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踮高脚脚,轻轻软软的一口，令施妄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尤其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竟然，竟然被一个三岁的糯米团子强吻了！

  连不远处的施宁都露出了稍显惊讶的表情,似乎是没有料到呦呦会突然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毕竟……小妄对人一直是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让人很难靠近。

  哪怕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也很难去打破这厚厚的隔阂。

  因为人人都有自我保护的本能，很难毫无保留地去敞开自己,用最热切真挚的爱尝试去包裹一个冰冷的人。

  恐怕，也只有呦呦有这种力量了。

  施宁心里酸酸涨涨,隐隐觉得,呦呦就像是上天派来救赎她和小妄的。

  ……

  施妄白皙的脸颊越来越烫,浑身血液都开始上涌，想反抗都不知道应该干些什么了。

  偏偏这个胆大妄为的糯米团子还半点自觉都没有。

  她两只温热的小胖手就这么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丝毫没有亲了别人之后应有的害羞！

  施妄缓了半分钟,嘴唇才轻轻嗡动，正想做出什么反抗的时候，掌心里却被“咻”的舔了一下。

  同样是热乎乎，暖烘烘的。

  他气急败坏地低头,入目的却是——那颗雪白的小脑袋在他掌心拱来拱去还不够,竟大胆地探出小舌头来舔他。

  “你、你们……”

  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刚步入青春期,正是自我封闭不苟言笑的年纪，恨不得在全世界面前把自己伪装成最高冷最没有感情的鲨手。

  此时却简直被上下其手一般——毫无招架之力！

  毛色奶白的小狗勾因为刚出生就被遗弃的缘故,生性缺乏安全感，很是胆怯。

  但它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似乎在小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就消除了陌生感带来的恐惧。

  小家伙越来越大胆,似乎很喜欢少年脸红慌乱的模样。

  呦呦垂下小脑袋看见了这一幕，她甜丝丝的小奶音惊呼：“呀，小旺喜在舔旺仔哥哥呢！这是不是证明小旺喜很喜欢旺仔哥哥呀？”

  陆砚笑着说：“嗯，似乎是这样，小狗是很喜欢主人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示好。”

  施宁也说：“这只小狗看起来就很乖巧，和小妄的气质很搭呢。”

  呦呦圆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当然啦，这可是呦呦选哒！”

  她在众多狗狗中一眼就选中了小旺喜，不为别的，只因为小旺喜的眼神和旺仔哥哥好像好像。

  试探，怯懦……同时又很聪慧和敏感。

  陆砚也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狗的脑袋，温声道：“听说宠物和主人之间也是讲究缘分的，或许这只小狗和三弟有缘。”

  陆暃其实有点怕狗，平时在街上没防备地撞见狗，都会被吓一大跳。

  主人有牵绳的还好，不牵绳的那种最可怕。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很凶的狗狗吓过的缘故，好像年纪越大还越怕了……

  但陆暃此刻瞅着这只小狗崽，也觉得着实可爱，忍不住就想上前摸摸头。

  他嘴里还絮叨着：“大哥你这就有点封建迷信了，我看旺仔帮邻居遛狗遛的也挺好的，那三只恶犬……都听他话呢，什么缘分不缘分的……”

  “汪，汪汪，汪汪汪——”

  陆暃话都没说完，整个人就像被点了穴似的罚站在原地。

  小旺喜似乎嗅到了不怎么喜欢的憨憨气味，抬起小脑袋冲着陆暃就是一顿汪。

  呦呦、陆砚、施宁、施妄大家全都愣住了……

  大概是谁都没料到看起来如此乖巧的小旺喜竟然也会凶巴巴地叫，而且只针对陆暃。

  陆暃一张俊脸上笑容尬住，他愣了两秒，偏就不信这个邪，又往前迈了一步，嘴里没好气道：“不是叭，难道这狗就只是和我没缘分？”

  “汪汪汪！”

  高大顶流被狗吠的场面，简直和那晚如出一辙——

  呦呦第一个蚌埠住了，小胖手捂着嘴，咯咯咯地笑起来。

  嘲笑意味十足。

  连施妄和陆砚都忍不住笑了。

  ……是有点离谱啊。

  施宁好奇地走上来试了试，她半蹲下身，很轻柔地抚了抚小狗勾的身体，小狗勾舒服地甩了甩小脑袋，很享受似的。

  呦呦笑傻了：“二哥哥，小旺喜好像真的只是和你没缘分哦。”

  陆砚也连连摇头：“小暃，你一米八五的个子，怎么会怕这么小的狗勾？”

  陆暃脸都黑了：“我没怕！谁怕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陆暃只想快点转移这个话题，他拿出自己的礼物，一把塞进施妄怀里：“喏，二哥送你的，听说这玩意儿没有男孩子不喜欢。”

