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狼星气候宜人，秋季风凉。

  应沉临到休息的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在kid基地耽搁了一段时间，离开的时候季青锋跟林垚与他交换了通讯号。他这次来天狼星带的行李不多，一些能压缩传送的行李已经提前送达酒店，剩下的就是无法压缩的机械器具。

  “你这么急着赶过去，我还以为去哪个有名的战队，怎么跑kid去了，还去那么偏僻的天狼星。”

  荀宝的声音从光脑通讯的另一边传过来，应沉临垂眼，漫不经心道：“天狼星这边挺好的。”

  “所以应聘结果怎样了？”

  “等消息。”应沉临把衣物拿了出来，“他们老板不在基地。”

  荀宝也不知道应沉临为什么大老远跑去天狼星，最近对方还处于复健期，就算是养病休养也不用跑那么远的星球，定期检查麻烦不说，偏僻地方行事也不方便。“你这人还是这么一意孤行，到时候要是应聘没过怎办？”

  应沉临闻言一顿，想了想后道：“应聘没过，那再说吧。”

  “你啊，不知道该说你是接受良好还是说你心大。”荀宝喉头一梗，自从应沉临接受手术方案后，他总感觉应沉临跟以前变得不太一样。

  好像少了点朝气，看待事情总是十分冷静，那可是对机甲师来说极其重要的右臂，就连他一个普通人在切除右臂上都要犹豫个十天半月，可应沉临能眼不眨地同意方案，没有犹豫，仿佛这个决定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这段时间以来，荀宝有时候完全猜不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荀宝叹气：“哦对了，你上次让我找的那个材料单的事，我问了些朋友，单子已经发到你光脑上了。”

  应沉临听到材料眸光微停，切到光脑界面果然看到荀宝发过来的文件，他认真道：“谢谢。”

  “谢什么，要是在天狼星待不下去，记得回来找兄弟我。”荀宝笑笑道：“就不跟你多说了，店里来活我先去忙了。”

  两人没说一会挂断了电话。

  应沉临将行李箱中的维修工具箱拿出来，余光瞥见压在箱底的一把机甲钥匙。

  那是他的单兵机甲[渊]，自从星盟赛结束送去检修到他手术结束，再未启动过。

  红绳串起来的机甲钥仅有成人的两节指长，黑红相间的钥匙黯淡像是一块普通的廉价金属，应沉临将钥匙拿在手里，贫瘠的精神力从他指尖放出，一点点地缠绕着机甲，像是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并未有任何反应。

  2分钟后，应沉临撤回了精神力。

  上辈子他残疾后，渊的智能也留在了s级机甲的内部，他只勉强保住了位于机甲钥匙中的智能，却没能保住所有‘渊’……最后他想给渊重新锻造的机甲也只进行到了一半，就重生回到现在。

  重新回到18岁这么好的时间，没有残疾，基因病得到控制。这是他上辈子从未想过的情况，但重新开始也不是一件简单事情。首先治疗过后身体资质的下降，精神力a级，体质b级，这样的身体状况支撑不住他驾驶原来的机甲。

  基因手术导致的精神力跌落，从s级跌落至a级，这样的精神力是无法启动s级机甲的。

  如果他想要重新开始，需要通过复健恢复自己空缺十年的战斗记忆，重新培养战斗阅历……还需要根据目前身体情况重新订造一台机甲，把渊的智能从原来的机甲中迁移出来。

  应沉临将红绳解开，系在自己的脖上。

  这时候，光脑忽然弹出滴滴的提醒声。他关闭提醒，从打开的行李箱中拿出治疗针剂，熟练地在右臂静脉注射。

  白皙的皮肤上覆盖着泛青注射痕迹，与机械肢连接的地方更是严重。

  应沉临注射完将针剂处理，熟练地在光脑上记录今天的情况——

  右臂的负重限度30kg，疲劳时间1小时04分。

  来天狼星之前吴医生特意叮嘱过复健需要循序渐进，机械臂跟人体手臂的对接需要时间磨合适应，过多的负载会带给人体负担。

  “比上次增加了10分钟。”

