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作者:田园泡      更新:2022-10-17 06:05      字数:8374
  顾深栖惦念着陆枕送了他粉鼻,因此并未将晕倒在自己院子里的苏邀月赶出去,还顺路去了趟永宁公府,把陆枕找了过来。

  虽已入春,但风雪依旧萧瑟,即便是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苏邀月身上宽大的袍衫也被吹得猎猎,就像是要裹着她纤薄的身子一起拧碎,可她却立的笔直,看起来端庄高贵极了。

  小娘子一抬手,拢住身上的大氅,然后朝顾深栖道:“大人回来的巧,我做好饭了。”

  分明是刚刚来了一日的客人,却不要脸的摆出了主人姿态。

  顾深栖转头朝路枕看一眼。

  陆枕弹了弹衣袖,成为了这个宅子的第二位不要脸的客人,“嗯,用饭吧。”

  苏邀月:……

  ·

  三人坐上了一张桌子。

  两盘牛排,上面的水果并未十分嚣张的切成心形,不过也改成了可爱的兔子形状。

  顾深栖盯着那水果兔子看,一张冷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在蠢蠢欲动。

  “我以为不会有客人过来的。”苏邀月看着陆枕独坐一位,面前空空荡荡。

  苏邀月确实只准备了两份牛排,古代没有电灯,等到了晚上,再点上一根蜡烛,这氛围感不就出来了嘛。

  可惜,来了个人破坏了气氛。

  顾深栖将自己面前的牛排推到了陆枕面前,然后起身道:“我先去休息了。”

  苏邀月赶紧站起来,“顾大人累了?我替顾大人准备了新被褥,屋子里面也点上了熏香……”小娘子跟在顾深栖身后,一路随他到屋门口。

  陆枕看着那份被推过来的牛排,再看一眼跟在顾深栖身后的苏邀月。

  想起不久前,他还是现在的顾深栖。

  陆枕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怒火。

  那边,顾深栖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淡雅的香味。

  简单朴素的屋子里已经被归置的焕然一新。

  作为冷面阎罗,女主洛川靠自己的善良美丽和温柔坚强打动了男主顾深栖的心。

  比如,她会为他做好吃的饭菜,让他感受烟火香气的温暖。

  会为他晒被褥,缝衣服,打扫卫生,会替他将冰冷的屋子收拾的井井有条,充满温馨。

  当然,这些事情苏邀月肯定是不会做的。

  她找了个阿姨。

  阿姨手脚利落的帮她缝补铺叠一气呵成,真是省了苏邀月很多麻烦。

  苏邀月还得空做了个新美甲。

  翘着这么好看的指甲盖,她怎么可能给顾深栖叠被子。

  就连牛排都是阿姨做的,她只是切了个兔子,然后还帮忙插了个花。

  比如窗前那株被放在白玉瓶里面的梅花,就是苏邀月插的。

  顾深栖站在屋子门口深深望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然后转身找猫。

  苏邀月:……

  她一个大美女站在那里,追她的人能从这里排到美坊,你居然去找一只猫!

  顾深栖心满意足地抱着猫进了屋子,然后当着苏邀月的面关上了门。

  苏邀月:……

  按照剧情设定,温柔善良的女主为男主做了这么多事情,两人的感情难道不该更进一步吗?

  苏邀月气得抬脚想踹顾深栖的屋门,可她忍住了。

  随着日头落山,温度也跟着缓慢下降。

  苏邀月那股子被日头晒化的头晕感又回来了。

  虽然她让那个看门的老头去买药了,但怕身上带着药味不好闻,她也就没有喝。

  现在,苏邀月只觉得浑身无力,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办法跟顾深栖死磕。

  最关键的是,陆枕还在这里。

  她也不知道陆枕过来干什么,反正有他在,这事定是办不成的。

  洛川不知道自己那天夜里救的男人是谁。

  她猜测,此人应该身份尊贵,不然哪里用得起这么好的玉佩?

  她坐在屋子里,摩挲着手上的玉佩,然后重新躺回榻上,想看看这回还能不能梦到些什么。

  可惜,这次她什么都没有梦到。

  洛川忍不住开始急躁起来。

  陆枕那边虽然将苏邀月赶了出来,但永宁公也表示绝对不会跟定远侯府联姻。

  洛川因为落水事件,所以在京师城内名气不太好。

  王氏正在替她寻觅夫婿,挑来挑去,都是她看不上的。

  当然了,接触过陆枕这样的男人,这世上哪里还有男人能入得她的眼?

