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与坏
作者:一喵九鹿      更新:2022-03-13 10:31      字数:3533
  当黄昏时马车进入城镇, 停在了驿站后院中时,王美人的那两个大宫女黄莺与白鹭才说说笑笑地从丁容华的马车上下来。

  此时她们谁也没去想她们的主子王美人会怎么样。

  直到丁容华故作担心的样子对她们二人提起:“不知道王妹妹如何了,你们两个快回去看看她。”

  黄莺与白鹭二人脸上的笑立刻变得勉强起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那黄莺觉得丁容华这一路好说话, 便大着胆子道:“要不您与奴婢们一起过去看看?”

  丁容华好似在看两个犯了错的小孩, 略带无奈地笑道:“看你们说的, 没事的, 你们主子这会儿肯定气消了,你们快过去罢!”

  又抬手拂了拂鬓边, 笑道:“哎~这一路劳顿的,我也有些累了, 便先进去了。”说完便搭着自己宫人的走进了驿站去。

  黄莺看着丁容华的背影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不敢叫住她。

  白鹭揪住黄莺的衣袖害怕道:“怎么办?咱们真要回去吗?”

  “怎么办怎么办, 你问我, 我问谁去!”黄莺烦闷道:“不回去咱们还能去哪!不回宫了?当逃奴去?走吧!”说罢一甩袖子, 便往王美人的马车去。

  白鹭被她一顿抢白,好一会才跺跺脚,不情不愿地跟上。

  两人刚走近王美人的马车, 便见那两个守着马车的大力太监还在,只是太监们都退开了一些, 更诡异的是马车内还传出了细细的抽泣声。

  黄莺与白鹭面面相觑,又磨蹭了好一会,才大着胆子上前。

  刚一撩开车帘子,便闻见一股冲鼻不雅的气味飘出来两人吓得脸都白了, 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外头的光透进来,察觉有人撩了帘子,正埋头哭泣的王美人肿着一双眼抬头。看见她们两人,眼中立刻爆出刻骨的恨意。

  “主子”黄莺的手一抖,车帘子又落了下来。

  车里车外半晌无声。好一会儿才听见里头王美人哑着嗓子道:“进来”

  黄莺与白鹭收了面上的惊骇,深深吸了口气,赶紧爬进了马车中。

  两人忙进忙出,战战兢兢地给王美人收拾好身子,又将马车重新弄干净,整个过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因王美人无法下车,晚膳只能让宫人去领了来在马车上吃。

  饭食倒是不算差,只是在这狭小的空间本就十分压抑,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当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的时候,王美人几乎崩溃。

  便是两个宫女闻着都觉得恶心。只是此时的王美人实在太令人害怕,两人只能闭紧了嘴巴,放轻了呼吸,一点都不愿再刺激她。

  王美人眼中含着屈辱的眼泪,强忍着反胃的感觉吃了几口饭,便搁下了碗筷。

  黄莺忙将小几上的饭菜都收进食盒内,又对白鹭使了个眼色,强装镇定道:“奴婢把食盒送回去,白鹭去打些水来。”

  一声轻轻的“嗯”响起,两人心中雀跃,面上不敢有分毫显露。

  待下了马车以后走远了,两人才敢大口喘气。

  白鹭抚着心口道:“咱们主子,太可怕了”

  黄莺回头看看,接着就把手上提着的食盒往她怀里一塞:“你把这食盒送回去再去打水,我去找丁容华,要是她愿意来开解开解咱们主子,兴许咱们主子能好一些。”

  听见她说要去找丁容华,白鹭目光闪烁了一瞬,忙低下头道:“你疯了?!咱们主子那样丢丑的事情难道你要说出去?!”

  “你才疯了!我当然不会说那事!”黄莺没好气道:“只是咱们主子本就是被罚不高兴,让丁容华来劝说不也很正常?”

  黄莺想得挺好,只可惜连丁容华的面都没见着。丁容华的贴身宫女出来说她不舒服,连晚膳都还没用便躺下了。

  那宫女叹了口气,诚恳道:“我们主子这会儿也是有心无力。”

  话说到这份上,黄莺也没办法。刚转过身要走,忽然想到马车内不好闻的气味,忙拉住那宫女,腆着脸跟她借些熏香用。

  “我们主子喜香,只是在行宫的时候都熏完了,您这有的话可否我们主子心情不佳,今晚又得在马车中过夜,兴许点了香她今晚还能好好睡一觉。”黄莺赔着笑脸道。

  “我们这好像也没什么香了——这样吧,你先回去,一会我们主子缓过来了我便跟她说,到时候凑一些给你送去。”那宫人又拍拍黄莺的手道:“你看你再留在这里也不妥,王美人还等着你伺候呢。”

  来这一趟却没半点收获,黄莺勉强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

  送走了黄莺,那宫女立刻便换了一副嫌弃的样子:“呸,什么玩意儿,还想让我们容华纡尊降贵去看她一个小小美人?多大脸!”

