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作者:颂尔      更新:2022-10-24 05:44      字数:8190
  或许是徐飞已经把秘密透露得非常明显的缘故,听到顾泽深这句话,梁浅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惊讶。

  他抚上顾泽深的脸轻轻蹭了蹭,这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没必要问什么,因为顾泽深已经准备跟他说完全部故事了。

  顾泽深看向橱窗里的那把儿童玩具剑,“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这把剑的事情吗?”

  梁浅点头,他当然记得。

  “那年我刚上一年级,第一次上台表演,我打败了全班的男同学,得到了‘王子’这个角色。”

  顾泽深苦涩地笑了笑,“表演的那天早上,我特别兴奋,一个人拿着这把玩具剑在走廊里演了一遍,而那个时候的顾夫人,还怀着我弟弟。”

  顾氏夫妇很恩爱,但顾夫人盛悦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有孩子,两人一直希望有自己爱的结晶,但努力多年也没能如愿。

  所以他们选择抱养了一个孩子。

  “我跟他们其实是亲戚,我亲生父亲是顾翰飞的兄弟,因为生意上的事,他暗中作梗给顾翰飞和盛悦使了不少绊子,据说甚至还想要过他们的命。”

  顾泽深抓了抓头发,“但这些我都是听说的,因为发生这些事的时候,我还没出生。”

  “我的亲生母亲,是我亲生父亲的情人,我出生那年,我父亲已经被顾翰飞送进监狱,并且自杀了。我母亲生下我之后,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

  “正好当时顾翰飞和盛悦一直没有孩子,就决定领养了还是小婴儿的我。”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顾泽深依然觉得一开始的时候,顾氏夫妇对他是很好的,没有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而对他带着有色眼镜。

  所以他觉得六岁之前,他是很幸福的,可这种幸福在他六岁那年还是被打破了。

  那一年,盛悦怀孕了,他记得这对夫妻当时特别高兴,尤其是盛悦,既兴奋又小心翼翼,刚查出来怀孕,就停了工作留在家里养胎了。

  那时候的他也很高兴,每天都期待有个弟弟或妹妹来到这个家庭,可就在那天早晨,一切都变了。

  他知道盛悦怀孕后的作息,在司机送他去上学之前,盛悦都还在沉睡中,

  可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盛悦突然起早了,而他正兴奋地拿着剑排练,就在走廊的转角,他差点撞上盛悦。

  他们都被对方吓了一大跳,他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盛悦幸好及时扶住了墙才没有摔跤,但还是腿一软跪在了地板上。

  那天家里兵荒马乱,司机和保姆急急忙忙把盛悦送去了医院,把他忘在了家里。

  “那时候顾氏还没有像今天这么庞大,顾夫人也不喜欢家里太多人,就只留了一个司机和一个保姆。”

  顾泽深垂着眸说,“他们一走就没有回来,我很担心她,心里也很害怕,怕自己伤害了她,伤害了她肚子里的宝宝。”

  那时候的他特别愧疚,对顾夫人,也对被他放了鸽子的老师同学。

  那段时间他觉得日子特别难过,白天他是没有班级荣誉、毁了同学们费时费力排练的节目的坏人,每节课下课都要面对同学的怒火。

  晚上回到家,他却发现家里也并没有多轻松。

  “顾夫人和孩子没事,住了几天院后他们就回来了,那天放学回到家我主动给顾夫人道了歉,他们接受了。”

  顾泽深朝梁浅伸出了手,梁浅毫不犹豫地牵住了。

  他闷闷地继续道:“可自从那件事后,我明显感觉到,有些东西就是变了。”

  他那段时间表现得特别乖,不想再给大人添麻烦,可他没想到,盛悦出院一周后,顾翰飞居然带着她去别的地方养胎了。

  “我挺难受的,但又自我开解,觉得肯定是我之前吓到顾夫人了,为了宝宝的平安,他们不得不换地方。可我当时也只是个孩子,父母长时间不在家,只有保姆和司机看着,我也会害怕和难过。”

  “那时候我最期盼的就是他们能回来一两天,到后来我只求他们能给我打个电话,可是没有,他们一次都没找过我,好像完全忘了那座房子里还有个儿子。”

  梁浅听着很难受,忍不住捏了捏他的手心,“他们连跟保姆和司机询问你的近况都没有过吗?”

