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九六
作者:青丘一梦      更新:2022-10-03 13:46      字数:6561
  见敏仪动作如此之快,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摆了摆手,叹道:“也罢,非你之故。都退下吧。”

  敏仪恭敬地应了一声,又恳切地道:“请万岁爷节哀。贵妃还年轻,日后有是时光。”

  “去吧。”皇帝长长地叹了一声,命道。

  于是众人告退。

  皇帝以一派深情示人,那个落胎包就没了呼吸小阿哥被命名“福沛”,登了皇室玉碟,为雍正皇帝膝下第九子。

  年贵妃流产并未给宫中带了多少腥风血雨,年家得了消息后有年贵妃兄嫂入宫探望,年贵妃称病未见,想来以她那神奇脑回路,该是想到了些正常人想不到东西。

  五月里又出了另一件大事:太后崩逝。

  临死之前皇帝、众妃皆在,宋知欢眼看她冷笑着盯着皇帝,临死都没闭上一双眼。召见众人之前她上了妆,厚粉浓艳,红唇微勾,极为渗人。

  敏仪虽跪在妃嫔前列,却安静垂首,双手握锦帕交叠于膝盖之上,发间珍珠步摇分毫未动,满是一派礼仪严谨、端庄大方之典范。

  年贵妃仍在小月,却也被太后召来,此时柔柔倚着侍女,如依附着大树菟丝子。见她面色苍白,身着素白锦袍,乌发轻挽,倒是很有一派清丽模样,如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池中白莲,能够令人由然升起保护欲往来。

  宋知欢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心中啧啧感叹:怪道都说“女要俏一身孝”,果然遣前人之言是有几分道理。

  此时寝殿内已是哭声遍地,她忙从袖中取出一条手帕子来,眼角上揉了两下,眼圈儿瞬间通红,热泪盈眶。

  然后以干净手帕掩面,肩膀微微耸动,作出“呜呜”痛哭之状。

  此时满殿嫔妃,除了眼泪说来就来年氏,竟然都是如此景象。

  只是有敷衍些,比如宁馨,她握一张素白绢子掩着面,微微垂首,泣音都是由她身边雅音发出。

  “好了,不要哭了。”皇帝也是悲痛万分之装,此时颤着手挥了挥,道:“皇额娘依然故去,汝等于此纵万分伤悲亦无济于事。退下吧,朕想单独与皇额娘告别。”

  “是。”

  由敏仪带领着,众人齐齐退下,行走之前悄无声息,高高花盆底座踩在厚实柔软毡毯上,跪了许久众人难免有些轻飘飘感觉。

  柔成快手快脚过来扶了宋知欢一把,凑在她耳边轻声询问:“您怎样?”

  “无妨。”宋知欢将方才塞入袖中帕子背人交给柔成,然后随大流出了内殿。

  太后梓宫先安置于宁寿宫,敏仪作为儿媳带领嫔妃、宗室们悲哭守灵,皇帝每日三直,供奉食饭、哀嚎不止,引得群臣动容,亦有大臣上疏,请皇帝以保重龙体为要。

  心机男!

  宋知欢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劳资每天在这跪着哭还没说什么呢,你一天来三次,一次待多久?搞得自己跟绝世白莲花似。

  不过这些小牢骚也就只有她一人知道了,前朝还在为太后丧事忙碌不堪。

  二十六日,移请太后梓宫入寿皇殿。

  如此奔波劳累连续许久,前朝终于有了定论,太后与先皇三位皇后同附先帝陵寝。

  八月,雍正皇帝为生母乌雅氏上谥号。

  敏仪听了道:“恭、恭,日后后人提起咱们这位娘娘,可就是‘孝恭仁皇后’了?可真是讽刺啊,恭为谦逊、恭敬有礼之意,对女子而言倒也是美名。但她这一辈子所求这无非尊贵权位,也最不喜人提及当年为孝昭仁皇后侍女之事,出身卑贱,可不就是得‘谦逊、有礼’了?九泉之下,咱们这位娘娘听了这谥号,你说,她会不会回来寻皇上寻仇?”

