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事情实在不少，一件接一件，让路奕忽视了一个关键的地方。牵着普露托的这笔债，实际上是他们和古书一起承担的。总数甚至高达六十多万……

  “我知道啊。”古书倒是很平静，“毕竟是咱们一起欠的。”

  “你自己个儿有办法吗？”

  “厚脸皮的异乡人，还好意思问我，也不想想这欠款怎么来的……算了，毕竟是我把你拉到这个世界的，我们彼此彼此。普露托她能接受等价物，所以没什么问题。”

  “哦，那就——等等，能接受等价物的？”路奕一惊。

  他本以为像那样的债主，只会接受黄金什么的。毕竟人家掌管着世间财富的起源，那个叫做黄金之乡的神秘之地，他们也不是没拜访过人家的宝库，里头堆积如山的黄金，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结果人家收等价物的？

  要是早知道……多半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死者之牢里还堆着几条冬雪长毯，要不是没路子卖掉，也不至于一条当鸢尾兰的坐垫，一条被比安卡拿去当睡垫，还一条被路奕丢到马车上做装饰……

  “所以，想好了吗？还想换成什么？”无名氏问。

  “会长，我曾经见过为你效力的采购员。除了收集舶来品钱币之外，她还在收集古旧的书，我是……正儿八经的那种。总之，这种书籍可以从你手中得到吗？”

  “这的确是我的藏品之一，所以，价格会很高的。”

  无名氏见路奕没反悔，便走到了屋子的角落。木质的书架上，满满当当摆着很多东西，但不是路奕想要的古老诗集。这里不是无名氏的住所，因此，摆在上头的不过是收藏品目录。

  一本本厚实的书，每页都记载了她的藏品名录。

  即便如此，宽大的书架却被它们堆得满满当当。

  无名氏取出了其中的一本，翻到空页，用羽毛笔蘸了墨水，先写上了这次和路奕的交易收获，随后才找出了路奕感兴趣的那部分名录。

  几本砖头般的书，砸在了桌子上。

  她笑着介绍：“喏，这都是古老书籍的书籍目录。诗歌、魔法书篇。”她特意加以补充，眼睛里闪着洞悉一切的从容。

  听到这不对劲的话，古书立刻把躺着的自己竖了起来，鸢尾兰也将目光从那堆梳子上收了回来，疑惑地看着无名氏。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路奕问。

  他强作镇定，但眼神还是变了。

  无名氏的笑意更深了些。

  “另外，我也有能帮忙提高精神力的手段……别那么害怕地瞪我。”她的手指戳了戳那本目录，用一如既往的口吻道，“挑你想要的东西，之后的事，咱们边看边聊。”

  路奕照做，警惕地翻开了《诗集目录》。

  每一页都被奇妙的诗歌名字所填满，大多是路奕从未听闻过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壳之世界的居民一本本写下来的。有优秀的文学家，也有普通的贫民，几乎都是古旧的真品手稿。

  当然，也有从罅隙对面漂泊过来的，其中还有少部分路奕耳熟能详的那些东西。

  像什么《飞鸟集》、《草叶集》，但应该都是印刷品。不好是什么年代的，毕竟它们可能是数百年、上千年前穿越时间，来到了壳之世界，然后在这儿慢慢被时间折磨，这才变成古老的书籍。

  这部分，路奕只是粗略看过了。

  随后翻起了那本《魔法书目录》，古书也很凑热闹的过来了，在这方面，它是绝对的行家。

  “我可以拿走多少？”

  “得看你选到什么了。”

  路奕低着头，和古书一起扫过那些名字怪异的书籍。它们大多在旁边备注出了阶级、体系，但也有类似于《绘翼法则》的臆造魔法书，内容也是千奇百怪。

  而无名氏没有浪费掉这宝贵的时间，坐在椅子上缓缓开口。

  “如你们所想，我也是收集命运卡的人。我掌握的情报可不少，所以才提前收集了很多可能用得上的玩意儿……”无名氏毫不忌惮。

  “果然是为了和命运卡配合……”

  “因此，我出现在了那张幸福的所在地，和你们巧遇，然后……成为朋友。嘿，朋友……世界比你们所想得要广阔，保守秘密是很难的……这一点，咱们都一样。”

  且不论已经被几个人知道了的丰饶、幸福，光唱诗班，路奕可是一直都心翼翼，就怕走漏些许风声然后出问题……可正如这位会长所言，保守秘密很难。

  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而且，可能有更多藏在暗处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唱诗班的价值恐怖至极。”无名氏补充了一句，透着警告的意味。

  路奕下意识产生了戒备，但随后察觉到这毫无意义。

  他可不是独自一人前来，有极其可靠的同伴在，暂时没什么可怕的。更重要的是，从对面的态度上看，他们可以找到比“敌对”更好的方法，来处理这种矛盾……

  无名氏的目光转向了所有客人，用玩笑般的口吻。

  “想合作吗？等解决掉所有敌人之后，我们再来厮杀。至少在厮杀之前，我们都会是朋友。”

  “你想收集命运卡，是为了？”古书非常奇怪地问。

  “当然不能告诉你们了。”

  眼前的无名氏，其实正是注定一生独行的命运卡·孤独。

  因此，想寻找幸福倒还能理解，可也就这样罢了，根本没理由收集其他命运卡啊……这让古书产生了相当的困惑，完全不符合常理。

  会是真的想合作，还是伺机夺走幸福？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啊。

  但还有另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在寻找一个可有可无的借口：让新朋友能一直陪伴她，借此驱散孤独……古书心生哀戚，越想越觉得合理。

  对此一无所知的路奕，则理性地分析着：“确实有利，咱们合作，把其他命运卡收集到彼此手中，效率加倍。而最后就是一把梭哈，要么集齐，要么全丢……”

  “对吧？很方便。”

  “合作条件？”

  “碰见打不过的敌人，不用抱着必死的觉悟硬着头皮，可以呼朋引伴一起上。被打得落荒而逃，也可以跑到彼此的家里……哪怕满身是血也不用怕，因为有朋友可以帮彼此包扎伤口。”

  她的眼神不停闪烁，全然不像是在进行利益交换下的合作。

  反倒是像在描述某种从未触碰过，但期待已久的美好。

  “偶尔再一起碰个面，交换下情报，商量下战术。空余的时间嘛……就拿来聊聊好了。当然，只要你们不背叛我……又或者，我不背叛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