  顾泽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有吧,但他们估计也不上心。”

  “他们两夫妻的态度太明显了,照顾我的那个保姆又惯会见风使舵,估计看我一个不受宠的小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开始对我不上心了,以前我想吃什么,学校要求买什么,他们都会给我安排好,但那之后就不是了,我看到的都是‘不吃不用就拉倒’的嘴脸,吃穿用度上都对我特别敷衍。”

  想起往事,顾泽深还是无法洒脱放下。

  他当时才六岁,知道自己被父母讨厌了,在家过得不好也不敢告状,怕给他们添麻烦,于是就这么一直熬到了盛悦生产。

  盛悦在12月9号那天生了个儿子,他们带着小婴儿回到家的那天,他真的好高兴,他太想他们了,也很想看看弟弟。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不被允许靠近弟弟。

  再小的孩子,也能察觉的大人的防备和敌意。

  他想说自己没有恶意,但是有什么用呢?

  “自那之后,我就总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顾泽深说,“弟弟一天天长大,但估计是这个儿子求之不易,所以顾氏两夫妻对他有点溺爱,小朋友脾气还挺暴躁。”

  但说着说着,顾泽深又笑了,“可他长得真的好可爱,当时我也想着,亲弟弟嘛,我多护着点也没什么。”

  可他的纵容也单方面助长了小朋友的气焰,在他10岁,弟弟顾泽源4岁那年,发生了一件可以算是导火索的事。

  “有些家庭会摆那种古董大花瓶,那一天放学,保姆在做饭,我一边做作业一边守着弟弟玩玩具,他坐不住,趁我上卫生间的时候,一溜烟就偷跑了。”

  顾泽深疲惫地搓了搓脸,“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我就听见客厅传来一阵巨响,跑出去才发现我弟弟居然拿扫把把古董花瓶给弄下来了。”

  “那花瓶刚好从他身边摔下来,幸好没有砸到他,但还是把他吓得够呛。”

  不止顾泽源吓懵了,他自己也吓得魂都飞了,急急忙忙跑到弟弟跟前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可生活的巧合有时候就是这么狗血,顾翰飞和盛悦正好下班回来了,一看客厅里的情形,盛悦吓得眼眶都红了,一边让保姆联系家庭医生,一边抱着顾泽源不停安抚。

  “那是个古董花瓶。”

  顾泽深无奈又苦涩地笑了笑,“小朋友也听说过,那花瓶特别贵,所以闯了祸怕被爸爸骂,第一反应就是推锅。”

  “小朋友说是你弄的?而那夫妻俩还信了?”

  梁浅觉得很不可思议,人命关天的事就这么草率地相信一个4岁的小孩?

  “盛悦是信了,后来想想,从我六岁那年把她吓到开始,她就变得很敏感,估计一直很怕我会和我的亲生父亲一样,对兄弟抱有不好的心思。”

  “那个差点砸到我弟弟的花瓶,还有我弟弟的那句话,仿佛就证实了她的怀疑,我就是想害死弟弟,从弟弟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上。”

  时隔这么多年,顾泽深一想起那天的场景,还是觉得委屈。

  那时候的保姆也怕担责任,就顺着顾泽源的话推锅给他,说是他非要带着弟弟一起的,自己拗不过。

  “盛悦当场就气得给了我一巴掌,我有解释,可我弟怕爸妈教训他,极力否认是自己打碎了花瓶。盛悦是不会相信我的,她永远只相信自己想信的。”

  “那顾翰飞呢?”梁浅问道,“当妈的气昏了,他这个叱咤商场的商人也一点都分辨不出来?”

  顾泽深苦笑,“他哪会向着我啊,他要是站我这边,盛悦肯定要不高兴,他是不会跟自己的妻子对着来的。”

  “可是当时我真的好委屈,我想不明白,都是他们的孩子,凭什么就那么偏心小儿子啊?”

