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作者:时不待我      更新:2022-03-14 10:57      字数:7634
  林悦即将入詹士府的旨意直接传到了林悦手上, 林悦当时正悠闲的看着天空, 心情颇好,接到圣旨后,林悦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竟然真的入朝为官了。按照这发展, 说不准他哪天真的就封侯拜相了。

  想到当初自己和齐染的随口一言,林悦脸上不由的浮出一丝浅笑。林悦很少笑的,偶尔笑那么一下也是满脸讥诮之色。此时他嘴角眼眸里都带着浅浅的笑意, 没有讥讽没有嘲弄,只是单纯的笑了下, 却让服侍他的半夏、丁香等人看的稍微呆了下。

  半夏很快就回过神垂下了眼,林悦长得是俊美无俦,以前他给半夏的感觉是有些阴郁的, 生活仿佛把他的背脊都压弯了,他活在梧桐斋, 孤寂无声。落水一次差点离世后,林悦给人的感觉是冷漠无情嚣张任性的。他看人的眼神是冷漠的, 眸子深处是冰冷的。

  现在半夏觉得有一丝真实感, 林悦也是会真心笑的。

  那传旨的内监见识过各种大场面,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能看出林悦笑容是真心的, 便也微微一笑道:“恭喜林公子, 不,看杂家这嘴笨的,应该叫林大人了。林大人如詹士府的旨意是皇上圣心独裁的, 皇上十分看重林大人的品性。日后林大人辅佐太子,定能让皇上欢喜。”

  林悦脸上的笑意缓消,他收起圣旨,让半夏拿了银子给内监。不管怎么说林悦现在算是入了皇帝的眼,日后红不红谁也不好说。那内监秉着不得罪的心思推脱了两下,最后在林悦的推让下把银子放进了衣袖里。

  银子的分量让这内监很满意,他对林悦道:“杂家还有事就先回宫了,杂家在这里预祝林大人一路高升。”林悦自然是情深意切的谢过他,还亲自把人送出梧桐斋的大门。半夏和丁香第一次见林悦这般和善的为人处世,神色不由的有些惊讶。

  林悦想在职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他自然知道一些场面话怎么说。他真心想做一些表面工作的话,绝对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以往对着林家那些人,他只是懒得搭理罢了。现在林悦对做官还是有点兴趣的,自然不会让这个传旨的内监不舒服。

  就是不知道这个官是太子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林悦这里对这份圣旨表现的还算平静,林家其他人听了则炸开了锅。死死的罪过林悦的林良和王氏那里不说,张氏听了愣怔了许久,林如意本正在绣花,听到消息,手指被针扎破了,顿时染红了帕子,惹得她房内的丫头心疼极了。

  而一直在‘生病’的林老夫人知道圣旨的内容后,忍不住坐起身问身边服侍的丫头嫣然确认般的问道:“谁?林悦?入詹士府?”

  这词哪个她都懂都明白,怎么放在一起就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呢?

  嫣然在林老夫人身后垫了个柔软的靠背,然后把人扶好才轻声道:“这些朝堂上的事奴婢也不懂也没听明白。好像说是皇上看重大少爷,直接让入了詹士府。”

  林老夫人脸色有些苦,她道:“算了,这些事你不明白也在理儿。等老太爷和大爷下朝后,请他们来一趟。”

  嫣然身为林老夫人身边的得力之人,她知道林老夫人和林老太爷这几天在闹别扭,也知道林老夫人拉不下脸,于是便趁机道:“老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老太爷平日里十分敬重您,大爷和三爷又都是孝顺之人,二爷虽然远在江南,但时时惦记着您呢。您何必为了一点不值得小事,和老太爷闹气呢?您这身体不舒服,老太爷可比谁都心急。”

  林老夫人顺着嫣然的话叹了口气道:“我哪里是想给他气受?说句难听的,我们这把年纪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我就是觉得他这件事做的太荒唐。”

  嫣然不知道林老太爷到底做了什么,毕竟林老太爷那点事还是瞒的紧紧的。不过她心里明白林老夫人的态度,便又软声道:“奴婢不知事,但知道林太爷肯定希望您早日好起来的。这后院没老夫人您镇着,连笑声都比以前少了很多。”

