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作者:屋里的星星      更新:2022-12-15 17:55      字数:4495
  三炷香,两个蒲团,苏韶棠和沈玉案并肩跪着,她闭眼,心中默念姻缘二字。

  遂顿,她在后面添上了沈玉案三个字。

  她来求姻缘。

  只是求和沈玉案的姻缘。

  苏韶棠睁眼的时候,就朝沈玉案看去,他还闭着眼,不知求了什么。

  苏韶棠忽然有点好奇。

  但等沈玉案睁眼时,她什么都没有问,沈玉案也没说,只是将她扶起来:

  “先回厢房,我看看你的腿。”

  她先前脚踝扭了,虽说这两日养了些,但还没有好彻底,今日又走了这么久的路,他担心她的伤会复发。

  苏韶棠没有拒绝,她的脚踝的确有点疼。

  但等到了厢房,苏韶棠就傻眼了。

  寺庙中的厢房,条件当然算不上好,至多就是干净整洁罢了,小小的一间房子,摆了张简单样式的床铺,一张桌子由衣柜隔开,其余的就没有了。

  侯府的耳房都比这个大,她和沈玉案同时进去,连个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苏韶棠脸垮了下来。

  床榻被络秋她们收拾过,上面铺了层蜀锦褥面,这一条褥面就需得耗费甚多绣娘的心血,如今落在这房间中,仿佛都生了点寒酸。

  沈玉案是知道自家夫人没住过这种房子的。

  但她当时计划得兴致勃勃,沈玉案也不好阻止她,现在懊悔也来不及了,沈玉案揽着她坐下:

  “夫人将就些。”

  不然也没办法。

  天色都暗下来了,总不能这个时候还往城中赶。

  苏韶棠也知晓这个道理,一屁股坐在褥面上,沈玉案蹲在她面前,脚踝已经被他握住拎起,络秋和松箐等人早就视情况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穿的是裙子,里面只有一条未过膝的亵裤,腿稍抬,就什么风光都露馅了,沈玉案很有分寸地垂眸,但这个姿势仍旧让人想入非非。

  按理说,穿书前她什么短裤短裙都穿过,这亵裤都快到膝盖了,她不该这么不自在,但苏韶棠就是觉得有点难为情。

  任由沈玉案检查她的伤势,苏韶棠拿软枕挡住脸,嗡嗡地说:

  “好了没有?”

  沈玉案听到她声音,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掠过某处,他浑身倏然僵直,仿佛被钉在那里,直到女子纳闷地又喊了他一声,他才慌乱地移开视线:

  “有点红肿,得上药。”

  话音平静,但沈玉案脑海中只掠过那一抹如初雪般的白,让他小腹发紧。

  沈玉案闭了闭眼,呼吸稍重,不敢再胡乱思想。

  苏韶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了要上药,就觉得晴天霹雳,她倒在床榻上,语气哀怨:

  “那你轻点。”

  伤在她身上,不上药,疼的是她自己。

  所以,苏韶棠再怕上药,都没有说过不上药的傻话。

  伤药都是备齐的,沈玉案从箱子中取了出来,眼神不敢乱瞟,老老实实地放在女子脚踝中,她生得白,哪怕一双玉足也呈现出羊脂玉般的润泽,脚踝处的红肿破坏了这番美景,叫人无故地心疼她。

  上药时候,床榻上传来她哼哼唧唧的声音。

  不知情地从窗边路过,恐怕都要以为他们青天白日地在房间中做了什么。

  等上完药,沈玉案的一双手都在发烫。

  苏韶棠被扶着坐起来,她没哭,但她觉得没人比她再可怜了。

  早知道会这样受罪,那日她就不会逞强地要出去消食。

  许是疼的,又许是被软枕闷的,她白皙的脸颊浮现出胭脂般的绯色,沈玉案的视线一触即离,他掩饰道:

  “你先休息,我让络秋送膳食进来。”

  苏韶棠攥住了他的衣袖,拦住他的步伐,纠结着问:

  “膳食不会是素斋吧?”

