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虞卿羡听到自己问。

  他这会儿耳朵嗡嗡作响,仿佛分离成了两个人，一个在质问楚绎，另一个甚至有闲心想东想西。

  楚绎可千万别用自己不喜欢男人那套来搪塞他,他们在车里接吻,甚至楚绎帮他…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一点反感。

  至于楚绎不喜欢他,就更不可能了。虞卿羡对自己还挺自信的，他从小是天之骄子，长相也不差，虽然上面有个大哥不能继承家业，但他手上有钱有股份，还有自己的公司。

  星耀明面上属于虞氏旗下,其实只是个保护伞而已，他大哥早就把全部股份转给他了，轻易也不会插手星耀事务。

  唯一配不上楚绎的，大概就是他不是玄门中人，可能会拖楚绎的后腿……但楚绎之前想收他为徒，证明他应该是有灵觉天赋的？不当徒弟,楚绎教他这个伴侣不行么？

  虞卿羡在上位待久了，性格当然也是偏于强势的，他甚至在想，楚绎要是随便拿些荒唐的理由来敷衍他，他就……额，他好像不能强取豪夺,楚绎在玄术上的天赋太高了，交好的人甚至还有他爷爷！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利用星耀的势力封杀了楚绎,人家转头就能回玄术界，武赫他们本来就觉得楚绎当小明星“不务正业”，他不干了他们肯定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虞卿羡十分遗憾自己看上的人能力太强，可楚绎要不是这么光华内敛，他也不可能看上他。

  楚绎想了想：“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说。”

  “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他一生下来，村子里的神婆就说他是个不祥之人，会害死全家，让他父母把他丢进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

  “他父母当然不肯相信了，这孩子虽然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但也是女人辛辛苦苦怀胎生下来的，而且是男孩，长大了也是家里的一份劳动力。”

  “结果第二年，他二姐用木桶带着他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掉进河里淹死了。他四岁，他小哥为了他跟别人合伙捅一个蜂窝，别人什么事都没有，他小哥差点被蜂毒蛰死，最后瞎了一只眼睛。”

  “这时候他母亲心里也泛起嘀咕了，正好有路过的游道士收徒，她就想把他送去试试，毕竟那个年代，跟对师傅也能混口饭吃。不过游道士不肯收他，还说了跟神婆一样的话。”

  “他母亲想把他送人，不过方圆百里都听过他的名声，无人敢要。他母亲又不忍心送他去死，于是又这么拖了下来，直到他五岁……”

  虞卿羡有点听不下去了，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觉得这个故事好像跟他们讨论的事情无关？

  楚绎：“你先听我说完……直到他五岁那年冬天，他父亲和大哥冒险跟人上山打猎，父子双双被饿狠的狼群拖走。村人传回消息，他快要临盆的大嫂当时就昏了过去，难产，一尸两命。他母亲疯了，抱着他就要去跳崖。结果你可能猜到了，他命硬，只是摔断了几根骨头而已，他母亲却当场摔死。”

  楚绎挥去眼前血红一片，他母亲死不瞑目的画面，犹豫了一下：“这个男孩，他和我的命格是一样的，六亲断绝，孤鬼命。”

  “不可能！你只是父亲早死，母亲失踪而已，你要是孤鬼命，你爷爷和你大伯一家怎么没事？”虞卿羡不信。

  楚绎无法解释那是原身不是他，只能道：“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师父金口批命，绝不会出错。”

  虞卿羡气笑了：“你试都不试就直接认命了，你就不问问我敢不敢？”

  楚绎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虞总不是只有自己，你还有你大哥、爷爷和你的家人，你敢拿你自己冒险，敢拿他们的命来冒险吗？”

  虞卿羡沉默了，不甘心地问：“你不是仅凭面相就看出吉凶吗，就不能提前……”算出来？

  “不能，跟自身牵扯越深的人或事，越是不能算准。相术师也是凡人，不是神仙，不然每个相术师都可以飞黄腾达，让自己的子孙后代荣华富贵了。”

  “就没有办法改命？”

  “我师父说积攒功德可以，不过……很难。”楚绎摇了摇头，他上辈子攒了二十多年功德，都没感觉到契机，他觉得这就是个无底洞！

  “需要捐钱吗，我有钱！”虞卿羡马上道，他已经在心里计算自己有多少资产，可以拿出多少现金捐赠了。

  “别，你自己想做好事捐钱可以，为了帮我就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修行，需要我自己来完成，何况……我也不想让你牵扯进我的因果。”

