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
作者:青丘一梦      更新:2022-10-03 13:46      字数:6569
  华发鬓,春衫薄。

  御花园中正是百花吐芳争艳时节,敏仪在亭中坐着,手执一把宫扇轻摇,素白指尖捏着一枝火红月季,笑意雍容又透着三两分慵懒,“说来,弘历与弘昼今年也都十五了,到了该要娶福晋年龄了。”

  宋知欢拄着下巴捏着一朵鹅黄月季在眼前细看,闻言随口道:“娶福晋……咱们万岁爷大概也要选秀了吧?”

  “怎么?心动了?”敏仪瞥她一眼,打趣般地笑道:“这回咱们万岁爷是免不了要留用几个,届时我选品质上佳送到永寿宫?也好合了你心意。”

  说实话,宋知欢是心动。

  但转而不由讪讪,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那儿庙笑,容不下一尊大佛了。”

  敏仪以扇掩面勾唇轻笑,道:“你呀,没出息。”

  选秀似乎成了板上钉钉之事,毕竟前头三年孝期,已耽误了不知多少八旗贵女了,若是再不选秀,只怕大臣们都要按捺不住,生怕自家乖女变老女了。

  敏仪随意转头向四周看了看,信手指了指永和宫方向,鬓间珍珠流苏轻摇,看得人眼花缭乱,宋知欢不自觉盯着那轻轻摆动珠串看去,敏仪知道她毛病,好笑地抬手在她眼前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入神儿了?”

  “没,你说。”宋知欢回过神来,收回自己目光重新看向敏仪,认真倾听着。

  敏仪一笑,手中团扇像永和宫方向意有所指地点了点头,随口道:“旁我不知道,他们家是定然要送进来。看着吧,想来入了冬,永和宫就要添一位‘乌雅小主’了。”

  宋知欢拧拧眉,略为不解:“先头孝恭仁皇后可是把皇帝给得罪坏了,外人不知,乌雅家人还能不知道?再说,他们家女儿入了宫,落在你手里,他们也不怕?”

  “有什么怕。”敏仪轻嗤一声,“圣母皇太后母族,万岁爷再不喜乌雅氏做派,也要给他额娘娘家人加官进爵,那边要送女儿进来也得收着。当年乌雅氏全族可是把宝都压到十四王爷身上了,族中最为出色女子还在十四王府中呢,如今得了位是咱们这位,纵然都是皇帝外家,意义可大不一样。如今要献忠,他们在前朝又无建树,最好法子自然就是送女儿入宫。”

  “我记得当年太后是将一个乌雅氏格格带在身边教养过一二个月,想来打就是这个主意,可惜主意没成,人先走了。如今,大许也就是那一个了。”敏仪慢慢抬手抚了抚发间步摇,垂眸浅笑模样甚是温婉:“左右我也算她表嫂,又如何能够为难她呢?”

  宋知欢感叹道:“十几岁小姑娘啊,翼遥尚且要叫她表姑姑,她却比翼遥小上许多。”

  “要不说人家能生呢。”敏仪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复又道:“也得再挑一二个家世出身都不错进来,这后宫嘛,就是那回事儿。咱们且看着,就当留几个乐子了。”

  宋知欢随口答应了一声,自石桌上拣了样果子随意尝着,敏仪在一旁轻笑饮茶,繁华深宫之中,倒也是一处静谧容身之所。

  然而这样静谧之外,却又是勾心斗角波诡云谲之处。

  四月,皇帝正式发难年羹尧,除其川陕总督职,命交大将军印,任杭州将军。

  这里头差可不是一点半点,如此,满朝上下皆知皇帝心意。年羹尧行事嚣张,得罪之人不少,从前是简在帝心皇帝心腹,自然无人招惹,如今眼见要落魄,自然少不得人顺水推舟、落井下石。