  沈玉案可疑地停顿了片刻,他们现在身处秋静寺,膳食自然也是秋静寺的东西,自然会是素斋。

  眼见女子眼中浮现失望,沈玉案沉吟了片刻:

  “厢房离后山近。”

  秋静寺傍山依水,出了厢房,便会遇见一条小溪,跨过去,就能见到一片低矮连绵的山脉。

  俗话说傍山吃山,既有后山,吃0340;东西自然不会少。

  苏韶棠听懂了他的话,有点迟疑,又有点蠢蠢欲动:

  “这样会不会不好?”

  秋静寺是不会拦着香客吃荤腥的,但让他们提供膳食的话,就只有素斋。

  沈玉案瞧着夫人明显心动的模样,摇了摇头:“不会。”

  苏韶棠眼睛一亮,但又狐疑:

  “你行吗?”

  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能在后山中打到吃食吗?

  沈玉案抬头看了眼夫人,那一眼,让苏韶棠有点捉摸不定,恼着眼眸问他:

  “看我干嘛?”

  沈玉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他状似不经意地说:“我才回了京城五年。”

  他也曾镇守边关,后山猎食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苏韶棠听明白他的未尽之言,颇有点一言难尽,果然,不论在哪方面,男人都是这样,听不得不行二字。

  苏韶棠瞧了眼外间天色,决定相信他一次:

  “小心点。”

  沈玉案刚要走,又转身回来。

  苏韶棠纳闷地看着他,就见他开始脱衣服,现在七月,男女都只穿了单薄的两件,沈玉案脱了外衫,上身就赤裸在外,他背对着苏韶棠,肌肤很白,苏韶棠一时愣神,没避开,现在想起来了,也懒得再避。

  大咧咧地将沈玉案的身子全部看在眼底。

  然后就看见了他腰背上的一道伤痕,横在光滑的腰背上,莫名地有点刺眼。

  苏韶棠愣了下:“哪来的伤?”

  沈玉案换了身衣裳,和以前那身相比,这件要利落许多,苏韶棠也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脱衣服,沈玉案轻描淡写地回她:

  “以前落下的。”

  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苏韶棠没有再问,因为她想起来了,原文中也有关于这道伤的描述。

  西洲的二王子骨力颂耶并不是什么草包,沈玉案斩下了他的人头,骨力颂耶也不曾让沈玉案好过,那一刀让沈玉案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也因此,才有了后来圣上召他回京的一事。

  沈玉案是圣上的亲外甥,又是他的心腹,算是圣上的心头肉。

  妹夫已经折了,外甥再折进去,武将一众就真的是镇北侯一家独大了。

  沈玉案推开门,撂下一句“你歇着”才跨出去。

  苏韶棠伸头,从窗户中看见沈玉案没走寻常路,直接翻了墙头,手撑在墙上一跃,人就没了身影。

  苏韶棠现在是真的相信他能猎到吃的了,也就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休息。

  她翻来翻去,脑海中浮现刚才沈玉案的脊背。

  秋静寺的床榻有点硬,苏韶棠躺在上面,觉得些许咯人,她难得没有过于挑剔,而是捂住脸颊不知在想什么。

  虽说她和沈玉案一直有夫妻的名分,但苏韶棠压根没有当回事。

  可是,他们今日一同来求姻缘,算是真正确定关系了吧?

  所以说,他们是不是要再进一步?

  苏韶棠满脑子胡思乱想,等外面传来动静,她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沈玉案都猎食回来了。

  苏韶棠被络秋扶着出了厢房,看着地面上的两只兔子和一只野鸡,血迹糊了一地,苏韶棠稍稍有点嫌弃,但又纳闷:

  “哪里吃得完?”

  这是夏日,兔子和野鸡死了一夜后,怕是都要臭了。

  沈玉案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

  苏韶棠扯了扯唇角,没好气地咕哝:“知道你行了,瞎炫耀个什么劲。”

  沈玉案满足了,方才扫了眼络秋和松箐,温和地说:

  “吃得完。”

  苏韶棠不说话了,有络秋他们在,的确吃得完。

  络秋也惊讶,随即兴奋:“奴婢去借厨房。”

  苏韶棠拦住了她:

  “我们今儿吃烧烤。”

  萨安力掳走她和沈玉晦那日,就是苏韶棠想去庄子上吃烤羊,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一直没有吃上,今日倒难得实现了。

