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挣扎
作者:青木源      更新:2022-10-10 05:07      字数:11006
  半夏闻言,半是惊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眼眸乌黑清澈, 看的屈眳蹙眉, “走了。”

  半夏到堂上, 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 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 “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 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 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 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 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 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 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 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 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 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亲,那和苏己有何关系?”屈眳问。话语打断了屈襄对半夏的注视。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禀告国君,让祭祀退后。”

  不然一国之君亲自祈雨却没有半点动静,到时候人心惶惶,场面不容易收拾。

  “这几日会一直如此么?”屈襄问。

  “近三日的确这样。”半夏回话的时候,声调里稍稍露出点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半夏迟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还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过了这段时候总会下雨的。”

  天气问题,现代也不能解决,比完全靠天吃饭的古代,现代还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闻,干旱严重的时候的确非常严重,但不会一直保持干旱的状态,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雨。

  只是这里比较麻烦,没有蓄水的水库,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剧减少,就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苏己,若是有雨,你能马上知道。是吗?”屈襄问。

  半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屈襄颔首,“既然如此,你暂时进一趟渚宫。”

  屈眳愣住,而后吃惊道,“父亲!”

  屈襄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看向屈眳,“你陪着她去吧。”

  “渚宫里正好缺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她觉察出何时下雨,报知于国君。也是一件功劳。”

  屈眳当然知道父亲的用意,“只是渚宫之内巫人甚多,父亲把她进献入宫,没有太多益处。何况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雨,若是时日太长,就算之后被苏己说出下雨之时,也得不了多少国君的欢心。”

  渚宫是楚王居住的宫室,渚宫里人物众多,派系复杂。他出身屈氏,原本就身份高贵,加上有屈襄的势力,他哪怕在渚宫里呆上多久都没有关系,但是苏己孤身一人在楚国。渚宫内,别说出身苏氏的大夫了,就连出自苏氏的一个妾侍都没有。

  那些巫人他是知道的,最是看中自己所为的和鬼神沟通之力。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以巫为业,要是被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给抢了先,在渚宫里又没有任何根系,恐怕到时候会被这些妒火中烧的巫人如何对待,都不知道。

  即使屈氏在渚宫有权势,也不一定事事都能护她周全。

  屈眳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屈襄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半夏吊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去了。

  屈襄又道,“苏己若是感觉到甚么,一定不可隐瞒,必须如实上报。知道了?”

  “是。”半夏道。

  从屈襄那儿出来,半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已经被抽完了。走路的时候脚下轻飘飘的,屈眳看着她魂不守舍,眼神迷茫。知道她是被吓得有些厉害了,眉头蹙起,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她脚下一软。

  半夏急促的低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稳好身形。学舞蹈的时候,不小心摔一下什么的,司空见惯,她脚下踩稳,身形歪了半边下去,可整个人已经好好稳在那里了,没有摔下去。

  她还没抬头,就见到面前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扶在她的手肘上。

  半夏轻轻的咦了一声,她慢吞吞的站直身子。屈眳看着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他抬眼瞥了一眼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该给你找个傅姆了。”

  半夏满脸迷茫,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屈眳却已经抬了头,“连路都走不好。你若是真进了渚宫,恐怕还没过一日,就要遭人耻笑。”

  “说起这个。”半夏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感激的笑,“刚才谢谢你了。”

  她不知道屈襄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是屈眳开口,恐怕她就要真的被送过去了。

  人不生地不熟已经够惨了,要是还去个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半夏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谢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是真的要去了。”

  此刻阳光正盛,炽热的阳光落下来,照在她的眼眸上,被照的浅浅的,却一眼能望到底。

  他蹙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些心烦意乱。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向父亲进言?”他转身过去不看她。

  连声音都莫名的冷了下来。

  半夏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话还是做错事了。原本刚刚还好端端的,现在一下就冷漠了起来。

  她惹他不高兴了?

  可是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嘛。

  “你现在去渚宫的话,除了给父亲,还有屈氏丢脸之外,还能有甚么?”屈眳说着,给她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

  而后拂袖而去。

  半夏呆呆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怎么踩着这位的尾巴了。她明明没说什么啊,她只是在道谢而已。

  还有,给屈氏丢脸是什么?她好像和屈氏没什么关系吧?就算丢脸,也是丢她自己的啊?