  如果只靠捐钱捐物，他上辈子救的那些大官土财主捐的都能堆成一座大山了。古代可不比现代，钱财只集中在极少部分人手里，那时候的土财主跟现在的富豪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一碗稀粥都能救一条命，一个草棚就能救活一队的灾民……楚绎都不知道自己上上辈子究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攒多少功德都补不齐这个窟窿？

  他推三阻四，这不行，那也不可以……虞卿羡脸上也挂不住了，不满冷笑：“说来说去，你就是想跟我划清界限就对了！”

  如果真的那么想跟他划清界限，昨天为什么还要帮他？他起床的时候有多欢喜甜蜜，现在就有多难受，这比楚绎不给他希望，直接拒绝他还难受！

  “……”楚绎尴尬了，他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遇到让他心动的对象，老房子着火……不就容易犯错么？

  就连虞总现在冷眼瞪他的样子，他都觉得这人似乎要哭了，很想上去抱抱他，亲亲他，满心怜爱……

  虞卿羡注意到楚绎的眼神，不由得一怔，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不知不觉两人越凑越近，等回过神来，他们的脸都快要凑到一起了。

  “咳……”

  “咳……”

  两人同时惊醒后退，掩唇轻咳。

  虞卿羡看到楚绎双耳发红，眼神尴尬闪躲的模样，心里突然好受多了，伸出一只手来：“给我吧。”

  “什么？”

  “玉扳指，不是你给的赔礼吗？我为什么不要！”

  他被掳走昏迷的时候就看到楚绎在做这只玉扳指了，肯定不是他口中的为了赔罪，以后若是见不到人，留个念想也好。

  虞卿羡出去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虞振声眼尖，一眼就看出他手上多了个扳指：“这玉扳指有点眼熟，成色好像跟我这个灵玉是一样的，也是楚绎送你防身的吗？”

  虞振声说着，拉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灵玉，果然跟玉扳指的成色一模一样，就是小了很多。

  虞卿羡：“……”

  那人送个分手礼物，为什么要跟他大哥送一样的！

  虞卿羡面无表情：“大哥你不觉得你戴这么块小玉佩不太合适吗，跟你的身份不符！”

  虞大哥：“小羡你怎么能怎么想？楚绎送出手的东西大小是其次，关键是价值和功能！”

  好歹是帝王玉的，据张大师说，他们从楚绎那儿买的护身符还是黄符纸画的呢……虽然不知道楚绎为什么对他另眼相待，但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好！

  “大哥不觉得小，为什么要藏在衣服里面？”

  虞振声：“……”

  他看看弟弟手里雕刻精美，符合男人审美的玉扳指，再看看自己这个硬币大小，雕刻也粗糙的玉佩，心里酸溜溜的。

  果然，有对比就有伤害……

  但跟弟弟去了一趟警局，知道了绑架案的始末，虞振声立马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你跟楚绎……”

  当时楚绎把卿羡保护得太好了，他完全没发现弟弟中了药，难怪这两人丢下他们开车先走了，难道就是……

  “大哥你别多想！”虞卿羡反应很大地道，虽然极力板着脸，但虞振声太了解他弟弟了，这绝对就是有什么！

  “楚绎年轻帅气，本事还这么大……”虞大哥想起那些孤魂野鬼收了楚绎的贿赂，回来给他们带路的画面，不自觉抖了抖：“额，张大师和陈大师他们都对楚绎佩服地很呢，爷爷提起他更是赞不绝口，我要是年轻个十岁……”

  “大哥年轻个十岁要怎么样？”

  虞大哥在座位坐好，发觉他弟弟这语气不太对，转头果然对上了弟弟冷飕飕的眼神，连忙打了个哈哈：“我要是年轻个十岁，就跟他学习玄术了，哈哈……但这不是不可能么，我还要管集团事务，只能交给小羡你了。”

  虞大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气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的意思是，你喜欢就带回来，爷爷和妈他们都看开了，不会说什么。如果那个人是楚绎的话，我们虞家还占便宜了，爷爷肯定第一个赞成……其他人的想法你不用管，反正他都不回家，也管不了我们三兄妹的事。”

  虞卿羡敛眸：“我知道。”

  可现在挡在他们中间的是楚绎的命格，他之前不信命的，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姻缘不顺，是不是为着楚绎了。

  楚绎很好，真的很好，在车里的一切更是像一场梦一样。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恶意挤压一样，难受极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感觉到一股埋藏已久的不甘和愤怒，似乎要冲毁理智，释放出邪恶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