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3章 三百五十三章
作者:漫时      更新:2022-03-13 13:55      字数:10752
  王怜花噗嗤一笑,幸灾乐祸地道:“邀月和怜星这个结局倒是很适合她们。”

  贾珂见王怜花终于露出笑颜,心下好笑,暗道:“我就知道要想把你逗乐,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说点儿别人的倒霉事。”正待再接再厉,继续说点别人的倒霉事给王怜花听,就见王怜花脸上笑容消失,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但是江小鱼和江玉郎这些算什么,难道他们有我惨吗?”

  贾珂干笑一声,心想:“比你惨的确实少见,至少我一个都想不起来,嗯,还真有一个,你妈没准可以和你比一下谁更惨。算了,我还是不说出来,惹你心烦了。”

  只听王怜花继续道:“本来小鱼儿长得也就马马虎虎,别人觉得他丑,那也无可厚非。”

  贾珂忍不住用手指去挠王怜花的下巴,笑道:“王公子,你刚刚不还说我最好看的吗?”

  王怜花理直气壮地道:“江小鱼又不是你,你好看,他不好看,不成吗?”

  贾珂笑道:“那肯定不成。我们俩明明长得一模一样,都英俊得很。你说小鱼儿长得马马虎虎,不就是说你老公长得马马虎虎吗?”

  王怜花张嘴去咬贾珂的手指,但是贾珂的手指藏在他的下巴下面,和他的嘴唇离得很远,他要咬中贾珂,总得花点时间,这时贾珂见他低头来咬自己,从容地避开了他的牙齿。

  王怜花没有咬到,索性抓住贾珂的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还向贾珂挑衅地一笑,然后道:“至于江玉郎,哼,他本来就喜欢奸|淫|妇女,变成女人以后,无论他是去奸|淫男人,还是去奸|淫|女人,都比现在方便多了,变成女人,可真是便宜他了。”

  贾珂心想:“可不是么。他变成女人以后,把花无缺都迷|奸了。”不过这件事不像其他事情那样能当玩笑说出来,而且王怜花在琅嬛玉|洞的经历,让贾珂很不愿意在他面前提起江玉郎的这种事,因此贾珂只是微微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怜花见贾珂没有反驳自己,忿忿地下了结论:“所以我还是最惨的那个。”

  贾珂心想:“可不是么,你在这件事上,确实惨的闻者伤心,见者泪流。咦,我怎么一直说‘可不是么’。”当即收紧抱着王怜花的手臂,笑道:“那有什么,你就把这部电视剧,当成一本荒诞离奇的话本,比它更荒诞、更离奇的话本,你又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咱们从前去‘非人间’,不还见过别人顶着你的名字,还有和你相似的脸,在台子上演戏吗?在意这个做什么?”

  顿了一顿,又道:“如果不是你问我这部电视剧的事,我早就把电视剧里的那个王怜花丢到了九霄云外,只要你不提起,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起他来的。真的。”

  贾珂看着王怜花的眼睛,试图将自己的真诚传达给王怜花,继续道:“因为那个演王怜花的人,长相……嗯……和你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王怜花脸色更加阴沉,明明皮肤那么雪白,贾珂却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用手指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轻轻一戳,便能挤出一小瓶墨水来。

  王怜花咬牙道:“你是说,这个演我的人长得很丑?”他向来爱美,又很自恋,演他的人长得很丑,甚至比贾珂刚刚说的那些事情,还要让他生气。

  贾珂微笑道:“他长得倒不算丑,是你长得太俊俏了,你和他的差别,就像是你画的画,和我画的画的差别——”

  王怜花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这个演他的人,竟然他比想象的还要丑上一千倍,脱口而出:“他长得也太丑了吧!”

  贾珂脸上一红,说道:“王公子,你太过分了吧!”

  贾珂难得有这样一个非常不擅长却非常热衷的爱好,而且他每次学画惹王怜花生气了,都会做低伏小,讨王怜花欢心,嘴巴可甜了。是以虽然贾珂的画,让王怜花十分头疼,但王怜花平时还是会避免打击贾珂画的画,以免他被打击的心灰意懒,不愿跟他学画画了。

  这时王怜花见贾珂被自己打击到了,忙笑道:“不,不,我是说……他连人形都没有么……”

  贾珂见王怜花越说越过分,一口咬住他的耳朵,忿忿地道:“我画的人像,怎么没有人形啦?”

