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女团练习生〖23〗
作者:绿药      更新:2022-10-24 13:26      字数:18476
  第192章

  “杜总, 绯闻的事情需不需要处理一下?”孙助理小心翼翼地询问。因为林助理几次乌龙被罚去铲猫砂, 这才轮到孙助理上位。他对现在这个职位可是日日小心谨慎, 生怕一个不小心也跟林助理一样去铲猫砂。

  杜引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他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猫爬架上打架的小公主和小王子,慢悠悠开口:“暂时不用。”

  孙助理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不过到底没敢多问。

  “好的,我知道了。”他应了一声悄悄退出去。

  “公主?”杜引朝小公主招了招手。

  正在打架的小公主和小王子立刻停下来,几下子跳过来, 跳到杜引身边。先是小公主跳过来,小王子因为杜引只叫叫了妹妹没叫它而有那么十秒的吃醋。不过十秒之后,它也跟着小公主跳过去。

  两只小猫咪并肩蹲在一起,仰着头朝杜引不停地:“喵喵,喵喵喵,喵……”

  杜引揉了揉它们的头,开口:“你们说, 大公主什么时候会来求我帮她搞定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一天?三天?”

  “喵……喵喵, 喵喵喵喵……”

  杜引摸了摸下巴, 又问:“还是我应该像个合格的大佬一样, 默不作声地在暗处将这一切给她摆平?”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两只蠢猫。”

  杜引嫌弃地瞪了它们俩一眼。

  “喵喵……”杜引前面问了什么问题, 两只小猫咪完全听不懂, 可是它们两个明白最后又是被杜引嫌弃了。两只小猫咪的脑袋瓜耷拉下来, 没精打采的。

  杜引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望着窗外整个城市的夜景,慢慢思索着。

  如果就这么帮倪胭把一切事情处理干净好像有点不爽啊?

  还是再等等。

  杜引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倪胭撒着娇求他。

  一想起倪胭学着猫儿“喵喵喵”叫着跟他撒娇,杜引心里就酥了大片。

  不过没过多久,杜引收了笑,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些。他将手搭在玻璃上,轻轻敲着,深色的眼瞳沉静下去。

  他在思考工作上的事情时便是个这个样子。

  如果说杜引这辈子第二感兴趣的事情是逗猫,那么他第一感兴趣的事情绝对是赚钱。

  他手中的生意涵盖面很广,最主要的是奢侈品,娱乐产业只是随意趟趟水。这次办视频网站也好,办女团选秀也好,不过是想给小公主出出气,也是因为他无聊了。

  《彩虹少女》节目结束,女团的后续的确有人打理,但是杜引根本没怎么上心,打理也分不同程度。

  但是现在嘛……

  就算是为了捧大公主,他也得拿最好的资源,用最好的团队。

  ·

  严亦恪一回家,安佳莹立刻迎了上去,挽着他的胳膊,笑着说:“你说节目之后有事让我先回来,什么事情呀?”

  严亦恪任由被安佳莹拉到沙发上,他皱眉看向安佳莹,开口:“佳莹,我有事要问你。”

  “嗯。”安佳莹诧异地点头。

  “你说一个女孩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喜欢比自己年长很多的男人?会不会是因为缺少父爱?”严亦恪思索着,“就比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安佳莹睁大了眼睛:“我爸对我很好的!我才不缺父爱!”

  严亦恪一怔,哭笑不得,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

  “有的女孩子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可以照顾她,有的女孩子也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对方,喜欢对方的时候是完全忽略年纪的。怎么啦?为什么问这个?”

  严亦恪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那个孩子好像和杜引在一起了。”

  “严弃?”

  严亦恪点头。

  “原来网上爆料的照片是真的,不是p图呀?”安佳莹随手抓过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她认真想了一会儿,眼睛逐渐亮起来,反问严亦恪:“这不挺好的吗?”

  “什么?”严亦恪不可思议地看向安佳莹,“你觉得挺好?杜大猫比严弃大了十九岁!”

  安佳莹抬手摸了摸严亦恪的脸,特认真地说:“你要是比我大十九岁,我对你的喜欢也不会变呀。”

  “你啊……”严亦恪终于被安佳莹给逗笑了。

  “你比谁都清楚杜引是什么样的为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比起为人,年纪又算什么?”安佳莹把手搭在严亦恪的手背上,“亦恪,你在担心严弃吗?”

  严亦恪反驳:“我只是觉得杜引过分了。”

  安佳莹意味不明地笑笑,没接话。

  严亦恪看她一眼,起身往浴室走,说:“洗洗睡。”

  “哦——”安佳莹长长应了一声,咬了一大口苹果,才小跑着跟严亦恪去浴室。

  ·

  决赛结束,景跃然曾去后台找倪胭,但是当时后台很乱,保安将他拦了下来。他回到家之后想着先在微博上祝贺倪胭,却没有想到居然会刷出倪胭和杜引拥吻的照片。

  那一瞬间的恼怒,让景跃然直接将手机给砸了。

  景跃然很清楚这段时间倪胭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杨晴的事情伤了倪胭的心,只要过一段时间,他再哄哄她,她就会消气,她就会变得和以前一样成为乖乖的小绵羊一只。

  “原来不是生气,而是傍上了杜引……”景跃然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景跃然一个人在昏暗的卧室里待了很久,然后给杨晴打了个电话。

  “晴晴,彩虹少女最后成团的七个人里面有没有跟你关系比较好的?”阴暗的角落里,景跃然的嘴角勾出一道阴暗的弧度。

  ·

  严弃小干爹是杜引

  ——这条话题在微博挂了很久,三天过后热度还是不减。然而神奇的是,作为当事人的倪胭和杜引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一般娱乐圈出了这样的绯闻,不管是真是假,工作室一定会立刻跳出来澄清,这回倪胭和杜引竟是谁也没做出回应,这不由让很多人觉得当事人在默认,但是仍旧有一部分不太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杜引和严亦恪关系好,严亦恪和严弃的关系又是那么尴尬。杜引这些年也没闹过包养的新闻,他要真是包养小明星什么人找不到,何必招惹身份尴尬的严弃。

  吃瓜群众总是有一种刨根问底的精神,当事人越是不出面解释,他们的好奇心越重。擅长扒皮的网友们大显身手,上一次倪胭和杜引被困在电梯里的视频自然又被扒了出来。

  甚至连严弃小时候和杜引同框的照片也扒了出来。其实那张照片不过是当初周媛美拉着严弃去找严亦恪闹,偏巧杜引和严亦恪在一起。杜引和严弃没接触,连话都没说,只是碰巧被拍到了同一张照片里。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照片也让广大网友脑补出各种大戏。

  东子:“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困在电梯里的那段视频显示得很清楚了。这个杜引分明就是精虫上脑,逼迫小女生。当时严弃又在《彩虹少女》比赛,她哪敢把事情闹大?只能哑巴吃黄连。上次杜引发微博让严弃姓杜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多加一个奶盖:“正是因为杜引和严亦恪关系好,杜引才拉严弃下水给严亦恪出气嘛。而且严弃也会因为顾虑严亦恪,而不敢得罪杜引。我似乎真相了……?”

