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作者:春未绿      更新:2022-11-21 11:21      字数:10264
  庆亲王上书今年请太子代替皇上郊祀,让万民能敬仰国之储君的风采,皇上欣然同意,并让礼部一定要事先安排好,务必一丝一毫也不能出错。

  太子一派自然都欣喜无比,大老爷和大太太道:“这门亲事也算是结的很值得了。”

  薛家气焰嚣张,西宁近来蠢蠢欲动,皇上还要重用薛家,因此对德妃母子十分抬举,甚至到了文昌侯进京,三品官都要跪迎的程度。

  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还好和庆王府结亲,庆王出来说了这一句话。

  大太太也道:“是啊,只是他们成婚一年多了,都没孩子,我这心里,唉……”

  “他们还年轻呢,你急什么。至于文懋,科考既然不成,就投身武职,我已经和冀州大营说了,安排他过去。”

  “您这又何必呢?”大太太巴不得文懋在家,多和媳妇生几个孩子。

  大老爷则道:“文懋是个非常有上进心的人,他现在科考无望,你让他一直这么闲着,他心里难免不会生出些别的想法来。”

  “都已经是公府世子,多少人都还要不到这个身份呢。”李氏不太愿意文懋出京。

  大老爷呵斥道:“你懂什么?让你进宫去求官,若非文懋娶庆王府郡主,庆王会出来说话吗?什么都求不到,还不准许人家奔自己的前程。要不然,老二也要怪我。”

  家里读书种子就两个,若都能出仕,那兄弟二人互相扶助,这多好啊。

  现在文懋都已经进了乡试副榜,他还那么年轻,有个状元郎小舅子,二人互相诗书唱和,如今却无法科举。

  比起什么美色来,男人权利才最重要。

  而皇后娘娘给予的太少了,却要他们付出的太多了。

  大老爷现在纯粹是为太子打算,毕竟若是薛家上台,那他们更倒霉。至于文懋,他已经完成他的任务了,两家政治联姻,庆王爷如今已经获得太子极大的青睐,而他们家也如约娶回郡主。

  文懋出京时,裴度和云骊送出京数十里,他倒是洒脱道:“妹妹,你和妹夫回去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此时,夕阳西下,仿佛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鸟雀正往北方飞去。

  云骊有些想哭,她以为自己回来后,兄妹团聚,丈夫自此青云直上,只可惜一切都事与愿违,此时,她终于明白,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但她还是相信希望会在不远处,很多人遇到困难,就受不了打击了,总是恨不得一路风顺,可天下的事情总是如此。

  “哥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即便如今你投笔从戎,我相信你依旧是最出色的,你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文懋笑着点头:“我知道。”

  他和妹妹经历过无数忐忑、动荡,兄妹二人不是一点小事就能挫败的。

  裴度也道:“二哥保重。”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们回去吧,我们日后再会。”文懋挥挥手,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就倏地往前跑了。

  回程的路上,云骊和裴度都静默了好一会儿,裴度自己馆选都失败了,居然还道:“你们家说你闲话的那两姊妹听说闹起来了?怎么样,想不想去看看乐子。”

  是我做的,我当然不会傻傻的看乐子,暴露自己了。

  云骊笑道:“不必了,还是你的事儿重要,既然这些日子,你暂时赋闲,不如随我一起去庄子上住些时日,也避免人事繁杂,如何?”

  在京里住着,就逃不脱人情往来,以前倒好,现在他选馆失败,还是避一避。

  等明年再说了。

  裴度点头:“也好,平时常常忙公务,也没空陪你和儿子,正好这次陪你们去。我这也算是软饭硬吃。”

  “胡说什么,那么容易生气的人,现在反而开玩笑起来。”云骊笑。

  当然,她们要去庄子上,自然也要更裴夫人面前去说,裴夫人则私下对裴度道:“这是你媳妇陪嫁的庄子,她是一片好心……”

  裴度知晓,他娘是怕他觉得是用媳妇的嫁妆,故而心生不满。

  但他和骊珠儿感情不同,骊珠儿连那么大的秘密都告诉自己,早已亲密无间,所以他不会有这种无谓的自尊心。

  裴度笑道:“您放心吧,我不会客气的。”

  裴夫人忍不住笑着摇头,只有不客气才是一家人,否则他要是觉得是用妻子的嫁妆各种自尊心,即便如今勉强受了儿媳妇的好,日后怕是也会生分。

  要不怎么说至亲至疏夫妻!

