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外的天气永远伴随着凛冽刺骨的寒风。

  坐落在地表的休息区, 生活条件也相当恶劣。

  到了地方, 符翰当先一步，带着两人去了他的帐篷。

  帐篷内空间狭小，两个床位就就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三个人一起进来，更显得拥挤。

  符翰先打开头顶照明和取暖两用的能源灯，然后忙侧过身, 让萧寒平和霍深先进来，才放下门帘。

  特殊材料制作的布料隔绝了帐篷外的酷冷，但遮不住呼啸的风声，舒适度跟地下简直天壤之别。

  霍深的目光扫过帐篷内的摆设, 落在了萧寒平的脸上。

  萧寒平面不改色，对符翰说：“把你拷贝的视频放一下。”

  符翰毫无察觉，依言唤醒手环，打开刚才比赛的投影。

  谈起正事，萧寒平把注意力放在投影上, 只时不时提点符翰几句, 等到全部回放看完, 见符翰低着头若有所思，他才往身旁看过一眼。

  霍深不知道在查看什么消息, 神情认真, 侧脸冷峻。

  “谢谢你, 季明锋。”符翰忽然说, “这场比赛和你的指导, 对我帮助很多。”

  萧寒平收回视线：“你现在最缺少的就是实战经验。这场封闭训练，就是你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

  帐篷门帘突然跌进一个人来。

  “别挤别挤啊！”“前面的赶紧啊！”

  来人在突然放大的嘈杂声音中踉跄着往里倒退，一屁股摔在地上。

  萧寒平转脸看过去。

  门前顿时一片安静。

  摔倒在地的男学生赶紧翻身爬起来，连灰尘都来不及拍，就一个箭步冲回门前，留下一个羞愤欲死的后脑勺：

  “都怪你，挤什么挤啊，丢死人了！！”

  符翰不明所以，问道：“你们有事吗？”

  他的话像一个开关。

  帐篷外或挤到门前、或挤了一个脑袋在门前、或连影子都没落到门前的人，声音都一并冲到他的耳边。

  “季明锋！我们想挑战季明锋！”

  “季明锋，我是二年级的，绝对抗揍！”

  “二年级的滚边，我三年级的！”

  这种情况发生在强者为尊的当下，再正常不过。

  符翰于是看向萧寒平。

  萧寒平淡声道：“身为教官的助手，我精力有限。”

  帐篷前洒落一片失望。

  霍深也忍不住看他一眼。

  这个季明锋，才十八岁，为了躲懒睁眼说瞎话的功力却和萧寒平不相上下。

  这时，一个声音力压众人，传到门内。

  “我出一万贡献点，只求一败！”

  简单一句话，充满了金钱的铜臭味。

  “我靠，谁这么不要脸，居然玩儿阴的！我出两万！”

  “谁他妈的有钱了不起啊？？我出三万！！”

  不愧是非富即贵的第一学府。

  价码很快飙升到了十万贡献点一场。

  萧寒平微微坐正。

  地下城的餐厅还在装修，没有开业，挂在拍卖场的土豆行情也持续走低，钱途已经很堪忧。

  “季明锋精力有限，没办法——”

  萧寒平面不改色接下符翰的话：“没办法答应所有人的挑战，一天只能接十场。”

  帐篷外的学生们顿时激动不已！

  “十场就十场！”

  “算我一个！”

  “我十万买一个名额！”

  看着他们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从门外扑进来，符翰起身道：“那就回机甲仓库吧。”

  之后，直到三人走出帐篷，学生们才发现他们传说中那实力超凡且冷酷无情的教官也在，一个个吓得恨不得把自己缩回娘胎里，一退三里地，瞬间不见踪影。

  同行的符翰也同手同脚，目不斜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试图和萧寒平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你说我现在缺乏实战经验，那你每天的十次挑战机会，能不能留给我一个？”

  萧寒平看了看他：“这十次机会，就是为你留的。”

  符翰一愣：“为我留的？”

  “我精力有限，不会把时间都放在擂台上，一会儿我会告诉他们，想要挑战我，必须先经过你这一关。”

  符翰眼睛微微睁大，张了张嘴：“你是为了我，才答应他们的挑战吗？”

  萧寒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辜负我的期待。”

  符翰显然想歪了。

  他慢慢收紧双拳，抿着嘴唇，看向萧寒平，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萧寒平仿佛不经意的：“对了，定下挑战赛名额的方法，就用最简单的，价高者得。除此之外，你可以在高年级的学生里挑选。”

  第一学府能付得起高额贡献点来挑战的高年级学生，一般来说，对自己都会有不等的自信，比起一年级新生，实力更有保证。

  符翰很快想到这一点，为萧寒平的细心更感到不好意思。

  他犹豫良久，才说：“我的账户里还有三百万贡献点。”说完，不等萧寒平开口，他立刻补充，“我知道，你为我做的这些不能用钱来衡量，可我……受之有愧。”

