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来,过来帮忙。”古往喊了一声。

  因为何青不想去外面吃饭，古往就买了一大堆食材带到家中自己来做，古来刚把手里大包小包给放下来,又被拽到厨房，有些无奈说：“哥,你好歹让我喘口气吧。”

  “边做边喘。”

  古来：“…………”

  他倒是没反抗，乖乖的进了厨房，古往手往水池那边一指,“先去洗菜。”

  “好……”古来有气无力的应了声。

  他们两兄弟都在外面独居多年,厨艺虽说比不上何青，但也不算太差,此时正好让母亲轻松一下。

  何青进了厨房,啧啧两声,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古往,感慨道：“小往，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吃到你做的饭啊……”

  “以前让你进厨房跟要你命似的,现在不也成贤妻良母了吗？”她把贤妻良母四个字咬的很重,显然是要故意挤兑大儿子。

  “妈,给我留点面子。”古往朝着古来那边看了眼，对上弟弟忍笑的表情，叹了口气，解释说：“我那是年轻不懂事。”

  “现在怎么学会了？”何青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被逼的。”古往又说道。

  一个人住想不会做饭都难,外卖吃不了几天就腻了,就算去单位食堂，也没什么合口味的菜，再加上他做实验时，经常在实验室里一呆好几天,作息极不规律，每次忙完想吃点好的，食堂也早就关门了，被逼无奈之下，学着往冰箱里放点吃的，久而久之，就能利用这些食材，做些不错的饭菜。

  何青揶揄地看着他，“你弟弟这点比你强多了，他从小就听话！”

  跟性子惫懒的古往不同，古来要比他老实听话许多，就算是自我意识觉醒，开始反抗的青春期也没让家里人操过心。

  一方面是他心理素质不错，懂得调节压力和脾气，另一方面则是家里较为开明，父母兄长全是老师，对于这种年龄的小孩子，早就掌握了能够引导他们的经验和方法，所以那几年家里是平稳过渡下来的。

  古往笑了笑，没有应母亲的话，“妈，一会想吃什么？”

  “给我炒盘辣子鸡，要多放辣椒多放麻椒。”

  何青是锦城人，口味极重，嫁到北方来后，也没有改变自己的喜好，只是为了照顾家里的其他人，平时很少吃这么辣的，此时老头子不在身边，又有两个孝顺儿子，她当然死怎么开心怎么来。

  古往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往锅里又加了一大堆辣椒来爆香。

  闻着呛辣的味道，何青满意的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味！”

  古往和古来同时咳嗽起来，这味道太呛了，就算有抽油烟机，也没什么作用。

  “跟我比起来，你们爷仨简直就是喝白开水长大的！”何青笑着走了出去，“我先去收拾桌子，你俩在这好好做啊。”

  她一走，厨房里就剩下兄弟俩。

  古来咽了下口水，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大哥的侧脸，默默低着头，开始一根根的洗菜叶。

  他有些害怕两个人独处，毕竟大哥他……

  “小来。”

  来了！

  古来悄悄吐出口气，嗯了声，问道：“大哥？”

  他的脑中飞速想着自己来时准备好的说辞，就等着古往开口问，没想到大哥只是指了指水池说：“开小点，太浪费水了。”

  “哦哦！”古来赶紧关了水龙头，古往看他这副样子，笑着说：“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了你。”

  “啊……”

  “你成年了，不是小孩了。”古往道：“辞职是你自己决定的事情，深思熟虑也好，头脑发热也好，我尊重你的决定，未来如何都是你自己要走的，别人也不能帮你决定。”

  “就算你闷不吭声跑到离家几百公里外，发展潜力普通的四线沿海城市，我也不会生气。\&ot;

  “你想开公司就去开公司，想当老板就去当老板，毕竟在那个城市，你作为北越大学的毕业生，还会受到政府的人才引进，得到很多优惠。”

  “这比呆在二线城市，过着毫无起伏的生活，当着一眼就能望见头，几十年如一日的教师生涯要强很多。”

  “更比和我一起呆在首都，当我的助手，或者两兄弟一起扶持发展要好，是不是？”

  古往一口气说了很多，他盯着锅里焦香的鸡肉，又往里加了勺白糖提鲜。

  古来：“…………”

  糟糕，这不是超生气的吗？！

  他抬眼想要看着大哥，没想到他也正往这边看，两人对视一眼，古来立刻做出了极为愧疚的模样，说：“抱歉……大哥，我只是……不想再走和你们同样的路了。”