  除非是皇子了。

  可当今陛下只有两位皇子到了婚配年纪。

  一位是太子殿下,因为体弱,所以暂时还未婚配。

  她若是嫁过去,那也是当寡妇的命。

  另外一位是三皇子,早早就跟清平县主定下了婚事。

  其余的皇子要么年幼,要么夭折,完全没有竞争力。

  洛川将京师城内有名的公子哥都想了一遍,最后想到一个人:顾深栖。

  听王氏说,顾深栖虽只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但背景雄厚,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只是因为其悍名在外,所以那些闺秀们都不敢接近。

  洛川托人寻到了顾深栖的住处,她私心想试试顾深栖,她觉得自己对于顾深栖来说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她刚刚坐着马车到巷口,就看到了从顾深栖院子里出来的苏邀月。

  小娘子明显精心打扮过,身上竟还恬不知耻的穿着男人的衣物。

  洛川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整个人气得哆嗦。

  她以为苏邀月完了,没想到她竟又勾搭上了顾深栖。

  这个人女人为什么总是要跟她作对呢?

  她喜欢陆枕,她就来抢陆枕。

  她看上了顾深栖,她就来抢顾深栖。

  “走。”洛川气愤地拍打着马车壁,双眸隔着马车窗子怒视苏邀月,恨不能她立刻被马车撞死。

  马车行驶出巷子口,回到定远侯府。

  可洛川的倒霉还未结束。

  她刚刚回到院子里,就看到王氏坐在那里,满面愁容之中隐隐带着一点怒色。

  “怎么了?”洛川没进去,她站在门口询问绿屏。

  绿屏道:“蓬莱郡主送了请帖来。”

  蓬莱郡主?

  蓬莱郡主身份高贵,是太子殿下的亲表妹,上次这位郡主在清平县主的生辰宴上狠狠将人压了一头,心情畅快极了,赏了自家绣坊的绣娘,然后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份设计稿是绣娘们买回来的。

  蓬莱郡主再一查,这源头居然是定远侯府。

  还未见面,蓬莱郡主就对洛川有了好感。

  因此,特意送了请帖过来给洛川,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春梅宴。

  除了这份请帖,还送了礼物。

  王氏就愁在这里。

  她当然听说清平县主对洛川做的那些事了,吹了一夜冷风,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

  这事王氏要惦记清平县主一辈子。

  可人家头顶上是贵妃娘娘,定远侯府得罪不起。

  再加上三皇子如今权势正盛,若是那位三皇子得了那尊贵之位,反过来头清算,他们定远侯府就算是百年根基,也得毁于一旦。

  王氏一边心疼洛川,一边却还是要带她去给清平县主赔罪。

  “清平县主跟蓬莱郡主向来不和,蓬莱郡主这样做,就是在打清平县主的脸。我们现在先去向清平县主告罪,然后称病推了蓬莱郡主的请帖。”

  “母亲这样做,不是得罪了蓬莱郡主?”

  王氏压低声音,“太子殿下又病了,听说病的还不轻。三皇子上次治理江南水患有功,陛下送了一个府邸给他,还让他帮着礼部一起监督今年春闱的事。”

  在这京师风云之内想要活着,就必须要看懂上面人的心思。

  太子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挺过了今年冬日,那明年呢?后年呢?

  皇帝老了,三皇子正值壮年,野心勃勃,相比起毫无建树的太子殿下,朝中上下大部分人都认为三皇子才是那个最该坐在太子之位上的人。

  “太子过分仁德了。”王氏想到自家夫君说的话,也忍不住跟着说了出来。

  过分仁德的君主,优柔寡断,不堪大任。

  洛川从王氏这番话中听出了意思。

  站队。

  京师城内表面上的平静因为三皇子的回朝,所以陡然被搅乱。

  这微妙的平衡点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打破。

  定远侯府作为掌握京师五城兵马司的重要收服对象,不可能在皇权争斗之中置身事外。

  老侯爷糊涂,选了那懦弱的太子殿下,只为大周正统。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位三皇子才是天命所归。

  王氏已经跟侯爷商量过,不能让老侯爷带着他们定远侯府往火坑里蹦。

  王氏准备借此次之事,向三皇子表明立场。

  洛川听完王氏的分析,怔愣许久。

  她原本以为自己当上了定远侯府的小姐之后就能衣食无忧,变成人上人,却不想人上人也有人上人的苦,看似荣华富贵,实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稍一留神便会丢了性命。