  萧寒平受之无愧：“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

  符翰松了口气：“谢谢。”

  他抿唇笑了笑，脸上终于显露出几分属于这个年龄的腼腆和开心，但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高冷，只有眼睛里闪着战意。

  “那我们走吧！”

  休息区距离训练广场并不算太远。

  不过回到机甲仓库后，霍深没有在学生们面前露面，就独自在看台最高处的教官席坐下。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但显然，他的事还没有忙完，今天下午注定还是没有教官的自由活动时间。

  或许是三场精彩的比赛极大程度刺激了观众的感官。

  当萧寒平回来的时候，机甲仓库内大小三座擂台，都处于使用中的状态。而且每一座擂台后都排着长长的队。

  见状，符翰皱起眉头。

  这么一来，他即便找到合适的对手，也没有场地进行练习。

  正在这个时候，场内有人发现了两人。

  “季明锋！”

  “季明锋回来了！”

  声音还在场馆内回响，萧寒平已经被人群包围起来。

  “十场挑战赛，算我一个吧！”

  “我们要怎么报名？”

  “下周一，比赛就正式开始了，求求了，我要在大佬的抽打下疯狂进步，我要一雪前耻！”

  “比赛马上开始了，我还卡在瓶颈，季明锋看看我啊！！”

  符翰自觉占了萧寒平很大便宜，于是跨前一步，义不容辞揽下解释规则的重任：

  “报名条件很简单，每天十场比赛，十个名额，谁出的贡献点多，名额就是谁的。但有一点，就算你们有了名额，也必须先和我比一场，只有打败我，才有资格挑战季明锋！”

  周围一阵骚动。

  花钱买名额？

  简单！

  花钱买名额，却不一定和季明锋打？

  呃……

  众人犹豫起来。

  然而，第一学府的学生，向来是不缺土豪的。

  “我出十万！现在就能打吗？”

  大伙一听，坐不住了。

  “我也出十万，第二个名额归我！”

  “我出十一万，谁也别跟我抢！”

  场馆内乱哄哄一片。

  被围住的人变成了符翰。

  萧寒平乐得轻松，和符翰打过招呼，就转身去了训练室。

  刚进门，身后传来一句：

  “你很缺钱？”

  萧寒平回眸看了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霍深随手关了门：“如果你肯告诉我萧寒平的下落，之前的协议就还有效。”

  萧寒平懒得理他，径自脱了防护服，走向室内的器材。

  被无视是霍深意料之中的反应，他只重复一遍：“这次的协议，永远有效。”

  萧寒平知道他从不说谎。

  但随着这句话落，室内渐渐安静下来。

  偶尔有几个学生想进来奋斗一下，可下一秒看到霍深，肌肉僵得比石头还硬，根本没办法正常练习，过不了多久就飞也似地逃了。

  而且教官就在训练室的消息似乎很快传遍整个队伍。

  直到太阳落山，也没再有其他人过来打扰。

  萧寒平做完最后一个引体向上，轻身一跃而下。

  听到动静，恰巧同时关闭投影的霍深转脸看过来。

  萧寒平正走向一旁饮水机，准备接水解渴。

  他稍稍气喘，胸膛起伏的幅度明显，汗湿的衣料贴在身上，薄薄一层肌肉在行走间一览无余。

  长时间的高负荷运动对目前的身体来说，是一种不小的压力，即便这么简单的体能训练，也还有些勉强。

  不过，万事循序渐进，现在毕竟只是第一天，进度还算差强人意。

  转身看到霍深，萧寒平不作他想，随手举起手里的水杯。

  熟悉的场景，和这个熟悉的动作让霍深心绪纷乱。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在他回神之前，已经下意识微微摆动。

  “噔噔”两声。

  形状方正的冰块落入水杯，搅得水面泛起阵阵波澜。

  “谢了。”

  萧寒平把杯中水一饮而尽，放下水杯走向训练室配备的浴室。

  看着这道背影，霍深不由自主往前跨出一步。

  萧寒平。

  他险些脱口而出。

  所幸他及时找回理智，才不至于让自己再次在旁人面前变得满身狼狈。

  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同样的作战风格。

  同样的饮食偏好。

  甚至连这样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也同样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难道这三年间，他真的一直和萧寒平在一起？

  如果不是朝夕相处。

  绝不会有这种惊人的相似。

  霍深的视线一直追随眼前人的背影没入浴室门后，才垂落身前。

  纤长细密的眼睫敛起他漆黑眸光里的波涛汹涌。

  半晌过去，他抿直薄唇。

  至少，他现在可以断定。

  季明锋，一定和萧寒平有斩不断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