  年贵妃素质体弱,闻讯惊慌之下竟是一口鲜血吐出,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满宫人乱热锅上蚂蚁一般,匆匆请了皇帝和敏仪,宋知欢当时正坐在敏仪殿里喝茶吃瓜,听了消息本着凑热闹心态也跟过来了。

  然后就见皇帝面色铁青地对着贴身伺候年氏宫人发火,虽表现出是如此暴怒样子,看向年氏眸光却晦暗不明,背在身后手掩在衣袖里紧紧攥着,若非宋知欢眼神绝好,是定然看不到。

  宋知欢微微垂首,一手抬起慢慢摩挲着袖口墨绿色镶边,压下了唇角冷笑。

  都说假戏真做,纵然一开始满是虚情假意,有一绝色少女一心将你视作天,满心满眼都是你,任是石头做心,也是要暖吧。

  只是这一份情意被年氏生生磨掉,再升起时,便不如一开始浓烈了。后便有年羹尧种种,皇帝忌惮年家,对年氏自然不能再动心。

  想来当日他叮嘱敏仪好生教导年氏之时,也有七分真意。

  只可惜,这一份真意,年氏感受不到,年家感受不到。于是年羹尧得寸进尺,这一份真意便被消磨掉,如今眼见佳人虚弱,花朵萎败,这可纠结不堪心,受不住了吧?

  同床共枕几十载,对皇帝心思,宋知欢自认能摸出十之五六来,为帝二三载,皇帝自然更为捉摸不透,宋知欢却从来身处局外,便比华姝敏仪更为清醒。

  华姝少年情谊是牵绊,如今正全力甩掉;敏仪弘晖便是把她和皇帝系在一起绳索,她无可奈何,但或许有一日,这一条绳索也会使敏仪拿定决心,成为刺向皇帝一把刀。

  为弘晖扫清障碍,去掉这一份危险因素。

  宋知欢心内思绪千回百转,几乎拿出了上辈子写毕业论文耐心和细致来分析如今局势,后来不觉心冷,只是想笑。

  凉薄之人,我宋知欢便站在你身后看着,看着你到底会如何结局。

  你一日不将刀刃对准宋家,对准弘晖等几个孩子,我就一日,仍是局外人。

  宋知欢垂了垂眸,小扇子一样眼睫毛猛地扇了两下,殿内只有皇帝震怒与宫人告饶之声。她忽然心有所感,偏过头去,便见敏仪亦悄悄望来,二人眸光相触,最后默契散开。

  经过太医为了项上人头全力救治,年贵妃悠悠转醒,一瞥到皇帝身影,却又是满目热泪,一双美眸幽幽望向皇帝,其内柔情婉转如一腔春水,又仿佛含着缕缕幽怨——看人身子都酥了半边。

  宋知欢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抬手掩着胸口——太美了!

  敏仪一见年贵妃模样便知不好,回头望向宋知欢,见她如此形状,一时又是哭笑不得,只能悄悄瞪她一眼,然后上前笑着对年氏道:“年妹妹既然醒了,那便什么都好说了。你这一厥过去,可把万岁爷吓坏了,若你再不转醒,只怕这一宫人都要吃了瓜落。”

  年贵妃闻言心念一动,目露期待地看着皇帝,开口唤道:“万岁……”

  年贵妃少时长于南境,一口吴侬软语虽不标准,却将其中柔情婉转学了十成十,此时轻轻开口,只令人觉春风拂柳、冬雪初化。

  宋知欢更受不住了,直恨自己不是个男儿身。

  敏仪心中无奈,却也对年贵妃笑道:“你既然醒了,我们也不多留了。”

  又对皇帝笑道:“万岁爷陪陪年妹妹吧,妾身带着知欢告退了。”

  皇帝略一颔首,摆了摆手,准了。

  敏仪拉着宋知欢告了退,出了承乾宫方恨铁不成钢地道:“她从前如何难为你,都忘了不成?”