  “我知道，我明白。”古往点头，“你的叛逆期嘛！”

  他也不等古来反驳，接着问：“离家你后悔吗？”

  古来抿着唇角，试探问：“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古往毫不犹豫。

  古来：“……假话是我很后悔，每天后悔的睡不着觉，难受的翻来覆去，觉得不应该离开家……”

  古往笑了笑，他把辣子鸡盛出来，递给古来，让他端出去，在后者忐忑地目光中，继续炒菜，也没有任何回应。

  等到古来走了后，他才偏头看着旁边，很欣慰地说：“孩子长大了啊……比以前强多了。”

  以前的古来在他面前根本不敢说出拒绝的话，字字都要斟酌，他太崇拜自己了，所以只要古往开口，不管做不做得到，不管喜不喜欢，他都会去完成。

  正如当年的文理分科，古来的成绩每科都很不错，学文也好，学理也好，没有什么区别，但男生更多的还是学理比较多，他拿不定就去问了古往，最后古往给他划了条线，逼他选了文科。

  考大学的时候也是，他明明能够选择专业性更好分数更低的外地大学，就因为古往开口让他来北越大学，他在高三时期头悬梁锥刺股，学到走火入魔，体重轻了十几斤，差点拖垮整个身体才勉强考上这国内的最高学府。

  古往更清楚古来在大学期间过得并不快乐，他的成绩是不错，但比不过其他同学，即便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拿到一个及格分，最后是靠着他自己对于历史研究的热忱，独立跑去考古学专业那边义务帮忙，又写出了一篇足以算的上是轰动业界的论文，才顺利毕业。

  古来大学毕业后，其实可以选择留校或者在北越发展，这样前景极好，但古往一句你回家照顾爸妈，他就一声不吭的拿着行李回家做了两年的高中教师。

  他知道古来的所有，知道弟弟一切的心理变化，但他从来都不说，他一直都在默默看着，看古来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选择，看着他独自一人走出了这条泥泞的路。

  “他不适合走我们的这条路。”古往低声说着：“我必须让他与我彻底的分开，这样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他也可以独自生活下来。”

  在他身旁没有人回答，古往却像是听到什么声音，抬起手，微微抚摸着那张面目狰狞的女人脸颊，亲昵道：“等我把你带回来，咱们就可以一起生活了。”

  “你们……”

  “大哥？”古往的话没说完，就被古来打断，他疑惑地看着这里，“你在和谁说话？”

  “自言自语。”古往面色如常的收回手。

  古来好意道：“如果精神压力过大，我建议你去看心理医生。”

  “……知道了。”古往倒也明白这个时候反驳会引来更深的怀疑，他坦然地承认了下来，“我抽空会过去的，别和妈说。”

  “好。”古来清楚他的担忧，又说道：“妈让我问你，洗手间那块碎了俩窟窿的瓷砖是怎么回事？”

  古往一愣，他差点没想起来这件事情，但他又不能说出春风笑的事情，犹豫了下，回道：“我在做实验。”

  “什么实验还会出血？”古来又走近一步，语气中带着咄咄逼人的严厉，“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自残倾向？”

  古往：？

  他扯了扯唇角，看着古来，哭笑不得的重复道：“我？自残？”

  “你有前科！”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古往无奈，他关了火，走出厨房，朝着洗手间走去。

  何青正站在门口，头发低垂，遮住了一整张脸。

  正当他打算跟母亲打招呼的时候，后者猛地抬起头，露出了满是血丝的一双眼睛，她的脸和皮肤在光照下白的有些不正常，从脖颈中出现了一缕缕紫红色的青筋。

  古往的手一顿，他抿着唇角，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神色。

  “大哥？”

  “没事。”古往伸出手，不顾何青身上传来的冰凉触感，强行推着她走进了洗手间，“我跟妈好好解释解释，你去炒菜吧。”

  “啊？”

  他此时已经不再回答，进了洗手间，将房门一锁，盯着这眼神越发癫狂的何青说道：“谁准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何青’张开嘴，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那姣好的脸上一片扭曲，她死死按住古往的肩膀，指甲用力，抠出了一道血肉。

  “你不守信用……”‘何青’双目赤红，嗓音嘶哑地说：“你明明说过，不让别人进来……你违背了誓言……”

  “誓言？”古往疑惑地问：“和谁的誓言？”

  “你也配让我发誓？”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说：“你好像搞错了自己的位置，区区一个食材，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