  因为庄子不远,云骊收拾了平日常常用的箱笼,就和裴度一起带着煜哥儿去了。

  刚出去就看到文昌侯府的人,架势非常大,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走,路上,裴度就道:“文昌侯是不是要升国公了?”

  云骊点头:“有这个说法。”

  她看着裴度,其实能够预想道文昌侯升了国公,恐怕下场不会太好,自古狡兔死,走够烹,自古如此。

  当今天子已经是圣明之君,但薛家若老实些倒好,只薛家如此高调,还有皇子在身,只有两条路,要不然成功,顺利成为国丈,要不然失败,那就很惨了。

  还有裴度,她也另外有打算。

  八月到庄子上消暑最好了,她也是头回过来,以前是文懋和魏田替她管着,现在她真正看到这么大一个庄子,自己也很吃惊。

  她跟裴度解释道:“这个庄子是当年七王夺嫡之时,伯父低价从别人手里淘换来的,我出嫁就给了我。”

  “这个庄子风水不错,现在有钱也很难买到了。”裴度他们进京后,也想买庄子,只能在通州买了个小庄子。

  云骊笑道:“是啊,这次我来也是想看看,除了咱们几个人在这里隐居外,也是想查账,再有看看庄子的情况。”

  庄头姓庞,年纪不小了,她儿媳妇很是精明,见云骊过来就道:“这几年咱们年成不好,一年不过六千多两的出息。”

  “我听魏田说过你们都是尽心尽力,你放心,我只是见这儿风光好,特地来住上几天。好了,你下去置办些酒菜吧,明儿我再喊你们过来说话,这次来,我想带哥儿在附近逛逛。”云骊道。

  庞华媳妇点头哈腰,连忙应是。

  晚膳时,云骊又对素文道:“你去打听一下瑞晴现下过的如何了?如果过的不好,你帮帮她,还有这二百两银子是给她的,让她好生过日子。”

  裴度不知晓瑞晴是谁?但素文却劝道:“姑娘,奴婢听闻大奶奶把大爷身边的瑞珠姑娘早就送出去了,可没人管瑞珠的死活,以前七姑娘和瑞珠关系那么好,都没说一句的。您现下……这样不是得罪了华阳郡主吗?”

  听闻大奶奶身边倒是摆了两个丫头,但都不是很受宠,比瑞珠丑多了,而且据小道消息是,每次只要被文龙宠幸,都会端避子汤来,这也是大户人家的奶奶们的阴私手段。

  云骊却道:“当年若非瑞晴照顾,哥哥怎么会有今天?即便不让她在家中,好歹也要安置好才行,别人是为尊者讳,为强者言,我却知道做人要讲良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不是大丈夫所为。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也就是说为人处世讲的是是非对错,不讲有利还是有害;讲的是顺情理还是逆情理,不讲成功还是失败;讲的是万世流芳,不讲一生富贵荣华。

  素文心里听了也是一暖,姑娘从来对下人都不会像老太太和太太她们一样,平日吃斋念佛,手里却都有人命。

  即便对她们下人,姑娘也是十分顾念。

  这件事情让裴度对云骊更是刮目相看,这样的为人处世,真不愧是他的骊珠儿。

  同时,在说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是一位刚过天命之年的男人。

  薛念念劝道:“爹,您少喝点,若是大姐在家,还不知道怎么说您呢?”

  “小丫头片子管爹干嘛……”文昌侯不忿。

  薛念念可不怕:“爹,圣上让您去平西宁,怎么您不去呢?”