  宋知欢彼时正慢慢挑拣一匣子香料,闻言若有所思半刻,然后撇着嘴摇了摇头:“会不会寻仇我倒不知道,只是这皇宫大内,天子寝殿,不都说有真龙护守吗?纵然她有怨,也进不来吧。”

  敏仪轻笑两声,“我不过说个笑话罢了。若是真有鬼神之说,那咱们万岁爷身边儿可就热闹了。”

  宋知欢看她一眼,二人相视而笑。

  太后倒了,宫里一座大山坍塌了。

  爽啊!

  不需要去太后宫里请安然后接受刁难日子实在是太爽了,宋知欢美滋滋躺在安置于廊下摇椅上,吹着京城秋季凉爽风。

  此时永寿宫中春日里喷火蒸霞一院子海棠已经凋谢许久,倒是内务府送来菊花还娇艳好看,另有新桂金黄,香气逼人。

  宋知欢歪头看了许久,直到柔成过来询问她要用什么口味小点心,方才一把扯住柔成袖子,哭唧唧道:“扯了脖子了,快给我揉揉。”

  柔成一时无奈失笑,忙挽袖上前,褪了腕上两只素金镯子,扶了扶宋知欢,将手伸进去揉她脖子。

  宋知欢闭目享受一会儿,又觉得力道不大对,便四周巡视两眼,然后对着云鹤招了招手:“来呀~”

  云鹤沉默地倒退两步,然后在宋知欢催促眼神下视死如归地上前,一副英勇就义模样对宋知欢道:“您说吧。”

  宋知欢和云鹤朝夕相处多少年?云鹤摆摆脑袋她都知道云鹤在想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意道:“放心,没打算让你去偷鸡摸狗。”

  云鹤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宋知欢抬手拍了拍肩膀,道:“过来给我揉揉,柔成不是力道。”

  “嗐,这算什么。”云鹤麻利地上前,一挽袖子伸手在宋知欢脖子上快速摁了一番,动作极为熟练。

  柔成已悄然推至一旁,这会子轻笑一声,道:“您一开始就叫云鹤来便是了,何必绕这样大一个弯子呢?”

  宋知欢痛并快乐着,“唉,云鹤手劲太大了,老了老了,受不住了。”

  给宋知欢按摩一辈子云鹤闻言看了宋知欢一眼,目光凉凉。

  宋知欢敏锐地察觉,猛地握住云鹤手,忙道:“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鹤对她笑了一下,“奴婢明白。”

  只是手上用力气愈发大了。

  宋知欢就差龇牙咧嘴了,可惜一院子人,她还要点形象,艰难地忍住了。

  一时,久久没听到柔成回信辛娘已按捺不住,领着一个小宫女提着一个极轻巧红萝小食盒并一个朱漆海棠纹大攒盒过来。

  她笑着道:“今日本备了几样点心,让柔成来问问,斟酌着先上哪一味。不想她久久没去回信儿,索性将各样点心都装了两块。还有一碗雪梨银耳百合饮,秋日饮用解燥热、去肺火,都尝尝吧。”

  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提着小食盒掀开,将那一只素白莲花盖碗并白瓷调羹摆在宋知欢身侧小藤几子上,又将身后侍女捧着攒盒打开,已有有眼色小丫头捧个杌子过来置在当地。

  辛娘笑了一声,一面将攒盒放下,一面对宋知欢一一道:“今日备了五味点心,一样桂花乳酥、一样牛乳菱角香糕、一样蜂香乳酥、还有一样山药糕,两种口味,枣泥儿馅与山楂芝麻,您自己选着。另有饽饽房制得萨其马五块,这个奴婢不得不承认,自己作出来比不得人家世代在宫里侍奉点心师傅。”