  林老夫人乐了,他指着嫣然道:“就你生了张巧嘴。”嫣然脆生生道:“这是老夫人教的好。”

  林老太爷和林忠从宫里回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林老夫人那里,林老太爷把林悦叫到眼前。他对林悦的感情挺复杂的,他还真没想到,林家小辈中第一个在皇帝面前出头的竟然是林悦。

  当然,不只是林老太爷,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现在都有点意难平。他们恨不得时光倒流,救下太子的是自家的孩子。

  尤其是以安家为主的人,詹士府是辅佐太子的机构,里面的人都是太子的忠心支持者,也是太子的亲信。他们几次想往里面安插人都安插不进去,现在一个机会被他们白白的浪费掉了。

  不过当官的生性多疑,发生的事总是要在心底琢磨好几遍,想出这事引发的几种后果。尤其是安老太爷子,他忍不住琢磨了下现在的情形,和林老太爷当时在行宫的失态。安老太爷总觉得林老太爷所在的林家虽然还是纯臣模样,但说不定会慢慢或者已经开始倒向太子了。

  想到有这种可能,安老太爷神色不由的肃穆起来,心下打定主意要给林家找点事折腾下。

  林老太爷在皇帝执意要让林悦入詹士府时,他就想到了自己要面临的东西。此时看着林悦,他还是忍不住哀叹一声。若是林如安入了詹士府,他也有八分把握让林如安和太子保持距离,让朝堂文武都能看出他们林家仍旧是纯臣。

  唯独林悦他半分把握都没有,林悦对林家没有全局感,像是一个外人。

  不过林老太爷仍旧打起精神道:“詹士府是辅佐太子的,不同其他。你行事向来不大稳妥,在里面万万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万一出了岔子被人抓着把柄,我们林家和太子都救不了你。”

  林老太爷说完这话已经做好了被林悦反驳的心里准备,谁知等了许久,只等到林悦抬了抬眼,十分温顺的说了句:“是。”林老太爷瞬间感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像是有蚂蚁在爬来爬去,密密麻麻的,难受的很。

  林老太爷喉咙里想要说的话慢慢又给咽回去了,他停顿了半晌,勉强说了句鼓励的话:“你能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便好,日后入朝为官,万事要谨慎小心。”

  林悦还是顶着那张平静的脸,平平淡淡道:“是。”

  林老太爷和林悦这话谈不下去了,他看了眼林忠,自己便起身离开了。

  等林老太爷离开后,林忠看着林悦那张平静的脸颊,神色复杂,最后他道:“你虽入了詹士府,但现在并没有官职在身。詹士府人才济济,你去了怕是会受到一些不平。好在你对太子有恩,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说道这里林忠沉默了下,随后有些艰难道:“林家不参与皇子之间的那些争斗,你身为林家嫡系子孙,好自为之。”

  林悦拉长声音哦了声,林忠看着他那盐油不进的脸,最后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别的了。

  林悦看林忠没什么交代的了,便起身回自己寂静的梧桐斋去了。他是个心硬如石的人,面对林老太爷和林忠突来的温情,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因为他很快要入詹士府了,林悦这天夜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个觉。他并没有半夜三更溜达出去找齐染,这让在东宫处理完公务的齐染微微有些不适应。

  他都有点习惯半夜三更一抬头,一团黑影子坐在自己对面,偶尔两人还能说上几句话。现在对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齐染喝了口凉茶,而后洗漱一番便睡去了。

  林悦因为胳膊上有伤的缘故,皇帝特意恩准他伤势好了之后,再入宫。

  斐清倒是前来看望过他一次,提了不少贵重的礼物。其实大部分礼物是斐贺让斐清送来的,主要是为了谢林老太爷当日的仗义执言。不过斐贺知道林老太爷对他们斐家的态度是能不沾就不沾,所以这礼物便都给了林悦,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他们斐家没有失礼。

