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晴到达落日森林的时候，饶是前世的她经历过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生活，也着实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下。

  然而下一刻，滔天的杀意与戾气就从她的身上蔓延而出。

  她冷冷地勾起嘴角，慢慢地吐出几个字：“鬼煞阁，真是好样的！”

  落日森林的树被毁了大半，这些树焦黑的横在地上，覆盖在下面的有大片的血迹，像是一条血河一般。

  玉紫晴运起灵力向森林中央飞去，青儿叹了口气与碧儿一同赶上她。

  ——

  一双血瞳在黑暗中犹为诡异，而此刻那双血瞳的主人正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底透露出玩味恶劣的笑容。

  他的面前分别有两拨人，正在无休止地战斗着，看着敌方渐渐不敌，无忌勾唇，眼中闪过残忍的笑意。

  “无忌护法，那织梦阁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青衣男子对着无忌恭敬道，片刻，他蹙了蹙眉，问道：“只是这样真的能将那人引来吗？”

  无忌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没有答话，反而问道：“蓝期夜呢？”

  青衣男子连忙道：“应在织梦阁的后山中破坏整个织梦阁的防御系统。”

  原本他们并不打算与魔魅之宫对上，但是阁主发话了，不惜一切代价毁了织梦阁，带回凤九晴！

  “圆圆，你快走，去找阁主！”一道急切的声音引起了无忌的注意力，他晃了晃脑袋，看着被包围的一男一女。

  女子一边打出一道紫色的魔法球，一边转头对刚才说话的男子道：“我才不走，阁主会来的，她会来救我们的！”

  男子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汗水从他的脸上不断滑落。

  他焦急地冲女子喊道：“圆圆，不要任性，赶紧走，去找阁主！”

  无忌摇了摇头，眼底染上几分血红，他手中渐渐凝聚起一把黑色的长刀，操控着它朝男女砍去。

  “织梦阁今天谁也逃不了！”

  男子急忙收回攻击转身抱住女子，用后背挡住那道充满腐蚀气息的攻击。

  就在长刀触碰到男子衣服的那一刻，远处忽然一道银光闪过。

  预期中的疼痛感并没有来到，男子诧异的睁开眼睛。

  “无忌，你鬼煞阁简直欺人太甚！”一道明亮婉转却又充满戾气的声音传来，让织梦阁所剩不多的人浑身一震。

  阁主来了！

  无忌在看到“凤九晴”后，缓缓地勾起唇角：“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一声巨响从后山传来，织梦阁的弟子脸色纷纷一变。

  “防御系统被破坏了！”不知有谁大喊了一声。

  玉紫晴皱了皱眉，她感受到上空的灵力渐渐消散，双手银光闪现，不多时，鬼煞阁的人就与织梦阁的人分离开来，而织梦阁的众人被笼罩在银光之下。

  无忌勾了勾唇，看着玉紫晴的动作，他朝鬼煞阁众人挥了挥手。

  “撤退！”

  青衣男子虽然不解，却依照他的命令集合鬼煞阁众人，准备撤退。

  “你们当我织梦阁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在这时，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入青衣男子的耳内。

  “既然来了，那我便不会亏待了鬼煞阁的客人！”

  玉紫晴说完这句话，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祭出神谕，双手搭在琴弦上，手指慢慢地拨动，一支美妙的曲子从她指间流淌而出。

  无忌眼中寒光闪现，正想阻止，他的身边就传来一阵阵爆裂之声。

  不过片刻，无忌身边除了青衣男子，鬼煞阁带来的人都化为了一滩血水。

  待琴声停止，无忌阴沉着脸看向银光中优雅的玉紫晴，眼底的光像淬了毒的箭一般扫向她。

  半晌，他笑了起来：“希望你不要后悔。”

  玉紫晴眼神冷漠：“回去告诉你们阁主，不论他有什么目的，什么花招，尽管对我使出来，但是如果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你们！”

  无忌依旧阴沉着一张脸，他冷哼了一声，朝着一夜的青衣男子道：“我们走！”

  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玉紫晴的视线中，玉紫晴猛地跪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周身的银光也在快速地褪去，发丝渐渐染上寒霜。

  青儿大惊，立马上前。

  “主子！”

