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舟听他喊“爸爸”了,镜片后的眼睛又微湿，努力平复心情后，才恢复科研工作者惯有的冷静，道：“说起来,这事也令人费解,中央基地有一张类似的残页,是末世前突袭那个组织的一个基地——也就是全球特殊事件处理协会,你们应当知道这个组织吧？”

  林空鹿和江辞忙点头。

  宋谨舟颔首,继续道：“当时突击小队在那个基地的核心实验的一个无菌柜里发现残页，但他们将残页从无菌柜中取出后，仅短短五分钟，所有看过残页、接触过残页的人，都变成了丧尸。

  “幸存的队员立刻用高强度隔离材料将残页密封，送到我们研究院。但送到时，病毒刚大爆发，各大城市沦陷，研究院也忙得一团乱，一时没人研究它,直到半个月前，大家才又想起这张残页。

  “因为有突击队员的前车之鉴,取出打开密封前,大家都穿着严密的隔离服,但现场仍有数名人员在残页取出后的短短几分钟内被感染，变成丧尸，之后便没人敢再研究。

  “怪异的是，我们测过房间门内和密封材料上的病毒含量，几乎为零,实在弄不清感染的途径是什么。”

  林空鹿和江辞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想到四个字：精神感染。

  但之前他们在沉尧的意识境中，只见过两种精神感染，一是有三个触角虫子的图案，二是病毒大爆发那晚的血月。

  第一种是靠图案，跟图案刻在什么东西上无关。第二种是靠……虽然暂时不清楚血月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应该是客观存在的东西。

  那么残页呢？是靠残页本身，还是靠残页上的字符图案？

  另外，他们俩都碰过残页，也看过残页上的字符图案，为什么没被精神感染？

  江辞倒是有些怀疑自己会变成植物怪物，可能是被残页感染，但林空鹿很清楚他不是，他是前世就被感染的。

  最重要的是，林空鹿也接触过不止一次，但他确定自己没被感染。

  宋谨舟很快也意识到这点，忽然紧抓住林空鹿双臂，语气紧张：“小宝，你们是怎么得到残页的？你碰过吗？看过吗？”

  林空鹿：呃。

  虽然不想让对方担心，但……

  “是沉尧……就是容城的腐藤怪物给我们的，我们拿过，也看过，还……不止一次。”他诚实道。

  甚至这一路，他和江辞都是将残页揣在包里，直接带来的。

  宋谨舟表情瞬间门凝固，脸色发白。

  林空鹿赶忙安慰：“爸爸你别担心，如果有问题，我们早就出事了，不会等到现在，另外我们怀疑残页是通过精神感染让接触和看过的人变成丧尸。”

  宋谨舟想到之前接触过的人，确实都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丧尸，林空鹿和江辞现在还好好的，大概率真没事。

  他略松口气，随即又拧眉，压低声音费解道：“为什么你们会……”没事？

  不，也不止，刚才江辞拿出残页，虽然只短短几秒，但也有人看见了，可到现在都没人变成丧尸。

  难道两张残页不同？甚至，这张是假的，不会使人被感染？

  林空鹿也瞬间门想到这种可能，但很快又暗暗摇头：不太可能。江辞的另一个人格那么嫌弃这张残页，这张残页大概率有问题，是真的。但为什么他和江辞都没事？

  林空鹿只能想到胡萝卜印记，江辞意识空间门的那棵精神体树上，刻了无数胡萝卜印记，或许就是靠此才抵抗了残页的精神感染。

  至于他自己，胡萝卜印记本就是他刻的，系统更说这个印记是他的精神印记……嗯？精神印记？精神？

  他的精神可以抵抗来自残页的精神感染？

  林空鹿神情微愕，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使用胡萝卜的力量，但实际上，可能是胡萝卜的力量放大了他的精神力？

  那么，抵抗感染，其实就是他觉醒的能力？

  但系统又说，所有觉醒者、怪物、丧尸的力量，都来自祂，也就是所谓的邪神。

  如果邪神的最终目的是感染所有人，祂的力量又怎么会让人觉醒抵抗精神感染的能力？

  可如果他的力量不是来自邪神，是不是又意味着，他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林空鹿陷入沉思。

  这时，重新安排好各位教授和领导的陈少校匆匆走来，请三人前往另一间门会议室继续开会。

  三人压下各自疑虑，先跟过去。

  到了会议室，惊魂未定的教授们忙都问起残页的事。

  林空鹿把刚才给宋谨舟的解释又说一遍，只是隐瞒了沉尧还活着的事，只说是从沉尧手中缴获，对方在弥留之际恢复神智，希望把残页交给傅容新教授。

  众人纷纷看向傅容新，傅容新镜片后的眼睛微闪，态度温和道：“多谢，应该是苏语跟他提过我吧，唉。”