  屈眳脚下走的飞快,走了一段路,听到身后并没有声响,脚下迟疑的一顿,微微侧头过去,并没有见到她的人。

  难道她还真的傻兮兮的站在太阳底下曝晒?

  这个天,别说是娇弱的女子,就是他,站久一点就会头晕目眩,还会流鼻血。

  真是个呆子!

  他叫过一个竖仆,让竖仆去把半夏带回住所,话语吩咐到一半,他干脆自己回过头去找她。

  半夏自己走到木廊上,往回路走。

  还没走多久,就见着屈眳半路折返,她站住,不知道拿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屈眳见她老老实实走有遮挡的木廊,上前几步,上下打量她一下,目光触及她汗湿的发鬓,掉头过去,“走吧。”

  半夏不明白他明明走了又半路回来,她过了一会,小声道,“只要我感觉到会下雨,一定会马上告诉你们的。”

  屈眳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下,“如此最好。”半夏闻言,半是惊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眼眸乌黑清澈,看的屈眳蹙眉,“走了。”

  半夏到堂上,见着屈襄站着一丛铜灯枝前。

  他听到一旁的竖仆禀告,看了一眼站着的年轻女子。

  屈眳抬手对屈襄一拜,“父亲。”

  半夏在屈眳面前并不怎么讲究规矩,但到了屈襄面前不敢放肆,她规规矩矩的给屈襄行礼,而后站在那里听后屈襄吩咐。

  屈襄抬眼看了半夏一眼,那一眼看的半夏心里恨不舒服,却没办法躲,只好垂了头。

  “后日还是晴日么?”屈襄问。

  “是。”

  屈襄拧眉,他伸手,拿住两条处理的光滑的竹篾,轻轻往铜灯枝上的烛火上一按,烛火就灭了。

  “父亲。”屈眳侧首看了一眼半夏,见到她垂首站在那里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出了甚么事吗?”

  从父亲这里早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也可以早早退下。

  “国君要亲自祭祀鬼神祈雨。”屈襄说着,手里的竹篾又一下摁在精致小巧的灯盏上的火苗上。

  “前段日子渚宫里的大巫亲自祈雨,但是没有半点作用。”屈襄说着,蹙起眉头。

  渚宫大巫亲自祈雨,场面自然不同于平常的日享或者是月享。甚至拿了人牲,以人血来进献天地鬼神,也没有见到有任何的作用。

  那场祭祀屈眳也知道,甚至还亲自去了。他想起那遍地的鲜血,和人牲临死时候的惨叫,眼神平静,没有半丝波动。

  “国君亲自来的话,如果有个偏差,恐怕国君会不悦。”屈眳道。

  屈襄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何止不悦。东皇太一等神祗每日国君都令人专门祭拜,若是国君出面都不能解决,那些巫人不能祈雨,算是鬼神看不上他们,如果是国君,到时候盛怒之下,谁遭殃也是说不准的。”

  屈襄嘴里说着担忧的话,但面色平静无波,寻不出半点担忧的神色。

  他看向半夏,半夏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把头深深垂在胸前。屈襄的目光比十五岁的屈眳有压迫力的多,哪怕他什么话没说什么话也没做,就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她忍不住从心里战栗。

  “为了此事,莫敖也四处忙碌。”屈襄说着,把手里的竹篾放下来。

  “苏己,你能得知鬼神之意,难道这段日子,真的只有晴日了?”

  人只能看天上,才能知道眼下是如何。几日之后是晴是雨,那都是鬼神之意。鬼神的意思可以通过巫人来传达,可是现在看起来鬼神也是有喜好,巫人们给出的鬼神之意,有时候灵验,但更多的时候无用。

  一个女子,不是巫人,虽然来路不明,但有姓,算是贵族。哪怕不知道怎么出现在楚国境内,勉强还算是有身份之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说出的预测,远远比那些巫人要灵验的多。

  这让他不禁猜测,这个苏己是不是才是鬼神钟爱之人,不然为何别的巫人虔诚的烧灼龟甲,显然各类血牲也换不来一句实话。

  她不像其他巫人一样,需要龟甲之类的东西,这些似乎是她天生就有的本事。

  屈襄看她的眼神不由得深了几分。

  半夏被看的惶恐不安。

  “父亲,那和苏己有何关系?”屈眳问。话语打断了屈襄对半夏的注视。

  屈襄看向屈眳,“既然是晴日,那么就禀告国君,让祭祀退后。”

