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知瑾一时之间,还没明白言虺的意思。

  “你的工作就是，陪在我旁边。”言虺单手支颐，温柔的目光在言知瑾身上流连,脸上显出略带促狭的笑容,“比如说……变回蛇形,趴在我肩上，让我累的时候,可以摸摸小蛇清醒一下头脑？”

  ……

  言知瑾手中的咖啡纸杯，被捏得扭曲变形，几滴咖啡液溅到他手背上。

  他站起身，冷冷地把剩下的咖啡泼到言虺脸上,转身出门。

  所长办公室传来的巨大的关门声，一下子将专心学术的研究员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他们本就对言知瑾的空降多有微词，看到他气势汹汹地从言虺办公室里出来，议论得更理直气壮了。

  “我没记错的话，十分钟前他刚被教授带进办公室里。”

  “教授亲自带他熟悉环境,他还甩脸色？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进的研究所。”

  “才来第一天就这样,看来果然有背景。”

  “噗，胆子好大啊，还是第一件见教授吃瘪吧？小朋友挺有能耐啊。”

  何葭云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到言知瑾在自己面前站定,漆黑的眼睛，静默无声地盯着她。

  她一阵头皮发麻，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眨眨眼,问“怎么了？有什么弄不明白的吗？”

  “方向错了。”言知瑾指指她手里的文件。

  何葭云愣了一下,低头看看手里翻开的实验记录。

  言知瑾出来前，她和同事正在讨论如何突破实验瓶颈。难道言知瑾听到他们刚刚的谈话了？

  可是，言知瑾才接触这个课题，就算言虺提前给他介绍过大致进展，也绝对不可能把核心资料透露给他。

  就算告诉他了，集这么多人力量都没能攻破的难题，难道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但对方笃定的语气，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何葭云试探地问“哪里错了？”

  言知瑾拿过她手里的记录，干净利落地点了几个位置，说“思路完全不对。”

  何葭云和旁边的研究员半信半疑地凑过去，听他讲正确的思路。

  讲了没几句，两个人脸上的疑虑就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和求知若渴。

  两人都催着他再讲快一点，恨不得钻到言知瑾脑袋里。

  言知瑾也越说越觉得头脑清晰。

  他刚刚在言虺办公室的时候，顺便看了几眼现有的资料。

  就是那几眼，让他确定了言虺等人的研究停滞不前的原因。

  他的速度和思维能力本就远超普通人类，言虺翻页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把所有内容纳入眼里。

  而这个项目，更像原本就存在于他的脑海中。

  很奇怪，仿佛他曾经参与过这个项目，一切都让他无比熟悉，他甚至可以把每次实验的结果脱口而出，也知道在这些简单的文字背后隐藏着多少个不眠的夜晚。

  不知道说了多久，言知瑾舔舔嘴唇，有点渴了。

  何葭云二话不说去找水“你等等，我去给你拿水——教授？”

  言知瑾身体一震，眼皮缓缓抬起。

  他只看了言虺一眼，就漠然地移开视线，含糊不清地“啧”了一声，指甲在实验记录上掐出几个月牙状的印记，站姿也不耐烦起来。

  何葭云再次艰难挤出笑容，问“教授，您什么时候来的？您怎么把衣服换了？”

  言虺换了新的衬衣，发梢和下巴上都挂着水滴，身上隐约传来咖啡的味道。

  他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问，又将身体转向言知瑾，抬抬下巴“继续说。”

  言知瑾抬头看着天花板，眼皮上翻，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拽样。

  “教授，小言他只是性格……”何葭云连忙帮他打圆场。

  “我知道，”言虺打断她，瞥了她一眼，问，“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你就比我了解他了？”

  何葭云讪笑着摇头。

  她平常最会看气氛，知道言虺是在赶她走，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同伴离开。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研究所，好像又只剩下言知瑾和言虺两个人。

  “你刚刚和何葭云说的，能再从头给我讲一遍吗？”言虺向言知瑾那边走了一步，和煦地问。

  言知瑾斜了他一眼，向远处挪了一步。

  言虺顿住脚步，声音里夹杂着叹息“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言知瑾仍旧警觉。

  言虺的叹息声更重“你跟我过来，我带你进实验室。”

  言知瑾本来还警惕着，言虺是不是想耍花招，没想到言虺真的把他带到实验室里，给他详细介绍了这项研究现在的进展，还召集了其他参与项目的核心人员，让他们一起听言知瑾讲看法。

  同何葭云一样，其他人也是越听眼睛瞪得越大，早就把最初对言知瑾的质疑抛到脑后了。

  周围人来人往，久而久之，言知瑾也忘了对言虺的提防，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

  研究进展得异常顺利，自从有了言知瑾的加入，整个研究就像按下了快进键，短短几天的收获，比之前的几个月还要多。

  言知瑾朦朦胧胧地有种感觉，好像他天生就该做这个，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

  言知瑾在实验室住了下来。他不需要进食，也只需要短暂的睡眠，每天休息四个小时，又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实验中。

  不知道是第几天的夜晚，随着那只霜白垂耳兔通过测验，他揉揉布满血丝的眼睛，长吁一口气，欣喜地说“成功了。”

  话说出来，他才发现周围异常寂静，他的自言自语，显得格外清晰。

  他望向时钟。已经凌晨三点，大部分研究员支撑不住，早已回家休息，只剩下他和——

  “成功了。”空荡的实验室里，同样疲惫的言虺勾起唇角，轻声和他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