  团子元子:“这张照片里杜引为什么盯着才七八岁的严弃看?他该不会是恋童癖吧?可怕可怕!”

  小甜心:“可怜我的阿弃啊!”

  雪霁天晴朗:“呼叫贝宥清!快来保护我们的小阿弃,我只萌这对cp啊喂![大哭][大哭][大哭]”

  小蝙蝠绿药:“虽然我以前超级讨厌四处蹭热度的景跃然,但是现在也觉得景跃然比杜引好一百倍!小景童靴快来救救小阿弃!”

  舆论的发展似乎出乎杜引的意料,他想看见的cp党并没有出现,相反倒是看见了不少刷贝宥清和倪胭的cp的段子、视频。

  而他,出身贵族腰缠万贯的大总裁竟然成了强迫未成年少女的流氓恶霸,甚至恋童癖。

  活了三十五年没说过脏话的杜引头一回爆了粗口。

  恼火啊。

  舆论影响甚至影响到了股票。

  “杜总?”孙助理又一次弱弱地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处理一下这些绯闻。

  杜引撩起眼皮懒洋洋地乜了他一眼,道:“不就跌了点股票,多大点事儿。”

  孙助理:……

  杜引已经放弃倪胭回来撒娇求他处理的想法了,不过杜引仍旧在等倪胭先做回应。吃瓜群众再怎么刨根问底,也采访不到杜引,但是倪胭就不一样了,因为她所在的女团马上要参加活动,到时候肯定有记者采访。

  敌不动,我不动。

  杜引瞥一眼桌子上的小公主,他拿起一盒香烟朝另一侧扔过去,对小公主说:“叼回来!”

  小公主歪着头好奇地盯着杜引,圆圆的猫眼像看个傻子。

  杜引无聊地说:“连条狗都不如。”

  ·

  《彩虹少女》决赛之后,公司得了杜引格外吩咐,给这个女团请了最好的团队,拿到的资源也让国内各种男团、女团惊羡。

  女孩子们搬出了公司,住到了公司安排的三层小别墅里。别墅不大,却十分精致,一楼是客厅和厨房等生活必须区,二楼是舞蹈室、音乐房等女孩子们排练的地方,三楼则是女孩子们的卧室。当然,虽然她们的家里有训练的地方,平时还是要去公司接受培训。

  赛后一周的排练,女孩子们迎来了成团之后的首秀。

  三个经纪人和一排保镖护着七个女孩子下车,朝演播大厅走去。记者和粉丝围在路两侧,大声呼喊着女孩子们的名字。

  即将走到正门前,女孩子们停下来,接受事先安排好的采访。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采访是必不可少的,一系列模板式的问题之后,记者们果然问到倪胭关于她和杜引绯闻的事情。

  “听说你被杜总包养,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记者大声问。

  谷一琳、魏巍等几个女生和倪胭的一些粉丝立刻变了脸,哪有这样采访的?

  作为当事人的倪胭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微笑着,说:“我也才听说。”

  倪胭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是让提问的记者愣住了。她试想过倪胭的紧张到语无伦次、愤怒到痛哭流涕、义正言辞地辩解……她试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倪胭的回答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我也才听说”。

  这是回答了还是没回答?

  采访时间差不多了,经纪人也不想倪胭回答这些记者的问题,站出来解释一声,带着女孩子们往前走。

  记者哪能甘心?举着话筒追着倪胭继续问:“对于这样的传闻,你有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倪胭迈上台阶,记者和粉丝被拦在台阶之下不许再往上。

  几个记者仍旧高高举着话筒:“请回答一下吧!你到底有没有被杜总包养?这次的女团选秀比赛究竟有没有潜规则?你是不是从小就认识杜总?在你小时候杜总有没有对你表现出格外的关心……”

  倪胭目光扫过不停提问的女记者,而后又移开视线看向镜头:“我和杜总不熟。”

  说完,她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走进去,不再理会外面的这些记者。

  杜引的办公室里,杜引正看着直播,听见倪胭说的那句“我和杜总不熟”,他心里不太舒服。但是转念一想,倪胭现在年纪还小,别说是丑闻,就算是恋情都会影响她的形象。

  这种不舒服不算什么,让杜引更不舒服的是那些记者一张张恨不得扒了倪胭皮的嘴脸。

  他想看她吃瘪,但是别人不能给她吃瘪。

  杜引指了一下电脑屏幕里那个不断向倪胭发问的女记者,站在杜引身后的孙助理立刻了然。

  “我这就去办。”孙助理马上往外走,关门的时候悄悄看了一眼杜引的脸色。

  孙助理不太明白,杜总为什么在绯闻刚冒出头的时候就把火星子掐灭,任由网络上的人给他泼脏水?

  不过孙助理很快想通,大佬的想法猜不透,要不然怎么是大佬呢。

  第二天,杜引去了女团的培训班。他站在门口扫了一圈里面正在上声乐课的女孩子们,倪胭并不在。

  杜引不由皱了眉。

  “杜总。”声乐老师停下来,带着几个女孩子一起给杜引打招呼。

  杜引装作随意地问:“这些孩子有没有偷懒逃课?”