  文昌侯则道:“功高震主,下场就是个死。你爹我也不傻,你姐姐虽然生了二皇子,但是并不受宠。可咱们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就只能进,不能退,否则,拼死拼活,白忙一场,念念,你的两个哥哥可都战死了啊。”

  想到这里,文昌侯老泪纵横。

  薛夫人也忍不住哭了,薛念念也陪着哭,但她又不服气道:“可是爹,那您也不能交给一个女人啊?”

  “那个闻人氏,可曾经是孔隽光的妾,还生了两个孩子呢。”

  女人嘛,不都是嫁给谁了,心就是谁的吗?

  文昌侯却放下筷子道:“这一仗,我教给闻人将军不是白给的,她和孔隽光虽然曾经有缘分,但她却对孔隽光恨之入骨。上回我和魏寔在西南的功劳,让姓孔的那小子拣了不少,皇上因为皇后的关系,也抬举那小子,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况且,闻人将军也的确很厉害,虽为女子,但军纪严明,武艺出众,甚至她两个儿子都是六岁上马,十岁上战场,也绝不会辜负我这番举荐之意。”

  薛念念还是担心:“可是我怕她最后反而会和孔隽光同流合污。”

  那个皇后有什么啊,除了一张脸之外,为人没有半点让人心悦诚服的地方,说起来还不如她那位五妹妹章云骊。

  虽说章云骊抢了裴度,可好歹人家还是真的才学德行甚至是相貌都非常不错了。

  作为情敌,她也算是欣赏章云骊的。

  但是那个皇后,除了骑马,又懂什么?哪里有皇后的样子。

  被提到的孔隽光此时正陪云淑回娘家,以前的云淑自然是畏缩的,但是现在她扶着肚子,毫无畏惧之色。

  一直到回了承恩公府,二人相携而下,冯氏这里,正对云潇道:“都是姐妹,你就那么急匆匆的过去,还骂了她一顿,让她动了胎气,结果吴家人受罪了,反而是你的不对。”

  “还不都是因为她送东西给表哥……”

  “胡说,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冯氏觉得女儿太蠢笨了,那云淑就是以前有些心思,现在她是从一品诰命,身份比自己还高,这种事情得罪了孔隽光,吴灏的前程怎么办?

  吴家可不是以前的吴家了。

  女人,该糊涂的时候,就该糊涂。

  云潇很不服气,即便她今日是来道歉的,都很不服气。

  云淑进来时,倒是礼数周全,冯氏则淡淡的让邰妈妈扶起她,“你大着肚子,做这个做什么。”

  差点云淑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孔家到时候肯定找她算账,女儿的名声就此毁了,这才是冯氏态度低的原因。

  云淑抚着肚子坐下,冯氏则示意云潇过来道歉。

  孔隽光在一旁不出声,但压迫性依旧很强,云潇慢吞吞的走过来,快速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就飞快坐下。

  一看就是勉强敷衍。

  孔隽光眼眸发狠,他这才知晓云淑过的什么日子。

  云淑却道:“六姐姐,其实那个荷包和针线都是当年蓁蓁姐让我做的,当初她要学规矩,针线活儿来不及做,就托我帮他做的,就跟你也托我帮你做针线活一样。可没想到,你居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去骂我,这么多年,难道我的为人不知道吗?”

  什么?

  云潇又有点心虚,她的针线很多都是云淑和云湘帮忙的,甚至她出嫁时,孝敬公婆的荷包女红有不少也是云淑帮忙做的。

  她就是一时昏了头了,见到那个“灏”字,又在吴灏的书房搜出这个,还特地用匣子装好,藏的跟什么似的,就冲去云淑那里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知晓吴灏肯定对云淑动了心思。

  但是她再傻,也看到孔隽光的眼神,再者,吴家已经因为她早就罚了她一顿,现在她想说你们俩若没私情,那吴灏藏你东西干嘛?

  可她不敢。

  听到云潇这般说,云淑没有像以前那样马上原谅,而是道:“六姐姐,咱们姐妹都是章家姑娘,还是你跟我说,姐妹要团结的,怎么你现在忘记了吗?”

