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有孕
作者:天行有道      更新:2022-12-11 05:26      字数:3502
  两人正密密阔谈,看乾隆的样子仿佛还会有更亲昵的表示,然一个声音打断二人动作,“皇兄原来在这儿呢,累得咱们找半天!”

  说话的正是和亲王弘昼,一脸兴高采烈模样,半点没意识到自个儿煞风景。

  趁乾隆松手的空隙,郁宛赶紧从他怀里钻出来侍立一旁,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她今儿是真没心情。

  和弘昼同来的正是大部队,皇后贵妃愉妃连同四阿哥五阿哥,诸位王公大臣亦紧随其后。

  纯贵妃原以为皇帝陪忻嫔骑马,怎料一转眼却换成多贵人,暗骂这宫里的狐媚子真是层出不穷,无不见缝插针,没一个肯叫人清净的。

  她便酸溜溜地道:“看来咱们来得不凑巧,早知有多贵人服侍皇上,咱们这些个人老珠黄的该退避三舍才是。”

  郁宛心说纯贵妃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尖刻了,难怪皇帝迟迟不肯把协理六宫之权交还给她,上次之后还没吸取教训,就这样还盼着揪令妃错处呢,她自己浑身都是漏洞。

  她便温顺的一笑,并不回嘴。

  反正有理不在声高,贵妃爱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乾隆亦懒得睬她,他看苏氏就像看养心殿围房里的那头老黄狗,糊涂,昏聩,早已不做看家护院的念想,只因为过去的一点旧情才容它住在那里,此外是半点感觉也没了。

  只皱眉看向弘昼,“何事闹哄哄的?”

  和亲王快人快语,赶紧汇报喜讯,原来他方才跟几位阿哥在湖泊边狩猎,碰见一个奇奇怪怪的动物,看首尾很像前年五阿哥捉到的那头麋鹿,只是身形大半被草丛掩映,本待瞧瞧究竟,怎料一错眼的工夫那头畜生便不见了。若要细查,就得往更深的密林中去,他不敢擅专,因此特来请旨。

  乾隆来了兴致,“果真么?”

  弘昼掷地有声地点头,几位王公亦连声附和。南苑养着的那头是母鹿,若再能猎到一头公的,岂不正好繁衍生息,也更显大清国运昌盛。

  乾隆看向五阿哥,“永琪,你也觉得像?”

  五阿哥迟疑点头,看脑袋几乎一模一样,但,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那动物跳跃的时候颇为矫健,似乎更像山羊。

  但,大伙儿群情激昂,他也不好扫了兴致。

  四阿哥永珹忧心忡忡,“皇阿玛,还是不要以身涉险罢,不如儿臣们先去看看仔细,若果然属实,再邀您不迟。”

  乾隆的性子却是最禁不得激的,朗声笑道:“永珹,你一个刚及弱冠的少年人,怎么胆子比朕还小?难道朕在你眼里手无缚鸡之力么?不信待会儿就来比比,看朕与你谁的骑射工夫更好。”

  永珹臊红了脸,喃喃说了句儿臣不敢与皇阿玛相较,便退回到人丛中。

  郁宛瞧着这位阿哥被批了仿佛还挺高兴的,真是罕事。

  乾隆这厢便命队伍整装进发,又回头看着郁宛,“你也同去?”

  郁宛当然爱看热闹,但还是礼貌性地拒绝了一下,“忻嫔娘娘跟伊常在还在比试呢,皇上不等等她们么?”

  “由她们去。”乾隆摆手,才懒得理会。

  看来他对忻嫔的抬爱也不过小打小闹,遇上更大的乐子,便轻而易举给舍弃了。

  男人最爱的还是自个儿的胜负欲。

  郁宛唏嘘了两声,知趣地站到愉妃身后。

  愉妃看她额上微微冒汗,可今日分明凉爽得很,关切道:“莫不是中了暑气?”

  郁宛摇头,“从马车上下来就这般,总是懒懒的,吃喝也没胃口,真应了春困秋乏。”

  可素日她分明是嫔妃里头身子骨最健朗的,愉妃听她口述完症状,心中蓦然一动,难道是那个原因?待要细问,又觉得太过冒昧,似有不妥。

  正踌躇时,队伍已经出发了,穿过赛罕湖旁的大片草地,便瞧见一处郁郁苍苍的森林。

  乾隆停下脚步,“就在此地?”

  弘昼点头,迫不及待想一睹麋鹿真容。

  然后丛林究竟不比空地,里头荆棘丛生,各类枝条纵横交错,虽有侍卫在两旁开路,仍不免被旁逸斜出的棘刺勾破衣裳。

  乾隆便招手示意郁宛过去,在他身边当然是最安全的,侍卫们早已自发自觉地排成一个半心圆,手起刀落,连一片树叶都不许落到皇帝肩上。

  郁宛又被迫当了一回受宠若惊的焦点,可她还记得本分,先去看那拉氏眼色。

  那拉氏轻轻点头。

  郁宛这才恭敬地作了个揖,垂手快步走到皇帝身侧去。

  纯贵妃气得眼睛都绿了,“真是狐媚祸水!”