  江辞见他知道苏语，也顺势问他有没有苏语家人的联系方式。

  傅容新不太清楚苏家的近况，更没有联系方式，只告诉他苏语在特管局时的领导——常海峰的联系方式。

  江辞接过后道谢。

  到此，他来科研院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

  教授们等他们谈完私事，又和宋谨舟一样，也问起他们接触残页后为何会没事？

  江辞摇头表示不知，顺势提出想看科研院保存的那张残页。

  科研院的教授们面面相觑：“这……恐怕不妥，太危险了。”

  宋谨舟也皱眉，劝：“小江，残页很危险，不能随意接触。你之前接触那张没事，可能是那张残页的成分跟科研院保存的不一样……”

  话没说完，一名穿着严密防护服的人匆匆来汇报：“刚才放进去和残页接触的小白鼠，已经丧尸化了。”

  会议室内众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这张残页跟科研院保存的那张一样危险？

  刚才看过两眼残页的人，这会儿手都不自觉开始颤抖。

  江辞见状，顺势又开口：“既然诸位没法研究，不如就让我看一眼。”

  林空鹿知道江辞手机里有拍过沉尧给的那张残页的照片，提出这个要求，无非是想拍科研院这张的照片，帮他拼出完整的残页，找到生命树。

  他神情微动，忍不住抬头望向对方清俊的侧脸。

  江辞察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忽然微笑。

  林空鹿想到宋谨舟还在身旁，倏地又低下头。

  宋谨舟倒是没察觉，只觉得江辞的提议太冒险。

  科研院的教授们也都摇头，有几人甚至劝：“江先生是吧，你还年轻，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对对，不是我们不让你看，而是要看，也得等想出稳妥办法后再看。”

  江辞蹙眉，又告诉他们一个信息：“据容城那个腐藤怪物说，残页一共有五张，上面记载了解决末世的办法，所以破解残页上的内容，宜早不宜迟。”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滞，教授们面面相望，有几人开始动摇。

  “或许可以让他试试？”

  “他之前也接触过，并没受影响。”

  “不不，还是太冒险了。”

  宋谨舟皱眉，拉了拉林空鹿的衣袖，压低声道：“小宝，你劝劝你这位朋友，不要冒这个风险。之前一直没事，当然是好事，但万一这次出问题，就没有后悔的余地。我们至今还不清楚感染途径是什么，如果是你刚才说的精神感染，情况就更复杂了。”

  无论是空气感染，还是接触感染，都可以想办法进行有效隔离，但精神感染，闻所未闻，这怎么隔离？

  林空鹿眨了眨眼，点头说：“爸爸，你说得对。”

  然后对江辞说：“还是我去看吧。”

  江辞是靠意识中的胡萝卜印记抵抗精神感染，而他本身就可以抵抗，当然是他去看比较安全。

  宋谨舟闻言一愣，简直想当场把小儿子拉走，这劝了还不如不劝。

  江辞也不赞同，摇了摇头。

  林空鹿忙凑到他耳边，咬耳朵道：“放心，我可以抵抗精神感染，比你去更安全。”

  陈少校就站在两人旁边，他是觉醒者，五感敏锐，恰好听见一些关键字眼，心中微微惊讶。

  存在精神感染？还有，江辞的小男友可以抵抗精神感染？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他们去容城救人时偶然发现，在大部分动植物都变异的情况，容城亭山东侧的变异十分缓慢。直到末世后两个月左右，一些丧尸动物跑到亭山东，感染了那里的动物，继而感染给植物，才引发大面积变异。

  如果没记错的话，末世刚开始时，江辞的小男友就一直住在容城亭山东，会不会……亭山东的动植物变异缓慢，其实跟他有关？

  他忽然有些脑洞大开地联想，想完又觉得荒诞。

  可如果精神感染真的存在，倒是可以解释当时容城许多人没被咬，依旧会变成丧尸的情况。

  还有，好像是自江辞的小男友到他们那后，除了刚到那天，他们就再没出现没被咬也莫名变丧尸的情况。

  陈少校原本还觉得自己过度联想了，可越想，又越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

  江辞听了林空鹿的话，仍摇头。他不意外林空鹿能抵抗精神感染，之前在曙光基地见对方用胡萝卜印记救人时，他就猜到了，可他仍担心。

  万一，万一哪个瞬间门忽然没抵抗住呢？

  两人谁都劝不了谁，最后林空鹿故意赌气：“那就一起去看算了。”

  宋谨舟在旁脸黑，忽然行使父亲权威，道：“胡闹，你俩都不准去看，跟我回家。”

  说完见林空鹿转头，神情懵懵地看向自己，才想起这不是家里的大宝，赶紧轻咳一声，循循劝道：“小宝，听爸爸的话，先回家，你想看的话，爸爸之后想办法让你安全地看，现在看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