  王怜花轻轻咳嗽一声,说道:“你画的脑袋不是像汤圆,就是像鸡蛋,身体却小小的,肩膀经常和腰一样宽,大腿经常还不如小臂粗,有时候五根手指就像五根胡萝卜,头发也不是一根一根的,而像是几块抹布,用浆糊粘在了一起似的。

  额头宽的仿佛前面的头发都掉光了,眼睛经常像是两个圆球,还没有眼睫毛,鼻子要么是两个小孔,要么是一个小尖,嘴巴要么很大,要么很小,要么是条直线,要么是个扇形,最夸张的一次,竟然还是个三角形……”他本来只想随便说说,但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高兴,说到后来,简直是眉飞色舞,喜气洋洋,仿佛在说一件天大的喜事。

  贾珂脸上越来越红,惭愧得无地自容,说道:“王公子!”

  王怜花笑吟吟地道:“嗯?”

  贾珂脸上发红,说道:“你还没跟我说,你遇到江枫以后,都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呢。咳咳,我画画的事,回去在说嘛,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心想:“我刚刚还笑话怜花转移话题转移的这么生硬,没想到我现在也学起他这招来了,而且转移的只怕比他还要生硬。”

  王怜花鄙视道:“这里只有咱们两个,在这里和在家里有什么区别?”

  贾珂笑道:“当然有区别了,咱们家什么时候这么荒凉过?”

  这座沁香殿是西方魔教历代教主的居所,论起豪奢富丽,气派宏伟,仅次于教主用来接见来客、跟教众议事的火炎殿。如今沁香殿中的贵重东西都已搬走,只剩下一些笨重不值钱的东西,到处都空荡荡的不见陈设,也不见人影,在那雕刻繁美的柱子和色彩绮丽的壁画的衬托下,显出了一种将军迟暮,美人白头的荒凉。

  王怜花一笑,说道:“不会啊,哪里荒凉了。你看我人肉坐垫有了,”拍了拍贾珂的腿,“人肉靠垫也有了,”拍了拍贾珂的胸口,“人肉扶手也有了,”拍了拍贾珂的手臂,“甚至人肉痒痒挠都有了。”

  说到这里,握住了贾珂的手指,但又很快放开,手指在贾珂的衣服上划来划去,突然扯开了贾珂的衣襟,露出贾珂的胸膛,在贾珂的胸口上深深一吻,也不离开,笑道:“甚至连靠垫上的装饰都有。这不和家里一模一样吗?”

  贾珂笑道:“原来王公子的全部家当,就只有这几样东西啊,这可真是方便,日后你带着这几样东西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了。”

  王怜花微笑道:“早就是了。”

  贾珂突然压低声音,说道:“但是你吸得这么用力,就不怕把靠垫上的装饰弄下来吗?”

  王怜花嘿嘿一笑,终于放开贾珂,也不给贾珂整理衣服,直接靠了上去,说道:“当时你爹爹不是跟我说,他知道我,我是小珂的相公,然后我老实不客气地说,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不错,我就是你的相公嘛。

  你爹爹就微笑道:‘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好在亲家公、亲家母来地府的时候,我正好和他们见了一面,才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你和小珂的事情。小珂出生以来,我和月奴就没有陪在他的身边,多亏亲家公亲家母这些年来的照顾,我这个做父亲的,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感激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说到最后,微微仰头,看着贾珂,眨了眨眼,脸上一片天真无辜。

  贾珂有些胃疼,江枫生前就被朝夕相处的江琴骗得团团转,想当年江琴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仆人,最多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明明一点江湖上的人脉都没有,就能找到十二星相的头目魏无牙,还和他谈成了一桩生意。