  宋知欢歪头看了半晌,都没大兴致,只拣一块桂花乳酥咬了两口,便端着雪梨饮慢慢搅着。

  柔成在一旁看着,叹了一声,道:“这吃了许久素,也怕您没胃口。这无论正餐还是点心,辛娘都是调着花样做,可怕您这些日子也吃腻了。”

  “别说主子,咱们都腻了。”辛娘在一旁无奈道:“本来依着先帝爷,茹素孝期已要过去了,如今又赶上太后娘娘,又是许久了。”

  宋知欢慢慢用着银耳,忽然道:“作些绿豆百合粥来吧,左右都没胃口,那个不是开胃吗?”

  “哪里是开胃啊,不过解暑罢了。”辛娘先是叹道,然后又答应着,道:“奴婢这就去预备。”

  “你不必着急,我也不急。”宋知欢拉了她一把,轻声道:“上回做泡椒小菜还有吗?我吃着味儿倒好。”

  辛娘听了一喜,忙答应了。

  这边正闲聊着,柔成自躺椅下小格子里取出一条线毯来为宋知欢搭上,刚说道:“这些日子年贵妃……”

  那边便有人通传道:“娘娘,万岁爷身边苏公公来了。”

  宋知欢听了一挑眉,“他怎么来了?”

  虽如此说,还是穿上鞋坐了起来,改了那一副懒散做派。

  柔成在一旁看好笑,一面却也顺着楼梯下去往宫门处迎。

  那头苏培盛与彭川子师徒亲亲热热进来,见了柔成,苏培盛便笑道:“劳烦柔成姑娘来迎了。”又回身拍了彭川子一下,嘱咐道:“在永寿宫万万要听柔成姑娘,柔成姑娘可是淑贵妃自幼丫头,不似平常宫室,容得你们这些小子耍总领太监威风。”

  彭川子憨笑着答应了,柔成已轻笑道:“这是什么话呢,苏公公客气了。”

  “贵妃娘娘在里头吗?”苏培盛一笑,问道。

  柔成道:“在里头呢,今儿看外头菊花金桂开都极好,正坐在廊下赏花呢。”

  “还是贵妃娘娘有兴致。”苏培盛笑着道:“江宁进上云锦,有颜色清雅,并有南地贡上合浦明珠,万岁爷吩咐我给贵妃娘娘送来。”

  柔成笑着请苏培盛入内,一面轻声道:“多谢万岁爷厚爱了。”

  且说苏培盛入内,将东西呈上,宋知欢笑道:“有劳苏公公来一回了,待我多谢万岁厚爱。”

  苏培盛谦卑地行了一礼,柔成取素帕子拣了两块新鲜点心包起来,和一个装着金银小锞子荷包一起塞了过去,笑道:“点心是辛娘方才备,苏公公若是不嫌弃,就带回去尝尝吧。”

  苏培盛也不推拒,笑着谢过了,方带着小太监们退下。

  一时柔成将蒙着云锦鹅黄缎子掀开,露出里头料子来,一匹月白、一匹淡青,乍一看倒没什么,上手一摸,果然较之从前王府时得云锦好上不知多少,不愧是特供进上之物。

  一旁那满满当当一匣子珍珠也是颗颗圆润,于阳光下熠熠生辉。

  宋知欢看了一会儿,吩咐:“收起来吧。那一匹淡青裁成披风,剩下料子做一件比肩甲并一件袄儿吧,到膝盖那种,绒毛勾边,秋冬穿着暖和些。”

  柔成笑着答应了一声,道:“正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呢,今年又穿不得那鲜艳颜色,也就从这些地方下功夫了。”

  宋知欢倒不是不爱美,只是嫌繁琐,若有人准备她自然欢喜。

  柔成跟她这些年,把她脾性摸透透,当下轻声道:“您就安心等着吧,奴婢们自然把这些预备妥当了再碰到您跟前。”

  宋知欢美滋滋点了点头,外人走了也顾不得形象,脱了鞋歪了回去,拉着毯子盖了,又嘟囔一句:“咱们忽然就给送了赏赐来了呢?散财童子?”