  宋知欢心里却念着年贵妃挺不过今年了,当即摇了摇头,凑在她耳边轻轻道:“何必和她多计较呢?不值当。”

  语毕回过身来,却又摇了摇头,悠悠感慨道:“如此一个佳人,可惜了啊。”

  敏仪先时未觉什么,后来回了殿里细细咂摸这一句话却有了些别样理解,一下子心里一惊,一时手上半盏清茶一晃洒出不少去。

  黄莺亦是一惊,摆摆手让凑上来小宫女退了,自己拧了巾子来擦了桌上水珠儿,又为敏仪换了新茶,方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敏仪心中有些迟疑,却也肯定了自己猜测,此时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又问道:“天儿热了,今年万岁爷预备着出宫去圆明园避暑,先打发人过去收拾,天气炎热,各处天棚要搭好。晖儿和你淑主子畏热,尤其要注意。”

  黄莺答应了一声,见敏仪不欲多提便没细问,只笑道:“也有几年没在圆明园过五月节了,想来也比在宫里热闹。”

  敏仪听了笑道:“如今身份不同了,端午节皇上要宴请群臣,出了先帝孝更要好好热闹热闹,你记得提醒我,明后日去找皇贵额娘取取经。”

  黄莺答应了一声,道:“您放心吧,这样要紧事,奴婢定然不会忘了。”

  一时宋知欢回了永寿宫,见个小宫女凑在廊下做针线,近了一看,原是预备着端午用荷包香囊,葫芦、绣球、鸡心等形状,做小巧,小姑娘素手捏着穿针引线,花纹颜色鲜亮,针脚细密,可知是十足用心。

  最特殊是个穿着水绿衣裳小姑娘,坐在廊下,面前摆着各色绉纱绫绸,一只素手捏着针线,手上一块料子上已有了八宝群花之态雏形。身旁放着剪刀,小篓子内还有已成型了绉纱蜘蛛、葫芦瓜果,鲜红绸子拧出樱桃莓果分外逼真,葫芦也有青绿之态,滴翠浓郁。

  宋知欢细看了一会儿,笑道:“好灵一双手。你是新进来?叫什么名字?”

  那小宫女一惊,回过头看了一眼,忙起身请安,道:“奴才是新入宫,柔成姑姑说,前头忍冬姐姐出了宫,让奴才顶了她名字。”

  宋知欢笑着打量了她一会儿,问道:“南人?”

  “是,家中祖籍嘉兴。”那忍冬回话道。

  “嘉兴?是个好地方。”宋知欢笑了一下,又问:“你做这些小豆娘是做什么用啊?”

  忍冬道:“柔成姑姑知道奴才祖籍在南,特地问。说娘娘喜欢这些东西,让奴婢多预备些。”

  宋知欢歪头看了柔成一眼,伸手在小篓子里拨弄两下,拾起一串碧色水波纹绸子制成小粽子,问她:“这也是给本宫?”

  忍冬悄悄抬眼看了宋知欢一下,面带羞怯:“奴才、奴才手艺不好,不敢向娘娘献丑。这小粽子您若是喜欢,自然就再好不过。”

  “好灵巧一双手。”宋知欢细看了一会儿,笑道:“正巧那些翡翠珠玉我也戴腻了,今年就用这一串儿了。”

  她温声对忍冬道:“你不必怕,我这永寿宫事儿不多,人也不多,不比别处热闹,却也自在些。你手艺好,我很喜欢,你也不比羞怯。今年多大了?”

  忍冬答话道:“奴才今年十四了。”

  “还是个小姑娘。”宋知欢仔细打量着她,十几岁小姑娘,穿着身水碧衬衣站在红墙边上,花骨朵儿一样,干净纯粹。

  她吩咐柔成:“就让她进内殿侍候吧,抓些小锞子给她玩儿。以后做些针线就是了。”

  又唤道:“辛夷,忍冬出去了,你屋里空着吧?她也不必那小宫女们挤了,让她搬去你屋里吧,你多教教她。”

  辛夷虽到了年纪,却没出宫去,如今随着柔成办差,已是好一副沉稳模样,此时笑着答应了一声,又拉着忍冬手道:“还不快谢恩,这是高兴傻了?”