  “没有,姑娘们都很棒。”

  杜引又在女孩子们身上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怎么感觉少人啊。”

  “有一个女孩子比赛的时候被贝宥清选中,今天请假去拍v了。”

  杜引心里“咯噔”一声。

  ·

  贝宥清新单曲讲的是校园师生恋的故事,念高三的女生暗恋上班里来的大四实习代课老师,她自以为将暗恋的心思藏得很好,却还是被同学发现了她写满代课老师名字的日记本。代课老师知道以后,主动疏远了她。一学期很快过去,代课老师回到了自己的学校继续读研。女生一直以为代课老师讨厌她,却在高考前夕在化学作业本上发现老师写的“加油”两个字,女生最后报考了代课老师所在的大学,两个人在大学校园里相遇。

  贝宥清写这首歌的时候还不认识倪胭,而当此时此刻,他再演绎这首歌的时候,莫名多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儿。

  “宥清老师?”倪胭穿着高中制服,微微偏着头,脑后的马尾垂到一侧。

  贝宥清回过神来,继续专注地拍摄。

  现在正要拍摄的部分是贝宥清教倪胭做实验。试管里的两种透明液体融在一起,试管里的液体逐渐变成蓝色,然后沸腾。

  贝宥清穿着白衬衫,袖子往上挽起一节,站得笔直,专注地望着手中的试管。一旁的倪胭偏过头,认真瞧着贝宥清手中的试管,瞧着瞧着,她的目光寸寸移动,凝在贝宥清的侧脸上。

  镜头立刻给了倪胭一个特写。

  好的演员最擅长用眼睛表达情感。倪胭望着贝宥清的眸光,将一个少女的暗中情愫和小心翼翼演绎得淋漓尽致。

  “试试看。”贝宥清侧过脸看向倪胭。

  倪胭微怔,瞬间低下头,眼下却飘起一抹绯红,在小雀斑的映衬下,一副小女生的娇憨。

  她低着头摆弄试管,回忆着贝宥清刚刚添加的顺序。她知道贝宥清在看着她,所以心里小鹿乱撞,慌忙之中,还是拿错了溶液。

  “等一下。”贝宥清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阻止。

  倪胭抬起头望向他,四目相对。

  试管中的液体滴下一滴,容器里忽然一阵“噼里啪啦”的炸响,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温。

  贝宥清顺序捂住倪胭的口鼻,将她拉离试验台。

  贝宥清望着试验台上仍旧在起反应的液体,倪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贝宥清的手遮了倪胭大半的脸,只露出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更将这双眼睛里的戏凸出出来。

  似乎这个时候,只要贝宥清侧过脸看她一眼,就能将少女心事全看透。

  镜头在切近与拉远之间转换。

  贝宥清知道倪胭的目光,偏偏他要演出来浑然不知。望着容器里混成一团变成黑色的液体,贝宥清心里也是一团乱。在不久之前,倪胭也是这样看着他。想同的目光,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在演戏。

  倪胭黯然地收回视线,她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贝宥清的手,歉意地低声说:“老师,我又弄错了……”

  场景转换,切换到第二场景。

  教室里其他同学都走了,课桌上的书本乱七八糟。倪胭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地抄写黑板上的笔记,贝宥清站在讲台上,给她讲解一道实验题。

  画面再一转,贝宥清坐在倪胭身边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倪胭仍旧低着头答着试卷,最后一道题做完,她偏过头望向贝宥清。

  暖融融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贝宥清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温暖起来。

  倪胭攥紧手中的钢笔,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凹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许久之后,倪胭小心翼翼地凑到贝宥清面前。她离得那么近,近到香甜的气息快要将贝宥清溺毙。

  倪胭的眼睫颤了颤,紧抿的唇微微张开,又再次紧抿。似乎只要再近一点点,她就能将吻落在他的脸颊。

  睡梦中的贝宥清忽然皱了下眉。

  倪胭脸上的绯红瞬间消散,只剩下惨白。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朝外跑去——落荒而逃。

  贝宥清醒来,迷茫地望着倪胭跑开的背影。

  画面再一转,拍摄地点变成了操场。操场周围种了一排排梧桐树。白衬衫的他和白裙子的她在梧桐树下擦肩而过,彷如陌生人。

  镜头里的贝宥清眼底一片暗色,沉郁挣扎。

  镜头里的倪胭却在和贝宥清错身的那一瞬间,热泪盈了眼眶。她紧紧抿着唇,硬撑着不让泪眼落下来,又对着午后的烈日努力微笑着。她紧紧抱着怀里化学练习册的指关节微微发白。

  最后一幕,选在当地的某大学拍摄。

  贝宥清还是那个样子,干净得不然一丝尘杂。扎马尾的倪胭已经把长发放下来,温柔地披在肩背上。

  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大学校园里,他们相遇。不远处的梧桐树仍旧随着清风摆动枝叶,只是这一次他们两个再也不必装作陌生人。

  长久的凝视之后,两个人同时慢慢扬起嘴角。眸光流转间,那些曾经的千回百转和万语千言都已知晓。

  遇见倪胭之后,贝宥清将这首原本叫《相逢》的单曲改了歌名为《等她》,连歌词也做了些改动。

  等她,等她长大。

  等她,等她慢慢发现我还在这里啊。

  时光刻镂,穿过风的罅隙。

  那一年的夏,那一季的花。

  那一场,不复再临的相逢。

  等她,等她不再是个孩子呀。

  等她,等她……

  忽而今夏,能不能也等我一次呀……

  拍摄结束的那一瞬间,倪胭掌心里贝宥清的星图中第六颗星亮了起来。

  倪胭收起脸上所有入戏的表情,微笑着说:“谢谢宥清老师给我这个拍摄机会。”

  友好,又客套。

  完全挑不出毛病。

  贝宥清温文尔雅地笑起来,说:“你演得很好,我没找错人。”

  贝宥清的经纪人和拍摄的工作人员和贝宥清关系都很好,喊着让贝宥清请客。

  “也一起来吧。”贝宥清说。

  倪胭犹豫了一下,才说:“下次吧。团里新编的舞蹈我还没有学,不能落太多。”

  贝宥清心里有一丝失落,又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庆幸。

  贝宥清亲自送倪胭回宿舍,路上遇到了狗仔偷拍。贝宥清和倪胭都没有觉察,直到偷拍的照片被发到网上去。照片里,倪胭跟着贝宥清上了车,贝宥清的司机一直将车开到倪胭宿舍外,倪胭下车时,贝宥清也跟着下车,两个人讲了两三句话,倪胭转身回小别墅,贝宥清重新回到车上。

