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绎第二天就跟着贺湛来到了湖省特事办分部。

  分部的负责人名叫黎晟,是个四十多岁、相貌平平的中年人。

  不过他的办事效率比起他的外貌就高得多了，几通电话就把之前一直不怎么配合的陆世荣请了过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养在陆家的一个年轻人,名叫萧咏哲。

  “他来干什么？”贺湛一看到这个萧咏哲就皱了眉。

  黎晟笑笑：“贺先生一会儿就知道了。”

  黎晟把他们请到了问询室旁边，隔了一层单向玻璃的监控室里，让他们旁观了整个问话过程。

  只见黎晟一坐到位置上就打开了文件，一一把证据摆到两人面前,然后用温和又不失压力的态度道：“萧先生,这是你找人恐吓贺先生的聊天记录，并伴随有转账记录，这张是你的上网关键词搜索历史,还有破坏他行车记录仪的监控照片,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萧咏哲显然不是什么内敛的人,从黎晟拿出第一张证据开始，瞳孔就蓦地睁大,额头的冷汗也不自觉冒了出来。

  而陆世荣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他本来是一脸冷漠并且还有点高高在上，但看到萧咏哲动手的证据，他本来环抱的双臂慢慢放了下来，眼神往旁边看了好几眼。

  “小哲，这些事情都是你做的？”陆世荣紧紧皱起眉头问。

  “什么意思，他想把事情都推到萧咏哲头上？”贺湛看到这里，气愤地道。

  这个萧咏哲据说是陆世荣某个情妇的儿子，因为擅于讨好陆世荣，一直住在陆家，陆世荣要他做什么事情，他肯定是不敢反抗的。

  楚绎睨了他一眼：“稍安勿躁。”

  以楚绎的眼力,他觉得陆世荣的惊讶有点假，真实的惊讶表情最多不超过一息，陆世荣的却持续了两到三秒钟。

  而萧咏哲的心虚和后怕就很真实了，证据就是他突然变得煞白的脸，和控制不住想要逃跑的双脚。

  楚绎想了想问：“你和这个萧咏哲有什么仇怨？”

  贺湛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地道：“……他，他应该是喜欢陆常州的。”

  陆家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作为陆常州的男朋友，感受却是非常明显的，萧咏哲从第一次见他就带着一股敌意。

  楚绎点点头，这样就说得过去了。

  果然，萧咏哲在陆世荣和黎晟的双重压力下，很快承认了自己找人恐吓贺湛的事实，但他坚决不承认买凶0杀0人。

  整个审问过程一直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黎晟口水都快说干了，借着暂停休息的间隙出来对着楚绎两人道：“不好办呀，陆世荣始终不承认，我们手里又没有更多的证据。”

  根据黎晟看来，这人要么是演技太好，要么是真的没有参与。他这人天生就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擅长用他无害的外表攻破别人的心理防线，轻易说服他人。

  陆世荣表现得这么滴水不漏，他更倾向于是后者。

  “那个杀手怎么说？”

  说到那个杀手，黎晟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他不肯开口。”

  不仅不肯开口，他还几次寻死。要不是楚绎特别交代了，他们特事办的监管又异常严格，说不定就被他寻死成功了。楚绎眼神稍敛，很快抬起道：“你让人把他带过来，我要当着陆世荣的面问他话。”

  说着又找黎晟借黄符纸、朱砂等炼制材料，黎晟也想知道他要怎么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杀手很快被拷着手链、脚链，带着嘴套押进了问询室，萧咏哲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从椅子上起来，缩到了角落里。

  陆世荣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表现要冷静得多了，但他自持身份，起身避开了那杀手，并且寒着脸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黎晟让人把杀手拷在两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微笑道：“实不相瞒，这人就是暗杀贺湛的杀手。”

  陆世荣冷哼了一声：“我说了没有找人杀他就是没有，一个小明星而已，我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

  跟着从外面进来的贺湛听到这句，气得涨红了脸：“当初是谁威胁说如果我不离开他儿子，他就要弄死我的？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嘛，陆伯父！”

  黎晟同样不为所动：“有没有我们问问他就知道了。”

  陆世荣不屑跟贺湛争辩，冷眼看着不停挣扎的杀手，嗤笑道：“他这样，你们要怎么让他说话？”

  楚绎很快向他解释了怎么让不肯配合的人开口，只见他拿出一张画着奇异图案的符纸，用灵力打到杀手的脑门上，那杀手挣扎的动静很快变小，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