  梁浅一发力,跪在了床面上,把顾泽深拥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我的顾不浅小朋友受委屈了。”

  他理解这种有滔天的委屈,还只能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他也在那么小的年纪被人栽赃和污蔑过,同样没有人相信他,所有的恶意都只能被迫承受,压根没有可以发泄的出口。

  这种日子真的太痛苦了,可他没想到顾泽深小时候也被迫受着这种委屈。

  他以为一切的转折点都在那桩绑架案,可他的顾小朋友,早在那之前就饱受煎熬。

  顾泽深那时还只是个孩子,却要面对父母没由来的防备,没有人告诉他真相,可他却被迫独自承受着真相带来的伤害。

  他们就这么静默了半晌,梁浅轻轻拍着他的背,他这种性格不太会说漂亮的安慰话,只能抱着他,像哄小孩似的,慢慢左右晃了晃,“顾不浅没有错。”

  顾泽深静静地享受着爱人的拥抱,过了许久,他才吸了吸鼻子,起身跳下了床。

  在梁浅不解的目光中,他把趴在门外昏昏欲睡的雪梨给薅了进来。

  雪梨被他吓了一跳,被抱上床时整只狗都是懵的。

  “后半段故事,嘉宾雪梨就出场了。”

  顾泽深还有点小鼻音,但故作轻松地挂起一副微笑,“哥,你知道吗?在你出现之前,我觉得雪梨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12岁那年,我刚上初中,因为在家里我太难受了,所以毫不犹豫选择了住校。”

  顾泽深叹了一大口气,拍了拍雪梨的脑袋,“然后就遇到了那桩绑架案。”

  “贵族学校嘛,师资和环境都是顶尖的,有一些家境比较平凡的家庭,因为自家孩子很有潜力,就拼了命把自家孩子送进了榕城外国语学校。”

  “但是贵族学校里很多人很看不起这类家庭的人,于是心情好了就找这类人的乐子,心情不好了就找这类人的麻烦。”

  “有个普通家庭的孩子就长期在这种校园暴力下,跳楼自杀了。他父亲根本斗不过那些富人家,所以想到了绑架一群富家子弟来泄愤。”

  顾泽深还记得那天是周五,学校外面堵满了来接孩子的车,司机进不来,就打电话给他,让他去小学部把弟弟一起带到校门对面上车。

  那位绑匪估计模拟了很多遍,还开了一辆面包车,居然真的被他趁乱迷晕掳走了不少学生。

  所以说生活可能比电视剧更荒谬,那天正好是弟弟顾泽源的生日。

  顾泽深指了指橱窗里那辆赛车模型,“那个是我当时用零花钱买来给弟弟的礼物,可是再也送不出去了。”

  “你等等。”

  梁浅越听越觉得熟悉,之前顾泽深谈这件事都没细谈,他当时就觉得熟悉,但不敢再揭人伤疤,也就没深入问,这会儿一听到这里,他有种奇怪的预感。

  “榕城市8年前的12月9日那场绑架案?”

  顾泽深点点头,“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你肯定听说过。”

  不,他不止听说过。

  梁浅心里满是震惊。

  顾泽深没发现他微妙的情绪,继续道:“之后发生的事,就是那天我跟你讲的。”

  他说着又摸了摸雪梨的头,“我也是在那个时候遇见雪梨的,我醒过来时,周围围满了医护人员和警察,我身边只有林束,和脏得看不出是一只萨摩耶的雪梨。”

  “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在那儿,林束告诉我说,是逃跑的时候刚好遇上,雪梨就一起跟上来了。后来我陪它等人等了很久,它没等到,我只好把它抱回了家。”

  梁浅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雪梨,这萨摩耶困了,把下巴垫到了他的大腿上打瞌睡。

  “我弟弟去世后,盛悦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本来就担心我想害死弟弟,那天又刚好是我去接弟弟一起放学,可最后弟弟死了,我却毫发无伤,而那一天还是我弟弟生日。”

  “林束口中的证据,是当时唯一能阻止她拉着我同归于尽的东西了。”

  顾泽深扯了扯嘴角,“但我知道,林束再怎么作证,她心里也不会相信的,她巴不得林束改口说是我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弟弟死的,这样她就有充分的理由,拉上我一起死了。”

  梁浅抬手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当时没有奇怪过他们的态度吗?”

  “我弟弟出事前,我就经常怀疑我是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顾泽深拉下他的手,拢进了掌心里,“但我弟弟去世后,我下意识就觉得是他们伤心过度,而我作为他们唯一的儿子,必须陪着他们挺过这一关。”

  “还记得我说和郝英俊一起学做饭的事吗?”