  不然一国之君亲自祈雨却没有半点动静,到时候人心惶惶,场面不容易收拾。

  “这几日会一直如此么?”屈襄问。

  “近三日的确这样。”半夏回话的时候,声调里稍稍露出点害怕。

  “但是三日之后就不知道了。”半夏迟疑了下,害怕是害怕,可是嘴上还是道,“不可能一直干旱吧,过了这段时候总会下雨的。”

  天气问题,现代也不能解决,比完全靠天吃饭的古代,现代还能用科技手段。她想起那些新闻,干旱严重的时候的确非常严重,但不会一直保持干旱的状态,过一段时间,就会有雨。

  只是这里比较麻烦,没有蓄水的水库,一旦河流水流量急剧减少,就会带来很大的损失。

  “……苏己,若是有雨,你能马上知道。是吗?”屈襄问。

  半夏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屈襄颔首,“既然如此,你暂时进一趟渚宫。”

  屈眳愣住,而后吃惊道,“父亲!”

  屈襄没有给他任何反对的机会,他看向屈眳,“你陪着她去吧。”

  “渚宫里正好缺这么一个人,到时候她觉察出何时下雨,报知于国君。也是一件功劳。”

  屈眳当然知道父亲的用意,“只是渚宫之内巫人甚多,父亲把她进献入宫,没有太多益处。何况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雨,若是时日太长,就算之后被苏己说出下雨之时,也得不了多少国君的欢心。”

  渚宫是楚王居住的宫室,渚宫里人物众多,派系复杂。他出身屈氏,原本就身份高贵,加上有屈襄的势力,他哪怕在渚宫里呆上多久都没有关系,但是苏己孤身一人在楚国。渚宫内,别说出身苏氏的大夫了,就连出自苏氏的一个妾侍都没有。

  那些巫人他是知道的,最是看中自己所为的和鬼神沟通之力。这些人都是世世代代以巫为业,要是被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给抢了先,在渚宫里又没有任何根系,恐怕到时候会被这些妒火中烧的巫人如何对待,都不知道。

  即使屈氏在渚宫有权势,也不一定事事都能护她周全。

  屈眳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屈襄点点头,“那就再等等吧。”

  半夏吊起来的心,终于可以落回去了。

  屈襄又道,“苏己若是感觉到甚么,一定不可隐瞒,必须如实上报。知道了?”

  “是。”半夏道。

  从屈襄那儿出来,半夏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力气已经被抽完了。走路的时候脚下轻飘飘的,屈眳看着她魂不守舍,眼神迷茫。知道她是被吓得有些厉害了,眉头蹙起,想要开口说什么,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她脚下一软。

  半夏急促的低叫了一下,然后迅速稳好身形。学舞蹈的时候,不小心摔一下什么的,司空见惯,她脚下踩稳,身形歪了半边下去,可整个人已经好好稳在那里了,没有摔下去。

  她还没抬头,就见到面前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还差那么一点点,就要扶在她的手肘上。

  半夏轻轻的咦了一声,她慢吞吞的站直身子。屈眳看着自己已经伸出去的手,他抬眼瞥了一眼她,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该给你找个傅姆了。”

  半夏满脸迷茫,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屈眳却已经抬了头,“连路都走不好。你若是真进了渚宫,恐怕还没过一日,就要遭人耻笑。”

  “说起这个。”半夏说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感激的笑,“刚才谢谢你了。”

  她不知道屈襄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是屈眳开口,恐怕她就要真的被送过去了。

  人不生地不熟已经够惨了,要是还去个完全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地方。那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想着,半夏的笑容里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谢谢你,我知道要不是你的话,恐怕我是真的要去了。”

  此刻阳光正盛,炽热的阳光落下来,照在她的眼眸上,被照的浅浅的,却一眼能望到底。

  他蹙眉,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有些心烦意乱。

  “你当真以为我是为了你,才向父亲进言?”他转身过去不看她。

  连声音都莫名的冷了下来。

  半夏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话还是做错事了。原本刚刚还好端端的,现在一下就冷漠了起来。

  她惹他不高兴了?