  狗仔可惜跟了一路,又偷拍了这么多张照片,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亲密互动。不过娱乐圈总是这样,男星和女星被偷拍出现在同一张照片就会有绯闻,更何况网络上曾经就因为倪胭唱歌贝宥清弹吉他的那段视频传过绯闻。

  一些本来就喜欢贝宥清和严弃这对cp粉立刻高举大旗。

  倪胭是没打算回应,但是贝宥清在第二天就放出了v拍摄的花絮,用官方的口吻解释倪胭是作为《彩虹少女》第一名得到的v女主角拍摄机会。

  cp粉大哭。

  不过半个月,这首本来就为了等倪胭拍摄而迟到了的单曲《等她》终于姗姗而来。

  贝宥清的歌一如既然得受欢迎,得奖与流行并重。

  而倪胭在v中的出色表演也让一众路人吃瓜惊叹,原来她不仅会唱会跳,就连拍戏都这么优秀。

  这半个月,彩虹少女这个女团也在一直参加这种活动。因为时间紧迫,活动又多,倪胭是没问题,可团里的其他女孩子偶尔犯过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

  当贝宥清的这支单曲出现,倪胭的粉丝看了她在v中的表演后,竟是隐隐有了一种希望倪胭单飞的声音。也不知道是真粉还是黑粉,开始说这个女团的水平参差不齐,不希望倪胭在这个女团中被埋没。

  女团中的女孩子哪一个没有粉?倪胭的粉这样说,其他女孩子的粉丝自然不甘示弱,立刻掀起一波掐架骂仗。

  对于网络上的事情,倪胭一直没什么反应,主要是她上网的次数少,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不过现在女团一共有三个经纪人打理,这样的事情必然要好好公关,首先将事情告诉了倪胭。

  倪胭这才登陆很久没上的微博,又发布了一条。

  永不言弃:我喜欢女团里的生活。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那些为倪胭叫屈的粉丝顿时熄了声。

  弃哥脑残粉:“老公说啥就是啥,撤。”

  一场浩浩荡荡的掐架立刻因为倪胭的一句话而结束。还有一些别家粉丝不明所以继续谩骂,倪胭的所有粉丝再也没有一个下场。

  不是其他女团成员的声明来得迟,而是因为各种原因,即使艺人表了态,下面的粉丝也没有立刻停止攻击对方。

  这个时候人们才发现倪胭的一句话作用这么大,纷纷夸赞她家的粉丝粉质好。殊不知都是些粉丝自发管理,倪胭根本懒得管。

  女团里的女生谁都不服输,偏偏有倪胭这种不管什么舞蹈跳一遍就会的可怕存在,逐渐的,其他女孩子变得更加努力。

  ·

  “阿弃,来帮我拍v吧。”景跃然给倪胭打电话。

  “哦?”倪胭懒懒散散地问,“为什么找我,你不是应该找杨晴?”

  “杨晴哪里有你合适!”

  倪胭笑笑,没接话。

  如果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小明星,肯定不会错过任何露脸的机会。不过如今今时不同往日,倪胭的身价已经是景跃然仰望的存在。他想找她拍v?“找”这个字不合适,“求”这个字比较合适。

  景跃然也觉察出了倪胭的态度,他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阿弃,怎么说都是朋友一场。你帮贝宥清拍,不愿意帮我拍也怪让人伤心的。”

  他又补充:“我听说你在女团里唱跳都比其他人好,你根本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反复练习,闲着也是闲着就全当过来玩嘛。”

  “玩啊……那行吧。”

  倪胭答应了下来。闲着无聊只是很小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景跃然那里还有两颗星没有拿到手。

  女团活动多,应酬也多。有些饭局是不得不去的。偏偏女团里的女孩子们其中一半不会喝酒,尤其还有像小米粒这样年纪小的乖学生。

  倪胭笑笑,倒是替队友挡了不少酒。队友都很感激她。倪胭也不是为了别人损害自己利益的人,她本来就爱喝酒而已。

  倪胭去景跃然那里拍摄v的时候,刚从一个饭局出来,虽然没醉,脸上却带着一丝红晕。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酒。

  “怎么喝酒了?是不是那些娱乐圈的人给你灌酒了?”景跃然急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倪胭。

  “没事。一下午应该够了吧?”倪胭把茶杯放在一旁,没喝。

  景跃然恼火倪胭这种虽然不明显但是的确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耐烦。他将这种恼火藏起来,笑着说:“当然。我可听说你给贝宥清那支单曲怕v的时候,可都是一遍过。咱们今天下午也能行。”

  景跃然的这种歌叫《酒色撩人》,v中的女主角和贝宥清那支《等她》中青涩高中生的形象完全不同,走的是性感路线。

  倪胭不是一个人来的,公司派了一个小助理跟过来。小助理虽然不是女团的经纪人,显然也是经验丰富。她了解过拍摄内容后,直接提出来倪胭未成年拍摄的内容不太合适。

  景跃然没有想到被一个小助理驳了。他没理小助理,而是看向倪胭,说:“本来我也觉得你还没成年拍摄这种风格可能不太合适,不过想起当初你比赛时的舞台效果就觉得你一定能胜任。当然了,你放心不会有暴露镜头,也不会有亲密戏。”

  小助理还想再说什么,倪胭却已经点了头。

  倪胭换上黑色的鱼尾裙,脸上也画了比较夸张的烟熏妆。她立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杯红酒。她望着窗外的夕阳落日的风景,偶尔浅酌一小口。单是一个倚窗而立的侧身,就美得无可挑剔。

  镜头赖在她身上,一分一秒也舍不得移开。

  景跃然朝倪胭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侧腰,倪胭懒懒抬头轻轻瞥了他一眼,眼尾轻挑的那一抹笑意是风情,却又含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景跃然带着倪胭跳舞。原本应当是男郎女貌的画面,可是从倪胭将手递给景跃然的那一刻开始,这注定是公主心血来潮陪侍卫跳舞玩玩而已。

