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阿椒焦急的声音从终端中传出,古来瞥了一眼发声的终端，伸出手指点了两下，却发现完全无法关闭。他微微笑了起来,并不觉得意外，语气温和的问：“你到底入侵了多少人的终端？”

  刚才阿茴在这的时候，阿椒全程装死,一声不吭,就和他根本不知道这计划一样，可是等阿茴一走，他就原形毕露，追着古来问个不停。

  “你别扯开话题！”阿椒怒道：“如果你真的想让缪可人死,就不该让她过去！把她叫回来,我去杀人！”

  古来沉思片刻,笑道：“你想怎么杀？”

  “当然是用炸弹,我一出手他绝对逃不了！”阿椒颇为自信的说。

  “嗯，然后呢？”古来又问。

  “然后……”

  阿椒语气一顿,立刻明白过来,古来让姐姐阿茴去杀人，所看重的不是最终的成果，而是杀人的过程。

  因为古来很清楚,以阿茴现在的身体条件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但她是专业的杀手,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一旦接下杀人的委托,就是不死不休。

  阿椒跟着阿茴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自然清楚阿茴出手时的难缠和可怕，可,越是清楚，就越是恐惧。

  他的姐姐，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性命放在第一位的人。

  她的命，不值钱。

  阿椒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手中的控制器几乎都要被捏成两半，他山石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冷静。”

  “说的容易，你让我怎么冷静？！”阿椒瞪着他，只觉得胸口有一把火在烧，“姐姐怎么可能杀得了缪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缪可的实力！”

  阿椒在刚进入这兰京市的时候，就被这群干部检验过自身实力，当时他取了巧，靠的是手中炸弹才赢过这一群人，但即便如此，他也受了点伤，所以阿椒非常清楚，以阿茴现在的能力，是绝对打不过一直隐藏实力的缪可。

  那个家伙……一直都在扮猪吃老虎啊……

  “你老实告诉我……”阿椒盯着终端上显示的古来，冷声问道：“你想害死她吗？”

  “不。”古来轻轻摇了摇头，“活人总是比鬼要强，我一点也不希望陆琪琪死在缪可手中。”

  这已经是他能够给阿椒最大的提示了。

  说的多了，总会被有心人听到。

  隔墙有耳，并不是一句空话。

  说完之后，古来便重新躺回刚才的手术台上，不再出声。

  阿椒一怔，他跟他山石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他什么意思？”

  当局者迷，阿椒现在都快要丧失理智，根本没法做冷静思考，于是只能求助于他山石。

  万幸后者并不愚笨，他思考了一会，说：“陆琪琪会活下来，时顾问需要活着的陆琪琪。”

  阿椒神色缓和了一些，反问道：“因为陶蓉？”

  他山石迟疑着说：“我觉得不是……如果真的是针对陶蓉，时顾问有更有效的方法。”

  明灵最在乎的就是女人，这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以他山石对古来的理解，如果古来真的想要对陶蓉出手，反而不会让阿茴身陷险境。

  “时顾问擅长谋而后定，他现在的所有布局，应该是为了……”他山石指了指天上，隐晦的表达了内心的观点。

  幕后黑手的出现是古来心中的一块阴影，在没有万全的准备下，他们对上这幕后黑手就是被秒杀的命，可即便是准备充分，以他们的实力和现在的局势，也很难做出什么有效打击。

  他山石其实也曾经猜测过古来是想打算还击，可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又因为他和古来始终没法独处，也不曾有过深入交流，这点想法很快就随着急剧变化的局面而消失。

  现在看来，古来根本没有躺平等死的想法，他还在想着破局的办法。

  是九死一生，还是十死无生？

  未来的结局如今谁也看不清楚……古来或许可以，但他应该不会再看了。

  他山石抿着唇角，对阿椒说：“做好战斗准备吧，我们也轻松不了多久了。”

  ※

  无影市，一栋普通的高层民居。

  巨大的石英钟在整点时分发出了轻宏的响声，春风笑抬眼看了一下，他放下刀叉，问道：“时间门到了？”

  古往没有说话，他靠在椅背，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等了一会后，才微微笑了起来，“哦？有点意思了。”

  春风笑没说话。

  古往拉开椅子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那忙忙碌碌的臃肿人群，说道：“梦舟，我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在他身后的春风笑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正双手抱胸，盯着桌前的这一堆餐盘皱眉。