  可是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嘛。

  “你现在去渚宫的话,除了给父亲,还有屈氏丢脸之外,还能有甚么?”屈眳说着,给她一个十分嫌弃的眼神。

  而后拂袖而去。

  可是她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嘛。

  “你现在去渚宫的话,除了给父亲,还有屈氏丢脸之外,还能有甚么?”屈眳说着,给她一个十分嫌弃的眼。。

  她不知道屈襄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但潜意识里觉得,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是屈眳开口,恐怕她就要真的被送过去了。

  渚宫君夫人宫室内,此刻死寂一片,君夫人季嬴高坐在上首,她死死看着下首的蕙,脸色极其难看,“你刚才说甚么?!”

  蕙跪在席上,灰头土脸,“夫人,夫人,婢子,婢子……”

  “说!再说一次!”季嬴厉喝。此刻季嬴已经没有了年幼的稚嫩,只有身为君夫人的高高在上的威严。

  季嬴那一声厉喝,喝得蕙整个人都跪伏在地上,她浑身瑟瑟发抖,头一次领会到了甚么是自小养成的威压。

  蕙站起来,跪在冰冷的地上,她觳觫不已,以头叩地,“君夫人息怒,婢子一时糊涂,勾结了左尹府邸里的侧室,想要想要谋取苏己的性命。”

  蕙原本派傅姆和左尹府上的巴姬接头,谁知道人才到哪里,就被出现的左尹家臣带人给抓了。

  蕙也是等了两日,都没有等回傅姆,才知道大事不好。

  贵族女子不管在哪里,身边都会有傅姆跟随,傅姆一日两日不在身边,还好解释,但是时日一长,她将如何向别人说明?而且傅姆已经落入左尹之手,到时候自己所做之事,肯定要暴露出来,到时候,要怎么办?

  蕙想到这里,发现左右都是要被楚王知道,与其被左尹上报,那还不如她痛快一些和君夫人自首,至少她和君夫人是一体,若是她有事,君夫人也有牵扯。

  季嬴的脸色极其难看,她盯着下首跪着的蕙,“你做了这样的好事,现在才来找我?”

  蕙听了,下跪叩首,“君夫人,君夫人婢子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你就干出这样的事来!我秦国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季嬴大发雷霆,她气的浑身颤抖,“我们来楚国,不是为了让你在渚宫兴风作浪的!此事左尹恐怕已经知晓,后宫妇人和卿大夫家的侧室勾结在一块,谋害人性命,万一让国君知道,你觉得还有你的退路吗?”

  蕙当然知道,所以她才来找君夫人季嬴,看她有没有任何的好办法。

  “婢子知错了,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蕙跪伏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还有下次!”季嬴从席上腾的站起来,她面色极其难看,两眼狠狠的剐在蕙的身上,恨不得把她给剐掉几块肉下来。

  一开始季嬴就已经屏退了左右,偌大的宫室内季嬴的怒喝在宫室之内回荡。

  蕙匍匐于地,冷汗如雨。她一向在心里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季嬴这个君夫人,她也曾在心里想着如果季嬴不是国君之女,恐怕这君夫人之位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年纪这么小,甚么都不会,甚至连楚王的欢心,都不知道去争,只是干坐在那里替秦国坐着君夫人的位置而已。

  一个甚么都不懂的雉女,在她看来,不过就是顶着个君夫人的名头罢了。现在蕙发现自己以前全错了,错的离谱。

  季嬴年幼,不得楚王欢心,是没有错。但她此刻展现出来的威严,绝对不是一个只会吃吃玩玩的雉女所能有的。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要毁了秦楚的结盟,叔父怎么送上你这等愚蠢之人!”季嬴厉喝。

  蕙被季嬴的气势所压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若不是季嬴端着架子,不屑于管楚王内宠,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毕竟君夫人还有整个秦国作为靠山,她一个陪媵,没有季嬴那么大的颜面,哪怕楚王看在她是夫人陪媵上,对她以礼相待,那也没太大用。

  蕙几次想要把自己苦衷说出来,可是刚抬起头,就被季嬴锐利如刀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婢子,婢子短视。”说完,蕙跪在地上,任凭地砖上凉意沁入肌肤。

  “求夫人看在婢子父亲的颜面上,救婢子一条性命!”

  季嬴恨不得叫人把面前的蕙给拖出去。嫁来楚国之前,君父和母亲就告诉过她,她的任务就是维持住秦楚结盟,所以为了秦国,她绝对不能让楚人把她送回雍城。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恪守一个夫人该有的职责。

  谁知道回蕙贪图楚王的那点恩宠,竟然捅了这么大的娄子!