  不管是人是物还是事,都怕比较。

  景跃然就是最好的映衬板,有了他的衬托,更是将倪胭那种骨子里的高傲挥洒而出。

  镜头里的两个人——完全不搭。

  镜头外的工作人员都这么认为,然而镜头里的景跃然却全然不觉。他甚至沉浸在这种天生一对的浪漫里。他是喜欢倪胭的,喜欢到想要永久霸占她。可是他又恨倪胭,恨她的背叛。

  他要惩罚她。

  几个场景拍摄完毕,中场休息的时候,景跃然走到倪胭身边,说:“等下的片段需要你吸烟。吸烟是为了表达颓废、伤感,还有性感。当然了,我知道你不会吸烟。其实很简单,你只要随便吸上一两口就行。先试试,如果实在不像,就再动用后期。”

  倪胭朝景跃然伸出手。

  景跃然将早就准备好的细细的女士香烟递给倪胭,倪胭将香烟接过来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

  ——香烟里被加了东西。

  倪胭将香烟送入口中,微眯着眼看向景跃然。景跃然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给倪胭点了火。

  香烟被点燃,烟味儿升起时,景跃然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心虚地别开眼。

  倪胭懒洋洋地吸了一口。

  她知道了。

  哦,原来是毒品。

  她怎么就忘了上辈子景跃然就曾经诱拐过原主严弃染上毒品。

  景跃然盯着倪胭吸烟的样子,心里忽然拒绝地挣扎了一下。

  至于这样吗?

  这个东西,一旦染上了就戒不掉。

  景跃然恍惚间,倪胭踩着高跟鞋朝他走去,立在他身前。她纤细的手指捏起香烟,将口中的烟雾吐到景跃然的脸上。

  隔着袅袅烟雾,景跃然凝望着倪胭噬魄般的眼眸,心里猛地跳动了两下。

  倪胭璀然而笑,媚声低语:“这烟不错。”

  景跃然的心口猛地揪了一下,他朝着倪胭迈出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去夺倪胭手里的那支烟。

  大概属于作恶时的那一种本能的犹豫。

  倪胭夹着香烟的手向后挪了挪,含笑望着景跃然,意味不明地说:“别和我抢烟,咱们可没到共抽一根香烟的关系。”

  她另一只手搭在景跃然的肩上,顺着他的胸膛向下滑去,从他口袋里翻出另外一盒男士香烟,这一盒香烟只剩了一半,也是景跃然平时抽的烟。倪胭璀然的眼眸望着景跃然轻轻晃着烟盒,将一支香烟晃出来,递给景跃然。

  景跃然木讷地接过来。

  倪胭亲自给他点烟,打火机跳出火焰时,倪胭抬起眼睛冲他妩媚一笑。就是这样的一个瞬间,景跃然的星图中第六颗轻轻闪烁了一下,而后又慢慢恢复平静。

  倪胭软软地扶了一下景跃然的肩,摇曳生姿地经过他身边,去拍摄最后的部分。最后拍摄的场景只有倪胭一个人,没有景跃然。

  景跃然站在导演旁边,通过显示屏,看向风情动人的倪胭。

  原来她是会抽烟的。

  原来她抽烟的样子美得让景跃然略微有些呼吸加重。

  结束拍摄之后,倪胭去换衣服,刚从换衣室出来,看见景跃然皱着眉似乎有些忐忑的样子。

  倪胭冷笑。

  给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喂了毒品,现在忐忑有什么用。

  “阿弃,是这样的,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晚上一起吃饭。没问题吧?”

  “好啊。”倪胭随意应了一声。

  倪胭跟着景跃然还有导演、摄影、助理等人一起去吃饭,加上倪胭带的小助理,一共九个人。

  席间没过多久,倪胭的小助理频繁地翻看手机。倪胭侧过脸看向她,说:“你先走吧。”

  倪胭先前听说过这个小助理的母亲好像刚刚做了个大手术。

  小助理犹豫了好久,倪胭再三说不用作陪,她才拿着包匆匆离开。

  这下,除了倪胭,其他七个人都是男人。

  劝酒这种事似乎成了饭局上男人对女人必做的事情,倪胭笑笑,来者不拒。她脸色绯红,像极了喝醉的样子,不过是这个身体的自然反应,她自己是醉不了的。

  连毒品都奈何不了她,何况这点人间界的酒。

  酒过三巡,景跃然开始给倪胭挡酒。偏偏倪胭一个“不需要”,剥夺了他给她挡酒的资格。

  这半个月,杜引国外的生意有一笔大买卖,经常几国之间飞来飞去。中不容易休息下来,他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任由小公主趴在他胸膛上玩。

  这一闲下来,那个叫做“想念”的东西格外爱找存在感。

  杜引合着眼犹豫了半天,终于给倪胭打了个电话。他傲慢地懒洋洋地开口:“在训练?”

  倪胭尚未开口,是同席的化妆师小哥说的那一声“满上!”

  杜引瞬间皱了眉。

  倪胭报了个地址,又困倦地补充了一句:“来接我。”

  杜引一下子坐起来,原本趴在他胸膛的小公主吓了一跳,直接掉到了地上上,“喵喵”叫着抗议。

  杜引哪里还顾得上它,直接出了门。

  杜引赶到包间的时候,几个男人喝得七扭八歪,倪胭托着腮,脸色绯红,眼光也有些迷离。

  景跃然坐在倪胭身侧,一直望着倪胭。

  “杜、杜总怎么来了?”导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刚说完还打了个酒嗝。

  温声,倪胭动作有些迟钝地转头望向杜引,她慢吞吞地翘起嘴角,带着微醺困倦的懒散语气:“怎么才来呀?”

  杜引舒了口气。

  他几步走到倪胭身边,将她扶了起来。倪胭很配合地伏在他肩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她喝不醉,但是她困了。

  喝醉了一半的景跃然跟着站起来,脸色顿时不好。

  杜引冷冷瞥了景跃然一眼,收回视线,扶着倪胭离开。

  景跃然盯着倪胭软软靠在杜引肩上的娇小身影,逐渐冷了眼神。亏他刚刚还后悔那样对倪胭。对待这样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就不应该心慈手软。

  绝不心慈手软。

  ·

  一走到外面,夜里的凉风一吹,倪胭不太高兴地皱了眉,将脸又往杜引的胸膛埋去。

  “别蹭我一脸彩妆。”杜引捏着倪胭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看看你,化得像个鬼似的。”

  倪胭千娇百媚地一声轻笑,杜引顿时溃不成军,扭过头不再看她,扶着她上了车,他是自己开车过来的,把倪胭扶到后排车座,倪胭便懒洋洋地躺了下去,连眼睛也闭了起来。

  杜引开车的时候,目光总是从后视镜看向后排座椅里睡着的倪胭。

  等绿灯的时候,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合同期内,取消女团所有饭局活动,每个女孩子配上贴身助理和保镖,不准许单独外出工作。”

  挂断电话,杜引从后视镜望着倪胭,轻叹了一声。

  停了车,杜引小心翼翼地拉开后排的车门,刚要将倪胭抱出来,倪胭已经睁开了眼睛。

  “没睡着?”