  江琴绝不是今天突发奇想,想要去找魏无牙做生意,明天就能说服魏无牙的,他肯定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去调查江湖上合适做这一桩生意的强盗,然后四处打听十二星相的消息,打听到了十二星相虽然有十二人,但是生意上的事都是魏无牙说的算,打听到了魏无牙住在哪里,甚至打听到了魏无牙的喜好和忌讳,如此才能顺顺利利地和魏无牙把生意谈成。

  江琴做了这么多事,不会一点破绽都没留下,江枫却始终把他当作忠心不二的好仆人,可见江枫有多么天真好骗,现在他竟然把柴玉关、王云梦这对豺狼夫妇当成一家人。这都不能算是自己找死了,这分明是,如果他不死,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虽然江枫已经死过一次,现在还是一个死人,但焉知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死第二次?

  贾珂心想:“等我们回了中原,我得给他们烧点纸钱,把王云梦和柴玉关做过的事情,一一写在纸钱上,不知他们收到这些纸钱的时候,能不能看见上面写的字。”

  随即想起江枫和花月奴的尸体,早就不知去了哪里,他们生前的旧物,现在也找不到了,连衣冠冢都立不成,在纸钱上写上他们的名讳籍贯,然后放进火里烧了,他们就能收到吗?如果连纸钱都收不到,在纸钱上写的字,就更不用指望他们能够看见了。

  贾珂道:“怜花,你有没有问江枫,柴玉关和你妈都是怎么说的?”

  王怜花眨了眨眼睛,说道:“他们两个倒没有说很过分的话,就是跟你父母说,他们这些年来,一直爱屋及乌,对你很好,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疼。

  本来我和你在一起,他们是不愿意的,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实在太不像话,想要劝我和你分开,但见咱俩是真心相爱,谁离开谁都不会快活,他们心疼儿子,不愿我不快活,而且你又向皇帝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他们只好做出退让,同意咱俩在一起了。”

  贾珂心想:“这两人真的太不要脸了!”忍不住道:“这还不过分啊!别说柴玉关了,如果你妈能有她说的这么好,不,一半好就行了,那我一定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妈一样孝敬!”

  王怜花搂住贾珂的脖颈,笑道:“你别生气。”

  贾珂微微一怔,笑道:“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生气。”亲了亲王怜花的嘴唇,又道:“我刚刚的声音很大吗?听起来像是在生气吗?”

  王怜花摇了摇头,微笑道:“我说他们没有说很过分的话,是因为我听到你爹爹说的话以后,想到的他们可能说的话,比他们真正说的话过分多了。

  我还以为他们会说,你的武功,都是他们教的,你几次遇险,也是他们救了你,咱俩自小认识,他们从前把你当我的朋友,一直对你照顾有加,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爱,甚至你也是因为想要和他们这对‘慈父慈母’成为一家人,才决定和我在一起的。”

  说到最后,向贾珂一笑,说道:“你听了我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觉得他们说的那些话,没有那么过分了?”

  贾珂噗嗤一笑,捏了捏王怜花的脸颊,说道:“那倒没有,不过我确实觉得,我们王公子的脸皮,似乎比他们两个的脸皮,厚上那么一点。”然后放下了手,手指熟练地溜了进去,笑道:“这就是屁出于屁而胜于屁吗?”他本来想说“皮”的,但是“皮”字到了嘴边,就忍不住改成了“屁”。

  王怜花听到这话,气恼之余,又觉好笑,好笑之余,又觉别扭,心想:“他怎么知道胜不胜于的?他又没有摸过他们的……咳咳!”骂道:“贾珂,我若是你的夫子,一定每天用戒尺打你——哎哟……难道你……你要在这里……你……你……莫要忘了,那屋子里……还躺着一具尸体呢。”说到最后,声音发颤,简直语不成声,最初的义正言辞,更是消失得一干二净,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贾珂笑眯眯地道:“我要在这里做什么?王公子,你话怎么说一半啊?你不把话说完,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怜花见贾珂装傻,忍不住瞪了贾珂一眼,只是他眼中水汪汪的,虽然自觉神态十分凶狠,但在贾珂看来,却是软洋洋的,没有一点力道。

  王怜花却很没有自知之明,继续凶霸霸地道:“你若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接下来我跟你爹爹又说了什么话,我也不知道了!”

