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鬼出现的比预期中更早。

  就在离开收费站不到15分钟。

  它发如枯草，满面苍白，眼珠泛黄。

  蜷缩在撞毁的出租车和树丛之间。

  看到驶来的两辆车后，哆哆嗦嗦想要行动，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这既视感，和印象中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或许更惨。

  确实更惨。

  如果不是离加油站太近，毛子丰根本就懒得去处理它。

  贾真帅的取油手法和春丽不同。

  更有技术含量。

  撬开储油罐的检修孔井盖后，卸掉电泵，虹吸抽取。

  他说如果有油罐车的话，可以用油泵抽干，密封保存，汽油也是有保质期的。

  穿过城乡结合部，街道渐渐有了城市的样貌。

  再次停车。

  章庄市双山第一派出所。

  “按照规定，这里面应该会有一或两把手枪，”毛子丰观察过四周，确认没有活物，“直接上楼，找装备室和物证室，小心点儿。”

  “物证……室？里面有啥？”

  “你还是茶喝得不够多，”毛子丰露出神秘微笑，“运气好的话，可能有比枪更的东西。”

  一楼大厅有一具被破坏过的尸体，始作俑者已经死亡。

  二楼值班室的门散发着明显的异味，不浓烈，也许是因为过了太久。

  装备室和枪械库的门锁都被贾真帅轻易破解，但面对枪柜毫无办法。

  暴力开启的方式几乎没有可能，必须找到钥匙，以及另一把应急钥匙。

  值班室，始终要进。

  一年，存放于室内的尸体大多不会完全白骨化，而是形成保存型尸体。

  干尸，为其中一种，通常比骷髅更加恐怖。

  这三个熟睡的小伙如此。

  小梨亦是如此。

  好在钥匙并不在他们身上，否则又要恶心好一阵子。

  寻找应急钥匙耗费了不少时间。

  通过地毯式搜索，终于在所长办公室抽屉里获取，同时拿到一串物证室柜子钥匙。

  看到那两把崭新的，仿佛从未使用过的09式半自动手枪时，贾真帅简直乐开了花。

  “靠，枪弹不分离。”

  毛子丰皱着眉头，把四个弹夹里的空包弹一一推出，“这要搁以前，非得给他个通报才行。”

  看贾真帅满脸期待的样子，他递了一把过去，“拿着玩儿吧，子弹我先保管，等回去让和尚教你使枪。”

  压弹，入仓，上膛，一气呵成，并未生疏。

  毛子丰试了几次，很是满意，退膛后塞入腰间刚刚取得的枪套中。

  “哥，这枪打鬼子还不得一枪一个？”贾真帅很羡慕，也学着毛子丰操作起来。

  “如果打头，并且很近的话差不多，”毛子丰点上烟，发给黄毛一根，“可都那么近了，还用枪吗？直接砍死就行。”

  “总之，这玩意儿吓唬人可以，对付鬼嘛，肯定不如斧头好使。”

  又拿了五六根带电击功能的警棍后，两人来到物证室。

  室内不算小，打眼望去，和寻常的档案室并无区别。

  “接下来就看运气了，”前台没有纸质登记册，他们只能挨个查看，“全开了，分头找。”

  盲盒里的东西八成都与盗窃相关。

  贾真帅大多认识，又不想表现出来，气氛一时尴尬。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已经末世，还是惧怕警察。

  也许这就是心理阴影。

  “丰哥，有个手弩。”

  毛子丰凑过去，只看了一眼，立即喜笑颜开。

  “中了中了，算头奖之一。”

  “这……有啥好的，我也能做。”

  “不是这个，”毛子丰直接无视了那个木制的黑色手弩，而是拿出旁边摞放的几个金属盒子其中一个，“好东西在这里面。”

  还不忘调侃一句“看来这活你没干过哦。”

  最常见的铝制饭盒，略显旧，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内部的东西却着实让贾真帅吓了一跳。

  “毒……毒毒毒，毒品？”

  毛子丰仔细数着这些细小的针管，头也不抬，“没错，是挺毒的，不过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黄毛脑筋稍微一转，立马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哥，这是偷狗贼用的？”

  “嗯，”毛子丰把饭盒小心扣紧，“不愧是你。”

  “这东西对人也有用？鬼也行？”贾真帅狐疑。

  “那是必须的，知道希特勒怎么死的么？”

  一共六个饭盒，五个装的都是类似的针管，还有一个里面有两包盐状粉末，正是氰化钾。

  “昨天咱要有这个，那大块头也抗不了两针……”毛子丰喃喃道。

  贾真帅彻底震惊，“憎么狠？”

