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纸

  邢迩对班主任保证：“你放心,这个寒假我会认真补习，下学期也会努力。一定让成绩重新提起来。”

  班主任：“好。老师很期待。不过你压力真的不用太大。过年期间还是可以适当放松一下的。”

  邢迩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老班，我住院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平常家长会我有没有家长来你也清楚，所以过年期间我沉浸在学习中,可能对我才算是放松。”

  班主任想要安慰,又不知说什么好——背地里他已经多次骂过邢迩家长的不负责，但那些骂词当着邢迩的面说显然不可能带给这孩子安慰。

  邢迩：“老班你放心，寒假时你可以通过看猫直播判断我的状态——这个应该不算让你加班吧？我觉得小绒毛的活动看着真挺让人放松的。”

  班主任笑道：“是啊,谁能拒绝可爱的小猫咪呢？”

  邢迩：“顺便再给你推荐一个主播。花皖，纯正大美人,休闲风,看着也很让人放松。”

  班主任：“我知道他,他跟小绒毛,哦,是跟你有互动。”

  班主任笑道：“小绒毛的直播看久了,有时候会错觉那直播间就属于它、并没有人类控场。”

  邢迩：恭喜，你猜对了。我在那直播间中的功能就是听猫指挥买道具,然后看它表演。

  班主任正色：“我不反对你们适当看直播、亲身直播,但一定要注意时间分配。现阶段，学习对你们是最重要的。高中三年的学习成果很可能会影响你们一生。”

  班主任：“无论你们出身什么家庭，高中、大学,对你们的人生都有着很显著的影响力。其影响范围不仅仅是你们未来的职业、赚钱多少。”

  邢迩：“我明白。家人、钱财、朋友都可能背叛我们,唯独知识不会。”

  班主任：“唉,也不要想着背叛什么的，其实多数人的一生中，虽然是会遇到很多不顺心,但都是可以渡过去的。”

  邢迩：“我明白。”我明白我这个人从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期待，所以他们对我的冷漠当然也称不上背叛。

  班主任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说：“寒假时我手机会一直保持开机状态，你有事随时可以找我。要不你背一下我的手机号吧？这样即使手机又摔坏了，你也能及时联系到我。”

  邢迩：“老班，你这样容易过劳啊。不过你放心，如果我真有事，一定会联系你的。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还有，我已经背下你的手机号了。”

  说着邢迩当真流利地把班主任的手机号背了一遍。

  班主任满面笑容：“挺好。也提前祝你新年快乐。明年又是新的开始，会遇到新的美好事情。”

  邢迩想想小绒毛和花皖，觉得，哪怕是在无所期待的人生中，偶尔也确实会遇到值得开怀的有趣事。

  这个念头在邢迩回到自己的住处后立刻烟消云散。

  因为他看到小绒毛堆了十来包抽纸在地上，每一包抽纸都比它的身体更大。

  见邢迩回来，小绒毛说：“你定的是明天的飞机，今天我们直播玩抽纸叭。”

  邢迩：“这些抽纸哪儿来的？”

  他从来不在自己的房子里囤抽纸，一向是把一包用得差不多了，才买下一包。

  他甚至很少一次买一提，就嫌占地方、碍眼。

  小绒毛：“买的呀。”

  说着小绒毛点开一个手机购物软件里的一小时送达，继续解释，“这家在搞活动，满五十减三十哦，还能叠加券。我下单后让快递员放门口，等他走后我再开门把纸拖进来哒。”

  邢迩：“所以你就买了五十元的抽纸？”

  小绒毛语气骄傲：“我买了一百元哒。加上券之后只花了三十二。平均一包纸才不到一元钱。平常这个牌子一包要将近三元呢。”

  邢迩：那你可真是个省钱小能手，但我完全不想夸奖你。不，等会儿……

  邢迩：“一包不到一元？你一共花了三十二？”

  他迷惑地看着地上的区区十来包抽纸——现在他数清楚了，这里一共有十八包，按照小绒毛的报价，应该只值不到十八元。

  小绒毛：“我觉得我一场直播抽十八包就很够啦，再多太累。剩下十八包我放在了你的卧室里。”

  邢迩：“为什么要放我卧室？干嘛不放你房间？”

  邢迩这房子是一套二的，小绒毛来了后，邢迩就把原本被用作杂物间的房间收拾出来作为小绒毛的房间。

  小绒毛的直播多数时候也就是在那个房间里。

  其实现在那房间看起来比小绒毛来之前更像杂物间了。堆了许许多多邢迩想不通猫为什么要买、为什么要留的东西。

  小绒毛：“我用不上那么多纸，所以就送你啦。当作新年礼物叭。”

  邢迩：我真是谢谢你的大礼了。

  小绒毛强调：“这是我用我直播赚到的钱买哒，确实是我送你。”