  他送的是一台ps5，男孩子嘛，怎么能不拥有一台ps5呢？

  网上都说这是男朋友最想收到的生日礼物1。

  旺仔这个年纪……距离找女朋友还有点远，就由他这个二哥代劳吧。

  陆砚就相对直男一点，给施妄安排学校准备入学相关事宜的时候，他也出了不少力。

  包括查看他在y国小学时期乃至寄宿学校第一阶段的成绩单，对老三的长短板都了如指掌。

  他的礼物是一台大屏学习机，在陆砚看来，这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是最实用不过的礼物了。

  施宁笑容温暖：“小妄，妈妈给你准备的礼物已经在你楼上的房间里了，希望你能逐渐适应新环境，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也要及时和家里人沟通，不要怕麻烦大家。”

  施妄有些恍惚，他大脑晕晕的。

  虽然不再宕机了，却总归是很难以置信。

  他还以为……施宁换了一个生活环境，又加上马上要去录制真人秀的缘故，已经把他的生日给忘了。

  没想到……

  他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回想起某个夜里，他肚子饿了下楼拿东西吃，撞见他们几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突然缄口不言，好像生怕被他听见什么似的。

  那时……他还以为是自己打搅了他们轻松愉快的聊天。

  心里忍不住失落。

  原来，他们是从那个时候就在准备这些惊喜了。

  就在他心潮起伏内心极不平静的时候。

  有一只软乎乎的小胖爪钻进了他的手心里，牢牢地牵住了他的手。

  是打扮得像个礼物的陆呦呦奶声奶气，仰着小脑袋对他说：“旺仔哥哥，你长大一岁啦，呦呦希望你新的一岁开开心心，和小旺喜一起快乐长大！”

  陆砚用遥控打开了楼下全部的灯，施妄这才发觉原来整间偌大的屋子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彩色字母气球、彩带、小彩灯……还有餐桌上一大桌丰盛的菜，以及旁边架子上造型酷炫的跑车双层蛋糕。

  少年的鼻腔骤然发酸。

  但他很快就遏制住了，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失态。

  这款生日布置，对于他来说，多少有点幼稚了。

  尤其是这个造型浮夸的跑车蛋糕，他大概能猜得出是谁订的……

  他们好像在给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过生日。

  但他，竟然可耻的，有些喜欢。

  甚至还有些不舍。

  因为他从未拥有过。

  或许很多小男孩在成长过程中都拥有过这样幼稚又浮夸的生日会。

  但对他来说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回。

  还有那只被陆呦呦取名叫做旺喜的小狗……

  也是他拥有的第一只狗。

  他要好好养大它。

  ……

  施宁准备的礼物是一台黑色的人体工学电竞桌椅一体式太空座舱。

  施妄曾经在网上看过类似款式的图片，直到今天自己拥有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太空座舱……竟然可以这么巨大。

  趁着陆暃他们在楼下叽叽喳喳准备开饭的时候。

  施宁想亲眼看着他坐进去试试。

  施妄坐进去的时候，他微微侧过头，就在施宁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

  这和她多年来的强颜欢笑截然不同。

  只有长期和重度抑郁症患者生活在一起的人才知道，对于患者来说，真实的笑是多么不容易。

  普通人轻松可以获得的快乐，对病人来说却很难很难。

  ……

  从太空座舱下来，母子俩一起下楼吃饭。

  施宁听着呦呦在和陆暃拌嘴，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施妄跟在她身后，很轻地说了一声：“谢谢妈。”

  施宁似乎是僵了一下，但很快就转回头，温声说：“是妈妈要谢谢小妄。”

  如果不是小妄的支持和陪伴。

  她或许永远也迈不出回国这一步。

  深夜，临睡前，陆砚敲开了施妄房间的门。

  递给他一个包装严实的礼物。

  陆砚什么都不用说，他也猜得出这礼物出自谁手。

  这个人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没有多少区别。

  他谈不上恨，也没有多少怨，只是无感。

  施妄把盒子丢在一旁，拢着睡衣，合上眼。

  这一夜，他再次梦到了陆呦呦被绑架的画面。

  但是画面只一闪而过。

  很快就切入了另一个梦。

  梦里，他和陆呦呦，还有另一个很面善的小男孩。

  三人一同坐在一间书房里……学习？

  书房很大，有几面很高很高的书架，墙上还挂着爱因斯坦的肖像照。

  他和那个小男孩起初是面对面坐着探讨什么理论，然后越谈越激烈，最后都分别起身，走到各自的白板前，攥着笔在白板上激情演算着什么。

  虽然是做梦，但施妄能清晰地感觉到，梦里这个小男孩和他是很要好的伙伴，他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科研追求，甚至……可能还有共同珍视的人。

  ——那个虽然也坐在书房里，但是却在他们激烈探讨学术问题不久后，就迈着小短腿爬上了一旁软乎乎的单人小沙发，舒舒服服躺着，还不忘竖起了平板，捧着奶瓶一边咕嘟咕嘟喝奶，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小猪佩奇》的陆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