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

  迟意深现在的心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谁能想到平时系统无害软萌,常常被他怼得说不出话，现在居然也学会玩套路了！而且速度还那么快！

  五千成就点啊！相当于五万蓝星币，可以购买一千瓶杀虫剂,可以从地星换取多少件武器！

  虽然按照他估算，五千成就点换取店铺开通自卫功能十分划算，但是一想到自己竟然亏了,奸商的心灵就产生了阴影！

  然而现在撤回也来不及了，更何况商店系统并没有撤回功能。

  迟意深屈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告诫自己下一次要长记性，不要被小云朵系统的表象蒙蔽，然后才开始试验新功能。

  位面商店从一开始就具备穿梭功能,迟意深也只有身在商店中才能穿梭到别的位面。位面商店的主体十分坚固,在阿拉安位面和地星位面时,任何人想要攻击位面商店，打中的都只会是一团幻影。恩特鲁位面的巫术虽然对位面商店的力量有一定抗性，能让商店内的软装硬装乃至商品「自愿」落入他们手中,却也无法撼动商店的主体。目前为止,位面商店唯一一次无法负荷的攻击是在那个被毁灭的八级位面。

  现在迟意深用系统商城出品的装修工具，把商店内外打造成了一体,哪怕再有不长眼的盗贼进来,也休想拿走商店的一分一厘。按理说，迟意深已经没有必要再购买自卫功能了,在他前往九级位面之前,商店的防护功能足够用了,但是迟意深不太能甘心。

  以前他能把商店被盗这件事当做一个小事,在循环的商店日常中当个乐子看,是因为他并没能想到盗贼的下限能如此低下。

  偷走商品也就算了,毕竟这也是个末世，有过那段经历的他其实能理解他们在看见一家商品充足的店铺时会有什么想法，秩序在这个时候已经几乎崩坏，被抢劫是在预料之中，他不能要求末世中的人仍然保有末世前的文明，能遇到皮鲁和哈蒙那样懂规矩的顾客是幸运，像伦纳德那种盗贼，在这个世界当中才是常态。他早就准备好跟这个世界的各种「盗贼」斗智斗勇了。

  可是在发现他们连地砖都撬走的时候，迟意深不由自主开始生气，一是因为这些人破坏了他的劳动成果，他的本能让他因为这种冒犯而生出不满；二是因为他们撬走的地砖并不是生存必须，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让迟意深无法对这些盗贼产生一丝一毫的宽容。

  等到查看监控，发现这些人对待商品的态度非常随意粗暴，迟意深的怒气值持续上升，他想，这些人对食物和生活用品没有半点珍惜，可见并不缺衣少食，那么他们盗窃的行为就是纯粹的卑鄙无耻。

  到这里时，迟意深心里想的也只是把这些人教训一顿，然后强迫他们签订一份比伦纳德更严苛的契约而已。

  一直到他看见了皮鲁和哈蒙的魂魄。

  如果说前面那些行为只能算卑鄙下流，那么他们杀死两个年轻人的行为，就是纯粹的阴狠恶毒！

  抢走了手电筒也就罢了，连他们在黑暗中勉力维生的荧光衣和马灯都一起抢走，底裤也扒了干净，他们是在享受同类被黑暗侵蚀的乐趣！这种人，对这个黑暗的世界没有丝毫的贡献，纯粹就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旦碰到了就必须一熨斗拍平，让他们和地上的污泥一样，只能永远被践踏。

  这样想着，迟意深狠狠一棍子抽在了柜台上，刹那间商店内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团无形的绳索抽过来捆住了他的四肢，强硬把手里的棍子抽走后将他吊在半空中抽了一鞭子。

  啪的一声，迟意深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条红印子，像一条细细的肉虫横在他左脸上，摸一摸还有大约一毫米的凸起。

  他细细感受了一下这个最低档的强度，觉得还可以，对系统道：“可以，没有问题，把我的级别恢复！”

  系统照做，店主的权限恢复后，商店的自卫系统立刻放下对迟意深的戒备，把他轻柔地放在地上。

  迟意深又调试了一遍，将最低挡的轻轻一抽改成了最高级别的皮开肉绽。然后敞开大门，等着那群盗贼再度上门。

  小云朵飘到他旁边问他，“宿主不喷点药吗？”

  迟意深摇头，这么点小伤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消下去，何必浪费一瓶喷雾药剂？还能卖钱呢！

  【宿主，如果那群盗贼不来呢？】

  迟意深：“只要商店一直在黑暗中发光，就会引来渴望光明的人。到时候会有人把他们的下落告诉我。”他把监控画面打印出来张贴，一个人换两个手电筒，就不信会有人不上门。

  系统似乎有些疑惑，“宿主，您之前不是想要让他们跟伦纳德一样签契约给您打工吗？”