  贾珂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说道:“好吧,为了知道你和我爹爹又说了些什么,我也只好绞尽脑汁,猜上一猜。”然后一笑,凑到王怜花耳边,轻声道:“我猜你是想要我在这里……”

  王怜花见贾珂说是自己想要贾珂在这里抱自己,不等贾珂把话说完,就用手掌堵住了贾珂的嘴,说道:“我当时跟你爹爹说——”

  王怜花说到这里,不知为何,原本十分生动的表情,突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圈淡淡的轮廓,还留在脸上,就像是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突然变成了一幅黑白灰三色组成的素描一般。

  他重新搂住贾珂的脖颈,靠在贾珂的怀里,贾珂的手还在那里,捏了捏他,他也神情萧索,一点反应都没有,说道:“当时我跟他说:‘江伯父,小侄身为人子——’”

  贾珂听到此处,哪还不明白王怜花说了什么,心下又感动,又感激,说道:“怜花,你……”

  王怜花却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似乎他现在不一口气把后面的话说完,以后就没有勇气说了。

  “‘——有些话本不该讲,至少不该由小侄来讲,但你是贾珂的父亲,我明知你蒙在鼓里,把恶人当成了好人,若是袖手不理,那未免太对不起贾珂了。’”

  贾珂心想:“小傻瓜,你便是不这么做,我也不会怪你的。”他心里太过感动,手掌就跟在揉面团一样揉来揉去。

  王怜花道:“‘云梦仙子’王云梦和‘快活王’柴玉关,确实是小侄的亲生父母,但是他们二位,生前一直视我和贾珂为眼中钉,肉中刺。家母几次想要刺杀贾珂,连我和贾珂成亲那天,她都伙同别人一起来刺杀贾珂,若不是贾珂福大命大,可能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

  柴玉关和贾珂有深仇大恨,和我也有深仇大恨,家母和他从前不知多少次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他却两次对家母痛下杀手,第二次终于得手。他也曾用无药可救的毒药对付小侄,若不是小侄武功远胜过他,当时就中了他的毒手了。

  江伯父,他们二位究竟为何对贤伉俪撒谎,小侄也不明白,不过他们生前就十分擅长撒谎和演戏,不知有多少人因为听信了他们的谎言,被他们害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两位千万不要因为贾珂和小侄的关系,就对他们心生亲近,觉得他们不会算计两位了。’”

  王怜花当时跟江枫说了实话,就是担心江枫一直蒙在鼓里,日后中了柴玉关和王云梦的算计,落得一个凄惨的下场。江枫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当然和他没有关系,但是害了江枫的人,决不能是他的父母。

  王怜花把柴玉关和王云梦的真面目告诉江枫,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甚至可能断送了他们唯一在地府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即使他们生前对自己那么心狠手辣,终究是自己的亲生父母,王怜花心里难免有些愧疚。但是想到他们算计江枫,可能会让贾珂心里不痛快,可能会让贾珂不像从前那么爱他,王怜花很快就硬起了心肠。

  他自觉为了贾珂,自己做出的牺牲实在太大,不能不让贾珂知道。而且只让贾珂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牺牲还不够,自己难得为了贾珂做出如此牺牲,必须得想个办法,让贾珂加倍感激自己。

  是以王怜花为了这件事,精心设计了一副黯然萧索的表情,自觉不仅眉梢眼间,连每根头发丝,都写满了“贾珂,为了你,我连父母都出卖了,你看我多爱你”这样字字泣血的话,然后把脸埋在贾珂怀里,用一种黯然萧索的语气,把自己当时跟江枫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出来。

  初时听到贾珂叫他名字,声音中既感动,又感激,王怜花心里得意极了,打算再接再厉,争取等到自己这一番话说完,贾珂声音中的感动之情,感激之意,能比最初多上十倍。

  哪里想到贾珂在那以后,一句话,不,一个字也没有说过,手掌却没停下来过,似乎对王怜花的话一点也没兴趣,还把王怜花弄得又酸又软,几乎就要融化在贾珂怀里了。

  王怜花好不容易把脸上的萧瑟之色,保持到这一番话说完,就再也保持不下去了,只能就近咬了一口贾珂,忿忿地道:“贾珂,我把我妈和柴玉关的真面目告诉你爹爹,都是为了你,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贾珂正自沉浸在王怜花对他真好,有老婆真好的感动之中,胸中洋溢着温馨甜蜜,猛地听到王怜花这句话,竟似对他兴师问罪,不由一怔,说道:“我当然有感觉啊。”

  王怜花低下头,看了一眼,怒道:“老子说的不是这种感觉!”