  “就是这么狠，”毛子丰从背包里翻出布基胶带和伞绳，“把每一个粘好，再捆上，严实点儿，别扎着自己，要是肌松剂还好，氰化物的话，神仙都救不了。”

  “……”贾真帅觉得手都在颤抖了。

  小偷小摸他在行，真要论犯罪知识，完全比不过这个在刑侦队混过几年的家伙。

  又在作案工具中挑拣了一些，毛子丰看看表，决定不再耽误时间。

  其实按照对春丽的承诺，他们早就该打道回府了。

  因为出现了进化的鬼这种东西，风险值飙升。

  只是三九已过，气温只会越来越高，错过这次冬天，就只能等明年了。

  医疗物资和淡水匮乏，等不起。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暂且舍弃地图上的大多规划点，直奔医院。

  天黑前必须抵达，并且找到过夜的地方。

  随着深入市区，枯黄的绿化带和暴露的尸骨渐多。

  少数无处遮寒的日行鬼状态的确很差，行动能力大打折扣。

  有一些完全没有反应，估计已经冻死。

  路况比预想的顺畅，猛禽干脆提高了些速度。

  一直到贾真帅说的那个需要绕的路口，前车才缓缓停下。

  毛子丰之前无法脑补出“烧塌的楼”是个怎样的形象。

  直到亲眼所见，才大为震撼。

  的确是活活烧没的，除了钢筋土渣，毛都不剩。

  整个废墟黑乎乎的一片，像是被轰炸过，比飞机撞大桥更为惨烈。

  “左还是右？”

  “我们之前是从左边那条路过来的，死了一个队友，车倒是能过，”不难听出贾真帅的语气有些难过，“右边……应该也可以绕。”

  “有组团的？”

  “不算是……只有两个，从路边儿店面突然窜出来的，没防备……”

  毛子丰把烟头丢出车外，关好窗，“走左，有缘碰上的话，就替你队友报个仇，顺便试试手枪的效果。”

  暂时没有昨天那种诡异的共鸣感，普通鬼，两三只还不足为惧。

  走前人淌过的路，总是没错的。

  然而这条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威胁，虚弱的鬼完全跟不上汽车的速度，没必要浪费子弹。

  一直到章庄市第四人民医院面前，都是一马平川。

  妇儿保健中心和外科楼为一体，急救中心与内科楼相接，这两部分又以四层的连廊连通。

  所有字体依然鲜红。

  地面车辆很多，这在末世中比较少见，毕竟是医院。

  连廊前方的专用停车区有六辆停放整齐的120急救车。

  下午两点，毛子丰把猛禽停在急救车对面，提剑下车。

  草丛里可见的一只女鬼需要解决掉。

  “坐着，先把肚子填饱，”毛子丰掏出饼，靠在车门上，“医院人员密集，我估计里面小鬼子少不了。”

  “哥，用呲水枪和投网吧，赶到一块儿烧了。”贾真帅探出头来。

  “火可不能乱放，”毛子丰一边嚼饼一边观察四周，“咱们的主要目标是妇儿保健那儿和药房，先看看情况。”

  按理说，医院缺少食物，就算当时人多，能活到现在的也应该寥寥无几。

  坏就坏在它和别的建筑有区别，门是敞着的。

  如果里面聚集了一些怕冷的，再加上躲避日光的夜行鬼，都饿急了，一拥而上，他俩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次必须万分小心才成。

  “黄毛儿，你说，有什么能引开鬼的东西么？肉罐头？或者酒？”

  “肯定还是动静儿好使，它们对声音最敏感。”

  “动静儿……”毛子丰干完一瓶水，点上烟，浅吸一口，“咱有什么能持续发出动静儿的东西吗？”

  “对讲机啊哥，十多个呢。”

  “可以，还是你小子机灵，抓紧充电，一人带俩。”

  “带身上不行啊……你想，不得一边说话那边才响吗？声音小了还没用，大了的话，两边就都引来了不是，除非……”

  “除非一个人在外面，另一个进去，是吧？那样太危险了。”毛子丰感觉到智商被碾压，着急抢话。

  “不是，哥，我的意思是，留个手机在车里放歌，车的密封好，不离近了基本听不见，然后想个办法把对讲机的通话键卡住，这样就能一直响了。”

  “……”毛子丰的心灵再次遭到暴击，“行……就这么整，抓紧，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