  应沉临心想着，这是个好消息。

  这次比上次碰机甲的时间长，说明承受能力可以随着负重量的增加而上升，接下来的时间可以根据手臂的适应程度来逐渐增加训练量。

  应沉临已经很久没真正碰过机甲。

  他整理完行李，点开了荀宝发来的材料单。

  荀宝是个机甲零件店的老板，私下跟一些供应商关系良好，这一份文件上记录的就是目前市面上买卖热销的机甲原材料，包括特殊金属，也包括能源。

  应沉临快速地翻阅着材料目录，机甲技术一直在发展，所利用的金属材料也在更迭换代。他成为维修师是在几年后，现在与后来的机甲水平、金属用材、联盟标准完全不一样。

  看完材料单，应沉临也看到最后的估价单。

  造机甲很贵，尤其是高级机甲，堆砌的材料成本数不胜数。

  看到这张单子，应沉临一时半会不知道回到18岁是不是个好消息。换在后世，这样的材料单他想买就买，积蓄完全支撑得起他想造的机甲，而18岁这个时期，说好那是因为这个时期他的身体最健康，说不好就是这会他刚刚脱贫。

  从注册机甲师到打至机甲星盟赛，他没有签约战队，前期打联赛的所有收入都用来维护机甲，精修武器……剩下的积蓄在前段时间治疗基因病用去不少。

  目前他仅够支撑自己的生活，完全支撑不起购置机甲源材料这样高昂的消费，甚至如果kid拒绝他的简历，到时候他需要重新找一份工作来维持生活。

  既然无法直接从原材料商购买昂贵的机甲材料，那剩下的方法就只有一个。

  应沉临打开了光脑，输入搜索——

  天狼星污染区。

  -

  星盟发展至今，机甲师一直是一个备受尊敬的职业。这不只是因为盛行的机甲联赛，还有一个原因是污染区。

  在机甲联赛成立之前，机甲师活跃的地方向来是污染区。

  人类安全居住的地方称为和平区，污染区则是现今星盟人类无法净化的无人区域，在那个区域有变异的植物动物，科学难以解析的混乱磁场，突破人体障碍的病毒……但同时，也拥有绝佳的材料资源。

  机甲材料与精神力共感，绝大部分的高阶材料都来自污染区。

  市面流传的材料途经，一般由商人们会从活跃在污染区的机甲师手里收购源材料，再将这些材料高价流放在星网市场。除了这一途经外，就是机甲师自己进入污染区探索采集自己需求的材料。

  污染区遍布星盟各地，几乎每个星系都存在污染区。

  位于天狼星附近的污染区就三个，应沉临前往的是目前污染程度稳定的区域，位于天狼星南半球的无人区——

  巴努特污染区，污染程度二级。

  为了让人类和平区跟污染区间隔，污染区附近都是无人区，前往污染区需要到特定的跃迁点，这个跃迁点就在天狼星a区。

  应沉临到巴努特区域附近的时候，远远就能看到附近建设的基地，来来往往都是步履匆匆的机甲师。

  污染区外的基地都是提供给机甲师临时修整的休息区，里面还有提供临时机甲的机甲店以及维修店。

  “租机甲啊？b级吗？”机甲店老板正在观看机甲比赛，听到声音快速道：“b级机甲时租100星币/小时，日租2000星币/日，损坏自负维修费，押金4000星币，结算退。”

  应沉临：“要一台b级，日租2天。”

  来生意了，老板才慢悠悠地抬起头：“喏，那边的机甲自己挑。”

  污染区外的机甲店大部分都是b级机甲，a级机甲都是镇店级机甲，很少提供租赁服务。

  应沉临走了一圈，最后选了一台性能合适，武器趁手的b级机甲，武器配套是近战光刀以及雷磁炮。

  “机甲师证。”

  应沉临从光脑中找到一张早年注册的初级机甲师电子凭证。

  老板扫了眼，余光瞥到应沉临的右手，他很快收回目光，随口问道：“去巴努特污染区？这几天最好不要深入，在外围待着就行。”

  应沉临接过b级机甲的钥匙，不解地看向他。

  “巴努特最近的污染阈值在波动，这几天污染区管理局的人一直来记录情况，里面多半不太对劲。”老板好心叮嘱一句：“外围应该安全，别久待，最好找其他机甲师临时组队进去。”

  巴努特污染区外围，风裹挟着过度的水分，潮湿的环境使得周围破败的废墟延伸着一种诡异的青苔，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应沉临正在调试机甲内部的操作参数，驾驶舱的共感触手接在他的四肢上，接触右臂机械肢的那条短暂地停顿了几秒，随后视野中弹出‘共感完毕’的蓝字提醒。