  “睡得不舒服。”倪胭充满倦意的应了一声,扶着杜引的手下车。

  到了家门,杜引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他着急去接倪胭,忘了带家钥匙。

  倪胭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说:“猫总,你就该像小学生那样把家钥匙拴着绳子挂在脖子上。”

  “再笑一会儿睡门外。”

  倪胭还是笑。

  杜引不理她,拨通了一侧的呼叫电话,让物业送上备用钥匙。

  到了杜引的家,倪胭站在门口踢了高跟鞋,说:“我就是太困了,想找个地方睡觉,我知道你家离得近。”

  杜引吹了个口哨,四五六七八只小猫咪跑着来迎接他,后面居然还有陆续跟过来的猫。

  杜引装作漫不经心的口吻:“反正我家猫窝很多,你随便挑一个喽。”

  他弯腰随手捞起地上一只“喵喵”叫的猫抱在怀里,抱着它到沙发里玩。

  倪胭没客气,直接去了楼上洗了澡,穿着杜引的浴袍随手推开一间卧室进去睡觉。

  许久之后,杜引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倪胭蜷缩着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滑落到地板上大半。

  他踮着脚进去,高大的身躯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显得十分别扭。他走到床边捡起地上的被子仔细给倪胭盖好,又同样踮着脚出去,悄悄熄了灯、关了门。

  杜引站在客房门口,望着已经关合的房门,略微勾唇。

  第二天清晨,杜引像往常那样做了早餐。不过今天他做了两份。做好之后,他上楼走到客房门外,想要敲门,又怕把倪胭吵醒。他轻轻推开房门,见倪胭还在睡着。他刚要关门,忽然有了个坏主意。

  想到了坏主意的杜引眼睛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嘴角也轻轻翘起。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客房,确定倪胭还睡着,他悄悄上了床,在倪胭身侧躺下。

  他要等她醒过来,等她醒来之后见自己酒后睡在别的男人床上的惊慌。

  等呀等。

  杜引觉得楼下的粥应该亮了,他就应该吃饱了再来逗大公主玩。

  他正想着要不然不玩了还是下去吃饭吧,身侧的倪胭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甚至将手搭在了杜引的胸膛。

  杜引垂眼望向倪胭,细细瞧着她熟睡时安静的样子。

  乖、好看,想亲。

  可是为什么还不醒?

  他想看她惊呼一声,抱着被子遮胸口的惊慌样子!

  时间缓缓流淌,倪胭仍旧安静睡着,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杜引一直望着她,他心里那份想要捉弄她的心思倒是逐渐淡了。

  倪胭的眼睫很长,投下的阴影刚好罩在她脸颊上的小雀斑上。杜引曾经觉得女孩子身上有疤痕、纹身、雀斑这些东西都不好看,倪胭是唯一一个人让他觉得原来小雀斑可以这么好看的人。

  想亲,想舔。

  杜引忍了又忍,小心翼翼凑过去。却又在将要亲到她的时候,停下了动作。他抬起望着近在咫尺的倪胭。

  想起严亦恪的话,杜引的眉头皱了起来。

  十六岁,他是不是太禽兽了点?

  杜引无声叹了口气,稍微向后退了一点。

  还是个孩子,别逗她了。

  杜引刚想悄悄离开,才想起来倪胭的手搭在他身上。他垂着眼睛望向倪胭搭在他胸膛的手,刚犹豫要不要轻轻抬起她的手,倪胭又凑过来一些,蜷缩着的腿也跟着搭在了杜引的腿上。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的浴袍松散开一些,有些衣不蔽体。

  杜引小心翼翼地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襟,将衣摆往下扯,服帖地给她贴在身上。看着她露出来的大腿,杜引又不想动作太大把她吵醒,只好拉过一旁的被子盖在她身上给她遮着。

  杜引又一次无声叹了口气。

  什么逗逗她,分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自己找罪受。

  有点煎熬啊。

  她怎么还不醒?

  不,还是别醒了,再翻个身转过去,他悄悄离开最好。

  杜引刚这么想着,倪胭撒娇一样鼻腔里发出低低的哼音,她搭在杜引胸膛的手随意摸了摸,又收回来揉眼睛。

  杜引心里忽得紧张,忽得松了口气。

  ……那还要不要按照原计划逗逗她啊?

  杜引尚未来得及开口,倪胭半眯着眼睛凑过来,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口,带着半睡半醒的困倦,奶声嗲气地说了声:“早啊……”

  杜引的身体忽然一僵。

  倪胭懒懒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又把眼睛合上,她抱着杜引打哈欠,眼看着就是要再次睡觉的架势。

  “都快中午了,别睡了。”杜引直接将她推开,动作有些僵硬别扭地坐起来。他立在床边,努力镇静地说:“不饿么?下楼吃饭。”

  倪胭撑着坐起来,歪着头茫然地望着杜引。

  “我说,下楼吃饭了。”杜引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倪胭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拉长了音“哦——”了一声,然后朝杜引伸出双臂。杜引稍微犹豫,仍旧探身任由她抱上来。

  倪胭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她勾着杜引的脖子去吻他。没有什么侵略性的气势,也没有过分甜蜜的味道儿,更像是一个寻常的早安吻。

  杜引仍旧呈现弯着腰的姿势,他的手扶着倪胭的腰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只好保持这样怪异的姿势。

  他看向倪胭,倪胭闭着眼睛,他只能看见她的眼睫。

  倪胭慢吞吞地松开了杜引,微微嘟着嘴,有些不太高兴:“你一动不动,连个回应都没有。你不喜欢我。”

  杜引安静地望着她这个样子。他从来不知道她睡醒时是这样的。

  半晌,杜引揉了揉倪胭的头,说:“收拾一下下楼,我先下去把早饭热一遍。”