  那拉氏淡淡道:“贵妃,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她自己只拉紧永璂的手,左右皇帝身边容不下许多人,

  任是谁都好。

  她只要她的十二。

  行不到半里路,弘昼眼看林丛中有个体态肥硕的杏黄色动物一闪而过,惊喜唤道:“看!是不是那儿?”

  又忙回头恭维,“到底皇兄福运昌隆,连麋鹿都赶着来见驾了!”

  乾隆自是志得意满,扬声令下,命开道的侍卫向更深处前进。

  郁宛这会儿却忽然有点紧张,有点不妙的预感,她记得勒扎特部落里也有这么一片林子,但无论她如何骑马游荡,她爹总不许她进去,只准在外头转转,说是深山老林多住着吃人的凶兽。

  还特意给她讲了几个悚然听闻的故事,据说犯禁的都有去无回,唯有山脚下能找到被秃鹫叨得干干净净的尸骸。

  乾隆似乎感知到她疑虑,柔声道:“有朕在,别怕。”

  郁宛勉强笑笑,传说毕竟是传说,何况木兰围场年年都来,要出事早就出事了。

  眼看着周遭越来越幽暗,那动物却不见踪迹,众人难免有些焦躁,正在灰心时,有人却大声喊道:“就在那儿!”

  果然有片醒目的毛皮挂在树杈间。

  乾隆见猎心喜,正要命侍卫上前捕捉,当此之时,却闻声声闷雷般的嘶吼,震耳欲聋,继而就见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奔袭而来,直冲那片明黄衣角扑去。

  众人吓得心胆俱寒。

  郁宛亦怔怔看着,忘了反应,脑中一片空白。

  那拉氏和愉妃亦忙将儿子护住。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五阿哥匆忙挣脱额娘手腕,不管不顾地挡在皇帝身前,左边胳膊上硬生生着了一掌,他也顾不得疼痛,只奋力抬起那只完好右臂,将弩-箭使劲插进黑熊眼中。

  足有丈许高的巨兽愤怒吼叫,正要再度发起攻势,亏得四阿哥永珹及时弯弓搭箭,正中熊瞎子心门。

  随着侍卫们砍刀落下,黑熊应声而倒,溅起大片尘土。

  四阿哥翻身下马,急急道:“皇阿玛,儿臣救驾来迟,你没出事吧?”

  乾隆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拍着永城的肩膀赞道:“好孩子,不愧是咱大清的巴图鲁!”

  永城剑眉星目,雄姿英发,咧着一嘴大白牙笑将起来,无疑很高兴受到夸奖。

  乾隆取下腰间玉佩为他戴上,再看一旁攒眉闷哼的永琪,这才意识到还有个伤者,忙关切询问。

  永琪捂着胳膊上的剧痛,脸颊沁出白汗,却仍忍耐着道:“儿臣不要紧的,等回去贴两剂膏药就没事了,皇阿玛安然无恙便好。”

  乾隆嗔道:“你这傻孩子,再怎么凶险也该力图自保,难道朕的命才是性命?若你出事,朕心里也不会好受。”

  说着便让李玉传御医来,务必得看看永琪伤势。

  纯贵妃本来还在为四阿哥护驾有功感到与有荣焉,如今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五阿哥身上,难免又有些不平衡,含笑道:“五阿哥来得真是凑巧,只差一点龙体便要受损,还好那畜生只是拍着胳膊,若一掌拍在胸口,恐怕阿哥半条命都得去掉。”

  此话一出,众人皆皱起眉头,连愉妃面上的忧色也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愤然。奈何她在宫中忍辱惯了,即便贵妃语带机锋绵里藏针,可为了大局考虑,她也不敢回嘴。

  郁宛则实在受够了纯贵妃这烦人精,本来最近心情便不好,这人还一味聒噪,遂冷声道:“论迹不论心,贵妃娘娘说得轻巧,敢问您可有舍命护驾的勇气?”

  怕是光闻到熊身上的腥臭味就该吓得尿裤子了。

  纯贵妃柳眉倒竖,“本宫自然敢!只是毕竟弱质女流,离得又远,赶不及罢了!”又冷笑道,“说起来贵人妹妹倒是近在咫尺,方才怎么只一味干站着,也不想点办法,往日还以为你对万岁爷一片深情,如今瞧着不过尔尔,到底抵不过惜命!”

  郁宛从没自吹自擂过深情,纯贵妃这顶高帽戴得她实在有愧,正要反驳,嗓子里忽然阵阵恶心,弯腰呕出一口清水来。

  纯贵妃:……

  这人辩不过怎么还吐了?莫非是在向自己示威?

  正要讥刺她倚姣作媚地装柔弱,愉妃快步上前将郁宛搀扶起来,一面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一面便叫那为五阿哥验伤的御医,“烦请您也帮多贵人看看脉象。”

  纯贵妃拿簪首掏掏耳朵,不屑地向四周道:“还真演上劲了,咱们都没被吓病着,她一个蒙古出来的见惯大风大浪,倒是比御花园的花儿朵儿还娇贵。”

  那拉氏听着实在不顺耳,也无暇跟她认真,只凝声问那大夫,“太医,多贵人不要紧罢?”

  御医抚了抚颌下飘然而袅的长髯,含笑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贵人主子已经有月余身孕。”

  郁宛正努力忍着喉间逸出的阵阵干呕,闻言脑中却是轰然一声,呆如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