  古往抬起双手，按在窗户上，也不见他用了什么力气，这防弹的窗户竟然瞬间门便以他指间门一点往外蔓延出无数裂纹。

  “真有趣。”他喃喃说着，然后轻轻一弹。

  碎屑般的玻璃渣从天而降，接着，便是楼下无辜受伤的人们，发出的凄厉哭喊。

  春风笑看了看盘子，又看了看古往，纠结的闭了闭眼睛，三秒钟后，他从口袋里重新抽出一副干净手套换上，这才慢悠悠走到古往身边，眼睫微垂，看着脚下那群慌乱的蚂蚁，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古往笑道：“我的计划失败了。”

  春风笑猛地抬眼看他，这才露出诧异的表情，犹觉不可思议，连忙问道：“谁？”

  古往瞥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收起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

  春风笑摸了摸脸颊，抬手遮住唇角的笑意。轻咳一声，正色道：“知道是谁吗？”

  他对古往有着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感谢有，崇拜有，敬仰有……恐惧也有，他时常恐惧起古往的算无遗策，上次见到古往失败还是在四年前，那个人如今已经成了他们队友，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春风笑忍不住的想着会失败的古往，还是一个‘人’。

  古往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春风笑，直把他看的浑身汗毛直立。

  春风笑硬着头皮说：“绝对不是我！”

  “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本事。”古往毫不留情的开口。

  他语气平缓，不曾起伏，只是说出一句实话，但听到春风笑的耳中，却觉得极为刺耳，他紧紧抿着唇角，脸上的喜色也淡了几分。

  “哪个计划？”春风笑问。

  古往刚要开口，突然猛地转头看着身旁，原本安安静静飘在半空的燎原火此时竟然主动的往前飞了出去，她顺着满是裂痕的窗户逐渐离开原本的房间门。

  在她移动过程中，身上缝合的皮肤下仿佛有着几个鼓鼓的肉瘤，正在脸上四处乱窜，些许黑色毛发从肉瘤处蔓延开来，缠着她那张狰狞而恐怖的脸，逐渐将其包裹住，暗红的血迹顺着最底端的毛发往下滴落。

  与此同时，她布满尖利牙齿的口中伸出的一条正在不停蠕动的‘舌头’，这舌头上布满了尖利的锐刺，仿佛没有意识一般胡乱朝着半空中甩来甩去。

  毛发，舌头，和一些血迹一起朝着下面那逐渐聚集起的人群而去，不过片刻，这聚集而来的人群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地面那对暗红的血迹与一滩滩没有吃干净的碎肉。

  古往皱了皱眉，有些不太高兴地说：“你怎么又偷吃？管不住自己那张嘴吗？”

  燎原火根本不曾理会。

  春风笑下意识的在心里吐槽，还不是你宠的。

  在他眼中，古往虽然有时候对燎原火很严厉，但这种严厉不过是赋予表面的情绪，更像是一种疲惫的无奈，这也使得他从未真正动手阻拦过燎原火的任何行为。

  春风笑不理解古往的想法，也不想了解，同样，古往也不需要他的看法，毕竟能够养出燎原火这样怪物的人，最不在乎的就是他人的眼光。

  现在也是一样，古往随口训斥了两句，看燎原火毫无收敛，便不再去管，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特处科来人处理此事时，才继续说道：“明灵真的不在无影市啊。”

  春风笑呵了声说：“这不是正好吗？她不在，才不会妨碍到我们的计划。”

  “我刚才就说了，计划失败了。”

  古往抬手，点开手腕上的终端，上面所显示的画面正是立新屠宰场的监控录像，如今所有的摄像头都被破坏，仅剩下几个被藏在偏僻地方的摄像头还在运作，从这上面，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自己费心所引导的那枚棋子正在沉睡。

  春风笑跟着看过来，疑惑道：“立新的覆灭，你只安排了这一颗棋子吗？”

  “不止，但全都被破坏了。”古往开口。

  他轻轻一挥，开始跟另外一个人联络，那人的声音含混不清，说：“嗯，明灵在我们这里。”

  停了下，他又说：“兰京市现在的局势太乱了，巨星竟然都被请出来了，呵呵，我还以为他会在一直窝在那个地方等死。”

  古往问道：“谁做的？”

  “一个小孩吧，年纪不大，叫时云齐，好像代号是醉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