  蕙一边哭诉,一边匍匐在地,不停的叩首。很快额头上就破了皮,血流了满脸。

  “我亲自去和国君说,此事左尹是不会替你他瞒着的。”季嬴想了一下,“我带着你亲自去和国君请罪。”

  “夫人!”蕙尖叫一声,“夫人如果和国君说了此事,恐怕婢子性命不保!”

  季嬴不在乎楚王的恩宠,但是她却在乎,她在一旁看到楚王对苏己如何喜爱,所以一想到楚王可能会有的雷霆震怒,蕙就瑟瑟发抖,几乎要晕死过去。

  季嬴瞪住下面跪着的蕙,她头一次觉得,这个陪媵可能也就是年岁比她大些而去。

  “那你为何要和我说起。”季嬴已经被蕙气的无话可说,她对楚王宠爱谁并没有多少关注,甚至楚王甚是喜欢宠爱的苏己,她也很喜欢。

  她扶住额头,过了好会,她缓缓开口,“国君到时候一定会知道,你是想我给你求情吗?”

  蕙嗫嚅了几下,不敢明说季嬴已经猜中了,季嬴看见越发愤怒。此刻外面响起寺人的声音,“夫人,国君请夫人过去一趟。另外,国君还说了,请夫人带上叔嬴。”

  蕙听到寺人的声音,如同一桶冰水从头上浇下来。她惊慌失措的看向季嬴。

  季嬴让外面的自己的傅姆还有侍女等人进来,为自己整理着装。

  “你现在怕了?”季嬴冷冷凝视着地上的蕙,“当初做下这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蕙不敢答话,只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季嬴带着蕙去见楚王,见到左尹屈襄从宫室里出来。左尹屈襄是出了名的正气凛然,此刻他原本就锋利的棱角更加刚硬,站在那里看一眼,都觉得他此刻锋利如刀。

  “左尹。”季嬴停下来,她看了一眼屈襄。

  屈襄对季嬴颔首示意,他眼眸扫过季嬴身后的蕙,瞬间目光凛冽。

  蕙低头耸肩躲在季嬴身后,想要季嬴多为自己挡住些许怒火。

  但是季嬴毕竟只有那么高,一个幼女哪里又能替一个十六七的女子完全挡住旁人的怒视。

  幸好左尹并没有久留,给季嬴行礼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

  季嬴带着蕙进入楚王宫室。宫室两女都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是这一次,蕙浑身颤抖,嘴唇发白。

  楚王坐在漆案后,他看着面前的简牍,低头似乎是在考量什么。一直到季嬴行礼,他才抬头,“夫人来了。”

  他的语气很淡,淡得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暴怒,还是根本无所谓。

  但就是那淡淡的,毫不经意的口吻,却让季嬴后脖子上的汗毛瞬间倒竖。

  王者之怒,不必和庶人一样,怒目圆睁,捶胸顿足,哪怕半点怒容都没有露出来,都能让人如掉冰窖里。

  “寡人请夫人前来,夫人可知寡人是为了何事请夫人过来的?”楚王一边问,一边看手上的简牍。

  季嬴看了一眼身后的楚王,“还请国君明示。”

  楚王抬眼,他看了一眼站在季嬴身后的蕙,“哦,是真的不知道?”

  季嬴刚要开口说话,楚王抬手,“左尹府邸上发生了一些事,原本以为是妇人小事,谁知道,事情远远超过左尹的预料之外。所以左尹告诉了寡人。”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蕙两腿一弯,咚的一下就跪倒在地上。

  “国君,婢子是一时糊涂!”蕙哭出了声。

  季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她回眼过来,正要和楚王说话,见到楚王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夫人知道?”

  话语尾音上扬,带着莫名的情绪,季嬴神色一肃,“妾身也是刚刚才知道,叔嬴将她所为告诉妾,妾正要打算带她来向国君请罪。”

  楚王两手环在胸前,“哦,夫人真的知道叔嬴做了甚么事?”

