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想念

  严佘：“可你完全不长个啊。你这个年龄的猫,本该一天变一个样。”

  小绒毛：“喵。”这样最可爱。

  直播观众：

  “啊啊啊，那只猫怎么看起来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说话？”

  “就是在跟那团雾说话啊！”

  “那团雾在动！它在回话！”

  严佘收敛自己的身形，让镜头中不再显出雾气，不过他继续跟在小绒毛身边,时不时跟小绒毛聊几句,让直播观众抓心挠肝：“猫究竟是不是交到了奇怪的朋友？”

  李狸一本正经：“你们才奇怪,猫叫两声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观众：“主播你去看刚刚那段的回放,真的有一团人形的雾气。”

  李狸：“大概是我镜头没擦干净。”

  观众：“现在没有雾了！中途你没换过手机,也没擦过镜头！”

  李狸：“光线原因吧。”

  观众：“还有老头的咳嗽声！”

  李狸：“说了这栋楼里有住人啊，夜间咳嗽有什么可奇怪的？哦,我得小声一点,我来直播没有征求过这栋楼住户的同意，所以只能拍点公共区域，不能吵到住户们休息。这楼的隔音一看就很差。”

  小绒毛也小小地发出一声表达赞同的“喵”。

  观众：“不，主播,你和猫压低声音后,气氛好像更奇怪了。”

  李狸和小绒毛带着观众从一楼走到顶楼，又从顶楼走到一楼。

  慢悠悠的，时不时还停一停，花了近一个小时。

  本来这应该是很枯燥乏味的过程,再加上李狸是第一次直播，观众人数该是可以预见的少,但因为小绒毛的可爱,因为若有似无的诡异,因为碰到了一次住户回家——那场面比人形雾气更惊悚——因为李狸从始至终的淡定，最终的直播效果居然还不错。

  李狸收到了三位数的打赏。

  李狸：“哇，感谢各位的慷慨。这笔钱我一定会用来给猫加餐的。”

  小绒毛：“喵。”

  观众们给李狸提出希望她下一场去的地点：

  “这里,传了好多年有鬼了。”

  “这里，天天都有人听见奇怪的哭声。”

  “新人灵异主播肯定得去一次墓园。”

  “还是去这里吧，这里是官方报道发生过凶杀案的。”

  李狸一一记下，说：“一个一个来，我都会和猫一起去查看的。不过这里先给各位交个底，这个直播间中，我这主播是固定的，但猫不是。”

  李狸：“我的哪只猫朋友想赚外快了，就会来我的直播参与一期节目，当期的打赏我与出镜的猫五五分成。”

  李狸：“但由于猫没法向你们告状，你们甚至分辨不出毛色相近的猫是否是同一只猫，所以，虽然我主观上愿意坚持五五分，可实际上我究竟有没有做到你们很难查证。”

  观众：“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狸：“就想说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相信我的良心。”

  观众们发来一片嘲笑。

  不过之后的日子里，李狸期期换猫、期期收到打赏。

  小绒毛、大黄以及所有上过李狸直播的猫都在猫群中宣传：“那只鬼的分成是真的。只要配合她的直播效果，就能拿到好吃的。”

  一只又一只的猫问李狸：“你需要什么样的直播效果？”

  李狸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回答：“在我的直播中保持干净、漂亮，在阴暗中淡定行走。期间你们可以与鬼交谈。”

  猫发现了重点：“上直播之前必须洗澡呀？”

  李狸：“是的，这一点是强制要求。现在的人类都颜控。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喜欢猫，但其实他们喜欢的只是干净漂亮的猫。一旦猫脏了、丑了、给他们惹麻烦了，他们就嫌弃。”

  有猫没自信地问：“我丑吗？很多人叫我丑猫。你直播时会开美颜吗？”

  李狸：“会适当地开一些，但不会开得太过，因为我还需要你们融入环境、不能在阴森的环境中显得太突兀。我们是灵异类直播，不是低智偶像剧。”

  李狸：“还有，丑也可以成为萌。我已经找到了一些拍摄感觉，请相信我会尽量让你们多赚到打赏的。”

  李狸：“记住，我们的目标不是讨活人喜欢，而是赚钱。”

  猫：“对。人类只是养我们的工具。”

  经常来协助李狸直播、监督她是否守法、并顺便撸猫的林荣箜：“其实，反正我听不懂猫语，反正当鬼调整声音频率后我也听不见鬼语，于是你们发表鄙视人类的言论时，可以不翻译给我听。”

  李狸：“你要听。我们猫猫鬼鬼即使敲诈活人也是光明正大哒。”