  斐清提起这事忍不住啧啧称奇,他道:“我一直觉得林大人为人做事挺古板的,没想到说起那些噎人的难听话一点也不比你差。我一直纳闷你的性子像谁,现在终于明白了。”

  林悦看了斐清一眼,慢吞吞的给银狐喂了口吃的,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斐清神色莫名:“我倒是想去干别的,但是我爹让我最近老实一点,不要胡作非为,还让我安下心多读书,免得下次被人随意就激怒了。我在家里被书折磨的半死,这不就趁着机会来看看你。不过我看你这伤势很快就能好了,到时你可就成太子殿下的人了。”说到这,斐清神色郑重了下,他道:“官场险恶,你这性子注定要吃亏的。那詹士府的人都不是好说话的,到时太子殿下也帮不了你的。”

  林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临头再说吧。”

  若是平日斐清还是很喜欢林悦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的,但是入朝为官,他就忍不住担心。不说朝堂,就说内宅人多了,那也是复杂的很。

  好比最近他爹和他二叔之间气氛就很让人看不懂。

  他爹差点被那无脑的刺客冤枉后,回到斐家便找到了他二叔,两人不知道为什么争吵起来了。他二叔在院子里跪了几个时辰,口口声声说是他爹不相信他。

  斐清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他爹没有说,那肯定是大事。最关键的可能是他爹没什么证据,只是心头有疑惑。

  想到家里的这些糟心事,斐清觉得脑门子都紧了。有着闲功夫,他还不如上树去捉几个鸟烤烤吃呢。不过斐清这些日子被斐贺和韩氏管的严,他在林悦这里又逗留了半个时辰,最后不情不愿的起身回去读书了。

  不读书就要被他爹拿枪揍,反正两样是要选一样的。

  林悦的伤势好了后,便准备入宫尝试尝试做官的滋味。说来他虽然是皇帝亲口封下的詹士府官员,但到底没有官职在身,没有资格拜见皇帝。

  林悦觉得这样挺好的,他也不大想看到皇帝。

  不过入宫之前,他还做了些准备,打算去南街买点小礼物送给齐染。前面已经说过,林悦安下心想要和别人相处,总是能做到面面俱到让人如沐春风的。

  林悦出府的这天,天气很好。他一向低调,不喜欢坐马车。还好林府离南街不算远,慢慢走也能走到。

  不过刚刚走过朱雀街安家门前,他便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主角是那个南诏送来的质子越秀。

  越秀是被安家的下人给扔出来的,同他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越秀给安家送的包裹,里面滚出一块金子和一座玉观音。安家的下人十分嚣张的对着地上的越秀道:“我们家老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们南诏三番五次想要刺杀皇上、太子和九皇子,现在还想让我们老爷去为你们求情。我们老爷忠君爱国,怎么会为了你送上来的东西就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呢?”

  说完这话,那下人还唾了一口,然后转身离开,把安家的门狠狠的关上了。越秀这个南诏王子在京城是非常不受人待见的人。他不受南诏王重视,说是质子,皇上若不给脸面,他在京城连普通人都不如。

  林悦习惯半夜在京城溜达,也曾看到越秀被几个所谓的宗室子弟恶意捉弄羞辱,邀请他去醉月楼,说是能让他见到皇帝,然后逼他喝酒,不会喝硬灌,最后在醉月楼的姑娘靠上来时,在众人荒唐大笑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捉弄了,跌跌撞撞狼狈而走。

  而越秀身边的人,有几个对他也算是真心的,很可怜他受这份罪。但更多的却是把他当做一件物品来看待的,他们只想着把越秀看牢,让他万事隐忍。要不然大齐又有借口向南诏发难不说,越秀万一出了事,南诏还要送来别的王子做质子。

  林悦看着越秀,心中没什么想法。大齐和南诏的边境之争自古就有,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是无论是胜利者还是败敌者,都会有人承担那些血流成河的伤痛。

  此时的越秀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上还有些水渍,看样子在安家已经受了些屈辱。他人很瘦弱,站起来时身体晃悠了下。安家教训的人,四周自然是围满了看热闹的,那些人对越秀指指点点的,嘴里说着南诏可恶什么的。