  梁浅点头,那是过年的时候顾泽深告诉他的了。

  “我当时没救下弟弟,自己也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我就是想多做点事,哄一下我爸妈,也替我弟弟照顾好他们。”

  “但事情发生半年后,他们就搬出去了不跟我住了,为了照顾雪梨,我退了宿,所以当时整个屋子只有我和雪梨一人一狗。”

  “后来有一天,他们回来了一趟,我做了一桌子的菜,可盛悦却把我做的菜全部砸了,甚至发着抖拿刀对着我,说出了她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话——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顾泽深嘴角撇了撇,终是没忍住,掉下两滴眼泪。

  梁浅见状,赶忙用大拇指指腹替他擦掉。

  顾泽深顺势抓住他的手腕,哽咽道:“可我当时真的尽力了,弟弟走了我也很难过,为什么非要认定我是想害死弟弟?”

  “我在这种恶意揣测下过了三年,15岁那年我真的崩溃了,在和盛悦又一次因为绑架案的事吵起来的时候,她告诉了我的身世。”

  他至今忘不了那天盛悦刻薄的话。

  [果然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一脉相承的心肠歹毒!]

  [你和你亲爸都是白眼狼!我们夫妻俩亏待过你爸什么?谋财害命打算盘打到自己兄弟头上!]

  [我们好心好意收养你,到底没防住你血液里还留着你爸的恶毒。]

  “那时候我真的傻了。”

  顾泽深抹了把眼睛,“我想不明白,这么狗血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凭什么因为一段血缘关系,因为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亲生父亲,就判定我是个坏人?”

  “那年我正好升高中,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考场失利,才让徐飞逮住了机会跟我炫耀他是重点班,而我只是普通班。”

  “哥,我有时候在想,我当时要是有能力,直接跟他们断绝关系,会不会好过一点。”

  顾泽深垂下了头,“可我当时没能力。”

  梁浅抱过他,让他把下巴垫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顾泽深点点头。

  顾氏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太子爷,所以再不喜欢他,也需要他继续顶在这个位置上。

  他当时自己还未成年,担心自己真要闹开了,亲生父亲和顾泽源这两笔血债就彻底扣死在他头上了。

  人心里认定的那个问题,注定是无解的。

  就像他什么都没有做错过,但只要顾氏夫妇至死认定他亲生父亲的错误要连坐,认定他间接害死了顾泽源,那流言蜚语就会成为他们的利刃,而他却百口莫辩。

  不止如此,他还害怕自己当时的那所贵族学校,如果都知道他不是顾氏的公子,他或许也会成为被校园暴力逼死的第二个人。

  梁浅明白了,所以顾泽深才会卯足了劲儿跳级,提前高考,然后又早早出道,就是为了能早点经济独立。

  “其实当初我想签天星娱乐,毕竟翰悦是顾氏旗下的。”

  顾泽深垂眸道:“可我有一年排期末大戏的时候,遇上了鸣哥,他当时死活要签我。”

  “这个选择是对的。”梁浅蹭了蹭他的额头,“你啊,就是需要鸣哥这种把你当亲孩子的经纪人。”

  顾泽深点头,的确,白鸣顺是他生命里的贵人。

  所以在签到对方那里后,他才会愿意把自己和顾氏夫妇的矛盾全盘托出。幸好,白鸣顺自始至终都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错。

  “今晚顾氏找你说了什么?”

  “就希望我中秋回趟榕城吃顿饭,然后和他们一起去国外参加一场宴会。”

  梁浅若有所思道:“所以现在你和顾氏就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关系?”

  “顾泽源的死就是一根刺,刺在我和他们夫妻俩的心里,也横在我的人生中,至今找不到最优解。”

  顾泽深把雪梨挪了挪,疲惫地枕到了梁浅的腿上。

  “顾翰飞需要我这个挂名的‘太子爷’,或许这么多年他的态度也有些松动,主动给我送了不少资源,但我都拒绝了。”

  “在我还没强大到可以自己飞的阶段,我可以暂时挂在翰悦名下,为他们赚钱,就当报答这么多年住在他们家,吃他们的用他们的所花费的钱了。”

  “等我强大了,我想要自己飞。还有参加宴会这事儿,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顾泽深呼了口气,“我真的好累,不想再在那么多人的宴会上,和他们扮演塑料亲人了。”

  “哥,你说我这样可以吗?”

  “按你自己想的来就行。”梁浅勾了勾唇,“但是……可以带梁老师一起去吗?”