  幽冥王毒，又复发了！

  玉紫晴用体内仅剩不多的灵力，压制住那暴动的幽冥王毒，待到她的发丝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青儿才松了口气。

  玉紫晴想到后山发生的事情，她慢慢起身，对着青儿和碧儿道：“织梦阁的善后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不给她们回答的时间，她就化为一道流光朝后山而去。

  青儿摇了摇头，看向碧儿：“我们抓紧时间。”

  碧儿慌乱地点了点头，跟上青儿。

  在青儿看不到的地方，碧儿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愧疚。

  后山。

  这里是织梦阁背靠的地方，在这灵气浓郁的地方建设灵阵最为合适。

  刚刚灵阵被毁，一定是有什么人破坏了阵法。

  玉紫晴先前设计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如果要破坏阵法，必须进入阵眼。

  而阵眼被毁之后，会触动困天阵法，一旦被阵法束缚，如果没有布阵者的牵引，就算是九天之上的神仙都会被困住，再无法出来。

  现在灵阵被毁，阵眼处一定会有一人等在那里，她想知道，能破了她的阵法的，究竟是何人！

  玉紫晴进入阵法后，果然不出她所料，在阵眼处有一名玄衣男子，他正背对着她坐着。

  似是察觉到有人来到，玄衣男子转过身，那张伤疤纵措的脸暴露在了玉紫晴的眼前。

  “期夜。”

  玉紫晴口中吐出几个字。

  她万万没有想到，破坏阵法的人竟然是期夜！

  期夜的面孔，她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那样刻骨铭心的脸庞她见过之后就一直忘不了。

  虽然当年的蓝门……但终究是她害他遭受了这些！

  如今期夜出现在这里，与魔族是否有什么关联？

  “我没有。”期夜知道她在想什么，出口澄清。

  他并没有与魔族勾结，只是一心想要打败她，听说织梦阁的后山有一处精妙的阵法，便想过来破阵。

  阵法并没有封住他的感知，在得知外面发生的一切后，他胸腔中涌起一阵怒火，他被利用了！

  魔族想利用他破坏阵法，攻破织梦阁最后一道防线，可是他们没有算到的是玉紫晴会来的这么快。

  玉紫晴微微松了口气：“我信你。”

  她看了看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又看了看静坐的期夜，道：“我带你出去吧。”

  期夜心中一阵波动，他猛然想起那天在某个房外偷听到的对话，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对她说。

  她那么喜欢那个傻子，如果他死了，她一定会很伤心吧。

  “晴，闲云山庄可能有难。”期夜没有去看玉紫晴。

  玉紫晴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期夜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她。

  原来鬼煞阁真正的目标不是织梦阁，而是闲云山庄，可是为什么呢？

  “你以为我都能知道的事情，鬼煞阁会不知道？他们既是知道你是凤九晴，也知道你就是玉紫晴。”

  玉紫晴面色一变，她从纳戒中掏出一个东西扔给期夜。

  “自己出去！”

  说着，她就地割开了手腕，用鲜血在脚下画了一个阵法。

  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透明，她身子晃了晃，最终稳住身形。

  期夜看着玉紫晴的做法，面色一变：“你疯了！”

  这个转移阵法不同于先前与青儿碧儿来时的阵法，那个阵法转移是有时间限制的，转移需要一个时辰，而这个阵法却可以瞬间到达。

  这个阵法是有强烈的反噬作用的！

  “来不及了！”

  玉紫晴说完，调动体内稀薄的灵力注入阵法，却因为灵力不够而快要停止，眼看阵法即将完成，玉紫晴体内的灵力突然消失，一丝不剩。

  就在她想要动用那不到百分之一的灵力之源时，一道浑厚的灵力注入阵法，阵法银光大盛。

  阵法成！

  玉紫晴看着收回手的期夜，感激地朝他笑了笑：“谢谢……”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冲天而起，阵法内已没有了玉紫晴的身影。

  期夜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失落，握了握手中的东西，转身快步朝出口走去。

  有他在，其他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进入她的心里。

  ——

  闲云山庄。

  玉紫晴看着身边的一片废墟，愣了许久。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用神识覆盖住整个闲云山庄，寻找活人的气息。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玉紫晴脸上露出从来都没有的惊慌，她朝晴夜苑的位置走去。