  贾珂忍不住笑了,说道:“你这一直坐在我怀里,一会儿亲我,一会儿抱我,我没有这种感觉,你才要哭了吧。”

  王怜花只好满含深意地说道:“你这话说的不错。但你除了这种感觉,难道就没有其他感觉了吗?”

  贾珂眨了眨眼睛,问道:“王公子还希望我有什么感觉吗?”

  王怜花一见贾珂这么问自己,哪还不知道,贾珂是看出自己在等着他说,他有多么的感激自己,心里有多么的感动,日后一定要加倍对自己好,就故意装傻充楞,反问自己希望他有什么反应,来逗自己玩。

  于是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会希望你有其他感觉。难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听到你跟我说,你有多么的感谢我,多么的爱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以后要加倍对我好吗?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日后会伤心而已。你我之间,哪用得着如此客气?”

  贾珂脸上似笑非笑,说道:“哦。”

  王怜花大怒,心想:“老子都把你应该说的话告诉你了,你鹦鹉学舌,说上一遍,也能哄老子开心,谁跟你‘哦’啊!老子为你做了这么大的牺牲,还不值得你跟老子说几句甜言蜜语吗?”在心里责怪完贾珂,又责怪自己,“我真是没事找事,前面说的话就足够了,干吗最后还让他不用跟我客气!”

  但是王怜花又不能逼着贾珂感激自己,更不能逼着贾珂发誓日后会对自己加倍的好,只能阴沉着一张脸,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心情非常糟糕,说道:“我这一番话讲完了,你爹爹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些天来,我陆陆续续从别人那里,听过不少亲家公、亲家母生前做过的事,对他们两个的为人,也有几分了解。

  唉,他们两个生前做过不少坏事,杀过不少无辜的人,在地狱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我平时不能随便出入这十八层地狱,能给他们的帮助,实在微乎其微。小花,多谢你把这些事告诉我,你是一个好孩子,有你在小珂身边,我和月奴都很放心。还请你也放心,亲家公和亲家母那里,如果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我是不会推辞的。’”

  贾珂见王怜花一番话说完,仍然阴沉着脸,忍不住笑道:“王公子的脸色怎的这么难看,难道觉得我爹爹这一番话很不中听?”

  王怜花心想:“你爹爹可比你说话好听多了。老子就想听你说几句甜言蜜语,你都不肯让老子得偿所愿。”正要给贾珂一个白眼,就听到贾珂笑道:“还是听不到我跟你说:‘王小猪,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好爱你。’就浑身不得劲,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怏怏不乐而失去控制,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王怜花“呸”了一声,骂道:“你当我是小孩吗?老子怎么会因为听不到这种话就浑身不得劲。”话虽如此说,嘴角却忍不住翘了起来,靠在贾珂怀里,说道:“刚刚那句话,你再说两遍,我要听!”顿了一顿,又道:“我要听你叫我‘相公’。”

  贾珂一笑,将刚刚那句话重复了两遍,就是把“王小猪”换成了“小猪相公”。

  这句话贾珂说上一遍,王怜花就觉得骨头轻了三斤,飘飘然的极是陶醉,忍不住说了实话:“其实我一见到江枫,就觉得他和玉无缺很像。玉无缺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傻乎乎的十分好骗,只要对方先认错,先自责,他就不好意思责怪人家了。

  当时我就料定我把我妈和柴玉关的真面目告诉江枫,再告诉他,他们两个不是善类,劝他千万小心他们两个,江枫就会认为我和他们两个不一样,就像他说的那样,认为我是一个好孩子,还是一个事事以你为先的好孩子,为了不让我因为出卖父母心生愧疚,一定会帮我好好照顾我妈和柴玉关的。”