  一朝天子一朝臣,既然下注了,那就没有更改的道理。

  富贵险中求,王氏赌上半个定远侯府,跟老侯爷走上了相反的路。

  洛川跟着王氏去往清平县主府。

  清平县主听说定远侯府的夫人跟小姐来了,还以为这两人是仗着老侯爷的势力来找事的,没想到竟是来赔罪的。

  “他们倒也是识相,知道表哥从江南回来之后陛下更加看重他了。”清平县主虽骄纵,但她也知道些朝中形势。

  “让他们先等着吧,我睡个午觉。”

  清平县主本就不惧定远侯府,现在人家主动上门赔罪,她对这两人更是轻蔑。

  王氏和洛川被晾在了花厅里。

  两人喝了一个时辰的茶,那边还在说清平县主有事,暂时过不来。

  王氏和洛川虽心中不满,但只能等待。

  终于,两个时辰之后,清平县主起身了,让他们进屋里说话。

  王氏和洛川被引进屋子,王氏坐下了,洛川还站着。

  她站在王氏身后,听着王氏跟清平县主说话。

  洛川的目光落到清平县主身上,突然一顿。

  她看到了清平县主腰间的那块玉佩,有点眼熟,可她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清平县主跟王氏也不过聊了一会儿,就打发他们去了。

  王氏跟洛川出了正屋,洛川问到那块玉佩。

  “玉佩?你说的该是清平县主跟三皇子定亲的玉佩吧?这一对玉佩是陛下亲自赏赐的,天下只此一对,分别刻了龙与凤。清平县主身上挂的是凤,三皇子那边拿的是龙。”

  洛川想到什么,从贴身带着的荷包里取出一块玉佩,然后背着王氏细细研究。

  没错,跟清平县主身上那块差不多,上面雕着一条龙。

  难道她救的人是……三皇子?

  洛川想到王氏对三皇子的描述。

  陛下之所以不喜这位三皇子,是因为他的出生。

  他身上有一半胡人血统。

  最让陛下不喜的是那双绿色的眸子,冰冷妖异,被排斥为异类。

  可惜了,当时那个男人闭着眼,洛川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正想着这事,前面突然奔进来一个女婢。

  “三皇子来了,快告诉清平县主。”

  听说这位三皇子时常会买些好玩的东西送到清平县主府去讨这位县主的欢心。

  洛川的心跳陡然加速,她下意识捏紧手中玉佩。

  “母亲,我想去更衣。”

  “不能忍忍吗?”毕竟不是自己家,王氏略有些为难。

  洛川抿唇摇头。

  王氏无奈,只好跟前面领路的女婢道:“劳烦,我们想更衣。”

  更衣的地方离这个地方有些远。

  王氏找了个地方等洛川,洛川跟着那女婢去更衣。

  两人需要穿过一个小花园,而那个小花园就是三皇子要去见清平县主的必经之路。

  女婢在前面走着,脚步略急,显然觉得洛川是个麻烦。

  洛川闷不吭声地跟在她身后,脚步越来越慢,直到那女婢拐角的时候,她钻进了旁边的假山石里。

  女婢走远了,没看到洛川的身影,又跑回来找。

  洛川就那么躲着,直到那女婢一边骂一边走远,她才从假山石内出来。

  她爬上假山石,看到不远处有一男子行来。

  眉眼深邃,衣袍猎猎,初春冷峭寒风之中,他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比新生的嫩芽深谙许多。

  这是一个能够称得上漂亮的男人。

  那是一种独属于异域风情的美艳。

  洛川呆了呆,然后赶紧爬下假山,朝男人所在的房廊上奔去。

  房廊蜿蜒,两边是刚刚长出来的青木,潇月池的心情还算不错。

  既然陆枕不要那个女子了,那么他就收下了吧。

  潇月池算计着现在他的人应该已经到美坊门口了吧。

  正想着,面前突然撞上来一个人。

  潇月池伸手将人扶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潇月池垂首,看到了一枚玉佩,他的眸色瞬时幽暗下来。

  那是他丢的玉佩,怎么会在这女子手里?

  “对不住。”洛川慌张道歉,然后伸手去捡掉在地上的玉佩。

  潇月池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暗,“你是谁?这个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苏邀月回到美坊,远远就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那马车略有些熟悉,分明就是她昨日在永宁公府门口看到的那辆。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天这辆马车里就坐着三皇子。

  那么今日……这里面还坐着那位三皇子吗?

