栗简单蒸了个鸡蛋羹，趁着蒸的时候，&bsp&bsp他把餐厅整理出了一片干净的地方，&bsp&bsp让陆仁能坐着好好吃饭。但陆仁不肯撒手，固执地非要江栗抱着他，喂他吃饭。江栗照做，一勺又一勺的蛋羹送入陆仁嘴里，&bsp&bsp他很听话的全部吃完。&bsp&bsp等到碗底见了空，陆仁忽然转过身正对着江栗，&bsp&bsp目光清澈的注视着江栗。&bsp&bsp下一秒，陆仁柔软的拥抱重新涌了上来。次，陆仁擅自用手扫过了江栗脸上的花纹。江栗本以为自己的瑕疵会吓到陆仁，&bsp&bsp可是陆仁却是笑着说“爸爸很好看，爸爸的脸上有蝴蝶、&bsp&bsp有星星还有花朵，我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爸爸。”江栗的心突然猛地一震，&bsp&bsp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陆祈要再三让他回去，&bsp&bsp不是回去找陆靳，而是去找孩子。这句话谁说都没有一个孩子说出来，&bsp&bsp来得那么诚恳真挚。&bsp&bsp陆仁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却不敢把眼睛闭上，江栗没做思考，应了下来“我会的。”陆仁得到答案后，在江栗的怀中酣然入睡。江栗把陆仁抱去了房间睡，又折回客厅打扫了一遍卫生，&bsp&bsp然后才迟迟地打开陆靳的房门。&bsp&bsp陆靳还蜷缩在床上，哭得已经没个人样了。陆靳爱哭这件事，江栗是知道的，以前和江栗认错的时候，&bsp&bsp江栗还没哭，陆靳就先抱着江栗哭出来了。&bsp&bsp陆靳怀里抱着个红色的本子，是他们的结婚证。陆靳的身边是叠成一个圈把他包围的衣服，&bsp&bsp像是筑巢的鸟儿。&bsp&bsp衣服全部都是江栗穿过的，&bsp&bsp他一件没丢全都留在了自己身边，&bsp&bsp这也是陆靳易感期到来后，&bsp&bsp哭得完全没有理智的原因，因为他根本没办法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他想要的安全感了。可是江栗的到来，让陆靳逐渐醒了过来，&bsp&bsp他坐了起来呆呆望着江栗，&bsp&bsp的时候还能听到啪嗒一声。

  “栗子，你怎么回来了”&bsp&bsp陆靳神情恍惚地与江栗对视。&bsp&bsp陆靳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人，发现能摸到柔软的触感，&bsp&bsp能他嗅到江栗干净的信息素。&bsp&bsp江栗明白了陆仁到底是跟谁学的撒娇。后半夜，陆靳把他儿子的那些动作全都再次一一复刻在江栗身上。&bsp&bsp他会抱着江栗不撒手，把所有能喊的亲昵称呼一一唤道。他会哭着亲吻江栗身上所有的痕迹，&bsp&bsp他明明是个工科生，却非要花一夜时间，&bsp&bsp绞尽脑汁地去夸赞江栗身上的每一个细节。&bsp&bsp他甚至会把当年自己做得那些混蛋事重新拿出来，&bsp&bsp一边说一边骂自己，不用江栗动手，&bsp&bsp他自己给自己两巴掌，然后跪着求江栗原谅自己。得不到江栗的原谅，陆靳就坐在江栗对面，&bsp&bsp委屈地吸着鼻子，任泪水流下，&bsp&bsp他自一动不动注视着江栗。江栗被信息素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两个人却能忍住什么都不做，一起平躺在床上，陆靳越过了衣服做的山丘，牵起了江栗的手，&bsp&bsp擅自与他十指相扣。&bsp&bsp江栗感觉到了陆靳正侧头注视着自己，但他没有反应，&bsp&bsp平静地望着天花板。&bsp&bsp片刻的平静后，陆靳也冷静了下来，&bsp&bsp不甘心但依旧强忍着情绪，平静地说&bsp&bsp“公司交给你和我弟弟，我想回实验室去，我一直在研究解除的问题，&bsp&bsp还有几个月就能做动物实验，&bsp&bsp一旦成功就能把解除彻底标记的伤害降到最小。”江栗嗤地一笑，没把陆靳的话当真。陆靳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呼吸在颤抖，&bsp&bsp被强压下来的情绪有了崩溃的前兆，但陆靳咬着舌头、&bsp&bsp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能好好地和江栗交流。

  “我会亲手帮你洗除标记，我放手不再纠缠你，&bsp&bsp你爱的是谁我无法再干涉，我能做的只有一直等你，&bsp&bsp我会愿意一厢情愿的爱你你愿意看一眼也好，不愿再同我说一句话也好，&bsp&bsp我只要负责爱你就好了。”&bsp&bsp陆靳坐了起来，把江栗一起抱了起来，&bsp&bsp一个干干净净的拥抱送进了江栗的怀里，&bsp&bsp没有掺杂任何的，只是单纯的想你和想抱抱你。靳埋头在江栗的肩窝里，闷闷地说江栗缓缓伸出手，回应了陆靳的拥抱，“好，&bsp&bsp我的选择是我们离婚，孩子归我，然后再无联系，&bsp&bsp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