  周围视野变得清晰，机舱内提醒着外部污染值的浮动区间。

  他抬起了左手，b级机甲也随之抬起左手。

  应沉临简单习惯了b级机甲的反应速度后进入污染区，这次的目的很明确，他需要找适合锻造机甲基础零件的矿石材料。

  巴努特污染区内最合适的，就是一种叫做绿壁矿的金属矿，这种污染区产出的绿壁矿携带一定的精神共感，属于a级材料矿，产量稀少。

  想要采到合适的绿壁矿，留在外围跟其他的机甲师抢，两天时间未必能采到合适的数量，应沉临只能换个方向深入，进入巴努特深区。

  越往里走，视野中的绿色越来越深，这些绿爬满了废弃的建筑物，旁边的植物都被异化，呈现可怖的粗壮化。

  半天时间，应沉临深入约3公里距离，发现了在绿藤植物底下的第一块绿壁矿。

  这种矿石是污染产物，从地底到地面，最后呈裸露的矿石。应沉临用机甲开采了一部分绿壁矿，但这显然曾经有人来过，地面被刨开了一部分，剩下要深入到地底。

  应沉临只取了表面的绿壁矿，又往深区前进了一公里。

  这次他花了4小时，才找到一部分矿石。

  应沉临将开采后的绿壁矿收入机甲的临时存储空间后，看向地面。

  这次地面却不似被刨开的人工开采痕迹，像是被长条状的东西钻入，地面留下了清晰的孔洞，卷着腐坏的泥土。

  视野中提示着周围污染值飙升至1240，已经超过星网资料记录的平均污染值。

  巴努特污染区的外围平均污染值为700，最深区域的污染程度高达2000，这属于2级污染区。

  而现在，他距离已有记录的污染区还差12公里的距离。

  但污染值还在持续飙升，这已经超过一般波动范围。

  这种污染值波动显然不正常，说明可能存在导致异常的核心污染源。

  如果真出现这样的污染源，那极大可能会出现异能晶。

  如果说绿壁矿只是用来锻造机甲零件的基础材料，那么异能晶就是机甲最重要的武器的核心材料。这种材料作为武器核心，会提供相对应的生物特性，达到最高强度的武器效果。

  市面上流通的一般都是b级异能晶，就像应沉临租赁这台机甲的武器中的雷磁炮，就是用的雷鸟的异能晶作为核心能源锻造的。

  应沉临稍有迟疑地看向远方，那是一片被异化植物覆盖的山林。

  巴努特是2级污染区，而能引起污染区阈值大范围波动只会是更高阶的污染源……那就有可能是变异污染源。

  -

  巴努特污染区临时基地，污染区管理局的人齐齐坐着，会议室内高挂着虚拟屏，实时监控着污染区内的污染数值，而此时此刻，监控雷达中显示着几个飙红的圆点，旁侧的警报系统显示着‘污染超标，情况不明’的提示。

  位于首座的中年男人道：“确定污染区内存在不明异变，我已经将坐标地址发给各位，剩下的就麻烦各位帮忙了。”

  除了管理局的人，会议室内还坐着另外几个西装革履的人，是巴努特污染区附近的战队负责人。污染区管理局人手有限，遇到这种突发情况会向机甲联盟中的战队求援。

  确定完污染区不明异变的坐标范围，沈星棠往外走了几步，忽然被一个人拦下。

  来者是个颧骨突起的精瘦男人，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精明，他看到沈星棠，语气带着几分不屑：“管理局连你们也通知了吗？”

  沈星棠微微抬眼，“协助解决污染区问题是我们职责。”

  “你们基地现在有机甲师能出任务？”男人轻笑了声，“哦对，忘了你们的机甲都损坏了，用的临时机甲？”

  沈星棠笑了下：“不劳烦你们de关心，比起关心这个，de不如把精力用在机甲比赛上，我记得你们联赛排名位置还在我们后边吧？”

  “沈星棠你也就能撑这么一回了，倒是别碍我们事。”精瘦男人冷笑道：“你说污染区这种地方，你们战队的人再出点事，恐怕救援都来不及吧？你们现在连维修师都没有吧？”

  沈星棠没有理他，反而抬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后方咬牙切齿的男人。

  她拐路进入临时休息区，位于里边的江思淼见她进来便开口说道：“季青锋跟林垚的机甲没修好，他们两个只能开备用机甲。霍焱跟鹿溪都在休假，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我们这边能出任务就两个人，实在有点危险。”

  沈星棠：“没事，我还通知了一个人，他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江思淼：“谁？”

  “还能有谁？”沈星棠随口道。

  “你是说游溯……？”

  江思淼头疼地闭上眼睛，“那家伙会感兴趣吗？”

  “污染区深处出现不明异变，最大概率的情况是核心污染源进化了，那很有可能污染源会携带异能晶。”沈星棠低着头发消息，“游溯的武器核心能源晶坏了，如果我告诉他这里可能出现s级异能晶，你觉得他会不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