  他的目光在季嬴的脸上转了一圈,看向蕙,“你自己说说,你到底做了甚么。”

  楚王的目光极具压力,那目光似乎有千钧重,沉沉的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完全喘不过气来。

  “说,叔嬴,说说你到底做了甚么,当着寡人的面,再好好说一遍。”

  蕙跪在地上,浑身上下抖若筛糠。

  她支撑不住,把自己嫉妒苏己,所以想要除去她,故而让傅姆和左尹府上早已经对苏己不满的巴姬联手。诸多事项如同倒豆子一样的说出来。

  季嬴听自己陪媵说起如何打算害人,站在那里只觉得满心的难堪,她正欲和楚王请罪,却听到楚王说,“没别的了?”

  蕙从地上抬头起来,满脸惊慌,“婢子所做的一切,婢子已经都说了。”

  “没有漏掉甚么?”楚王继续问,他高坐在上,“例如,你的傅姆和晋人相通……”

  楚王话语一出口,季嬴的脸色大变,她转头看向蕙。而蕙也是呆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你难道还不知道?你那个傅姆还在秦国的时候,就已经和晋人私通,她自己说了,受那个晋人蛊惑,怂恿你对苏己下手。另外傅姆在渚宫之中,也还不知有没有将渚宫内之事,告知她那个情郎。”

  这罪名太大了,蕙张了张嘴,整个人似乎都已经懵了。

  季嬴猛地看向楚王,“国君,叔嬴此人妾身知道,好妒且愚钝不堪。但是任由傅姆私通晋人,纵容傅姆向晋人送楚国消息,叔嬴没有这个胆量也没有这个能耐!”

  季嬴向楚王又走近几步,“秦楚结盟,寡君是真心实意,所以才将妾身送了过来。秦国已经受了晋国几次诓骗,和晋国练手,又有甚么好处?”

  楚王看了季嬴一眼,眼底里有些钦佩。到了这个时候季嬴所思所想,全都是秦国。

  当他看向蕙的时候,目光蓦地冷了下来,冰冷刺骨。

  蕙因为惊惧,此刻瘫倒在那里完全不能动。

  “环列之尹。”楚王突然出声。

  守在外面的环列之尹应声而入,站在楚王面前,楚王指了指下面已经瘫倒在地的蕙,“把她给寡人看押起来,没有寡人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她。”

  环列之尹领命,外面进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瘫坐在地上的蕙给架起来就往外面拖。

  原本呆滞的蕙在被人拖出去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她尖叫挣扎,挣脱手臂上的桎梏扑到楚王面前,“国君,婢子真的不知道傅姆和晋人有私,婢子也是因为嫉妒,一时失了神智才做下如此错事。都是因为婢子太过爱慕国君了,求求国君,饶了婢子吧!”

  楚王冷冷的看着她,“叔嬴,寡人从来没有亏待你,你做出这等事来,叫寡人如何饶了你?”

  他说完,一挥手,蕙两臂被人稳稳制住,整个人被架起来,拖了出去。

  蕙尖利的哭喊一路远去。季嬴站在那里,呆愣的看着楚王。

  过了好会,等楚王重新看过来,季嬴才张开了口,“国君。”

  楚王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语,“寡人知道,此事和夫人没有关系,夫人也不知道叔嬴所做之事。”

  “那……”

  “夫人自己也说了,秦国之前被晋国戏弄,怎么可能再和晋国联手。”楚王笑了下,他的笑容比之前已经褪去了怒意,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

  但是季嬴浑身依旧紧绷,她已经在在楚王身边一段时日了,也能摸清楚楚王的一些情绪,此刻的楚王并不像他现在表露出的那样,心里恐怕依然是怒火高涨。

  “夫人回去吧。”楚王见季嬴还想说什么,直接开口道。

  季嬴张了张口,还是没能继续说下去,她屈膝对楚王一礼,退了出去。

  季嬴一走,楚王面上布满了阴郁,他叫过小臣,“去和环列之尹说,好好给寡人查!不管牵连到谁,全都给寡人挖出来!”

  半夏不知道现在渚她不想去渚宫,而楚王也没有召见她,干脆就爱家里偷懒。一直到屈眳过来找她。

  身上。渚宫,而楚王也没有召见她,干

  渚宫,而楚王也没有召见她,干脆就爱家里渚宫,而楚王也没有召见她,干脆就爱家里偷懒。一直到屈眳过来找她。

  身上。

  偷懒。一直到屈眳过来找她。

  身上。

  那体重沉沉的,幸好半夏一条腿叉出去,稳定好了重心,要不然就两个

  竖仆们七手八脚的把屈眳给抬到屋子里,把衣裳给脱了,才发现,原来他腰侧也有一道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