  柔成忍不住直笑,彭川子在一旁提醒道:“咱们家恭娴公主额附在扬州可立了大功了。”

  宋知欢猛地明了,然后啧啧两声,“我就知道,若非有事,我这小库房也没有这样大福气。”

  如此说着,她又吩咐柔成:“从我库房里择两匹云锦赐给索绰罗夫人,斐儿也大了,早留头了,将我少年时首饰选一匣子给斐儿送去。再有,方才珍珠也送过去,给斐儿,无论打头面还是做小玩意都由着她。记得叮嘱修婉不要昧下发不义之财——”

  一时说着,院子里下人们都噗嗤笑了出来,宋知欢瞪他们一眼,“怎么,有问题吗?”

  柔成过来轻声道:“您就不要说笑了,咱们小格格哪里看得上这些东西。”

  宋知欢轻哼一声,“想起那丫头我就头疼。”如此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柔成这边答应了,下去吩咐一会儿,再回来时候就见宋知欢躺在摇椅上连连打着哈欠。

  宋知欢见柔成回来了,便懒洋洋地对她道:“有点困了。”

  那柔成可就不准她在这儿躺了,忙道:“主子快起来,往里间榻上歇去。这里可有风呢,吹到受了风寒可不了得。”

  宋知欢“哎呀”一声,却还是不得不从了,顺着云鹤力道起身,蹬着鞋回到殿内。

  然而纵然柔成如此警惕,宋知欢还是没能躲过风寒劫数。

  半躺半坐在床上,倚着枕头喝着药,宋知欢只觉舌头都被熏出苦味来,一时心中感慨:这就是年初时候装风寒报应吧!早知如此……当初还要!

  只是此时此刻,她倒是分外怀念二十一世纪那些简简单单胶囊、药片,或者那些特别特别甜感冒冲剂。

  我错了,是我不够珍惜。

  宋知欢心中悔恨万千,却也不得不接受如今只能喝着黑漆漆药汤子事实。

  本来寻常小风寒吃药丸也就是了,偏生她一连折腾了这近一年,先前一个多月,损耗都是元气,还没缓过来就又是太后丧事,又是一大场折腾。

  然后又因着食素原因未曾好好补养,这会子就借着一场风寒发出来了。

  柔成见她喝着药还一边神游天外,心中顿觉好笑。

  一时一碗黑漆漆汤药见了底,柔成将小药丸放在身后辛夷捧着托盘上,拾起床头小几子上帕子为宋知欢擦拭一下唇角药渍,轻声唤宋知欢回身:“主子,漱口了。”

  宋知欢猛地回过神来,目光软软地看向柔成,“嘴里发苦!”

  柔成无奈道:“发苦就先漱口,夏日庄子上杏脯做得好,等会吃一块,可以解解口中苦味。”

  宋知欢也不过等着柔成哄哄自己了,听了这话就乖乖巧巧地漱了口,等投喂。

  柔成于是用小银签子扎了一块黄澄澄杏脯过来,宋知欢吃着酸甜可口,果然解苦。

  还想吃第二块,碍于柔成讲究多,怕这甜食吃多坏了药性,不许再吃了,便只能可怜巴巴地看着忍冬捧着那蜜饯碟子远去。

  见宋知欢如此,柔成满心都是无奈,只能轻哄了两句,服侍她睡下了。

  敏仪过来时候宋知欢睡得正熟,见柔成在东暖阁外间炕上坐着,敏仪便明白了,笑道:“也只有睡着时候,她才离得了你。”

  柔成先对敏仪行了一礼,然后笑道:“奴才自幼服侍着我们主子,这些年,主子也习惯了。”

