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山手里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他们整个项目小组都在整理数据，写研究报告，一连几天都是吃住在实验室。

  今天好不容易得空，准备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也是到了天地都快黑透了，才到了家。

  一走进胡同，他就看到了一道鬼祟的身影。

  走近看到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穿着看起来也是个讲究人，手上和耳朵上的黄金首饰在黑夜里都是明晃晃的存在。

  老太太站在他家门口，张望的方向却是李家。

  “您找谁？”不是他想刻意打招呼，实在是老太太挡了他回家的路。

  老太太被李伯山吓得差点儿跳了起来，回头白了一眼一脸邋遢的李伯山，恶狠狠的道：“管你什么事儿！哼～”

  “是不关我什么事儿，可您挡了我家大门。”李伯山轻笑着指了指自己家大门。

  老太太看了看李伯山又看了看面前的大门，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还是挪了挪脚步，往边上靠靠跟李伯山拉开了一些距离。

  李伯山知道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很狼狈，毕竟一个多星期都没换过衣服，胡子也没刮过，袖子今天早上添实验室炉子的时候，还被烫了个洞，棉花都露出了一小撮儿。

  不过他可不在意老太太怎么看他，他现在只想快点儿进家，好好抱抱媳妇儿和儿子。

  李伯山敲响了院门，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动静，老太太往后退了两步，急匆匆地出了胡同儿。

  “你刚跟人说话了？”冯艳红刚才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儿，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嗯，挺奇怪的一个老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提前踩点儿的。明天还是提醒一下大家，别是谁家被人盯上了。”

  李伯山临进门，还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的背影，瞧着那步伐还十分矫健呢。

  冯艳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快到年关了，小偷儿都多了，要真是来踩点儿的，那可得大家一起防范才行。”

  这两年谁家还能没点儿余钱，要是赶在年关钱被人偷了，这年还怎么过？

  “明天我跟高婶子说说。”

  李伯山关上门，和冯艳红一前一后地进了门。

  李可航小朋友正看着动画片儿，回头看了一眼直接愣住了，似乎根本没认出来，进门的这人是他爸。

  李伯山看着儿子陌生的眼神儿，尴尬地摸了摸胡茬。

  “我还是先去收拾一下吧，省了把儿子吓到了。”

  李伯山去洗澡间收拾了半个多小时，换好衣服再出来，小家伙儿终于愿意喊爸爸了。

  而且还是一钻到他怀里，就不肯出来，李伯山连口饭都没顾得上吃，直到把小家伙儿哄睡着了。

  冯艳红见他揉着胳膊出来，没好气地道：“你就惯着他吧，往常睡觉可没这么难哄，哪次也用不着这么抱着。”

  李伯山呲着一口白牙，笑得灿烂“平常我不是不在家么？小孩子偶尔撒撒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艳红撇了他一眼，将筷子递给他。

  也不知道当初到底是谁，义正言辞地告诉她，男孩子不能惯着，不能给好脸来着。

  现在倒是好了，她成了凶恶的坏人，世上只有爸爸好了！

  李伯山第二天一大早又去了学校，冯艳红在李家吃早饭的时候，跟高婶子说了昨天晚上的情况。

  “哎呦～那还说不定真是，我可听说现在的小偷儿都是成帮结伙儿的作案，踩点儿放哨儿放迷烟的都有，不成，我得赶紧跟大家说一声儿。”

  “要是再看到可疑的人，直接给他按到送派出所去。一年到头儿就盼着过年能过得好，这要是辛苦钱再让人偷了，可了不得了！”

  高婶子是个炮仗性子，出了门儿，胡同儿里就炸开了锅，好在就这一会儿，就把消息传开了。

  到了下午，赶在阳光正好的时候，高婶子帮着二爷爷扶着柴奶奶，出门，走到门前，就看到一个身着补丁棉袄，头上裹着一张退了色的头巾，拄着拐杖儿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二哥！真的是你，我真的见到你了。”

  老太太说着话，眼角儿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二爷的神情一震，细细打量了眼前的这个人，拧起了眉。

  “你谁？”

  老太太这下着急了，眼泪也不掉了，往前扑了两步，被手疾眼快的高婶子给拦了下来。

  “我说老太太，您可慢着点儿，这要是让谁摔了，可都不是好事儿。”

  “二哥，我是彩霞啊，你的小妹李彩霞啊！”

  老太太委屈巴巴地看着二爷，用袖子抹了抹眼睛。

  “我是真没想到我还能再见您一面，我”

  二爷提着嘴角，笑得讽刺。

  “是觉得我早该死了是不是？当初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么？”

  “怎么你那外国佬儿，连件儿像样的衣裳都不给你买？老了老了还混成这副惨样儿？”

  他这妹妹，向来都跟他老爹的三姨太一副模样，惯了的装腔作势。

  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当初要不是她偷走了家里唯一的两根金条，大侄儿李勤也不至于死于伤口感染！

  “二哥，您可别提了，我是被杰克给骗了！呜呜～我后悔死了，当初没听二哥您的，是我猪油蒙了心”

  李彩霞哭得一副可怜相儿，甚至引起了高婶子的同情，柴慕珍一脸生冷地看着李彩霞，仿佛把她看得透彻。

  “二爷您看这”

  高婶子当然知道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好过问，可这三位年纪都这么大了，总不能都站在门口儿吹冷风。

  要说这位是李家的姑奶奶，她还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二爷搬回来的这几十年都没有见过这位姑奶奶露过面儿。

  “进家说话。”二爷扶着柴慕珍慢悠悠地掉头往回走，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

  家丑不可外扬，他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妹妹，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把这些丑事儿扒开。

  “二爷，怎么又回来了？”纪淑英正在院子里用洗衣机洗衣服，根本没听到院子外面的动静儿，看到老两口相互搀扶着进来，满脸疑惑。

  “哼～我们李家的小姑奶奶回来了！”二爷往后撇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些许怒气。

  李彩霞从进门起，眼睛就飞快地在院子里打量，见到纪淑英露出了几分笑意。

  “看着你怎么有几分面熟？哦～我想起来了，是纪行长的小闺女吧？”

  不用看长相，但从这语气上，纪淑英就已经确定她是谁了。

  纪淑英冷了眼，神情里带着些许的嘲讽。

  “呦～我当是哪位姑奶奶呢！原来是您啊？您不是说大洋彼岸的屎都是香的，这辈子不会再回来了么？”

  “瞧着您这副模样儿这是落难了？不应该啊，您不是有的是手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