  冯氏见女儿被训,也有心让她受些教训,就道:“七丫头说的话你好生听着。”

  ……

  出了承恩公府的门,孔隽光扶着云淑上马车,云淑上了马车才道:“你还疑我么?”

  孔隽光笑道:“不疑了,再说我怀疑你也是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你和吴灏年纪相仿,而我……起初你都不想嫁。”

  可这件事情背后,他得出一件更不堪的事情,自家的妻子,在章家活的跟丫头似的。

  想到这里,他正色道:“日后,在我家,你不需要替任何人做针线。”

  云淑一阵感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庄子上的日子逍遥自在,裴度刚开始还带煜哥儿出去玩儿,后来,他和云骊一起写字读书,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云骊也惊讶于他的字:“真的没想到你的字儿写的这么好,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在书法上都这么有造诣。”

  以前她觉得裴度太过自信,可是看了他的字儿,才知晓人家真的应该有这个自信。

  她要是能写成这般,指不定更骄傲。

  裴度笑道:“那我教你。”

  “嗯,好。”云骊从善如流。

  她是个非常乖也非常勤奋的学生,之前写判案时,还只是小试牛刀,现在学写字,才是真的让裴度见识到了什么叫勤奋。

  清晨,云骊会开始在树下先磨墨,开始呼气舒气,按照裴度说的气吸要通畅,字儿才能写的通畅。

  裴度早上吃早点没看到她,服侍的人道:“大奶奶去练字儿了,都练了一个时辰了。”

  等裴度赶到的时候,云骊依旧在练,目不斜视,非常专心。

  他忍不住道:“骊珠儿,不用饭吗?”

  “人家都还没些写完儿呢。”云骊不满道。

  “那也得吃完饭啊。”裴度用手点了点她。

  云骊不耐烦:“不是你告诉人家要勤奋的吗?”

  裴度扶额:“小姑奶奶,你也太勤奋了,我都没你这么勤奋。今天咱们还要泡温泉的,你都忘记了,快些吃了先去玩会儿,不是还让我跟你做蜜饯的。”

  “嘿嘿。”云骊写完最后一张,才和裴度一起吃早点。

  二人又带着煜哥儿一起做蜜饯,这些蜜饯是准备送往各处的,云骊是个要做什么就非常用心的人,即便做蜜饯也是如此。

  冬至前,大家就都收到云骊做的蜜饯了,一共是紫苏梅子姜、雕花蜜饯、樱桃凉果、金桔凉果还有香橼凉果、蜜饯龙眼六罐。

  这些和市面上做的不同,自家做的用料十足,每一颗都很好吃。

  四处也有回礼,连云淑那里也回了几篓螃蟹来,裴夫人则让他们住倦了就回家来云云,云骊则在等。

  裴度还不解:“你在等什么?”

  “冬天到了,饥民多了,正好今年我在这儿压着,庄子上的人不敢糊弄,我想把多出来的粮食就地赈济附近灾民。”云骊看着他道。

  裴度立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他因为放弃敕命被人说为人轻佻,品行不好,现下爹爹裴老爷已经请学士院再度举荐裴度,但同样的,别人也会再以他品行问题不授予。

  故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名声。

  君子论迹不论心,她们得到好名声,饥民得到了吃食,何乐而不为?

  “有此贤妻,夫复何求?”裴度扶着她的肩膀。

  云骊则眨着眼睛:“你在说什么呀?”

  裴度笑道:“我听说附近庆王府怕人偷东西,已经派三班人来巡视了,你倒好,还专门在这里赈济。”

  “他们只愿意在城里赈济,可真正的流民哪个能进上京城呢?早就被拦下来了。”云骊感叹。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要做到真正的惠民吧。

  这个冬天,云骊不顾下人反对,也不顾别人分说,真的在庄子附近赈济,她甚至亲自带着儿子和丈夫同去。

  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裴老爷立马道:“这事儿赶紧放出风去。”

  儿子明年馆选,有这般的好事,怎么能不宣扬?