  杜引直起身,转身往外走,身姿挺拔,优雅从容,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长长舒了口气。

  总有些情感是需要克制的。

  他不是十几岁或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总要把事情想得更周到一些,把她没想到的事情替她想好。

  房间里的倪胭垂着头,随意揉了揉眼睛,困倦消了大半,眼中逐渐恢复清明。

  杜引什么时候进来的,倪胭知道,杜引都做了什么,倪胭也知道。

  不过她也是真的困,醒后迷茫困倦,又加上了几分蓄意勾引罢了。倪胭重新倒下去躺了五分钟,才懒洋洋地下楼去。

  餐厅里,杜引已经将早餐摆好。

  亮了的煎蛋再热一边味道也不会好,他正在重新煎。

  小王子蹲在厨房门口,聚精会神地舔着自己的爪子。小公主不知道去了哪里。杜引家里虽然有很多猫,但是大多数住在后院,只有这两只是整日黏在杜引身边的。

  倪胭穿着他的大拖鞋,沙沙走到他身后,打着哈欠抱住他的后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懒洋洋地说:“你这里连我能穿的衣服鞋子都没有,我备一份好不好?”

  “怎么,真想被我包养?”杜引不咸不淡地问。

  倪胭撒娇一样“嗯哼”了一声,才慢吞吞地说:“我能养活自己,我只想和你谈恋爱。”

  杜引将两碟煎蛋举高,转过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未成年的小朋友不许早恋。”

  “叔叔教训的是!”倪胭扯着他后腰的衣襟,跟在他后面。

  入了座,倪胭咬一口烤面包,吐字不清地说:“是你自己说的要先养我两年再宰的。现在说话不算话,不仅不宰,连养也不养了。”

  “那是我在怼严亦恪好吧?”

  倪胭瞪他:“那你怎么能拉无辜的我下水呢?我已经当真啦!”

  杜引无话可说,只好把热牛奶塞进倪胭手里,说:“喝光,长个儿!”

  倪胭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吃早饭。吃着吃着,她的眼睛忽然亮起来,抬起头望着杜引:“那我要是同意被你包养就可以留在你身边了?”

  杜引拿起桌子上的报纸卷起来,朝倪胭的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板着脸训话:“把这个词从你脑子里挖出去!”

  倪胭漆黑的眸子在眼眶里慢悠悠地转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杜引神色,才开口:“杜总是真想做我爸爸?”

  杜引:……

  “不过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别故意板着脸装成熟了,一点都不好看。”倪胭把玻璃杯放在餐桌上,“你再这样我可就不喜欢你了哈!”

  杜引那颗被他关进笼子里的心脏啊,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倪胭却继续若无其事地说:“我先追了贝宥清,他嫌我小,那我就不要他了。你也来这么一套,那我只好再去找别人玩喽。”

  杜引的脸色在一瞬间冷下来:“你再说一遍。”

  “什么?”倪胭不明所以。

  “你先追的贝宥清,他拒绝你你才来找我,在你眼里我是备胎吧?”

  倪胭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从杜引的角度来看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

  杜引“啪”的一声将筷子放下,生气地大步往外走,走路带风。

  倪胭怔了怔,才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自言自语:“这才像你嘛。”

  杜引又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根鸡毛掸子。

  倪胭“卧槽”了一声,“杜大猫你要干嘛?”

  杜引握着鸡毛掸子追倪胭,从餐厅追到客厅,客厅里嬉闹的两只小猫咪停下来,肩并肩蹲在一起,好奇地盯着你追我赶的这两个人。

  “杜大猫,你也是有身份有年纪的人了,不能这么赖皮!”倪胭在沙发前被杜引抓住手腕,她干脆跳到沙发上去,站在高处气势汹汹地说。

  “你居然敢拿我当备胎,看我今天揍扁你的屁股,再把你剁成肉泥,卖人肉包子!”杜引气得咬牙启齿。

  倪胭哈哈大笑,她站在沙发上俯下身来抱住杜引,将下巴搭在他的肩窝,笑着说:“不行的,你这样犯法!”

  杜引的手高高抬起,又轻轻放下,最后理了理倪胭腰臀上微微往外翻卷的衣襟。他把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倪胭拎开有些,说:“一楼洗浴室有给你买的衣服,去换了去。”

  倪胭“咦”了一声,笑弯了眼睛。她从沙发上跳下去,踩着杜引的拖鞋小跑着朝洗浴室去。

  洗浴室的洗手台上放着几个袋子,里面的衣服标签还没有剪开。应该是今天早上杜引让人买了送过来的。

  倪胭换上新衣服神清气爽地走到客厅。

  杜引懒洋洋躺靠在沙发里,手里拿了一份财经杂志。

  “杜总,你决定了吗?”倪胭问。

  杜引撩起眼皮看她,问:“决定什么?”

  倪胭用拇指指了指自己。

  杜引用一种十分嫌弃的口吻说:“还能怎么办,既然被赖上了,那就勉为其难先养两年了。啧,全当又收留了一只流浪猫。”

  “喵~”倪胭轻声学了一声猫叫。

  杜引的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异色。

  “我回去训练啦,挥挥。”倪胭挥了挥手,转身往外走。

  杜引板板正正地躺靠在沙发上,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直到倪胭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杜引才微微侧过头,从窗户看向她。

  倪胭刚走到杜引家的庭院,司机迎上来恭敬地说:“杜总交代过送您回家。”

  倪胭回头朝窗户望去,正望向这边的杜引顿时收回视线,将手中的财经杂志又抬高了几分。

  倪胭好笑地在心里念了一声“幼稚鬼”,才跟着司机上了早就备好停在一旁的车。

  坐在车里的时候,倪胭无聊地翻看手机,这才发现自从昨天晚上和景跃然分开之后,景跃然打过来七个电话,更是发过来十几条微信。

  倪胭逐渐眯起眼睛。

  今天早上只顾着和杜引打情骂俏,她倒是差点把景跃然的事情给忘了。上辈子景跃然为了蹭一波大热度,引诱了原主严弃吸食了毒品,没想到这辈子又来了这么一出。

  倪胭冷笑。

  坐在前面的司机不经意间从后视镜一瞟,看见倪胭冷到让人觉得彻骨寒意的目光,愣了一下,等他想再深究的时候,倪胭已经低下了头,又变成了温柔的样子。

  司机摇摇头,心想大概是自己眼花了。

  ·

  倪胭回到宿舍,接下来几天每天和女团其他女孩子一起吃住玩,还有培训。只是再过去了三天后,倪胭给景跃然发了一条微信——【上次那是什么烟?我还想要。】

  倪胭勾唇,等着景跃然上钩。

  “阿弃,想什么呢?来,一起干一杯。”

