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丁文东要带阿绣和孩子去武汉陪戚叔过年，计划初四回来。

  姚三凤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姚大舅就叫她回家过年，准备给她说门亲事，听说阿绣带孩子跟着东子，过年了还要外地跑，就叫回家了。

  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三凤岂会听父亲安排？带着书本教材，回家叫妹妹老妮给帮忙补习功课，相亲的事儿，坚决拒绝。

  她知道未来的日子，找个邻村青年，结婚生子，然后日复一日的田间劳作，或者是在街上打工开个商铺什么的，和别人争执分毫，油盐酱醋里面挣扎，这是不可想象的日子。

  再看看阿绣姐的生活，进厨房的时间很少，交往的都是名人有钱人，买东西出来没有讲过价，每次看见合适的衣服，一买就是几套，有的穿一次就没有看见再穿过。再看看电视剧里出现的场面，那些演员都是自己认识的熟人，在片场还和自己开玩笑，就那么随随便便走几步，说几句话，摆出个模样造型，就被东子哥给整得这么好看，好像必须这样演才合适。

  东子哥答应自己，提高自我文化修养，想拍戏也是可以的，随时都可以参与。

  理想和现实有矛盾，自己就不能像阿绣那样风光出名，成为有钱人吗？这话能和谁说？说出来谁能不笑话自己心高性远，乌鸦麻雀能变成凤凰吗？

  她就在家和父母怄气，消极怠工不干活儿，还振振有辞：“我不在家时，你们不也忙得过来吗？工资我是一分没花都交给你们了，就是回来歇歇脚的。”

  姚大舅气得胡子抖动，却也无计可施。

  刘玉凤倒是没有顾忌，老姨在这边照顾梅奶奶，也是二十八才回家蒸大馍。

  姨夫刘全胜已经不再贩运粮食了，在街上农贸市场当经纪人，常年替周大旺收购大豆。现在大豆才四毛八一斤，就是物价上涨，粮食油料价格也只是上涨一两分钱，最贵时没超过五毛二过。

  大豆是个好东西，虽说出油率低点，品质好些的大豆，八斤才榨一斤豆油，但豆粕的价格高啊！一斤纯豆饼三毛五左右，自家的十几头猪几百只鸡鸭，都需要配方饲料。工厂的工人要吃油，还要吃豆芽豆腐，这次刘社会又拉回来一套春风机械厂生产的自熟大豆蛋白肉膨化机，也需要大量大豆。

  这种机器在北方已经推广开了，带有多种刀头喷嘴，可以制作素人造肉、素大肠、素鸡翅、素牛排、豆皮豆筋豆花等等各种形状的豆制品。

  这两台机器安放在街上王小林隔壁，原来的农贸市场东大门位置。其中一台是专用榨油机，魏老六带人安装好机器，准备年后开工后就开业。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师傅来管这个门面摊位，看来只能从机械厂抽调一名战友来帮忙了。

  过了小年，张扬跟着刘社会回去交作业，然后二十七下午，又赶了回来，回了家里给哥嫂侄子侄女带了些礼物，交上一些工资，依旧还是回林场住。

  丁文东为了避嫌，叫她和陈伽住在一起。

  这一次只有刘玉凤还要跟着去武汉，阿绣怕忙不过来，就想请张扬跟着，丁文东说：“不行！陈伽也不能去！刘玉凤嘛！想去就去玩几天吧！”

  于是，改装保姆车里又装上一些新鲜蔬菜，粉条粉皮干货，腌得半干的腊牛肉、猪腿、腊鸡腊鱼，装了百十斤，丁文东亲自开车，没叫司机警卫跟着，拉着阿绣娘三个加上刘玉凤，大清早出发，午后到达东湖公寓。

  再次见到戚叔夫妇，张妈妈有点不好意思。她抱着个婴儿出来开门，一看东子领着两个孩子，都会走了，后面阿绣拎着大包袱，还跟着个姑娘，也是扛着提包，就喊老戚出来接着。

  丁文东一看两人表情，已经摆脱了丧女之痛，也就高兴起来。戚叔系着围裙，说我正在煲汤，刚才还在想，以为你去年是随口说说，过年不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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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事儿多！本该早几天过来的。我们下去把蔬菜搬上来吧！”

  喊上刘玉凤，几个人下楼三趟，把蔬菜肉食，还有几个人的衣物，两个孩子的奶粉之类，全部搬上来。

  张妈妈生了个男孩，已经大半岁了，可能是父母年龄大了，孩子的体质不太好，经常感冒发烧，小毛病不断。

  丁文东掰开他的眼睑、嘴巴看看，又看看手指关节，说：“问题不大，营养不良，你肯定是觉得母乳喂养最好，补贴点奶粉，他不习惯喝，就放弃了，对不对？”

  “啊！确实是这样。”

  “那就好办了！断奶，全日喂食奶粉，口感问题可以调节一下，我给写个单方，戚叔去抓药回来熬制，熬一小碗，放冰箱里，每次泡奶粉时加一小勺。这药不苦，是甜的，调整口味的，保证他爱喝。一天喂奶粉五六次吧？两天就把这药添加进去了，以后就不用加了，他也习惯了。”

  “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小孩子不就是引导一下就行了吗？”

  “小弟弟叫什么？”