  林悦本来是不想管这些事的,但他看到越秀的目光时,他微微愣了下。越秀从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懦弱的,但他的眸子是极亮的,他想活着。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境地,他都想活着。

  他和林悦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也不能说完全不同,至少越秀惜命。逆境之中,也惜命。

  越秀捡起包裹,把东西收拾好,紧紧抱着,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安家门前。离开朱雀街,越秀叹了口气,他有些苦恼,安家不肯帮忙,这京城谁还敢在皇帝面前提南诏的事。

  他身边的人只催促他找人,可这大齐的京城谁会给一个不受宠的质子面子?

  越秀想着,倒是没有注意到有几个不怀好意之辈朝他围了过来,那些人穿着破烂,大概是想抢走他手上的包裹。

  等越秀发现不对时,他已经被人围住了。

  越秀看着那些人眼中的贪婪,小声懦懦道:“你们想做什么?”

  “把东西交出来,我们饶你一命。”

  越秀紧了紧手,他怀里的这些东西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东西了。只是他今天来安家,身边的人去了其他世家打听消息,他身边也没人跟着其他人,这东西怕就要这么送出去了。

  “你们这样在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的东西不怎么好吧?”正当越秀犹豫不决,而那些人不耐烦想动手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嗤笑声。

  越秀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人穿着月白衣衫倚墙而立,这人姿态闲适风流,容颜如刀刻,俊美非凡。他长的是一双好看的剑眉,眉毛之下是狭长的双眸,眼神深邃如沟壑,一眼望去仿佛望不到边际。越秀看着他,心里有些胀胀的。

  他长这么大以来,在南诏皇宫受兄弟姐妹欺负,在大齐受人鄙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开口说话。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看到了越秀求生极强的眼神,一时心软跟了上来的林悦。林悦看着低头不语的越秀,心想这个南诏质子还挺有趣的,做事非常人能所及。

  那几个想抢东西的人相互看了眼,无声的在打量林悦。领头之人看了看四周,上前一步威胁般低声道:“我们不过是缺银子花,想让他资助些。公子看起来身份不一般,何必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外人多管闲事呢?”

  林悦淡淡道:“这是我的事,不劳你们费心了。我已经让人报官了,你们再不走,一会儿怕是走不了了。再说了,你们明知道他是南诏的王子还要抢他东西,是觉得他这辈子都见不到皇上了吗?”

  那几人本来就是想给越秀一个教训,没有想把人怎么着。此时看到林悦这般态度,那领头的人眯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林悦。林悦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冷傲懒散不在乎的姿态也不是常人拥有的,他们说不定也不好得罪。

  于是这人心念微转,忙露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道:“我们也是穷的没饭吃才想这一招的,谁知道他是南诏的王子啊,我们这就走,这就走。”说完他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都低着头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林悦站直身体,他弹了弹衣角沾染的灰尘。越秀走到他跟前,眼睛微亮巴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林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可不是你的恩公,既然想活着那就好好活着,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得不偿失了。”

  越秀面相有些黝黑,身型瘦弱,听了这话他微微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听不懂恩公再说什么。”

  林悦态度冷淡道:“听不懂就算了。”不过他仍旧朝越秀露出的金子和玉观音看了眼,自古有话说的好,钱财不外露,越秀这东西如果不想露出来,是不会有这麻烦事。

  林悦对越秀也没有太大的好感,他转身便准备离开。越秀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然后快速跑了两步跟上去有些喘息道:“恩公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可否送我一程?”说完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裹道:“毕竟这些东西拿在手上不安全。”

  林悦道:“我想你的人很快就会到了,用不着我来送的。”

  越秀看着林悦,想伸手拉他的衣服,在林悦挑眉时,他忙放下手。然后他虚弱的笑了下道:“不敢瞒恩公,我身体实在是不舒服的厉害,现在实在是走不动了。”

  说完这话,越秀的额头上开始冷汗淋淋,他一手踢着包裹捂着自己的胃部,整个人难受的看似要立刻缩在一起。

  林悦眨了眨眼,道:“你这准备碰瓷?”