  王怜花说到最后,心下大为后悔,寻思:“我怎么把这诸多算计都告诉贾珂了?江枫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他知道我这样算计江枫,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转念又想:“贾珂自己说的,他看见的一直是真正的我,深爱的也一直是真正的我。这就是真正的我,我正好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一边觉得贾珂说的都是真的,他会喜欢这个真正的自己,一边那个跟随了他十几年的声音,又一次在他心底响起:“王怜花,没有人会喜欢你。你的父母憎恨你,讨厌你,你家里的仆人讨厌你,畏惧你,你幼时的玩伴畏惧你,远离你,人人都说你是个怪胎,是个混蛋。

  贾珂喜欢你,那是因为你没有在他的家人面前暴露本性,你在别人面前暴露本性,他不在意,可是现在,你算计的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怎么会不在意。”当即看向贾珂,一句话也不说。

  贾珂见王怜花看向自己,眼中有忐忑,有不安,还有一种很深的绝望,心下诧异,问道:“小猪相公,怎么了?”

  王怜花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你看,我把你爹爹耍得团团转了。”

  贾珂用鼻尖刮了刮王怜花的鼻梁,笑道:“你是向我讨要表扬吗?这我可表扬不出来。江枫那样的性子,谁都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的,你去算计他,其实是杀鸡用牛刀了。”

  王怜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我竟忘了贾珂根本没把江枫当成他的亲生父亲了,说起父亲,他想起来的还是上辈子的那位呢。他当然不在意我这么算计江枫。”但是王怜花情绪已经到位,很不甘心就这样算了,于是继续试探,说道:“贾珂,你不生气吗?我知道你和江枫连面都没有见过,难免对他没有感情。如果,被我耍得团团转的是你上辈子的父亲——”

  贾珂笑道:“我爸精明得很,我从来没见他上过别人的当。”

  跟着又道:“不过我想,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回答你的。在你看来,你好像是用了一招以退为进,耍得江枫团团转,但是站在江枫的角度上来看,你告诉他你父母的真面目,他不会再把你父母当成好人,会对你父母心生提防,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上你父母的当了。

  至于他会尽力照顾你父母,你没有告诉他你父母的真面目的时候,他就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尽力照顾你父母,你现在告诉他了,他还是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尽力照顾你父母。

  既然无论你说还是不说,他都会这么做,也就是说,他在这件事上是没有得失的。你告诉了他,你父母的真面目,他得到了很多东西,包括和你更加亲近的关系,甚至你心里的一点点愧疚,却没有失去任何东西。这样做,难道不是很合算吗?”

  王怜花在意的却不是合不合算,他当然知道江枫虽然被他耍得团团转,但也没吃什么亏,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王怜花目光闪动,说道:“贾珂,你不在意我这么算计你的亲生父亲吗?”

  贾珂忍不住一笑,说道:“你天天算计我,连你想听我说甜言蜜语,都不肯直接告诉我,而是转弯抹角的暗示我,我一不上你的当,你立马沉下脸来,仿佛你刚刚脱了裤子爬上我的床,我把你推下去了似的,我都不在意你对我用心机,又怎会在意你对别人用心机?你把你父母的真面目告诉江枫,在这件事上,唯一的输家,就是你父母了,你对江枫使心机,又不是为了害他,我怎会不知道,”

  王怜花握住贾珂的手,十指相扣,掌心贴在一起,微笑着看着贾珂,心想:“他是你父亲,我当然不会害他。”

  然后说道:“江枫跟我说了这么些话,终于想起来问我,怎么会出现在十八层地狱,那些狱卒还说我是离恨天的仙君。我就把我莫名其妙来到地府,那些狱卒说他们是私下接外活儿,我找他来,是担心那些狱卒会对我下手的事,通通跟他说了。还说我来到地府之前,是跟你在一起,现在我的魂魄来到了地府,身体不知道会是什么模样,你一定急坏了。