  苏邀月不敢妄动,她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老板。”

  苏邀月猛地回神,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男人。

  “我是主子的随侍,主子让我接苏老板去府上一叙。”话虽然客气,但明显不容拒绝。

  苏邀月伸手撩了撩自己垂落在面颊侧边的碎发,“我今日身子不适……”

  “我家主子说了,今日务必要请苏老板入府一叙。”

  苏邀月僵在那里。

  潇月池那边就是颗定时炸dan,最重要的是他这个人手黑心狠至极。如果被他知道自己骗了他,苏邀月敢肯定,她的脑袋一定会跟她的身体分家。

  “容我洗漱一番。”

  苏邀月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太好,身上还披着男人的大氅。

  那侍卫看上一眼,默许了。

  苏邀月垂首进了美坊,提前打烊。

  她坐在梳妆台前,换下身上的男子衣物,穿戴整齐。

  梳妆镜内透出她此刻的模样,上了妆面,嫣红的唇色,浓丽的打扮,敛去了这份天然的纯粹清雅,多了几分肆意的张扬艳丽。

  不如她先虚与委蛇一下,将三皇子稳住?还是……苏邀月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份用油纸包着的迷药,然后将它塞进竹筒里。

  听说这样吹出来的迷烟,能瞬间令一个精壮男子倒下。

  当然,这都是下下策。

  正想着这件事,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鸣声。

  苏邀月下意识起身朝窗户口看过去,只见那骑行过来的侍卫面色极不好看,他手里举着火把,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片寂静的夜中,还是让苏邀月听到了一点零星的碎片。

  “活捉……烧……”

  苏邀月盯着那侍卫手里的火把,心中心惊不已,她直觉那位三皇子知道了什么。

  慌乱中,苏邀月抱着自己的全部财产和那些设计稿下了楼。

  美坊有个后门,还有一个……狗洞。

  后门处也有人守着,似是怕她跑了。

  苏邀月从狗洞里钻出来,晚上的天更冷,苏邀月的风寒本来就没有好,现在呼吸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股从口腔辣到胃部的阴寒。

  她拉紧身上的斗篷,努力将自己跟黑暗融为一体。

  去哪?

  身后传来破门之声,那些人强闯了进来。

  苏邀月抱着东西开始跑。

  太重了。

  她随手将东西扔进河里,只收着那设计稿和竹筒,然后躲进小巷里。

  似是巧合,苏邀月精疲力尽,再跑不动的时候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顾深栖的那座宅子。

  半旧的木门前挂着两盏灯笼,灯光很暗,只照出木门一角,安安静静地杵在那里,如同救赎的光。

  苏邀月回想起一段剧情。

  按照剧情,洛川跟顾深栖先是有了肌肤之亲,才在一处的。

  而这份肌肤之亲的来源就跟所有的言情小说一样恶俗了。

  顾深栖是被萧袅袅下了药。

  当得知自己的心上人是陆枕之时,洛川已经跟陆枕定亲了,为了搅黄这门亲事,萧袅袅使尽了手段都没有成功,最后想到了最狠的一招。

  坏洛川的清白。

  身中□□的洛川从萧袅袅派来的那些地痞流氓手中逃脱,被顾深栖所救。

  顾深栖本就对洛川有好感,面对洛川的主动求欢,他一开始是拒绝的,可随着两人暧昧的触摸,温度的提升,顾深栖心中的爱慕之情也跟着爆发出来。

  两人发生了关系。

  被戴了绿帽的陆枕看到睡在一处的顾深栖和洛川,终于心灰意冷,退出了这个三人小队,然后跟萧袅袅定下了亲事。

  与此同时,洛川也跟顾深栖在一起了。

  按照设定,顾深栖虽是个冷面阎罗,但对待女子却十分真诚。

  有了关系,便要负责。

  这跟顾深栖的身世有关。

  苏邀月掐准了这一点。

  她要利用顾深栖,躲开潇月池。

  苏邀月取出那根竹简,用力攥在掌心里,然后朝顾深栖的宅子走去。

  顾深栖的宅子已经上锁了。

  幸好,白天的时候,苏邀月看到那个老头将备用钥匙藏在了门口的大石头下面。

  苏邀月轻手轻脚的取出大石头下面的钥匙,打开铁锁,然后侧身溜了进去。

  天色晦暗,月光很薄。

  苏邀月的呼吸越发急促,眼眶湿热,那是发烧的迹象。

  身体很累,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

  如果她今日没有将顾深栖拿下,明日一早,那位三皇子就会亲自上门把她抓进府里去折磨。

  运气好,那位三皇子还不知道真相,她能仗着这所谓的救命之恩做个侍妾。运气不好,那位三皇子知道了真相,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目前来看,她的运气不太好。

  美坊的位置已经火光冲天,显然是那些侍卫发现她不见了,就将美坊给烧了。

  或许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

  苏邀月伸手扶住身边的柱子,因为发热所以她的眼前一片一片发晕。

  她努力调整呼吸,然后取出竹筒,戳开薄薄的纸窗户。

  这个怎么用的来着?直接吹?哪头啊?