  不管是不是真的碰瓷,林悦最终还是略带几分嫌弃的把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馆。医馆的人给疼的差点昏迷的越秀把了脉,说是伤着了胃,需要好好的静养之类的。

  医馆的大夫给开了药方,越秀付了银子。抓了药后,越秀便提出让林悦把他送回去。

  林悦难得好心还被人缠上了,心情很是不好。他定定的看着把懦弱可怜发挥到极致的越秀冷冷说道:“你身上有银子,让医馆的人送你回去就是了。你心中所想的事,我帮不上忙,所以你再怎么纠缠我,也无济于事。”

  越秀抿嘴不吭声了,林悦转身离开了。越秀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阴郁。然后他默默掏了点银子,让医馆的人把他送回去了。

  林悦很快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去了南街,挑选了几样小玩意儿,然后便施施然的回去了。

  第二天林悦一大早便入了东宫,齐染因为还要上朝,说了句让他在偏殿先休息着,自己便离开了。

  林悦对东宫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了,他便真如齐染说的那样,在东宫偏殿眯眼休息了。今日朝堂上没有太多事,皇帝随意出现了下就下朝了。齐染回宫后,听到宫女说林悦在偏殿睡着了。

  他愣了下,没有换衣服便去了偏殿,刚推门入内,看到的便是林悦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模样。

  林悦睡着的模样,面部线条很是柔和。齐染每次见到林悦时,这人不是一脸无趣嘲讽的模样,就是一团黑影和自己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悦有这样平和英气的姿态,心底蓦然有股两人很近又很远的恍惚感。

  看着这副模样的林悦,齐染根本没办法想到这人说话时会是那么的尖锐和不客气。

  服侍林悦的宫女看到齐染准备把林悦叫醒的,齐染摇了摇头转身出了偏殿的门,然后他吩咐宫人道:“人醒了,让他到正殿去。”

  林悦这一眯眯了一个时辰,等他醒来后,宫女忙给他端上了漱口水,然后轻声道:“太子殿下一个时辰前来看望大人了,没让人打扰,现在太子殿下在正殿等着大人呢。”

  她们这批宫女是几个月前新换的,他们服侍齐染有些时候了,自认为还算了解齐染。林悦在齐染心中的地位很是不同,具体如何不同,她们也说不上来。

  总之齐染对林悦态度比平常人要和善的多。

  林悦漱完口,听了这话,一脸惶恐道:“怎么好让太子殿下等?”这宫女认真的瞅了瞅他的神色,然后微微一笑道:“太子殿下这是看重大人。”

  林悦没有说话,跟在宫女身后朝正殿走去。

  经过通禀后,吉祥亲自给林悦开了门。到了殿内,林悦便对着齐染也惊慌不已的呼道:“太子殿下恕罪,微臣刚才睡着了,实在是太失礼了。”

  齐染正在拿着本书看,咋然听到林悦这般语调,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道:“你这是怎么了?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听惯了林悦那懒散尖锐的声音,这种有些谄媚的语气让齐染很不适应。

  林悦立刻站直身躯,朝齐染摊了摊手道:“做臣子和做普通人不是不一样吗?我怕太子殿下心里不舒坦。”

  齐染把书放下,然后让吉祥出去了,他亲自为林悦斟了杯茶,示意林悦坐下,道:“你是普通人吗?”普通人能魂魄出体,每天夜晚胡乱跑吗?

  不过说完这话的齐染心底生出一丝后悔之意,这话实在太过孩子气了,不该是他这个太子当说的。

  林悦拉长声音哦了声,点头道:“也对。”

  林悦坐在齐染对面喝茶时,咋然瞄见了桌子上放着的折子,是有关南诏的。林悦知道齐染是个相当有分寸的人,这东西齐染想让他看到,才会放到自己眼前的。

  于是林悦随口道:“怎么还是关于南诏的事,还没解决完吗?”

  齐染似笑非笑道:“你昨天不是见过南诏王子了吗?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