  府中一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吩咐下来,络秋和松箐忙忙去做准备。

  苏韶棠这才看向沈玉案,他一双靴子都湿了,还沾了不少泥泞草屑,显然,为了这点荤腥,他没少费劲。

  搁往日,苏韶棠必然要嫌弃的,但现在她难得没有觉得脏乱,反而是沈玉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主动道:“我先去洗漱一番。”

  苏韶棠没有拦他。

  等一切都收拾好,几人在院子中架了火堆,苏韶棠是个养尊处优的,提出吃烧烤的人是她,但她坐在沈玉案旁边,动都没动一下。

  沈玉案好笑地摇头,翻转着兔肉,等飘香后,就见女子那小眼神不断催促他。

  沈玉案:“再等等。”

  苏韶棠只好收回视线,兔肉上面刷了油,被火烤得噼啪作响,香味不断传来,苏韶棠今日只正紧用了早膳,饿得不行,心知烤肉还没有好,只好撇开眼不去看。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络秋去开了门,一道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

  “我道隔壁住的是谁,原是侯爷和夫人。”

  苏韶棠回头去看,就见裴时愠身子一闪,越过络秋直接进来,深呼吸了几下,捧着笑脸道:

  “侯爷和夫人应该不介意我来蹭一口。”

  沈玉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裴时愠不怵他。

  但苏韶棠懒得惯着他:

  “想吃就自己猎去。”

  后山中不知有没有什么危险,沈玉案为了她的五脏六腑才不辞辛苦去猎来的,什么便宜了他?!

  苏韶棠难得小气。

  她护食得紧,让沈玉案不着痕迹地勾了下唇。

  裴时愠没想到她拒绝得那么不留情,但裴时愠向来厚脸皮习惯了,也不在乎,只道:

  “那日我还请了夫人用糕点,夫人就当是礼尚往来。”

  说着,他就在二人对面坐下。

  瞧那样子,他是赖在这里,撵都撵不走了。

  苏韶棠险些气笑了,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会他。

  但沈玉案没有错过他的话,看向自己夫人:

  “请吃糕点?”

  苏韶棠本来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但对上沈玉案视线的那一刻,莫名有点心虚,她不自在地说:

  “那日出府碰见他了。”

  她没多说,但沈玉案也了然,夫人不喜裴时愠,只可能是裴时愠主动凑上来,夫人不愿吃亏,才叫他买了单。

  沈玉案猜得八九不离十,他抬头朝裴时愠看了眼。

  情绪淡淡,但莫名叫人心悸。

  裴时愠挑眉,就冲他意义不明地笑。

  兔肉终于烤好,沈玉案用刀将兔腿上的肉削成薄薄的片状,盛在盘子中,递给夫人:

  “小心烫。”

  他给夫人削了两个兔腿,知晓这些就够夫人吃的了,剩下的,他自切了一半,其余的被他给了松箐分食。

  一只兔子被分得干干净净,全然没有对面裴时愠的份。

  苏韶棠乐了。

  裴时愠也笑,对于此,他早就有所预料,自顾自地将桌子上没烤的那只兔子拿过来,亲自上手烤,口头还不断念叨:

  “你我两家世交多年,侯爷真是小气。”

  苏韶棠听了,都觉得无语。

  裴府和安伯侯府?

  世交?

  世敌还差不多。

  她听得不耐烦,打断他:

  “你怎么在这儿?”

  秋静寺以求姻缘灵验,裴时愠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半点心思都不在男女之情上,他会需要来求姻缘?

  裴时愠挑挑眉:“陪我娘来的。”

  苏韶棠了然。

  说起来,裴时愠和沈玉案年龄相仿,这个年龄,按理说膝下都该有子嗣了,偏生裴时愠整日中没个正行,不怪裴夫人都急得要来上香了。

  苏韶棠还要说什么,忽然听见沈玉案说:

  “沾到脸上了。”

  苏韶棠一顿,她刚要擦,就见沈玉案拿起帕子,她没有多想,将脸凑了过去。

  裴时愠眯了眯眼眸,轻笑:

  “夫人和侯爷的感情越渐好了。”

  沈玉案抬眸,隔着火堆,二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