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笑久久没有说话,他怔怔看着古往，面色黯然。

  活得像是行尸走肉的人，不仅仅只有燎原火。

  “我知道了。”春风笑轻叹一声,“我不会再问。”

  古往并不排斥去和别人说起燎原火的事情，却不代表外人能够得寸进尺对此进行评判,就算心中还有很多问题,他也不会再开口了。

  古往淡淡的嗯了声，表示知道，他的态度,莫名让春风笑觉得不安,总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他闭了闭气,躲开古往的视线,低声说：“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走了。”

  古往微笑着指了指餐桌，“走之前把碗洗了。”

  春风笑表情顿时像吃了一只苍蝇。

  等到他离开之后，古往这才抽出空来看着燎原火,他疑惑地问道：“那个醉光阴有什么问题？”

  刚才为了避免春风笑看出端倪,他刻意没有理会燎原火的异样,等到没外人之后，才出声询问。

  燎原火自从变成这幅模样后就很喜欢杀人,她几乎没有拒绝过古往的杀人要求，但现在,却不肯去对醉光阴下手……难道，这位新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古往看着她，想了想,试探问道：“醉光阴……光阴……他的能力和时间有关？”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能力很稀有，也不对，时间系哪有那么容易出来，这么多年，我也就只遇到过一次，就连你这种天才也不是时间系的技能。”

  “你是会因为时间系就留手的人吗？”

  仔细思考了一会，古往也没搞明白，究其原因是他对醉光阴了解太少，他点开终端拨通了春风笑的联系方式，问道：“醉光阴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还是系统取的？他的能力是什么？”

  与其在这里纠结，还不如直接去问正确答案，春风笑又是一愣，“你还没杀他？”

  停了下，才反应过来，“往哥，他有哪里不对？”

  “有一点很在意。”古往没瞒着他说：“你也知道，玩家初进入游戏后的系统名，是会直接暗示我们的天赋技能，你的名字春风笑与最终技能一月春风就可以对上，那个醉光阴如果是系统名的话，他的技能……”

  “他不是。”春风笑知道古往的意思，摇了摇头，迟疑了一下，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至少……现在不是时间系。”

  “我也怀疑过，所以在上个副本中训练过他几天，他用了技能，当时是可以在遇到生命危险后看到未来几秒画面的技能，凭借这个，他躲开了我几次攻击。”

  “至于现在是不是，我就不能保证了。”

  每个玩家的天赋技能都可以升级，升级的条件非常随缘，至今没人总结出规矩，且因为灵魂的特殊性，每人技能各不相同，升级后的技能未必比初始技能强，甚至倒退也有。

  有些人运气好，第一个副本技能就升级了，有些人则极为不幸，就算是到了八级，技能也没升过级，当然这种人能够走到八级，一般也不会太重视技能，反而更注重磨练自身能力。

  玩家之间还流传着另一种说法，说是技能升级后很强力的人天生便具备攻击性，这种人是被游戏重点关注的类型，会给他们这些人各种机缘巧合的好运。

  春风笑便是其中的典型，毕竟在所有高级玩家中，他的天赋技能单论攻击力，排的上前，对此春风笑嗤之以鼻。

  “他很聪明，或许在我面前隐藏了自己也说不定。”春风笑道。

  古往沉思起来，道：“化蝶的那个副本中，应该没有时间系需要的东西吧？”

  “有的，之前她手上有一个时间系道具，不过在和我对战的时候用掉了，醉光阴应该没见过。”春风笑说。

  古往下意识往燎原火那里看了一眼，好笑道：“又是你干的好事。”

  燎原火和化蝶的关系他也听说过，当初燎原火还活着的时候，曾经和他专门说起过化蝶的事情，甚至还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为了她而特地去了化蝶的世界一趟，所以，会留给化蝶一些好东西，并不让人意外。

  “光在乎外人，也不想着自家人，我都没有这类道具。”古往玩笑似的抱怨一声。

  春风笑也跟着看过去，他突然想起来，在那些关于燎原火乱七八糟的传闻中，似乎有一条说的是她极为喜欢搜集时间系道具，甚至差点搬空系统商城，以至于现在商城中也没有多少时间系道具出现。