  江枫到底在地府里待了十八年了,对地府的事情知之甚详,一听我说那些狱卒接私活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说我这应该是被道婆、法师之类的人物,用魇术害了。我的魂魄刚刚离开身体,小半个月还能扛住,时间再久,便是想要回到人间,只怕也回不去了。他会帮我说服那些狱卒送我回去,那些狱卒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会再为难我的。

  我当时就想,难得来这里一趟,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可惜。于是问江枫,等我回到人间,有没有什么办法和他来往。可惜他说他们这些人,是禁止跟活人来往的,不然他早就想办法联系你们三个了。

  我又问江枫,知不知道江琴和他儿子江玉郎,前几天都来地府了。我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觉得江琴害得江枫和妻子双双惨死,燕南天做了十七年的活死人,江枫一定对江琴恨之入骨,从前阴阳相隔,人鬼殊途,他没法找江琴报仇,现在总算有机会这么做了。但是你猜怎的?江枫居然有点茫然地看着我,说道:‘江琴?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好像是我从前的书童的名字。’”

  贾珂十分无语,说道:“他都不记得江琴了?”

  王怜花耸了耸肩,说道:“是啊。他说他好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从前确实有个书童,叫这个名字。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被江琴出卖的行踪,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才引来了十二星相和移花宫呢。

  但他也没打算去找江琴报仇,他说江琴生前做错了事,死后来到阎王殿,生前做错的事,害过的人,阎王都会跟他清算的,他没必要自己去找江琴。我就故意跟他说:‘江伯父,江琴害惨了你们夫妻,害惨了贾珂三兄弟,你不去找他报仇,这当然是你的自由。但是江琴还害得燕大侠在恶人谷受了重伤,做了十七年活死人,直到一年前才醒过来。你也不给燕大侠报仇吗?’

  江枫听到这话,声音都发颤了,说道:‘大哥真的做了十七年活死人?他……他现在好吗?难怪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曾听说他的消息,也没听说有人死在他的剑下,原来他变成活死人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便将燕南天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江枫,主要是说,燕南天是多么的憔悴瘦削,不成人形,武功也和从前不一样了,说话三句都离不开江枫,总是在你们三兄弟的身上,寻找江枫的影子,就差告诉江枫,燕南天对他有非分之想了。”

  贾珂曲指去敲王怜花的额头,好笑道:“还好你没有告诉他,不然他们说不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王怜花扮了个鬼脸,笑道:“我当时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可惜江枫不愧是叫江枫,他就是江边的一棵不解风情的木头,根本听不出我的暗示来。

  他先前对江琴不怎么在意,大概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十八年了,江琴不过一个书童,他犯不着跟江琴过不去,但是现在听说江琴把燕南天害得这么惨,甚至都顾不上我了,就去找旁边的狱卒,向他打听江琴和江玉郎现在在哪层地狱。

  那几个狱卒掐指一算,说道江琴和江玉郎如今都在油锅地狱,还跟我说,油锅地狱那一层的小吃,种类最多,味道最好,我难得来十八层地狱一趟,就该尝尝这里的特产,等我回到离恨天,警幻仙子问起我在地府的见闻时候,我也帮地府说说话,让仙界的人知道,地府也是有美食的。

  还跟我说,我去了油锅地狱,一定要尝尝那里卖的炸舌头、炸眼睛和炸脑花。这些东西都是现从在油锅地狱里受刑的恶人恶畜身上弄下来,食材新鲜不说,而且配上那老板熬制的特殊酱汁,绝对是离恨天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贾珂听到这里,想起王怜花先前对那盘炸眼睛的好奇,顿觉不妙,小心翼翼地道:“你吃啦?”

  王怜花听到这话,腼腆一笑,看上去又斯文,又容易害羞,说道:“我吃啦。”

  贾珂面如土色,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后悔自己跟王怜花亲了好几次嘴了。

  王怜花见他害怕成这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贾珂,你莫要忘了,你爹爹可是我的向导,我吃这些东西的时候,你爹爹一直在我旁边,他怎会看见我吃人舌头,人眼睛,人脑花,却不阻止?会到十八层地狱的恶灵,不止有人,还有牲畜。我吃的就是用牲畜的这些东西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