  “戚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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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子维兄妹在这里并不认生，听爸爸喊小弟弟，他们也喊弟弟。丁文东纠正说：“这是舅舅！”

  “不是该喊小叔叔吗？”刘玉凤有点纳闷。

  “不对！这是姥姥和姥爷，姥爷的儿子不该喊舅舅吗？”

  两个小孩子喊声舅舅，转眼又忘记了，还是喊弟弟下来玩儿。

  一看张妈妈眼圈又开始发红，丁文东连忙说：“我们去逛街吧！”

  外面下起雨夹雪，张妈妈怕冻着孩子了，拒绝说：“不去了吧！家里什么都不缺，要去你们去转转，我在家看孩子。”

  “那算了！天晴再出去！我们来研究吃什么？”

  刘玉凤很在行地说：“下雪不是合适吃火锅吗？明天过年还要准备包饺子呢！”

  叫戚叔张妈妈阿绣几个都不用动手，围着大彩电看节目，自己下厨，摆弄着做各种美食。如此度过三天，看着外面的积雪融化，这才把孩子吊在身上，大衣包着，一家人出门逛街。

  刘玉凤到哪里都是讲究吃喝穿，吃饱喝足后，就打量街上姑娘的穿着打扮，看见流行一种紧身健美踩脚裤，就鼓动嫂子给自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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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丁文东没有搭理她，带着孩子去动物园看老虎大象，然后去了书店，买了上千元的各种书籍刊物，许多文具和本薄账册记录簿。

  看了黄鹤楼，又去博物馆看看，丁文东记挂着山上的长春观，就去孟宗祠看看，主要还是看看白鹤井，结果又一次失望而归。

  邀请戚叔一家暑假到乡下度假吃西瓜，那时戚凌也周岁会走了，到时我派人来接你们。这一次张妈妈没有拒绝，很愉快地答应下来。

  初四早上临走时江城下着小雨，一路凄凄迷迷的，傍晚到家时竟然变成了小雪。到了夜里，雪势加大，气温变得更低了。已经过了雨水节气，还下这么大的雪，对于本地来说，实在罕见。

  该走的亲戚还是得登门拜年，王志峰一家住在这边，也不能全权代表姥爷舅舅接受拜年，丁文东还是得去小王庄拜年。车子走不了，只能步行，还得顶风冒雪，唉！

  阿绣还没有去小王庄拜过年，俩孩子也没去过，这次依旧去不了。几家子老娘舅舅家的礼物必须带齐全，丁文东就用扁担挑着两个麻袋，叫刘玉凤跟着，也背着礼物，来一次全天候越野拉练。

  刘玉凤龇牙咧嘴的不愿去，但她也是小王庄的外甥女，今天她爸妈也要去拜年，初五是以前约定的日子，她不去也不行啊！

  几个徒弟没带太多衣物，在运动室内蹲马步练功，陈伽张扬过来汇报，丁文东叫魏老六开车，去街上仓库找些军大衣，不够就去供销社买一些。

  张扬是姑娘，拜年的事儿是她哥的义务，就想去看看闺蜜王思楠，跟着刘玉凤一起去小王庄。

  路上遇到同样拜年的人，一些小孩子在家闲不住，或者是想走亲戚图新鲜，也有讨点压岁钱或者弄点鞭炮小玩意的想法，也跟着大人冒着风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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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看丁文东几个的模样，与众格格不入，张扬两个穿着光鲜，半长羽绒服，雪地保暖鞋，头上蒙着彩色纱巾，城里人模样。而丁文东就比较奇怪了，青灰色半长风衣，旅游运动鞋，戴着薄款加绒帽和墨镜，原本是很挺拔潇洒的，可挑着两个麻袋，实在有损明星形象。

  张扬见他脚步轻松，三公里的小路，还要站住歇一下，就想来替他一程，结果，那个担子就没挑起来。

  一个多小时的跋涉，刘玉凤还摔倒两次，遍地白雪，拍打一下也没有泥水。

  走到以后，姨夫刘全胜、祝家庄的表舅都已经到了。打声招呼，去了王思楠家，点评一下她的工作，这边就喊吃饭。

  午饭是在六姥爷家吃的，他女儿分配到县里工作，小王庄出了大官，家里几个人都在林场和街上工作，这收入水平超过王小林了，地位在全村也是稳居第一，发言权更大，影响力也是超过了有着四个儿子的王家老大。

  丁文东本事再大，在这里也不敢坐上席啊！祝家庄的几个表舅在这里是外甥，也不能坐，姨夫才是王家女婿座上客，年龄不是最大，也有坐二席的资格。

  做首席的是丁文东妈妈的表叔，他是姥爷的舅家老表，就是金小艾金小永的父亲。

  吃饭时，讨论的话题还是就业问题和田地收成问题。祝从学就比较嘚瑟，说我们那边花钱请了建筑公司的挖掘机帮忙，自己搞了农田水利建设，洼地就干脆在最低洼处挖水塘，取土把周围变成高地，还可以抽水灌溉，连续三年的收成都不错。

  王大舅是村民组长，就问：“东子！挖掘机怎么租？我这里南坡都是洼田，你看需要多大工程？需要多少钱？”

  “机器的事儿，你和杨文戍谈，叫志峰舅出面说，王小林也行，不会乱要价的。关键是，你们村子的这个风水，能乱动吗？还是叫志和小舅给算算吧！”