  “是啊,习惯,多可怕呀。”敏仪仿佛有所触动,轻轻叹了一声,低声呢喃道:“只怕宠着宠着,习惯了就动了情。”

  正兀自入神着,柔成已悄然退去,不多时亲自手捧一个洋漆蝠纹小茶盘回来,用一只釉下五彩春草纹茶碗奉上一盏清茶,笑道:“给您沏了六安茶,是我们主子新得,滋味倒比往年好。前儿收到了,我们主子就念叨着要请您尝尝,偏生茶还没尝到,人先病了。”

  敏仪听了直笑,端起细细一品,确实滋味极好,也似有所感地道:“如今身份不一样了,送到她跟前东西自然更不一样。这茶好,你沏茶手艺也好。怪道你主子把你看得眼珠子似,处处都能预备妥帖,我身边若有你这样个人,也把她当眼珠子。”

  柔成道:“奴婢惭愧,不过是习惯了在我们主子身上多用些心罢了。娘娘身边画眉与黄莺两位妹妹不也是全心都系在您身上吗?”

  敏仪听了笑道:“你呀,说话永远是滴水不漏。不过也对,她们两个待我用心,寻常人都比不上。”

  又问:“知欢病怎样了?”

  柔成笑道:“刚用了药,太医说没大妨碍,只需好生养养罢了。如今正发汗额,这两日格外嗜睡。”

  敏仪道:“是该好生注意着,上次她还说我呢,如今可不是轮到她了?精心侍候着吧,都四十多人了,不能不精心。”

  柔成答应了一声,也道:“可不得仔细着,这一回病了,把奴婢几个都吓得不行。都多少年没这样病过了?瞧着也没精神,看人揪心。”

  敏仪叹道:“谁又不揪心呢?都相处大半辈子了,她这一病,大家都担心。到底也是风寒多发,这些日子,不止知欢,青庄也病了,齐妃亦不大好。到底人家是一心修行人,我们这些人身子就比不过宁馨与熹嫔她们。”

  又坐了半刻,见宋知欢还没醒,敏仪便道:“我先去了,改日再过来。若是醒了,告诉她好生歇着,晖儿媳妇昨儿晚上说要看,今早可过来了?”

  柔成道:“一大早就过来了,还带了毓庆宫小厨房做各样细粥,坐了好一会儿,陪我们主子用了药方才去了。昨日太子爷也来了,带了许多精细小菜,说是从外头寻来,我们主子倒很喜欢。”

  “那就好。”敏仪笑了一下,道:“我那里还有些,回头让人再送来。晖儿那小子旁不算,唯有孝敬、心细,这两点让我心里熨帖,想来知欢也是如此。”

  柔成笑道:“在我们主子心里,太子爷和四贝勒是一样。”

  “我知道。”敏仪笑着说,神情透着几分感慨:“当年弘晖婚前,知欢给那一份家私可是真厚实,我都惊住了,她也真舍得。要我说,她也很该留些东西在身边才是。当年我听她说这事,虽也赞同,到了关口却也没下定那个决心。人这辈子,总得有些底牌傍身才是。”

  柔成无奈一笑,道:“主子不是在意这些人,对那些金银之物说是喜欢,其实也就热乎热乎,一两日过去就忘脑后了,不识愁滋味,不识人间疾苦。况小主子们都是孝敬,如今几个小主子都有了定论,我们主子也该欢喜。”

  “唉。”敏仪要走了,摆摆手免了柔成礼,一面感慨道:“我们都老了。”

  柔成仍是恭敬一礼,待敏仪身影不见来,面上才带出几分感慨来,口中轻轻念道:“都老了啊。”

  “我可没老。”云鹤神出鬼没地凑到柔成身边,小声说。

  柔成忍不住一笑,“你这话和主子倒是像。”

  “唉,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云鹤猛地住了口,柔成瞥她一眼:“让你多读点书。”

  “我那不是看不进去嘛!”

  比宋知欢还渣真学渣云鹤嘟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