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就没有一个清白无辜的……
作者:星陨落      更新:2023-08-21 13:09      字数:3920
  一个现象之所以能够维持那么久,一定是它暗中的力量大的超乎想象。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为什么能够做到只手遮天,并欺上瞒下?

  下面的是百姓们,对待朝廷政策不懂情有可原。

  可是县令上面的官员,就不信没有发现问题的。

  可是他们也没有作为。

  诚然直接贪污的官员可恨,但是冷眼旁观和助纣为虐的官员,同样是恶。

  对于朝堂百官而言,西北偏僻县城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以他们的职位,处理的无一不是朝中大事。

  是以当第一天,池云亭在朝堂提出这件事,朝臣们还不以为然,“陛下,县城发展不起来,未必是历届县令的原因啊。”

  “也许是地势导致,让那处穷山恶水,历届县令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能在京城为官,并位列朝堂的,就算那个县令想要贿赂,也不可能贿赂的到他们,所以京城官院基本不会和那个县令扯上关系。

  可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会有官员为那几个县令说话?

  这就扯到官场一个常见现象了:官官相护。

  身处官场,手上真正干净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官员,或多或少都有灰色见不得人,无法拿到明面上的收入。

  而那些县令的贪污行为,说白了在官员中十分的常见,只是因为那些县令所在地方小,他又做的太明显,这才能一眼发现。

  只是就算把这件事捅到明面上,朝臣们也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是为了那几个没打过交道的县令,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今天他们不为他们说话,他日也将没人为他们求情。

  所以池云亭就觉得朝臣们很聪明呢,在没损害到他们的利益,哪怕是虾米大小的官员,他们也不会轻易舍弃,而是会选择维护,这就是那股包庇纵容那些官员的力量,很难以置信是不是。

  毕竟那些县令贪污的钱,亏损的只是朝廷和百姓的,又没亏损到他们头上,很多时候他们甚至还能得利,他们当然愿意大度了。

  “这件事真相如何,爱卿们何必如此急着下定论,这样,就先着户部和刑部的人去查查吧,朕绝不会让人冤枉朝中任何一个爱卿。”池云亭面上带笑道,心中却十分冷凝。

  所谓贪污从来都不是单独存在,贪污必定伴随执政的腐朽,要不然贪赃枉法,怎么会是一个连在一起的词语。

  至于池云亭为什么没有立即发作,说查证后要给对方定罪,当然是因为当朝律法对贪污受贿一罪判的很轻,这是一群士大夫制定出来的律法,他们自然不会勒紧自己脖子上的枷锁。

  池云亭的态度让朝臣们有些忐忑,他们当然知道自己和池云亭这个帝王的立场不一样,可池云亭提出这件事,却没有立即发作对方,这就出乎他们的预料了,不过结果有利他们就行了。

  无独有偶,天下之大,怎么可能只有一处明目张胆的贪污腐败,周生所在的县城,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引出更多,更多贪污罪的引子。

  如果一个小小县令贪污,在朝堂掀不起多大风浪,那比县令职位更高的官员们,甚至朝堂手握大权的重臣呢?

  其他地方的人,就算心有正气,也对池云亭这个帝王没有足够的信任。

  毕竟他们距离池云亭太远,根本不楚池云亭这个帝王的性格,万一帝王觉得他们的事不算事,根本就不想管呢。

  而周生的证据,则是给天下人一个信号,这个消息还没传出去多久,就有人陆陆续续的站出来的状告本地官府不作为,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之流,比比皆是。

  最先站出来的自然不是敢和时代抗衡的勇士,而是池云亭安排的人。

  毕竟事情的最开始,肯定需要有人带头,这样其他人才能知道以后怎么做。

  刚开始这事还只是一件两件,涉猎的不过知县、知府,可是随着时间过去,所牵扯出来的官员级别越来越高,已经到群臣再不能装聋作哑,和稀泥的地步。

  当月,这些同类型的事件,就在每月邸报占了一页版面。

  邸报内容实时报道,并没有明显的偏向和定论,饶是如此,依旧让拿到邸报的官员们心里微微咯噔一下,心头浮现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因为邸报上居然带上了那些官员的大名。

  无论这些罪名最终是否证实,都会给这些官员的官场生涯蒙上一层看不见的灰影,影响他们的政治生涯。

  当即就有在朝堂上说的话的官员向池云亭奏请,责令礼部官员余川回收这期的邸报,把内容整改。

  “陛下,邸报流传天下,范围之广,待他日证实有些官员是清白之身,届时他们的名声已污,这让那些官员如何自处啊?”朝臣情真意切道。

  他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人罪证确凿的贪污,但是他可能想不到,但凡是上了这期邸报的官员名字,就没有一个无辜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足够震撼人心。

  邸报并不是官员们所有,官员们只占邸报发行量的七八分,剩下的邸报则送到一些德高望重,具有一定社会地位话语权,和真正刚正风骨的人手中。

  也就是说,邸报的内容虽然是面向官员,讨论的国家大事,但是并不会向民间特地隐瞒。

  一个人想要隐瞒容易,十个人呢,一百个人呢?