  忍冬这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要给宋知欢磕头。

  辛夷知道宋知欢不爱这一套,已将人架住了。

  宋知欢笑道:“你也不必给我磕头,要报答我,这小葫芦、小粽子多做些个。我记得屋里有些艳红、亮紫二色妆缎尺头,回头柔成你拿给她。忍冬,你给我多作出几个樱桃、葡萄串子来,余下料子赏你了,自己做些荷包香袋儿拿着玩吧。”

  忍冬忙忙应了,柔成笑道:“主子又琢磨着送这送那了,今年倒是忍冬得了您眼。”

  宋知欢心里总觉着她不衬忍冬这个名字,琢磨了一会儿,道:“这丫头叫忍冬不衬,我琢磨着,换个名字吧。碧鸢,就叫碧鸢。”

  “这名儿可水灵。”柔成听了故意道:“只是您许多年没给小丫头取名了,也不怕辛夷她吃醋?”

  宋知欢瞥了辛夷一眼,“你吃醋?”

  “奴才知道主子疼奴才,哪里会吃醋?”辛夷笑眯眯道。

  “你自己徒弟,心性你还不知道?”宋知欢嗔柔成道:“我看是你自己吃醋,拿辛夷来当引子。”

  “主子这话可说着了。”辛夷笑着刚说一句,柔成眼刀子已经扫过去了。

  她也不害怕,拉着碧鸢道:“快给主子谢了恩,我带你搬东西去。”

  碧鸢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这会被人拉了一下,方才受宠若惊地谢过了,又连连道:“奴才定然好好做这些东西。”

  “去吧。”宋知欢一摆手。

  柔成扶着宋知欢慢慢入了内殿,轻声道:“您今日给碧鸢脸面太过,到底不患寡而患不均,如今咱们永寿宫里新入小宫女四五个,您偏生就夸了她一个。”

  “我夸人还不容易?”宋知欢轻轻一挑眉,又拉着柔成手道:“我只是觉着,碧鸢这丫头和荟儿当年真像,都是一样怯生生。”

  柔成怔了一瞬,然后笑道:“我说今日总觉着她眼熟呢。如此也说得过去了,说来,自打入了宫,也有两年多没见到她了。”

  “她就在庄子上,人也跑不了,总有一日能见到。”宋知欢叹了一声,“只是这‘总有一日’,又不知是多久以后了。回头到了端午,给宫外赏节赐时候,给庄子上东西记得贴个笺子,提醒大嫂给他们送去。”

  柔成应了一声,笑道:“这些个琐事您都放心吧。您如今正经事啊,还是该猜猜今年有什么口味粽子,如今过了素,辛娘可是预备着大展身手呢。”

  “她可别给我做个咸口出来。”宋知欢一下子沉了脸,心有余悸,“她要是做个咸口粽子,等闲日内我都不理她了!端午荷包也别想了!”

  柔成忍不住直笑,道:“不做鲜肉咸肉,肉松、蛋黄、蟹肉一类您也不也喜欢吗?”

  “那倒也是。”宋知欢道:“只求她别做出太稀奇古怪口味,来折磨我胃。”

  柔成道:“不会,她做出来,能端上桌,自然就是合您口味。这些年,您餐桌上可曾有过丁点儿不和您口味东西?”

  “当年就有!”宋知欢轻哼一声,嘟囔道:“我这辈子都记着她咸肉粽子!”

  柔成无奈,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声,“这都四十来年了,您是真要记她一辈子呀。”

  “她活该!”宋知欢向后抱了一个靠枕来在怀里,恨恨道:“还骗我是绿豆蓉沙,我当时可真是傻了!”