  邢迩深吸一口气：“谢谢你的好意。我留一包领会精神就行了，剩下的，你努把力，在直播中都用掉吧。或者抽奖送出去。快过年了，让直播观众们也沾沾喜气。”

  小绒毛为难：“不好叭？平常送瓜子、送猫爪印，好歹都有我的加工，观众们花点快递费也算买个乐呵。但抽纸上没有我加工的痕迹呀，就真成坑冤大头啦。关键是，冤大头花的快递费是给快递公司，又不是给我。”

  邢迩：“要不这次你包邮？”

  小绒毛：“好贵哒！”

  邢迩：“我帮你出邮费行了吧？”

  小绒毛严词拒绝：“不行。直播相关的事情，我要自力更生、自给自足。你钱多可以给我买零食。”

  邢迩懒得理它，决定等直播开始后，就把多出来的十七包纸全部扔到小绒毛的直播镜头范围内，强迫它自行处理。

  小绒毛察觉到了邢迩的坏心思，威胁：“如果你扔掉我送你的那些纸，我就把我剩下的存款全用来买纸，堆满你的卧室！”

  邢迩：“恕我直言，你的剩余存款能买到的纸——哪怕是打折后的——应该堆不满我的卧室。你现在的存款还有没有三位数？”

  小绒毛大声：“我还有三百五十七元九毛五分！”

  邢迩：……我跟这只穷猫计较什么呢？

  小绒毛却觉得自己很棒：我才直播了不到三个月，只拿了两次分成，还买了不少直播道具，就攒下了这么多钱，太了不起啦。

  邢迩打开自己卧室房门，看到那三提一共十八包纸大大咧咧放在他床上、仿佛生怕他不能一眼看见，气不过，回来威胁小绒毛：“小心我收你房租。”

  小绒毛毫无畏惧：“那我就揍你！让你见识见识猫的武力值！”

  看过小绒毛一脚把一只野狗踹飞的邢迩：……我好像真的打不过它？

  直至小绒毛把手机漂浮起来、准备开始直播前一分钟，邢迩还在劝：“单纯地把纸抽出来玩，很容易让人指责你，以及我，浪费。所以你还是在抽纸的外包装上打一会儿滚，然后把它们都送了吧？”

  邢迩：“一共送十八份太少了，你现在的固定观众已经有上千，送三十五份才勉勉强强。”

  小绒毛不屑回答地瞥了邢迩一眼，然后开始了直播。邢迩立即退到直播镜头照不到的位置。

  小绒毛每次直播时活动范围不算很大，但也肯定能跑遍一整个房间，所以直播镜头如果一直在固定位置便很容易照不到它，因此小绒毛经常会用能量让手机漂浮起来、跟着它动，始终让自己保持在镜头内的最佳位置。

  保持得太好了，既让镜头一直跟着猫，又极为稳定、从没有让观众眼晕的晃动，以至于很多人夸奖开这个猫直播间的人类拍摄技术很棒、专业级别、只用在休闲直播上简直浪费人才。

  邢迩的班主任也问了邢迩是他拍的吗、拍得好像有点辛苦。

  邢迩回答：“没有，专家拍的，我哪有那技术，也没有那个耐心。我就只是时不时说两句。”

  班主任信了。

  毕竟邢迩平常看着就耐心不佳，关键是他有钱，雇个技术好的拍摄者陪他玩直播不难。

  这一次，直播开启后，小绒毛拍了拍地上的抽纸，奶兮兮的旁白音响起：“今天的直播主题是玩抽纸。本来我想直接把纸一张张抽出来，我看过那样的视频，感觉很解压。可我的人类说，那样很浪费、影响不好，容易带坏小孩子。”

  小绒毛：“我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所以，你们对我此次玩这些纸的方式有什么建议吗？”

  趁着小绒毛在与观众聊天，邢迩回卧室拆开三提纸，抱着其中十七包在保证自己不入镜头的前提下，把它们一一扔入镜头内，让它们和地上原有的十八包混到一起。

  小绒毛中断说话，看着那些纸一包包落地，凶狠地瞪向无视它威胁的邢迩。

  观众：

  “哇，奶凶。”

  “哇，露出小尖牙了。”

  “哇，真的好气的样子。”

  扔完纸的邢迩隔着手机坐到小绒毛对面，开口：“礼物我真的心领一包就好了。”

  小绒毛：“哼！”

  观众：“什么什么？发生了什么？”

  邢迩用自己的手机作为观众也进入小绒毛的直播间，看到其他观众的疑惑，开口让自己的声音在小绒毛的直播间中再次响起。

  邢迩：“猫说，送我十八包抽纸当新年礼物，我说不用了、我留一包意思一下就可以、剩下的抽奖送粉丝吧，然后它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