  迟意深：“现在不想了。”

  系统：“为什么？”

  迟意深扭头看它，“你今天问题怎么那么多？”

  系统弱弱道：“因为我也需要进化升级，光是在网络上吸收知识是不够的，我需要宿主经常跟我说话我才能升级。”

  难道这系统那么话痨。迟意深沉吟道：“当初你绑定我的时候，说过商店系统是众多世界意识为了自救弄出来的，而你诞生于这些渴望自救的意识当中。”所以系统对可怜的人总有一种过度的怜悯。

  他对系统道：“我想，像这种对世界自救不但没有好处反而殆害无穷的人，就没必要留下吧？反正，多的是能给我打工的人，我为什么要跟商店系统作对？”

  系统没有再说话了。

  迟意深觉得它可能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不过……无所谓。

  他坐在柜台前，一边等待，一边翻开一本巫术书籍。

  他不知道的是，小云朵系统默默的背过身，白乎乎软绵绵云朵团里伸出来一只棉花糖一样轻盈的小手，戳了戳面前忽然冒出来的一个虚拟屏幕。如果迟意深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他会发现这是一个备忘录，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关于他的事。

  ——现在是蓝星时间4月21号凌晨三点。（因为宿主是蓝星人，所以关于他的记录系统一直用的蓝星时间。）

  ——宿主今天又有了一点改变，他学会了对另一个世界的生命负责。以前的他是从来不管这些的，在阿拉安位面时，他一开始对当地土著毫无关心，进的货也很敷衍，这是为了图快图省事，他也并没有教导当地人更好生活的想法，只扔了几本书了事，当时他唯一只关心蓝星；在地星位面时，山海集团的资本为了利润企图垄断杀虫剂，宿主没有为了赚更多的钱和他们勾结，而是选择将杀虫剂卖给更负责任的帝国政府；而现在，明明那群盗贼大部分是巫术师，契约他们可以更快地采集「心灵阴影」，更快蒙蔽触手的眼睛，也许能更快地解决蓝星的灾难，可是因为两个认识一天的年轻人，宿主决心通缉毁灭他们。

  ——系统不是人类，系统不知道宿主的解决办法是不是更好。但是系统有强大的检测能力和算法，系统知道宿主所说的「不跟商店系统作对」的原因是在说谎，真实原因是他对那两个年轻人产生了怜悯，这种对异世界人民的深切共情与实际行动，让宿主距离真正成为位面商店主人的道路又迈近了一点呢！

  ——宿主变得越来越像位面商店真正的主人了呢！

  ——系统无法证明理性和感性哪个更重要，也许冷酷无情的宿主能更快更好地解决蓝星的灾变，也许冷酷无情的宿主可以公正地帮助每个位面从即将毁灭的阴云中解救出来。但是系统整理了一句话，理性是为了让感性的触觉更高更远地延伸，程序是冰冷的，但是生命的温度需要感性作为燃料。如果完全失去感性而只剩下冰冷的理性，那么也许有一天宿主会走向误区。充沛的感性、充沛的共情……这种能力让人类在宿主眼中是同类，而不是为了达成目的可以随意分配的资源。至少根据目前的算法，世界更需要这样的宿主。

  ——系统会一直看着宿主的！保持观察！保持赞美！保持记录！

  ——顺便写一句，宿主是个井底之蛙！他根本不知道系统有多么的厉害！

  系统啪啪啪写完今天的记录，满意地看着备忘录翻页，然后它检查了一遍，默默把「进的货也很敷衍」中的「很」字改成了「有一点点」。

  它偷偷动用权限，在不转身的情况下看了宿主一眼，见他不自觉眉头紧锁、一脸苦相地啃着完全不是一个知识体系的巫术书籍，系统嘿嘿一声，关掉备忘录，然后飘到宿主身边蹭了蹭他。

  ——

  恩特鲁，光明城。

  城主刚刚得到了一件可以发出超级明亮光芒的宝贝，这件宝贝甚至不需要燃料，也不需要巫术师输入能量，这件从未见过的神奇物品很快引起了轰动，城主决定广发邀请函，请黑暗中存余的其余几座城的城主前来观赏。

  正当他为此得意洋洋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眼盲老太婆来到了他面前，要不是她身上佩戴的巫术师徽章，这样落魄的一对祖孙根本走不到他面前。

  啪嗒一声，小女孩将盒子打开放在了他面前，城主轻视的目光一下变了。

  身体佝偻的老人开口：“用这个作为交换，请城主为我杀几个人，九头狼。”

  作者有话说：

  主角眼中的系统：傻白甜智能，偶尔会聪明一把，属实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系统眼中的主角：噢我可爱的井底小青蛙，你不知道我早已识破了你口是心非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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