  裴夫人也笑道:“说起来,咱们儿媳妇倒是真的贤内助,她提前半年就去住下,连我都没想到最后是为了七郎的名声。”

  “你以前说儿子性情急躁自负,不懂转圜,所以想找个没脾气的,现在我看不是要找没脾气的,而是找个能让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人。”裴老爷看儿子倒是看的很透。

  年前,云骊就回来了,她虽然不是主母,但是打理嫁妆也专门要打理对账,还有裴家过年的事情,裴夫人也把她带在身边教她裴家的规矩祭祀等等。

  她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到过年那天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年回去过年时,云淑是压轴过来的,她现在的身份是姐妹中诰命最高的,自然也略微带了一种睥睨姿态。

  云潇大抵觉得尴尬,坐了一会儿就去了绛雪轩,倒是云清,因为秦司腾在孔隽光手下,因此云清和云淑往来最多,二人说话很是熟稔,云骊倒是一如常态。

  很多人,在自己境遇不好的时候总是觉得憋屈,其实憋屈肯定是有的,谁不愿意自己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但如果自己无法排解,反而害了自己。

  云淑还故作关心的问起:“五姐夫今年还是召试馆职吗?要不要我替你们说说。”

  真要说早就说了,现下云骊可不会露怯。

  她道:“这倒是不必了,七妹妹刚生下孩子,还是好生照看,对了,还没恭喜你,这下是儿女双全了。”

  云淑第二胎生的是女儿,孔隽光很是宝贝,特地取名叫真珠,意思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当然,云骊也就不知道他的继女孔珊是如何想的了?

  老太太总是劝别人公平,怎么现在觉得孔隽光偏心就不说不公平了呢?

  真是姨娘说的那句话,自她们以上人人平等,自她们以下阶级分明。

  云淑笑道:“我不是早就儿女双全了吗?珊姐儿虽然不是我的亲女儿,我也没那么大脸说一定比亲娘好,但是肯定会和真珠一样的。”

  她现在身份在诸姐妹中最高,虽然在家和奚氏斗法,但奚氏的丈夫比孔隽光实权差太多,奚氏虽然使了不少绊子,但她也弹压住了,再有婆母帮忙,表姐帮忙,奚氏娘家可比承恩公府差太多了,她自然斗不赢自己。

  还有小女儿出生后,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丈夫只把她的儿女放在心上,她就一切都如释重负了。

  云骊举起酒杯道:“那我祝七妹妹阖家欢喜了。”

  “多谢。”云淑已经没有再和云骊斗的必要了。

  因为可能日后除了逢年过节在娘家见面,云骊都进不来她的圈子里了,她们都是权贵,而云骊的丈夫连选馆都选不上。

  这大抵是那个时候在家自以为最出众,父亲最偏心的女儿的下场吧。

  作恶太多,是没有好下场的,刘姨娘汲汲营营一场,可没想到她女儿会落的这个下场吧。

  年过完,裴老爷推荐儿子去拜访鲍甄选,这鲍甄选是湖广武陵人,他本人任大理寺少卿,执法严明,从不徇私。

  拜访鲍甄选也是为了能搭上贺无忌,听闻建元帝曾问首辅任青仪:“兴天下者可为尔?”

  任青仪摇头:“微臣只知固守,而不懂补益。”

  但任青仪推荐了一个人:“贺无忌。”

  因此建元帝就召贺无忌入京,明眼人自然知晓他肯定是要大用的。

  鲍甄选和贺无忌是同年,二人很有些交情,但是鲍甄选推荐裴度给贺无忌时,贺无忌根本没有见面的意思,反而说了一句让裴老爷内伤的话。

  “听说裴度品行不好。”

  鲍甄选道:“他只是年轻时气盛,这一年来着实做了不少好事,不仅自己掏腰包赈济灾民,还专注学问,我也是见他送的书来,才答应荐他来的。”