  “好了，问吧。”楚绎示意黎晟：“你现在问什么他都会告诉你，保证知无不言。”

  黎晟有些惊奇，让人取下杀手嘴里的嘴套，上前试探地盘问：“你叫什么名字？籍贯哪里，是做什么的？”

  “王立本……杀手。”

  陆世荣看到这里脸色突然变了，惊疑不定地看向楚绎：“你是玄术师，你对他做了什么？”

  楚绎淡声道：“一张问心符配合着灵力使用而已，不过……后遗症有点麻烦就是了。”

  他状似有一点小困扰的样子。

  “什么后遗症？”贺湛马上配合地问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

  楚绎搔了搔脸颊：“用了这问心符，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当别人的应声虫，人家问什么他就说什么，不管谁问都一样。”

  “哇哦，那岂不是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今天内裤穿什么颜色都会告诉人家？”贺湛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地幸灾乐祸，小眼神一下又一下地瞟着陆世荣，暗示意味十分地明显。

  “唔…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意思。”

  一边审问杀手，一边竖着耳朵一心二用偷听他们说话的黎晟闻言双眼一亮，他手下的办事员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当初武处长再三强调让他们小心招待楚大师，他们还不信，幸好他们黎老大为人谨慎又谦和，不然这么厉害的手段他们都没有机会见识到了！

  而陆世荣已经是脸色铁青：“够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就是了，不过我真的没有派人对付贺湛，顶多是在得知萧咏哲收买人恐吓他的时候，放任不管而已。”

  “陆叔？”缩在旁边的萧咏哲猝不及防听到这句，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

  他刚刚真的以为陆叔生气了，结果他竟然是知情的？

  陆世荣看了他一眼，不自在地撇开视线：“我之前不知道，但是负责监视贺湛的人传消息回来说贺湛收到死老鼠，我才猜到你可能对常州有意……”

  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把萧咏哲赶走了，他连出身演艺世家的贺湛都不满意，又怎么可能看着生父不详的萧咏哲觊觎他儿子？

  “不是你还能是谁？”贺湛不信。

  “你……”爱信不信！

  陆世荣肯纡尊降贵解释这么多，还把自己放任萧咏哲的事情说出来已经是非常丢脸了，闻言差点恼羞成怒，不过他忌惮着跟贺湛一起来的楚绎，到底没敢太过强硬。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杀手的确不是我请的，我这段时间的资金往来都可以给你们，你们尽管查。”陆世荣撇开脸道。

  而这时黎晟也审问完了，这个杀手确实不认识陆世荣，可他只是个最底层执行任务的杀手，接头的另有其人，他不认识雇主也不奇怪。

  不过他透露了跟上线联系的方式，还把组织一个下线聚首的地点给了黎晟。

  黎晟回来非常兴奋，搓着双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楚绎：“大师……”

  楚绎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行了，问心符我稍后会拿给武赫，到时候你找他要。”

  问心符的后遗症不算严重，只要不被滥用，对付像王立本这样不肯老实交代的穷凶极恶之徒，后遗症只是小惩大诫而已，也算是给勤勤恳恳的特派员省事了。

  “好的，好的。”黎晟欢喜答应，又在楚绎的示意下，让手下把杀手和陆世荣、萧咏哲等人带出去了。

  “欸……”贺湛有点着急：“绎哥，你怎么让他们走了？”

  楚绎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没猜错，陆世荣为人高傲，应该是不屑于做雇凶杀人这种下三滥的事。”

  他也是被贺湛误导了。陆世荣当时放狠话，想必是被贺湛和路常州气急了，才用上了威胁，他这样身份的人，擅于用权势压迫、威胁别人并不奇怪。

  何况他是个要面子的，连儿子喜欢同性都想隐瞒，又怎么可能会大张旗鼓雇凶杀人？

  如果不是他逼得急了，他一定也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知道萧咏哲做的事……

  贺湛想了想，也赞同了他的看法：“如果背后的人不是陆伯父，又会是谁？”

  楚绎：“这就要问你了，你还得罪了谁？”

  “没人了，我常年呆在剧组里拍戏，除了偶尔会拿几个喜欢的角色，或者挤了别人的通告……”贺湛扯了扯嘴角，尴尬道：“娱乐圈这种事很常见，也没必要恨得要杀了我吧？”

  至于么……

  楚绎：“那也不一定，夺人饭碗犹如杀人父母，这句俗语你没听过吗？”

  贺湛：“……”那想找他报仇的人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