  倪胭回过神来。

  今天是安佳莹请女团的姑娘们吃饭,她就快要和严亦恪出国,许是很多年不会回来。

  原本谷一琳提议要酒,安佳莹倒是因为女团里三四个女孩子还不到十八岁,没准喝酒,一律喝果汁。

  女孩子们聚到很晚才回家。

  既然是女团成员,哪个不是能歌善舞,聚在一起的时候难免嘻嘻哈哈。结伴回来的时候,一路哼着轻快的歌儿。

  倪胭坐在车里,听着身边女孩子们唱歌。她无聊地望向窗外,不经意间看见绿化带处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倪胭喊。

  “怎么啦?这都到别墅门口啦!”小米粒问。

  “你们先回去吧,我晚饭吃撑了,散步一小会儿。”倪胭随口敷衍了一声,拿着包下了保姆车。

  车子继续往外开,驶进小别墅里。

  倪胭走到绿化带旁,弯着眼睛望着杜引,问:“杜总大晚上站在这里是打算牺牲自我喂蚊子吗?”

  杜引偏过头,看向蹲在他肩上的小公主,漫不经心地说:“遛猫啊。”

  他总不能告诉她,他就是忽然想她了,过来看她一眼。

  “哦,那杜总慢慢遛猫。我回家啦。”倪胭转身往小别墅走去。她走了几步,身后的人都没有动静。倪胭不禁皱了皱眉,心想这人真是奇怪,竟真的是只为了看一眼?

  倪胭又朝前走了两步,掌心里杜引的星图中,前两天曾闪烁过的第六颗星忽然亮了起来。她停下来,侧转过身望向远处的杜引。

  杜引站在原地,一动也没有动过。

  他站在两座路灯中间的地方,光线有些昏暗。

  杜引无声地摆口型:“快点长大,快点。”

  ——你再不长大,我就真的老了。

  倪胭忽然失笑,她微微侧过脸,将掌心搭在侧额,眼尾嘴角皆是动人的笑意。

  ·

  安佳莹人缘很好,自从准备和严亦恪移居国外,她身边的很多朋友很很不舍地跟她约出来小聚。

  明天就要走了,安佳莹蹲在地上,检查着行李箱里的东西。

  “佳莹,确定不会想国内?”严亦恪靠坐在一个行李箱上,含笑望着小妻子。

  “你都问我好几遍啦,有点烦人了哦。一次警告!”

  安佳莹没理他,继续收拾东西。

  当初严亦恪和她商量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事业?她并不在意娱乐圈的事情,她当初之所以来闯娱乐圈就是为了严亦恪。

  她不仅不反对出国,还比严亦恪更希望移民国外。知道严亦恪曾经抑郁过很长一段时间,她去修了心理学某方面的硕士学位。她知道即使如今严亦恪已经获得了成功,国内的舆论环境和曾经记忆仍旧会对严亦恪有影响。

  “退出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公布?”安佳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闲着无聊询问。

  “到了国外再让公司发布公告,能清净点。”

  第二天,两个人一大早赶去机场的时候全副武装,帽子、墨镜、口罩,一个也不少。

  取了登机牌,两个人排队过安检的时候,听见身边的议论纷纷,原本他们没怎么在意,后来才隐约听见他们说的是严弃。

  “我的天,怎么能吸毒呢?不管怎么样,毒品这东西是千万不能沾的啊!”

  “我还以为这孩子真的学好了,现在看来还是我们太天真了。骨子里又坏又蠢的人,哪能凭借个营销起来的节目大变样。”

  另外一个女生凑过去,一脸不可思议:“我看见头条推送的时候都吓傻了。那孩子还那么小,怎么会碰这个东西啊?有没有可能是假的啊?比如经针对谁故意陷害?我记得前几年不就是有一个女明星被污蔑吸毒吗?”

  “怎么会有假。你是只看了头条?去微博看看吧,那孩子吸毒的照片都爆了出来,两眼无神佝偻在角落的样子简直就是了,没跑!”

  严亦恪和安佳莹对视一眼,显然都出于一种震惊中。

  “先生?”轮到严亦恪过安检,前面的工作人员见他没动,出声催促。

  严亦恪回过神来,他对工作人员颔首,低声说了句“抱歉”,微微发凉的手握住安佳莹的手腕,拉着她从队伍最前面往后走。他们稍微留心一下,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事情。

  严亦恪和安佳莹进到休息区,休息区里没有其他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安佳莹在椅子里坐下来,默不作声地从包里翻出手机去网上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严亦恪也看了,他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凝在那张倪胭蜷缩在角落里吸烟的照片上。他没再多看,直接将电话打给经纪人,要最新的情况。

  实际情况比严亦恪和安佳莹想的还要严重。不仅有倪胭酷似发病一样蹲在角落吸烟的照片,还有医院的检测报告。

  “佳莹。”

  “嗯?”

  严亦恪叹了口气,说:“先不走了吧。”

  他握住安佳莹的手,有些愧疚,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安佳莹都懂。她微笑着说:“是不能现在就走呀,这孩子一口一个‘佳莹姐’地喊我呢,我得去看看她。谁要是欺负了她,我可不准的。”

  ·

  贝宥清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教同公司的师弟师妹弹吉他。休息时候,大家围在一起闲聊,贝宥清随意地弹着吉他。

  “你们听说了没有,严弃吸毒了。”

  “真的假的啊?《彩虹少女》的比较结束也没多久啊,她精神看上去不错,不像吸毒的样子呀。”

  “真的!网上有医院的证明,真的是石锤!”

  “嘣——”的一声,贝宥清怀中抱着的吉他忽然断了弦,琴弦弹在他的手上,留下一块红痕。

  贝宥清抬起眼,眼前浮现倪胭浅笑嫣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