  哪怕是这个国家团体力量最强的士大夫阶级,也无法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做了坏事,却又怕别人戳脊梁骨,怎么想的这么美呢。

  “余川他毕竟是朕提拔的人,这次的事的确是他做的太冲动,这样,等到事情查清,下期邸报,朕会亲自下旨恢复那些官员的名誉,卿看如何?”池云亭道。

  “这,太劳烦陛下了吧。”官员被池云亭的诚意弄得一窒,感受到池云亭的郑重。

  难道真的是他们多想了,这件事只是余川一个人的主意,陛下先前并不知情?

  毕竟这可是陛下啊,万万人之上的陛下,有帝王亲自为他们澄清,那些官员还惧什么污名。

  池云亭的话暂时打消官员们的疑虑,他们甚至有些期待池云亭下期邸报兑现承诺,这样一来,间接落了陛下面子的余川,哪怕对方和陛下相识于微末,这次的事也得让余川脱层皮给个交代。

  只是官员们不曾想,他们这边想努力给他们洗清污名,那些官员却那么的不争气,下面呈上来的把柄居然都是真的,你但凡有一个清白的,他们的脸也不至于被打肿。

  当月,那些上了邸报的官员自然也看到了那些信息,别人不清楚他们做的事,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清白,他们难免方寸大乱,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过街老鼠,天大地大,却让他们无处躲藏。

  毕竟邸报面向整个天下,一想到自己的老脸在所有同僚面前丢尽,他们就恨不得晕死过去。

  等反应过来以后,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去找自己的靠山想办法,或者第一时间转移赃款。

  却不想户部和刑部的人早就在他们家门口守株待兔,直接来了个人赃俱获。

  户部负责清点他们的赃款并登记在册,刑部则负责审问。

  出动的虽然是平王和户部侍郎陆泉的下属,可是证据却把那些官员钉的死死的,这让那些还想为他们开脱的官员,也再说不出话来。

  他们恨那些人不争气,但凡他们再谨慎些,处境也不会变得如此被动。

  周生县衙的县令也被户部和刑部的人带走,户部和刑部的人日夜兼程,就连这个极为偏僻的小县城都没有落下。

  被户部和刑部人带走之前,县令猛地看向周生,死死的抓住周生的手,眼睛红道:“是不是你?我知道是你做的。”

  “但既然是你,那你也一定知晓我昧下的银子和前几任县令没法比!”周生县令十分委屈的大声道,对周生怨恨不已。

  凭什么,他是才调来这里不久的新县令,纵使贪污了一点钱,可是跟前几任的县令相比,他就是小巫见大巫。

  可为什么周生不去举报那些官员,反而只盯着他?周生一定想把他弄下去,想对他取而代之!

  “大人,到了现在这一步,你们都还想比烂吗?”周生叹道。

  他力气不比对方小,直接挣脱对方的手,对县令道:“大人放心,前几任县令大人会一起进去陪你的,我向你保证,他们一个都不会少。”

  诡异的,县令心头居然感觉到了一丝安慰。

  本县前几任县令要么已经调去别的地方任职,要么已经告老还乡,不过他们都有户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还在为官的,刑部直接带着池云亭的手令,当场罢免对方,告老还乡的,则是让本地官府大张旗鼓,带着人前去辅佐办差。

  那场面怎么说呢,简直老脸丢尽,声誉尽毁,并遗臭万年,让后世子孙脊梁骨一辈子都无法直起来。

  有任县令年纪大了,从县城卷了一笔钱,就向朝廷辞职回乡颐养天年,做了一个官绅,他家乡地方不大,十里八乡的,日子过得别提多风光。

  至于其膝下,更是儿女成群,户部和刑部找去的时候,对方正在指导自己儿孙努力科举,但凡他家里再出一个官员,绝对能让他家中富贵再上一层楼。

  至于贪污所在县城银两一事,可谓他平生得意事之一,毕竟他要是老老实实的为官,就那点俸禄怎么支撑的起他偌大家族的开支,更何况让他舒舒服服的颐养天年。

  现在他的吃穿用处,无一不是在任偷偷摸摸挖朝廷墙角得来的,尝到甜头的他还想如法炮制,把这个办法传承给自己的儿孙们。

  却不想他安安稳稳了十几年,临了都快进棺材了,居然还有事发,被朝廷秋后算账的一天。

  户部和刑部,还有本地官员们刚过来的时候,老官绅的儿孙们熟练的笑脸相迎,“大人们可是要见我家老太爷?稍等,我们这就去通报。”

  却不想往日和他们老太爷关系不错的县令闻言非但没有接话,反而面色通红,连连咳嗽。

  老官绅退下多年,又过年迈,对于朝廷新弄出来的邸报不感兴趣,毕竟他不觉得那高高在上的邸报和他这个快要死的老家伙能扯上什么关系。

  原本本地官员们还心有点侥幸心理,毕竟他们是老官绅的官场晚辈,平时也有几分面子情,老官绅多少在本地也有点名气,他要是真被定罪了,他们本地官府脸面也不好看不是。

  可要真的罪证确凿,他们也绝对不会为老官绅牺牲自身的前途,甚至恨不得把和老官绅曾经的交情撇的干干净净,就怕沾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