  林荣箜：喂，不要学小绒毛卖萌。

  长于卖萌的小绒毛在李狸的存款不减反增之后，意犹未尽地回到了负司。

  小绒毛对负司说：“我还想继续参与灵异直播。看着观众们或真或假地表现出大惊小怪，很有意思。可惜李狸太雨露均沾啦，我在她的直播间没当过几次主角。”

  负司：“哦。”

  小绒毛：“所以我下一场还能继续去可以与鬼搭档做直播的情绪场吗？”

  负司：“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点单了？”

  小绒毛：“问一问嘛，万一呢？我要买后续剧情。”

  这一次的后续剧情很平淡。

  李狸定期直播，猫猫定期上直播，林荣箜等日复一日地上班。

  多年之后，大黄去世。林荣箜升职调入了省局，成为处理灵异事件的专家之一。

  李狸的猫猫灵异探险直播突然连续一个月没有开启。

  那时，李狸的直播间已经颇有名气，期期在“真有灵异”与“你们就是自己吓自己”之间反复横跳，该直播间的停播且毫无解释让很多老观众非常担心。

  已经与李狸成为老朋友的林荣箜，以及省局里的不少灵异专家，连忙去了李狸常待的地方查看。

  专家们看到，李狸的身形变得很淡很淡，她已经拿不起手机了。

  依然穿着红裙、但红得浅淡、再也不会让人联想到血的李狸对大家笑道：“我好像要消失了。这一个月我做了很多尝试，已经确定我这状态不是暂时的虚弱，它是不可逆的。”

  已经能独当一面的卫决说：“是要去投胎、开启新的人生了。这是值得恭喜的事情。你成鬼之后从未做过坏事，还察觉过恶性案件的端倪、救过不少人，你会投一个好胎的。”

  李狸：“我的存款居然没有花完，所以，剩下的钱你们帮我用在猫身上吧。”

  林荣箜：“好。”

  林荣箜协助李狸做了最后一期直播。

  这一期，直播间的主角是“小绒毛”——就是负司员工小绒毛在这个情绪场里使用的壳子。

  在员工小绒毛回负司之后，这壳子依然叫小绒毛，但这位“小绒毛”不会说人话，也不能始终保持奶猫模样，它正常地长大、变老。

  现在已经很老很老，几乎已经走不动路。

  李狸说：“原来让我保持理智地存在这么多年的力量不是我的存款，而是小绒毛。我因它而恢复理智，我也会和它一起去投胎。”

  李狸：“仿佛这只猫用它的一生来温柔地完成了对我的超度。”

  开启最后一期直播后，李狸依然没有出现在直播镜头下，她让林荣箜把“小绒毛”放在婴儿车里，然后由林荣箜推着婴儿车、李狸飘在一旁，到上期观众强烈要求的一个灵异地点逛。

  李狸对已经察觉到气氛异样的观众说：“我的猫要走了，我的直播系列也会就此结束。”

  李狸：“如果还有看过第一期的观众，你们可能会记得那只小奶猫的可爱，这最后一期，也是它。它现在老了，但依然可爱。谢谢大家陪了它一生。”

  李狸这一期关掉了打赏通道，只语带眷恋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对观众们告别。

  最后在现实中，李狸再向一直以来监督她，也帮助她的省局灵异问题专家队伍告别。

  后续剧情到此结束。

  小绒毛问负司：“李狸投胎之后有可能记得她当鬼时的部分片段吗？”

  负司的语气中不带丝毫感伤，它平淡回应：“只说有没有可能，那么有、几率不为零。说不定她下辈子还天生懂猫语。不过那对新一轮人生的她未必是好事。”

  负司：“这辈子珍视的，于下辈子可能只是负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施于人之前也该征得当事人的同意。”

  小绒毛：“我对李狸做的是超度吗？我的超度方式体现了新时代特色吗？”

  负司：“一生只超度一只鬼，新时代要是这么没效率，那应该叫完蛋时代。”

  小绒毛：“我明明就还驱赶过其他恶鬼。省局还给我发了奖状。”

  负司：“你驱赶？那些不都是李狸驱赶、你围观吗？李狸行事虽然平和，但本身力量足够强，有她在的地方其他鬼没胆子肆虐。”

  小绒毛：“我开始想李狸了，和想乐乐、想邢异一样想。”

  负司：“随着你们走过一个个的地方，你们必然会遇见一个又一个让你们感到不舍的生物以及非生物。他们组成了你们的记忆。”

  负司：“你们因记忆而拥有越来越强大、越来越丰富的能力，也因为记忆而背负起越来越沉重的担子。直到有一天，你们背不动、过分疲累，然后辞职、消散、归零，重新开始。”

  负司：“死亡对于生物真不算是坏事。只要是以不违背能量循环规律的方式死，那么死亡便可以让生物以不同的形态走得更远。在应该死时不死，才会从根子上摧毁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