  贺无忌沉吟了一下。

  裴度远比云骊想的更能下面子,他直接去拜在贺无忌连襟的门下,贺无忌和这连襟关系最好,因此在他连襟的推荐下。

  另外又有三四人举荐裴度,贺无忌终于决定和裴度见上一面。

  云骊到底在家中等的心急,本来每天在婆母那里请安回来,她都看会儿书,写写字,到底年后就不怎么忙了,裴家就这么几个人,操心的事儿并不多。

  但是现在她真的心急,裴度这个人心性高傲,她是很了解的,如果再次选馆不成,只怕日后真的出头了,心里会想报复人。

  “这都午时了,怎么还不回来?”云骊抱着煜哥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话音刚落,就见裴度走了进来,脸上神色看不出息怒。

  云骊却道:“怎么了?啊?”

  如果这次还是选不上,她就劝裴度外放算了,到时候她也跟着去,无论是青州还是更偏远的地方她都跟着,这样裴度意志消沉时,她也能劝着些。

  见云骊这么关心,裴度突然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傻骊珠儿,当然是好了。贺大人非常赏识我,已经推荐我去集贤院。”

  还未到二月,裴度就已经是正五品集贤院校理,贺无忌因为受建元帝赏识,已经担任昭文大学士,相当于次辅的地位,他因为想变行新法,甚至单独设立了一个衙门,有别于三司六部之外,又凌驾于三司六部之上的奉贤司衙门,而裴度也被选入成了奉贤司衙门属官。

  云骊当然很高兴,不管怎样,丈夫仕途顺利就好。

  三月初,大临首次对阵西宁打了胜仗,闻人将军在薛家的举荐下还剿匪无数,有的编排进正规军中,可谓收获无限。

  建元帝文有负天下之望的贺无忌正,武有数名将领,闻人氏以前只是娘子军一员,后来镇守边关,如今却一鸣惊人。

  因此建元帝封了闻人氏为长信侯,虽然只是流爵,但是一介女子能获得如此殊荣,实在是不容易。

  就是云凤对建元帝道:“她到底是孔将军的妾室,这样岂不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你这么想就不对了,我朝女子尚且也能打败西宁,岂不是说明我朝将才多的过之如江鲫。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你也在辽北待过,真的打仗时,哪回不是全民皆兵。闻人氏在边关耕耘多名,治军极其严格,是个人物,怎能因为她是女子就不封赏呢?”建元帝有些不满。

  他在边关待过,真的打仗时,哪里分男女,全部都要上场。

  再者,论勇猛和计谋布阵,许多男子还比不上她。

  云凤只好笑道:“您说的是。”

  闻人氏封长信侯的消息,比裴度成为集贤院校理更要来的让云骊高兴,毕竟裴度才学在那里,迟早会得到上面的青睐,可闻人氏多不容易啊。

  云骊甚至对裴度道:“当时孔家都不愿意把闻人氏的儿子记在族谱上呢。”

  裴度玩味道:“还真是你说的那句话,大丈夫行事,论是非,不论利害;论顺逆,不论成败;论万世,不论一生。”

  自己儿子也不认,只看自身有没有利害关系,如今人家还真的出息了。

  孔国公府

  云淑听了这个消息,也是怔愣许久。

  可馨道:“姑娘,这好端端的,闻人氏怎么就立功了呢?还要进京述职,听闻皇上还赏赐了宅子,这……”

  “是薛家举荐,约莫是冲着将军来的,她是报仇心切,为了报复将军,竟然和薛家人走在一起了。薛家支持的可是二皇子呀……”云淑早已让孔隽光只对她的儿女好,无论是闻人氏还是杜氏生的孩子,孔隽光亲口说平平。

  因为她是他的心爱之人生的,所以有此偏向。

  甚至有一次,他们谈到闻人氏,孔隽光说过想给她们一笔钱,人自然不会认,让她们过平淡的日子,日后他会让属下多照拂,至于闻人氏,改嫁他也支持。

  哪里知道现在闻人氏居然还被封了侯爷了。

  听说闻人氏脾气火爆,十分不好相与,不知晓会如何对付她呢?