  见她已过几十年却记忆犹新,柔成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辛娘这可真是,一件事得罪了您大半辈子。”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直笑。

  ……

  这日和敏仪闲坐,说起自己得了一个新宫女,针线手艺极好,作出小豆娘都活灵活现。

  敏仪这些年也明白她口中“豆娘”为何物,听了笑道:“如此,我们可就期待着了。”

  “且看着吧。”宋知欢笑呵呵道。

  见她如此喜欢,敏仪不免又问道:“那丫头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想来生得不错吧?”

  “叫碧鸢,今年十四,生当然——”宋知欢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顿住,看向敏仪。

  见她好整以暇模样,便轻哼一声:“当然生得不错!生得孬也进不了永寿宫大门。”

  “这是真话。”敏仪笑了一声,道:“碧鸢?可不像你风格啊。六个名字走天下呢?”

  宋知欢道:“本是替了忍冬名字,我觉得忍冬不衬她,就给改了。怎样,是不是独有一份风流别致。”

  敏仪笑吟吟摇着手中宫扇,刚要开口,那边忽有人回禀道:“回娘娘,万岁爷话,叫您过去商量圆明园避暑事宜。”

  敏仪听了,对宋知欢道:“你坐这儿等等我,我回来咱们两个继续说话。御膳房鹅掌鸭信卤不错,让人给你端上来,再沏一碗果子露,慢慢吃,不急。”

  宋知欢就知道只怕是一场促膝长谈了,当下点了点头,应了。

  她就坐在炕上慢慢吃着卤货等敏仪,眼见外头晌午了,敏仪还没回来,倒是黄莺出去一趟,回来对她道:“淑主子,,前头来人传话,万岁爷留娘娘午膳,娘娘说让你您先用,她用过午膳就回来。”

  宋知欢闻言叹了一声,道:“唉,我也成了明日黄花了。”一面说着,一面摆摆手:“传膳吧,把你家主子跟我说那些新奇菜式都摆上来!”

  黄莺听了忍不住一笑,道:“淑主子您这是什么话。”

  一时下去摆膳,不多时便有宫女捧着大食盒入内,炕桌上瞬间摆慢慢当当。

  如此,虽人员较多,却个个脚步轻盈,屏声敛气,偌大内殿安安静静。

  黄莺挽袖掀起童子戏珠彩纹白瓷汤碗,对宋知欢笑道:“今日膳房备绿豆老鸭汤,去热解暑最好。您这一二年也用些绿豆,今日尝尝?”

  宋知欢闻着倒是香气浓郁,便点了点头,柔成忙挽袖盛汤奉与宋知欢,宋知欢一尝,果然滋味不错,可见御膳房师傅手艺也是极好,只是对她而言,吃着不如辛娘做顺口罢了,偶尔用一次,也算吃个新鲜。

  她自己用膳,也不着急,坐在临窗炕上慢慢吃着,汤碗未空,敏仪便回来了,见她还用着午膳,便笑道:“是我估错了,没能回来陪咱们贵妃用午膳,贵妃这会子可没生气吧?”

  “我哪儿敢啊。”宋知欢轻哼一声,却也命黄莺道:“给你主子成碗汤。”

  “哎哟哟,还是咱们知欢贴心。”敏仪笑更灿烂了,“前头御膳倒是样式多,吃着没滋没味。”

  宋知欢飞她一眼,“跟皇帝吃饭,能吃出什么滋味来?”

  当下殿内众人都忍不住好笑,好容易宋知欢吃毕了,敏仪也放下碗筷,一面漱了口、净了手,用着消食茶,一面对宋知欢道:“钦天监看了日子,咱们三日后启程。”

  “仓促了些吧。”宋知欢听了先一拧眉,敏仪无奈道:“皇上说了,当日启程有利于病体。承乾宫那个可还床上躺着呢,皇上非要带着去圆明园,也不知是什么打算。”

  “左右都是咱们左右不了事情。”宋知欢淡淡道。

  敏仪听了忍不住一笑,道:“你这‘左右’人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