  顾泽深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哥,中秋去他们家吃饭肯定又是一地鸡毛,你……”

  “我想陪你。”梁浅坚定地看着他。

  顾泽深的事情不简单,但也不复杂,亲生父亲的错误,弟弟的意外,所有事情乱成一团,而顾夫人又压根不接受顾泽深是清白的事实。

  但顾泽深本身没有做错过什么,这小奶狗对弟弟的死太在意了,林束又是个不靠谱的证人,顾泽深即便清楚自己是清白的,也没有足够的底气,以至于很多时候跟着顾夫人的思路跑了,弄得自己一直很害怕面对顾家。

  所以这一次,他希望自己可以做顾泽深的底气,陪他一起面对过去。

  回忆过往是一件令人疲惫的事,今晚他们没有再胡闹,看着顾泽深睡沉之后,梁浅悄悄把雪梨抱回了在客厅的狗窝。

  他看着这只胖乎乎的萨摩耶,突然就笑了起来。

  难怪第一次见雪梨的时候,这狗子会那么兴奋地朝他跑来,会这么亲近他。

  “你早就认出我了对吧?”梁浅摸了摸狗子的脑袋。

  八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就是12月9日的绑架现场。

  当时绑匪情绪失控,不要任何补偿,只想残害生命,所以他不得不带着一群人逃跑。

  半路听到有人跑丢了,他只能先把大部队带到暂时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绕回去找。

  他记得自己从绑匪的刀下救了两个人,但他没想到居然是顾泽深和林束。

  他当时找到他们时,这两人手被捆着,嘴巴也用胶带封住了,正挣扎着从一个空屋子里爬出来。

  绑匪手里拿着刀,眼看就要刺向他们俩,梁浅下意识就撞了上去。

  可当时的他是一个18岁的高三学生,不是那个已经死了一次的“龙井”,身体素质压根比不过那个绑匪。

  无奈之下,他只好背起明显被下了药的那个男孩,吩咐另一个跟他一起跑。

  那时候是晚上,绑匪选了个乌漆嘛黑的废弃工厂,他们跑错了一条道,撞上了死路。

  眼看绑匪就要追过来时,他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突然窜出来咬着他的裤脚拖着他走。

  那只狗脏得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梁浅当时以为是土狗,直到这狗子引着他们逃出去时,他才借着月光,发现这狗朝他吐舌头笑了起来,居然还是只流浪的萨摩耶……

  警察就是在那时候到的,绑匪提着刀冲出来的时候,抓住了跑得比较慢的林束,就在他要刺下去时,狙击手直接把绑匪击毙了。

  他把顾泽深和林束留在原地交给围过来的警察,自己带着另一队警员去找大部队。

  带着狗不方便,他就把狗也留在了原地。

  他本来是想回来把这条颇有缘分的狗带回家的,可警员问了他很多事,等他回去找狗时,萨摩耶已经不见了,他还为此遗憾了很久。

  当时他刚穿过来,太多的事情没搞懂。

  这具身体是谁?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这是个什么世界?这里是哪里?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等协助完警方调查之后,他就紧张地去寻找属于这具身体的真相了,渐渐的就把这件绑架案抛在了脑后。

  梁浅回到卧室,趴到床上撑着下巴,描摹着顾泽深的眉眼。

  他到底是各种意义上的“晚了一步”。

  如果当时他再跑快点,说不定能救下顾泽深的弟弟。或者,至少可以当林束之外的第二个目击证人。

  后来,他又因为急着寻找这具身体的真相,逃避和学校的交集,错过了雪梨,错过了顾泽深的整个少年时光。

  所以他不能再让他的顾小朋友独自走下去了,他要陪着他,一起面对顾氏,面对当年的真相。

  第二天,梁浅和顾泽深坐在回剧组的飞机上。

  在飞机起飞前,梁浅把绑架案的事跟孙永和方信说了,对面不知道是不是没睡醒,纷纷回了个省略号。

  【金骏眉:所以,虽然你不是目击证人,但你才是小顾的救命恩人?】

  【龙井:嗯。】

  【金骏眉:那怎么不直接告诉小顾?】

  【龙井:头儿,我前段时间刚跟小孩儿讲述了我真实的身世。但当年绑架案的时候,我一睁眼,自己可是成了这个世界的普通高中生,我得先想想怎么圆上。】

  【金骏眉:……果然生活比电视剧更狗血。】

  就在这时,方信的微信跳进了群聊的界面:

  【小青柑:草!认错救命恩人?这梗和我们穿过来之前,我看的那本书一模一样啊!】

  【龙井:……你看了什么书?】

  【小青柑:《海的女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寻思着要不番外写个小顾没认错救命恩人的校园if线吧(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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