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六姐姐，你请来的援军很奇怪呢。”

  一位看起来约莫只有六岁的女孩，一边和手中的小兔子玩耍，一边向身边的大姐姐提问。

  在这个年纪，孩子总是好奇心十足的。

  而对于很少见到的外来者，她当然更加感兴趣了。于是，女孩鼓起勇气，问出了一个代表所有孩子的问题。

  “为什么他不养动物呢？”

  “外面的人很少养小动物的，不像我们，需要和自然和谐相处，才能得到抗寒的绒毛。”兔六摇了摇头，“他们……很粗暴，想要什么，就会用血腥的方式去猎取，不会尊重大自然。”

  “噫，好可怕。”女孩立刻把自己抚养的兔子放回头上，又用帽子藏了起来。

  兔六带着笑脸，满怀信心地安慰道“但我请来的这位黑头发的大哥哥，肯定不同！他是来帮我们的，对抗那些粗暴、血腥的侵略者！”

  “哇……”

  另一个孩子问“他还带着一个人偶，看起来真的非常、非常美。”

  又一个孩子接着问“外面的大城市能买到吗？我也想要一个。”

  “应该是……能的吧。”

  虽然兔六也没去过外头，但为了树立大姐姐的形象，她不能说自己不清楚。

  一帮孩子立马起了哄“我们去问问大哥哥，究竟要多少钱。”

  却遭到正好路过的长老严厉训斥“不行，那位贵客说了，不能靠近那附近……因为……他在制造一种极其可怕的毒药，非常危险，你们都不准靠近！”

  连同兔六，他们和人手一只的小兔子，都吓得忘了说话。

  真是奇怪，那位大哥哥只是在处理野兽的肉，看起来和部落里头的屠夫没什么区别，这怎么会是制造毒药呢……难道村里的屠夫，其实一直在做坏事？

  有些孩子非常聪明，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于是默默决定，回去就告诉家里人，绝不能再去屠夫那里买肉。

  ……

  部落的食物储备很充足，新鲜的猎物有不少。

  除了他们驯养，用来提供绒毛的羊、兔子、狗之外，山里头的鹿和野狼，倒是成为了稳定的肉类来源。

  路奕很满意，部落里提供的肉都是刚屠宰好的，而且由于积雪的缘故，即便放上几天，它都会一如既往的新鲜。这样的东西，对于饥饿了一晚上的敌人来讲，绝对是美味。

  接下来，只需要让那帮黎明黄金的人，在饥饿的困扰下彻夜不眠。

  为此——

  “比安卡。”喊完名字，路奕抬起头，循着被自己打断的声音望去。

  穿着冬衣的魅魔，正用路奕教的方式，靠着墙壁演奏口琴。

  兴许是她有张漂亮的脸，看起来还挺搭调。而她的学习能力也很强，很快就知道了布鲁斯口琴的演奏方法，至少能流畅、清晰的奏出单音了。

  “这个乐器蛮简单的。”她说，顺带擦了擦上头的口水。

  “办好这件事，那只口琴就送给你了。”

  “即便没有酬劳，我也会为了正义而引领这支队伍，死者的军乐团是吧？”

  “对。”

  一直在练习的，不光有比安卡。

  还有十具死尸，三具骷髅，外带一只剪影者。当然，他们都是死物，吐不出活气，所以他们要么敲三角铁，要么甩摇铃，要么拍手鼓，热闹的不行。

  再加上魅魔队长，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路奕抬着手说，“给敌人制造噪音，阻止他们趁夜袭击。”

  “制造噪音就能阻止？”

  路奕指向天空——澄澈无云的晴空已经不再，取而代之，沉闷的冬夜即将笼罩大地。

  他的语调也冷了许多“假如你从没听过这些声音，又是在战斗一触即发的荒野，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围绕着你……你会怎么做？”

  “那当然是害怕了。”

  “敌人也一样，就算有防御魔法阵，也会变得非常谨慎。”

  又交代了一些要点后，路奕将那把六阶匕首交到了她手中。假如敌人太过聪明，那死者军乐团的首席三角铁演奏家·剪影者，就将用它来独奏。

  送走了他们，路奕看向了留下来的那唯一一点声音。

  狱卒坐在墙角，把玩着一把口琴，但她无法演奏这样的乐器。

  “差不多了，我们也去战场吧。”

  她点了点头。

  路奕把从长老那儿要来的部落装扮丢给了她，而他自己，也穿上同样的打扮。

  假如忽略死者之牢的大门，远远看去，这倒挺像部落里走出来，打算去打猎的一对父女。

  他们正慢悠悠地向着山脉深处走去。

  ……

  就像路奕所预测的那样，黎明黄金在入夜时，有了动静。

  他们的食物匮乏，而且很难补充，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靠着结成的魔法阵，在当天夜晚对部落进行突袭。

  结成大魔法阵的数十人，无论走过丘陵或是森林，始终保持着正确的距离。

  如果有人稍微走错一点点，就会被带队的六阶魔法师狠狠来一下惩罚。他们畏惧冬兽，害怕那随时能冻结灵魂的暴风雪，所以走得很慢，却因此而无懈可击。

  为了拖延他们，比安卡用魅魔引以为傲的步伐，绕到了敌人的身后。

  她藏在一棵树龄数百年的深山高松后，周围的山脉凸起，石壁崎岖。

  但很寂静。

  整一片巨羊角山脉，皆是冬兽的领域，它可以主宰这片大地的自然。

  没有风声激荡，哪怕是一点点踏雪的足音，也会被数千年不融的积雪悄悄拿走。

  已经彻底入夜了。

  比安卡合起了因兴奋而泛红的瞳孔，呼出一口白气，吐掉所有的紧张。

  然后——她将冰冷的口琴抵在唇上，向着右边最高音的孔，深深吸了一口气。

  刹那之间，她的吸气震动了藏在其中的簧片。

  尖锐的鸣音响起，飞速掠过山脉的每个角落。它在嶙峋的石壁间回响，清晰地传到了黎明黄金数十人的耳中。

  在寂静的冬夜听见这种声音，绝不是好事。

  包括领队在内的所有魔法师，马上开始思考这会是什么怪物的吼声，如此尖锐、清冷，显然不是冬兽那种只会“咩”叫的怪物。那会是什么？魔法师们面面相觑，却都一头雾水。

  即便挖空所有人的脑袋，他们依然找不出符合的怪物。

  这种未知感，放大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