  苏邀月隔空对着竹筒吹了几口气,似乎没有烟冒出来。

  她上嘴,用力吹。

  一缕白烟飘飘忽忽的出来,隔着薄薄的窗户纸都能看到。

  苏邀月忍住到了喉咙的咳嗽声,等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就伸手推开了屋子的门。

  屋门年久失修,白日里开的时候还会带上一阵“吱呀”声,到了晚间,这个声音更是清晰到让苏邀月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幸好,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没有任何动静。

  苏邀月关上门,走到床边就开始脱衣服。

  一件、两件……屋子里没有烧炭盆。

  苏邀月又冷又烫。

  她的额头烫得能烧鸡蛋,身体却在不停的发抖。

  眼皮累得几乎睁不开,苏邀月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然后终于只剩下一件贴身衣物。

  说实话,事到临头了,苏邀月反而非常冷静。

  她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拱起的被褥,伸出了自己的手。

  男人躺在里面,像是真的中了迷药。

  苏邀月掀开被褥一角,刚刚坐上去,腰间突然就搭上了一只手,死死勒着她,然后将她压进了被子里。

  厚实的被褥将她的视线死死遮挡住,苏邀月猜测是顾深栖没有中迷药。

  “顾大人,是我……”

  “苏邀月,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男人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邀月的脑中轰然一响,她觉得现在压在她身上的不是被褥,而是一块铁石。

  “怎么是你?”苏邀月使劲挣扎,可男人压制她的动作那么用力,几乎要压断她的肋骨,苏邀月连呼吸都带着疼。

  男人显然怒极。

  他没想到苏邀月会做到这种地步。

  “你就不觉得羞耻吗?”

  “羞耻?什么叫羞耻?我又不是没来寻过你,可你给了我什么?更大的羞耻!”苏邀月手脚并同,依旧无法挣脱,她瘫软在被褥里,呼出来的气息被温热的被褥吸收,变成氤氲水汽。

  “当你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连性命都保不住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再坚持着那一点羞耻心!”苏邀月没力气挣扎了,因为长久憋闷在被褥里,所以她开始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松开,我要晕了……”她呢喃出声,出气多,进气少,手指无力地抓挠,却只是让指甲上的小钻石勾住被褥,然后更加被钳制了行动罢了。

  “什么?”

  声音太轻,陆枕没有听到。

  被褥里没了动静,陆枕努力平缓自己的怒火,如果不是顾深栖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帮忙照看一下精神不济的粉鼻,陆枕也不会宿在这样简陋的宅子里。

  好吧,粉鼻只是一个借口。

  陆枕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知道苏邀月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事实证明,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大胆,更疯狂!

  “苏邀月,苏邀月?”陆枕掀开被褥,小娘子被憋得面色通红,显然已近昏厥。

  她的妆面花了,身上滚烫,纤细的身体陷入厚实的被褥里,像是要被这被褥吞噬一般。

  记忆中饱满水润的唇瓣此刻蕴着口脂,带着脆弱的干裂纹路。

  “你怎么这么烫?”陆枕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男人立刻将人抱起。

  苏邀月喘着气,太阳穴涨疼,鼻子被烧得滚烫,喉咙也刺刺的疼,耳朵里更像是被人塞了两团棉花。

  她努力开口,陆枕凑上去听。

  “勾住了……指甲……”

  陆枕低头一看,她刚刚养出来一点的指甲上又缀满了漂亮的小钻石,此刻正像被勾住的猫儿爪子似得勾在了被褥上。

  “别扯……疼……”这是苏邀月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都这个时候了,还怕一点点疼。

  娇气。

  男人直接用被褥将苏邀月裹住,然后出了宅子。

  前面似是堵了人,陆枕一抬头就看到了火光冲天的美坊。

  他想,他怀中的惹祸精惹的祸可能比他想象中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