  因为如此,四月寒食节前,她归宁时,都有些不安。

  云骊则做了寒食节的食物特地送回来的,她正告诉李氏和华阳郡主道:“我这里边有甜有咸味,有火腿笋丁,也有红豆沙做的,还有蛋黄、黑芝麻、桂花、绿豆、牛乳和芋泥都有。”

  华阳郡主笑道:“妹妹向来都是精细,上回送的蜜饯就很好。”

  文懋去冀州军营,她没有随军,如今在家中,乍闻裴度居然得贺无忌青眼,要知晓表面首辅任青仪,但现在皇上最器重的可是贺无忌。

  去年选馆失败,今年就已经是正五品校理了,甚至这还只是刚开始。

  她态度的亲近,云骊当然察觉得到,沈氏也是道:“这家里就五妹妹和七妹妹擅长精细吃食,咱们做嫂子的,也沾了老太太和太太们的光。”

  大家都纷纷笑起来。

  云潇居然看着云骊,难得没有讥诮,反而道:“五姐姐,我想跟你学做这个,成吗?”

  “好啊,下次我做这个的时候找你过去。”云骊笑眯眯的。

  反正这个下次,就不知道是何时了。

  她可不愿意把自己的心血交给别人。

  李氏则道:“明儿我们都要进宫领宴,迎接长信侯,五丫头,你也跟我们去吧。”

  “大伯母,我品级不够还是算了。”云骊摆手。

  要进宫,也是等自己丈夫真的有那个品级再去,否则,蹭这种宴会也没意思,蹭来的也不是自己的,就像姚纤纤二十一了,还蹭在章家,依旧没有归宿。

  华阳郡主倒是表现得很友好:“这有什么,难道你不是章家的女儿,咱们承恩公府的千金不成?就是七妹妹明儿也在,谁敢说什么?”

  被点到名,平日已经睥睨众人的云淑却强笑。

  云骊和众人见到端倪,倒是都没再多说什么,就是云骊也不觉得这关云淑什么事儿,闻人氏的事情是云淑没进门就发生了。

  顶多说一句云淑这个人只为强者言,但是做下此事,对不起闻人氏的人是孔隽光。

  而云骊上次用荷包事件,让这俩人闹了一出,虽然过后没有大的损害,但吴家和孔家不往来是真,云潇和云淑关系变淡是真,她也是点到为止。

  世上大奸大恶之人极少,多的是因势利导的人。

  因此,云骊早就知晓做好自己就好,在困境时,不怨天尤人,默默蓄力,在顺境时,更要保持平常心。

  不知晓李氏是不是催生催多了,在这种尴尬场合,她居然和云骊道:‘哎呀,这煜哥儿也两岁了吧?五丫头,你可赶紧再怀一个是正经。”

  云骊愕然道;“大伯母,我知道了。”

  生现在是坚决不生的,日后想生了再说,反正答应一句也不会如何。

  大家都围绕备孕说起来,云潇都给云骊提供了一个方子,她还拍拍自己的肚皮道:“我现在都怀了三个月了。”

  只有云淑,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就像她在家中,真正的对手是云骊一样,在孔家,她真正的对手既不是下绊子的奚氏,也不是早亡的杜氏,更不是不冷不热的婆婆,而是闻人氏。

  因为奚氏丈夫虽有爵位,但不如自己丈夫有实权,杜氏和孔隽光没感情,而婆婆最终还要听孔隽光的,只有闻人氏。

  她陪伴丈夫多年,即便无情,现在她封了长信侯,儿子听说也有出息。

  那她怎么比?

  孔隽光会不会看到出色的儿子和出色的闻人氏,三心二意起来。

  华阳郡主私下也和云骊提起这事儿,云骊却觉得这有什么,那陆之柔就是成了王妃,她也有自信自己是裴度的唯一,云淑怎么会担心和闻人氏比?

  既然他爱你,那你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别人再好,也比不上你。

  这是裴度跟她说的。

  他说他的骊珠儿就是独一无二的,谁在他心里都比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