  她拍了拍双手,好似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般。回身进了房间,丁容华正坐在桌边用膳,见她进来,便懒懒地问道:

  “打发走了?”

  那宫女不高兴道:“是呢,那死丫头,以为主子您好性儿就能随意差遣呢!把您当什么了?一点尊卑都不懂!”

  丁容华随意地笑了笑,“算了,她们也不容易。”

  “不容易什么呀,对了,那黄莺还想跟咱们要熏香呢!”

  “熏香?”丁容华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脑中灵光一闪。

  “是,说是怕王美人晚上在马车睡不好。”说到这儿那宫女扑哧一笑,“她也不想想,马车呢,怎么能睡好~”

  丁容华拿筷子指指她:“促狭。”然后便搁了碗筷站起身来道,“我那里倒是有几枚安神香,你给她那儿送去吧。”

  那宫女瞪大眼:“主子您还真给啊?!便是给,奴婢们那里还收着些零碎的,给她拿些就行,犯不着拿您的好东西”

  丁容华背对着宫女在妆盒的最后一层取出一个荷包,捏着那荷包,唇边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从里面捏出一枚香丸,口中则温和道:“既答应了,又怎么能拿些次品充数?说出去岂不是咱们失礼?”

  王美人,配得上我的好东西

  那宫女只觉得自家主子心太好了。掏出帕子接了几枚香丸包好,便给王美人送去。

  笑着看她出去,丁容华将荷包重新系好放回,才对另一个宫女道:“取些皂豆,打些水来净手。”

  摸了一下熏香的丸子也要用皂来洗手,宫女只觉得自家主子真是爱干净。

  而那头一个人留在马车内的王美人则口中念念有词,凑近了仔细听才能听清她说的是:“都是贱人、都该死、她们都该死”

  更令她难受的是,即便已经清洗过了,可是她鼻间似乎还总闻见那一股若有似无的尿骚味这一切都让她濒临疯狂。

  但是两个宫女回来的时候,她却靠在车壁上,紧紧地咬住唇,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黄莺回来时打听到明日就要进入京城地界了,大约在明天的傍晚时分她们便能回到宫中。她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王美人,冀望她知道明晚就能脱离马车,会高兴一些。

  王美人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不久后丁容华的宫女在马车外说送来了熏香。王美人本就恨毒了黄莺白鹭害自己出丑,此时更误以为她们向丁容华告密,睫毛颤了颤,眼睛几乎恨出血来。

  然而她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一字一顿地吩咐她们接了熏香,放进小香炉里面点起来。

  待香燃了起来,她才重新闭上眼睛,忽然道:“你们两个,坐到门帘外去。”

  黄莺与白鹭颤了颤,瞧着她隐在黑暗中的面容,俱都不敢多言,便挪了出去。

  春寒未尽,两人身为宫妃身边的大宫女,虽衣着尚能保暖,可是夜晚暴露在室外便不好受了。

  两人挤作一团取暖,心里对王美人自然也只有怨怪。就这样冻得面容发白,几乎一夜无眠,天不亮便悄悄爬下马车,绕着车走动暖身。

  只是直到天大亮了,她们也没听见马车内王美人的声响。一开始她们怕被骂也不敢去打扰,只是随着后院走动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都要出发了,她们才不得不小声地叫她。

  只是马车内还是没有回应。

  没办法,黄莺只好悄悄掀了帘子一角,偷偷往里看一眼。

  只见王美人面色酡红,呼吸沉重,整个人歪倒在马车内的软座上。小声叫了几声,她还是没有反应,黄莺这才渐渐觉得不对劲。

  她赶紧进了马车内,才发现王美人嘴唇半张,竟有口水流出。摇晃她的身子,只是发出几声“嗯”、“额”的气音,并没有清醒过来。

  这情况看着便像是生病了,黄莺便探手摸了摸王美人的额头,怪异的是并没有烫手的感觉。

  黄莺抖着手冲外头喊道:“白鹭,白鹭!你快上来!”

  外面的白鹭扯开车帘子,只见着王美人躺着,而黄莺脸色难看至极。她不由得惊疑地问道:“怎、怎么了?”

  黄莺压着嗓子:“你先进来再说!”

  “好、好吧。”白鹭低头的瞬间眼中掠过一丝暗光,动作笨拙、好似十分紧张害怕似的上了马车,问道:“到底怎么了?”

  黄莺哆嗦道:“主子一直在睡”她眼睛里有无助、有恐惧,还有迷茫。

  两个宫女的视线撞在一起——

  白鹭忽然松了一口气道:“原来主子还睡着,我还以为她已经醒来了,正要骂我们呢。”

  脑子里似乎有根紧绷的弦断了。

  黄莺恍惚中听见自己说了一句:“主子只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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