  脚下一绊，她猛地摔倒在地，看到脚下那块有着裂缝晴夜苑的牌匾，她颤抖着手将它抱在怀中。

  玉紫晴站起身，踉跄地朝着前面走去。

  猛地，她跪倒在地，她突然疯狂地扒着身下的碎石。

  阿夜，阿夜就在这里。

  在摸到一片熟悉的衣角后，她愣了愣，左手一挥，银光闪过，白夜晨的身影便出现了。

  玉紫晴一把将他抱起，看着他额头上嘴角的鲜血，她颤着声音道：“阿夜……阿夜？”

  怀中的人没有半点反应，玉紫晴运起自己的灵力之源便朝白夜晨送去。

  过了许久，玉紫晴仍然感受不到白夜晨的气息，她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鲜血滴入白夜晨的眉心，她口中念出一句晦涩的语句，阵阵红光围绕在两人身边。

  玉紫晴腕上的一根细细的红线显出，而后啪得一声断掉。

  姻缘线，生命转移！

  玉紫晴的头发迅速变为银色，眼睛也逐渐变为蓝色。

  就在这时，白夜晨腕上也显出一道红线，那红线也啪得一声断掉了。

  玉紫晴睁大眼睛，她伸手想去接住那根红线，却在触碰到她的时候消失不见。

  “不要！”

  姻缘线完全断裂，她想救他，也无济于事。

  脸颊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砸在白夜晨的脸上。

  “娘子……”一道虚弱的声音从怀中传来，玉紫晴低头去看，不知何时白夜晨醒了，虽然气息微弱，但他眼中的光芒更盛。

  “阿夜……对不起，我来晚了。”

  玉紫晴颤抖着双手捧住白夜晨的脸，眼中泪水掉落，砸在白夜晨的手背上。

  “阿夜一定很疼吧，对不起。”

  “娘子不哭，小夜没事。”白夜晨伸手去擦玉紫晴脸颊上的泪水。

  “娘子，小夜有许多话想对你说。”他顿了顿，“可是来不及了。”

  玉紫晴瞳孔猛地一缩，感觉到白夜晨好不容易聚起的气息竟然在慢慢地消减。

  她紧紧搂住白夜晨，口中喃喃道：“阿夜，阿夜别走，不要离开我……”

  “娘子，小夜累了，想睡了，风筝，大鱼风筝。”白夜晨从身下拿出那一只他做了很久的大鱼风筝。

  风筝上有斑驳的血迹，那是白夜晨的血！

  玉紫晴颤抖着接过：“阿夜，别睡，和娘子一起来放风筝好吗？”

  白夜晨摇了摇头，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

  “阿夜，不要，不要离开我……”

  玉紫晴想摸摸他的脸，手却从空中穿过，她感受到怀中渐失的重量，心中被如潮水般的恐惧所淹没。

  白夜晨的身体变成点点星光，从玉紫晴手中散去。

  玉紫晴伸手去抓，却怎样都抓不住。

  空中似乎又出现了白夜晨灿烂的笑容。

  “娘子，等我回来。”

  玉紫晴吐了一口黑血，身上散发出阵阵的死气，死气所过之处，树木枯死，花草凋零，所有一切活物都在瞬间毙命。

  “阿夜！”

  玉紫晴眼角划过血泪，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毁天灭地的戾气。

  “既然天下都容不下你，那我不介意用整个天下来为你陪葬！”

  玉紫晴蓝色的眼眸中有红光在跳跃，嗜血，妖异。

  魔化！

  上官星云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还是没能赶上！

  “晴儿！”

  上官星云朝着玉紫晴大喊，玉紫晴转过头，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上官你看，闲云山庄没了，阿夜也没了，我们一起灭了这天下如何？”

  她已不是她了！

  上官星云面色白了白，他随即道：“好。”

  说着，他走到玉紫晴身边，背在身后的手悄悄凝聚光球，在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将光球打了入她的体内。

  “上官……”玉紫晴痛苦地抱头，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上官星云接住玉紫晴倒下的身体，痛苦地闭上了眼。

  前世你为他，今世你依旧为他，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