  本来以为这是玩笑，现在看，应该是真的了。

  “往哥，如果……我是说如果，醉光阴真的是时间系的技能，那你会饶过他吗？”春风笑抿着唇角，等待着古往的回答。

  古往奇怪地问道：“梦舟，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就这么看好醉光阴？”

  “我没有！他爱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春风笑立刻反驳，也不等古往再开口，便挂断了通讯。

  “呵，脾气真大。”古往轻笑。

  他不太在意春风笑的小脾气，在他眼中，这根本不算什么。

  至于春风笑的想法，他其实也明白，无非是在试探他是否想把醉光阴拉拢进团队里。

  如果醉光阴出现在年前，他一定会对他提出邀请，可惜，现在他已经不在需要这种类型的队友了。

  所以，古往根本没打算去留醉光阴一条命，即便心中对这个颇有天赋的玩家很有好感，但他还是不会再留手了。

  为了不节外生枝，能提前解决的隐患，就要提前解决。

  “你去不去？”古往合上终端，又问了一句。

  燎原火的头发微微浮动。

  “你以为你不去我就杀不了他吗？”古往语气温和，似有警告道：“我年龄大了，脾气也变好了，如果是以前，他根本不会走出立新。”

  燎原火没有出声，空洞的眼眶渐渐渗出一点点猩红的血，这血缓慢的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地上，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四处游走。

  “你！”古往神情凝重，他盯着那血滴汇成的一滩印记，心中苦涩。

  燎原火脸上被缝合的痕迹再次扩大，原本长好的白皙皮肤也再次龟裂分散，黑色的怨骨仅仅只出现了几分钟，便消失无踪。

  “算我求求你了，别再做这种事情了……”古往低声哀求，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醉光阴，他不明白燎原火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但压抑的痛苦在撕扯他的心脏，一直以来恐惧见到的事情逐渐变成了现实，可偏偏，他必须要承受住这份痛苦。

  背负着两个人的份，永远的痛苦下去。

  燎原火的唇角紧抿，四散的长发将自己的头颅包裹在一起，浓烈的血腥味伴着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身上的一切血肉在不停的崩毁重组，很快，古往在这个世界上为她做的一切努力就这么付之一炬。

  再崩毁之后，燎原火的脸上依旧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脖颈下长出的些许身体也彻底不见，现在的她，就和刚进入这个副本里一样。

  古往只能看着这一切，无力阻止，他闭了闭眼，痛苦伸出手，抹去了从燎原火眼中流出的鲜血。

  “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自己？恨我不好吗？”他喃喃说道：“恨我啊，是我把你变成怪物，你为什么不恨我？”

  “别再拒绝我了……我求求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一切都是我的错……”

  如果春风笑还在此处，一定会极为吃惊，因为被他以神明敬仰的古往，此时此刻，面上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他抱住燎原火，久久才起身，佝偻着身躯，坐在地板之上，看着这被他自己砸碎的落地窗发呆。

  窗外天色湛蓝，万里无云，美不胜收。

  他轻声问：“你当初也看到这一幕了吗？”

  ※

  这很不对劲。

  古来端着明灵递来的一盒盒饭，掰开筷子，默默的吃了两口。

  明灵好笑的把面前的红烧肉与土豆丝推了过去，“别光吃饭，这还有菜，一起吃。”

  古来没吭声，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一会就吃完一盒米饭，明灵这时又贴心的递上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好喝吗？”明灵问。

  “好喝。”古来忍着心里越发怪异的情绪，点了点头。

  在手术台上睡了一觉后，他一睁眼，就见到明灵，后者都没给他任何解释，就这么端来饭菜让他去吃。

  明灵笑得很温柔，就在古来以为她会说多喝点的时候，她反而开口道：“那就快点喝，一会安颜教授进来，你就没工夫喝了。”

  古来哦了声，他吃饱喝足之后，明灵将餐盒收拾干净后，才让开位置，将安颜教授带了进来。

  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看着古来的神情都充满痛苦和自责，“云齐啊……都是老师的错，你要不还是跟着陶科长的人回无影市吧！”

  古来摇了摇头，“老师，我也有要做的事情。”

  安颜教授重重叹息，他很少会对时云齐露出这种表情，古来皱了皱眉，心中越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良久之后，安颜教授再度开口，却让古来的心差点停跳。

  他说：

  “云齐，你还是死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